陆今湘站起身,想要过去品赏,想到什么,又坐下来,吩咐人给娥冬上茶,然后笑眯眯道:“谢过娥冬姐姐跑这一趟。”
娥冬摇头:“少夫人客气,这都是奴婢应当的。”
陆今湘踌躇了下,悄悄从荷包里捏出一把铜钱,顿住没动,过了会,又换成一角碎银子,觉得不够,又从桌上拿起一块甜枣糕,一并递给娥冬。
“娥冬姐姐拿去喝茶吧。”
娥冬愣住,忙不矢道不敢。
陆今湘点点头:“要的要的。”
神色认真,明眸清澈,娥冬竟看愣了一瞬。
心疼了会儿自己的私房钱,陆今湘恢复平静,这次站起身,走向赏赐。
稀罕地瞅瞅前面的人参鹿茸,又走到后面的绫罗绸缎,随手捻起一面芒青色面料,轻轻揉了揉,这是宫廷赐下的云锦,一年只能产一丁点,除却留给后宫的部分,剩下只给得皇上看重的顶级勋贵名臣之流,老夫人库存也不多,想着云锦质地紧密颜色又富丽,适合做外敞大衣,就全部给她带过来了。
陆今湘好奇地抚摸,神色带上惊叹,这就是古代堪比黄金的云锦啊!果然又华又贵!
娥冬安静凝望左看看右看看的陆今湘,她不是第一次来找这位少夫人,却是第一次带着如此丰厚的赏赐过来,她隐约听说过其中原因,心下当然无不感叹,但也同样认清楚一件事。
此后,这位少夫人今非昔比了。
再也不是仗着世子夫人才能立稳脚跟的嫡长孙嗣夫人,如若传言是真,她不仅能坐稳嗣夫人的位子,将来还会更进一步,执掌整个齐国公府。
想到这,她不管表面还是内心都对陆今湘的恭敬更上一层。
第5章 第五章
◎005◎
鱼柳小心翼翼捧起一个盒子,“哇”了一声。
再捧起另外一个盒子,再次“哇”一声。
“少夫人,这两棵野人参得有两三百年了吧?”
“还有这些灵芝燕窝,这么多,足够您用到小少爷出生了。”
“这个是云锦吧,奴婢上次摸到云锦还是在夫人给您的嫁妆添盒里头。”
鱼柳爱不释手地抚摸完,得出结论:“老夫人现在对您可真好啊!”
刚刚老夫人派身边大婢女过来,赏赐了一大批东西。
她美滋滋地晃了晃脑袋,突然觉得当初那个计划虽然冲动,但能换来如今一切,那就值当。
鱼柳陶醉完,陆今湘却一直没吭声。
她回过头,见她正掰着手指嘴里嘟囔着什么,不由走过去,好奇地问。
“少夫人,您在干嘛?”
陆今湘正在盘算将来和离后能带走的嫁妆,看能不能置办得起京城的小院子。
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是她将来能继续咸鱼的重要保证。
她随口回道:“我在想银子的事。”
“银子?月例银子吗?”鱼柳疑惑道。
月例银子?对啊,她每个月还有月例银子呢。
陆今湘眼睛瞬时亮了,一把抓住鱼柳,殷切地问:“好鱼柳,我每个月月例银子是几两呀?”
应该不至于太低吧。
鱼柳愣愣地看着她:“十两呀,您忘了?”
十两!!
陆今湘幸福地吸了口气,脑袋里的加减乘除及银子符号通通扇飞,这下子她可以继续咸鱼了。
她依稀记得,一两银子在古代的购买力十分恐怖,足够普通老百姓一家四口一个月的花销。
每月月例银子加上她将来分得的嫁妆,怎么都够在京城地界买一处小院子了。
鱼柳看她重新展开笑颜,虽然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但也跟着笑了出来。
午膳是小厨房新学到手的鹿蹄筋和栗子炒鸡,见陆今湘特意带回来这两样食方,知道她肯定是喜欢这两样的口感,于是连夜将食方吃透,今日就将成品饭菜端了上来。
陆今湘尝着与姑母那边相差无几的味道,一边内心感叹古代贵族生活的奢靡,一边下筷如飞,心虚地融入这贵族奢靡之中。
用过午膳,陆夫人来到了小院中。
她坐在桌边,痛快饮了杯茶,脸上满是喜气。
“我听闻你祖母送了一些东西过来?”
陆今湘点头,鱼柳便拿出人参盒子,眉飞色舞地给她描述老夫人送过来的珍品。
听完,陆夫人神色更见欢喜。
欢喜得不是老夫人这些珍品,而是此次行为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待平静下来后,对陆今湘道:“我这里也准备了一些你用得到的东西,回头让你身边两个大丫鬟登记在册收进库房。”
陆今湘眨眨眼,真诚道:“谢谢姑母。”
“嗨,跟你亲姑母我还客气什么。”
陆夫人此次过来,除了送东西,还打着处理掉王嬷嬷那对母女。
当日陆今湘提起王嬷嬷母女后,陆夫人私底下派人调查了一番,调查到那对母女不仅经常中饱私囊,私底下居然还对陆今湘不敬,此等不忠不信的奴才,直接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但考虑到陆今湘言语中没有伤人命的想法,且她私心还有为侄女肚子里这个孩子积福行善的想法,遂改变想法决定发卖出去。
被公侯府发卖出去的奴仆,一般品行方面都有些问题,那些人牙子心里门清儿,这对母女最后下场不会太好。
她将自己的打算跟陆今湘说一遍,怕她心有不忍,还专门解释了一番。
“这等偷奸耍滑的奴仆不能留,你身份贵重,她仗着你的势,以小见大,将来总有捅窟窿的一天。”
陆今湘乖巧应道:“姑母放心,我都知晓。”
陆夫人欣慰颔首,觉得自家侄女自从怀孕后,变得越来越懂事了。
想了想,她道:“回头我给你另寻个嬷嬷,挑那家世清白,人品……”
“不必了,姑母。”陆今湘拒绝,“我这边人手够了,用不上那么多人。”
陆夫人眉头一皱,表示不认可:“身为嫡长世媳,便是再大规制也用得……”
“我知道,”陆今湘打断陆姑母的念叨,犹豫了下,拽住她袖子一角,轻轻一晃,眼巴巴望着她,“若来个嬷嬷,定要对我平时所为多加管束,您知道的,我实在不喜旁人约束。”
她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惫懒咸鱼的人,并且不想改变自己这个性格,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答应往院子里塞个管东管西的教养嬷嬷。
“你啊……”陆夫人点点她额角,温柔眼眸里满是无奈与疼爱,“你这冤家,就知道姑母拒绝不了你。”
陆今湘抿抿唇,咸鱼脸蛋罕见有些升温。
她好久没感受到这么直白赤诚的疼惜了。
甚至觉得,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
不过这件事最终这么定下了,暂时不往院子里塞教养嬷嬷,等日后她肚子月份大了,再把人手配齐。
当然,陆今湘坚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两件事都办完后,陆夫人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杯盏,神色罕见有些踌躇。
陆今湘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润着唇,一边好奇打量姑母。
许久,陆夫人似想好了,挥挥手让周围人都下去。
这么神秘,陆今湘更加好奇了。
陆夫人招招手,示意陆今湘凑过去。
陆今湘听话地把脑袋凑过去。
陆夫人的嗓音低如蝇蚊:“我听闻,煊哥儿被国公爷叫回来了。”
陆今湘:“……”
就这?
对上陆今湘直白惊诧的神情,陆夫人似想到什么,拍拍她的手,说:”你放心,你现在有老夫人护着,覃煊不敢动你。”
现如今这齐国公府,唯一让覃煊有几分温情的就是老夫人了。
陆今湘此时方抽出心思认真回想有关原主痴恋那位男配的具体情况,覃煊,太子伴读,齐国公府嫡长孙,如今不过弱冠便担任四品督俭事,并执掌五城兵马司,真正的前途无量。
原著中这位男配就有极高的人气,不仅在于他顶级勋贵的出身,也不仅在于他那傲慢冷冽的性格和聪慧至妖孽的手段,更在于他辉煌至极的人生,他只出现了文章的五分之一,却深刻影响着整篇文章,甚至贯穿影响着该文男主的人生信条。
相对比,就是原主了,都说原主是男配身上唯一的污点,拉低男配格调那种污点。
不过男配字数都不多,更别说原主了,全文一共出现两章左右,因此那些读者都戏称原主是书籍上面的一只跳蚤,忍耐两章就看不见了。
穿成书里一只“跳蚤”的陆今湘:“……”
她反过来安慰陆夫人:“没事,我不往他跟前凑就是了。”
这时候,她还很有信心。
只是,陆夫人瞧着更加欲言又止了。
第二日,陆今湘在后花园遛弯。
当时她瞧外面天色不错,就带着鱼柳去后花园闲逛,闲庭漫步间,前面突然出现两个人影。
陆今湘一眼就认出了为首之人。
小说中,男配覃煊身上最为显著的标志,是那身衿贵傲慢的气质。
这身气质源自他出身显贵的齐国公府,祖父齐国公庇佑大夏边境,几十年间立下赫赫战功。也源自他同样清贵的外祖父家谢府,外祖父高居二品,忝为两代帝师,当今皇上与太子俱为他名下学生,覃煊自幼跟着外祖父进宫,与太子一同追随外祖父读书,因此也可以说,覃煊自幼是在宫廷长大的。
加上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往事,这些一同塑成了他身上独有的傲慢。
陆今湘之前从未想过,小说中那些描绘词会如此精准,精准到她一眼看到眼前人就能明白。
这是她如今的相公,齐国公府嫡长孙覃煊。
被迎面走来之人身上气势所迫,陆今湘迟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但不必她绞尽脑汁思考,因为覃煊俊美面容面无表情,穿金丝云纹衣袍翻飞,来到她跟前……
然后,好似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径自从她身旁略过了。
作者有话说:
架空ing
第6章 第六章
◎006◎
陆今湘和鱼柳回到小院,两个小丫鬟看到她们,准备上前行礼,但不等她们靠近,鱼柳便竖起一根手指,飞快朝她们摆摆手,眼神示意她们抓紧离开。
来到内室,鱼柳小心翼翼伺候她脱下外衫,又小心翼翼斟了杯茶,最后,小心翼翼观望她的神色。
“少夫人,您别难过。”
陆今湘闲逛半晌,正好渴了,接过来敦敦两大口。
闻言茫然地看向她,嘴里还鼓着茶水,脸蛋迷糊的样子哪有半分难过生气。
“你说啥?”
鱼柳疑惑一瞬,不过少夫人没有难过正好,飞快将这些情绪丢到一旁,笑眯眯道。
“没,奴婢是问您中午吃什么。”
提到这个让陆今湘欢喜的话题,她果不其然没追问刚刚鱼柳说了什么。
但这个时候,外头有人禀报,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陆今湘换了身衣服,来到寿安堂。
进去后,发现堂下坐着一个人。
长身玉立,气度骄矜,一身绛紫色华袍衬托他面容瓷白如玉,俊美无暇,不是覃煊又是谁。
陆今湘没有过多注意他,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颔首让她坐下,而后对覃煊道:“这些时日,你一直住在外头,我心里总是惦记你,遂让你祖父叫你回来。”
覃煊眼眸微垂,神色淡淡:“劳祖母挂心了。”
老夫人神情温和:“外头总比不上家里,还是归家来,我吩咐秦嬷嬷做了你最爱吃的豆汁莲子羹。”
听到吃的,陆今湘耳朵微动,没想到,这种冷淡骄矜的贵公子居然爱吃甜食。
覃煊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劳累嬷嬷了。”
秦嬷嬷慈爱地说不劳累。
老夫人见他没有抗拒回家,表情亦是轻松,转而想到什么,瞥陆今湘一眼,说:“煊哥儿媳妇,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让煊哥儿回来,如今人回来了,怎么坐那么远。”
与覃煊坐在相对面,且最远距离位子的陆今湘:?
她什么时候念叨了?
心里这么腹诽,陆今湘挺起腰,死死粘住椅子靠背,嘴角轻抿一点笑意。
“孙媳坐在这挺好的,挺好的。”
老夫人拧眉,不甚赞同看着她,须臾,主动招呼道:“你过来。”
陆今湘不想过去,但老夫人开口,府上谁人敢违背。
她一脸麻木地站起来,小碎步往前挪,恨不得挪到天色骤沉,她好找借口开溜。
最后,挪至覃煊身后一点,老夫人跟前的位置,老夫人方神色缓和。
她对覃煊道:“这些时日,你媳妇也一直挂记着你。”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惦记别人?
陆今湘觉得老夫人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是出众,但看覃煊对此冷淡毫无反应的样子,看来不吃她这一套的不止陆今湘自己。
老夫人唇边笑意不变,继续道:“这些时日,她没少想打听你的信儿,对吧煊哥儿媳妇?”
陆今湘很想说一句不是,但对上老夫人饱含笑意实则威严分明的眼神,她怂了,模糊不清道:“或许吧。”
覃煊对此没有丝毫反应,手掌搭在膝上,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眸光冷冷望向某处,玉雕般的侧脸透出一股陶瓷上釉般的剔明薄冷。
老夫人不肯轻易放弃,还想说陆今湘这些时日为此食不下咽,日渐消瘦,但转眼瞥到陆今湘好似圆润了不少的身子,嘴里的话卡在嗓子眼许久,到底说不出口。
陆今湘无辜地揣着手,眼角留意到覃煊旁边桌子上黄橙橙的糕点,悄无声息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好吃啊。
老夫人叹口气,放弃了,决定直接打直线球,于是对陆今湘道:“我知道你一直对前几日的事情心有愧意,现在煊哥儿就在眼前……”
被老夫人盯着,陆今湘反应过来,对哦,这确实是个事儿。
陆今湘转过身,自进来后,头一次正面直视覃煊。
然后,诚恳开口:“覃……相公,前几日那事都是我的错,我猪油蒙了心,竟对您起了心思辣手摧花,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老夫人听得额角直跳,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话?
知道煊哥儿媳妇不通笔墨,肚子里没什么文化,但也不能说出这等,这等,屁话!
显然,覃煊定力比老夫人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听到这些话,脸上也没有丝毫波动。
只是站起身,欣长身姿挺拔玉立,比陆今湘足足高了一个半头,身上骄矜傲慢的气势更加盛气凌人,陆今湘被逼得险些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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