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陆今湘能承认吗?那必须不能啊,于是她一口咬定说不。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好不容易才嫁给你,怎么会舍得离开你,你不能冤枉我。”
“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刚刚分明有这个意思,陆今湘你没有心,你糊弄我对你动了心,你却一直筹划着离开我。”
“没有,坚决没有,只要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就不会离开你。”陆今湘认真道。
覃煊抿唇,虽然得到了保证,还是觉得满心不舒服,他也觉得此刻的自己分外无理取闹,但陆今湘曾经设想过离开他这个事实好像一把尖刀,剔骨入里,劈开了他血淋淋的内腑。
深吸口气,突然有股子冲动,他定定望着她,张开嘴。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对不起你。”
陆今湘眸色温软,唇边盈满笑意,这个傻瓜,都这么气愤了,还是控制住,没有说出伤人的话。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169◎
近些时日, 覃煊身边的人发现他心情极好,本来么,暗杀谢老的凶手还没抓到, 前些日子他心情不大好, 为此宵衣旰食, 日渐消瘦,太子都看在眼里,原本还想出面劝劝他, 凶手一时半会抓不到, 还是以身体为重,结果转眼状态就大变, 太子欣慰之余不由心生疑惑。
怎么突然想开了?
唯有兵马司的属下能猜出一二, 最近他们三五不时就能得到国公府送过来的投喂,勿论吃的喝的用的,那是一应俱到, 与之前充耳不闻大半年都不来一次的状况大相径庭。
为此, 兵马司私底下有过偷偷讨论。
“听闻少夫人怀有身孕, 心情好, 才时不时送过来吃食。”
“没想到老大都要有孩子了,还以为老大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胡咧咧什么呢,老大和少夫人伉俪情深, 感情好得很。”
“……您若说此时, 我还信, 先前两人相处的模式,您就说您信吗?”
“小兔崽子, 你给我过来, 看我不锤死你。”
……
“不说旁的, 老大近日笑得跟朵花似的,我敢说,绝对是跟少夫人有关,先前少夫人有孕时他都不曾这么开怀。”
众人齐齐点头,深以为然。
一连几日,覃煊都准时归家,这让陆夫人狠狠松了口气,先前覃煊一直没回家,虽说理解他近日朝政想必十分繁忙,但妻子刚怀有身孕,于情于理,他都该多回去陪伴家人。
午时,覃煊派人来告诉她,晚上他会尽量早点回来,让她等着他一块用晚膳。
禀报的下人离开,陆夫人揶揄地望向半倚在软榻上的陆今湘,调侃道。
“姑母是万万没想到,煊哥儿开窍后竟是这般粘人的性子。”
陆今湘揉揉眼睛,张嘴打了个哈欠,这几日胃口还行,也不怎么反胃呕吐,但是身子余外疲惫,有时候刚睡醒没一会脑子就又犯困了。
她挥动团扇,驱走脸上的困意。
“粘人不粘人的,下次我带他来给姑母请安。”
陆夫人愣住,登时有些受宠若惊。
“这就不必了,只要你们夫妻俩能好好的,不用特意来跟我请安。”
“那怎么行,他既然接受我,就也该接受您,再者,无论如何您都是他的长辈,一直对长辈无礼,就不怕御史状告他不孝吗?”陆今湘道。
陆夫人抿嘴一笑:“傻孩子,不用顾及姑母,姑母没想那么多,只要有你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陆今湘却并不是哄陆夫人开心,她认真想要缓和陆夫人和覃煊的关系,因为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你死我活的矛盾,当初覃煊被齐国公世子打个半死也不完全是姑母的责任,当时她自个生孩子九死一生,哪里顾得上覃煊,认真来说,责任都在齐国公世子身上,但凡他对亲生儿子有一丝信任,或者说等姑母完事儿调查出当时真相,当初的结果都不会那么惨烈。
姑母最大的错就是贸然吹枕头风给覃煊指婚。
也因着这个,陆今湘一直觉得覃煊埋怨姑母算合情合理,毕竟姑母左右了他的婚姻,但是如今他既然已经接受她,那就意味着他接受了这段婚姻,她也不是说要求覃煊真心尊敬爱戴孝顺姑母,这些也用不上他,这些有她和姑母亲儿子足矣,她只是希望覃煊能对姑母客气有礼,别那么冷淡疏离。
毕竟身为继母,姑母一没有苛待过覃煊,二没有想过抢夺爵位,算得上老实本分的继母了。
陆夫人身子往后仰,跟她说起一件事。
“这几日,他用过晚膳后没有留宿吧?”
这个他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陆今湘无语,手捧起热茶,捏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茶水。
“您想多了,漫说我俩感情还没到那一步,就是我现下这个身子,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您放心好了。”
陆夫人“害”一声,直起身子,头颅微微朝前倾,压低嗓音道。
“你想茬了,姑母哪儿能那么想,姑母正是盼着煊哥儿在你院里留宿呢。”
“咳咳。”
凑到嘴边的茶盏一个没扶稳,差点倾倒撒到身上,手忙脚乱扶正茶盏,陆今湘震惊地看向姑母,万万没想到,姑母竟是这种人。
看出她的瞠目结舌,陆夫人手帕一甩,慢悠悠搭到膝盖上,不紧不慢道。
“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你也说了,你现下这个身子,覃煊不会做什么,既然如此,他就算留下过夜又能如何。”
陆今湘面色很奇怪,青里带红,似乎想到他留宿的场景,神情惊诧中还带着些许赧然。
“那也不能如此,您都想到哪儿去了。”
“我能想到哪儿,我自然是一心盼着你好,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就是脸皮薄,曾经坦诚相待过,孩子都有了,还脸皮薄什么,听姑母一声劝,夫妻间过日子,最忌讳施展不开,有什么话什么事不能憋在心里,多跟他交流感情,夫妻间关系才能融洽。”陆夫人语重心长道。
陆今湘啼笑皆非,又有些面红耳热,姑母这些话虽然赤.裸裸,但有一定道理,作为凭借姿色拿下齐国公世子,后面又一直得到夫君尊重,陆夫人在教导她夫妻之道。
从宁安院回来,陆今湘让鱼柳去告诉膳房,晚点准备膳食,一会儿大公子回来用膳。
说是晚点,其实只比平时晚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回来就径直来了正黎院。
丫鬟心心念念的留在正黎院的换洗衣物终于排上了用场,因着覃煊每次回来就直奔正黎院,正黎院也准备了一套覃煊常用的东西。
换洗过后,覃煊还有任务,拿起书本,开始给肚子里的孩子念书。
如今他已经养成习惯,别说,每日定时给孩子念书,不知不觉,他也对这个孩子投注了更多期待和情感。
随后,晚膳摆好,两人移步膳厅,用过晚膳,再一起出去散会步……
现下的日子与之前相比,好似没什么区别,只除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变多。
照理说,覃煊该失望枯燥,但他扭头看了眼月色中朦胧皎洁的脸庞,胸口暖洋洋,恍如落到了实处,又恍如缺失的另一半找了回来,一时间,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满满的。
他背过手,心情愉悦,挺直腰身闲庭漫步。
步履从容,风姿绰然,好一位当世清风君子!
倏忽,一个踉跄,脚步慌乱差点绊倒,身子变得僵滞,右手臂绷得很直,长列列一条,好像一根直挺的棍子。
没人注意的地方,两只手掌逐渐重合。
指尖被两根纤细的柔指牵住,纤指还在他指肚上饶了两圈,随即,双指合十,缓慢扣住他那两根手指。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170◎
夜黑风高, 树影婆娑,雕梁画栋的大院内,零星灯火沿着细碎石子路缓慢逡巡。
持着灯火的两人, 一人目若湛光, 唇角含着甜蜜笑意, 另一人身子绷直,眼神也有些僵硬,唯独死死挺着的右臂, 怎么也不肯收回来。
两人正走着的功夫, 柔荑突然探过来,握住了他右手指尖。
被她握住的地方温温软软, 好似被柔嫩的花骨朵包裹, 覃煊从来不知道,原来女孩子的手这样玉软温润。
好一会,他回过神, 面颊飞红的同时, 轻轻拳住拳头, 将那只小手包裹进拳头里, 心中暗暗想着,身为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一直由女孩子主动。
转念想到, 又有些郁闷, 同是头一次喜欢人, 陆今湘好似比他会多了。
也罢,她本来就是这种更为主动直白的性格。
另一边, 陆今湘眺望繁星闪烁的星空, 心里畅快不已, 和喜欢之人牵小手get!
下一步就是接吻!
说到这个,前世她大学时曾谈过一个男朋友,还是那人主动追求她,当时她一门心思赚大学生活费,本没心思谈恋爱,但是他朝七晚九送早晚饭送奶茶送她回公寓,刚开始她还不以为然,也没接受那些东西,明明白白拒绝了他,结果他一直坚持不懈,如此半年之后,她终于被他的“真心”打动,决定跟他交往。
结果,刚确定关系第二周,她就意外撞见他对另一个女生温文软语。
也许他没有脚踩两条船的想法,也许他只是中央空调,但那又如何,她干脆利落分了手。
从小生活环境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她希望另一半能跟其他异性保持安全距离,单就这点,覃煊做得很不错,起码生活在这种天然压制女性的封建环境下,他长这么大没有纳妾收通房的经历和想法,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此时,她愿意相信他。
两人手拉手,沿着石子小道慢悠悠溜达。
身后,若兰若娟对视一眼,嘴角抿出一点笑意,然后本就落了好几步远的步伐愈发缓慢,渐渐与前头拉开距离。
散了会步,两人回到正黎院前,当然一路都拉着手,只是此时下人跟前,覃煊率先矜持地松了手。
陆今湘撇撇嘴,知道古人讲究含蓄和脸面,遂也收回手没有说什么。
唯有覃煊怅然若失,方才下意识抽回时没觉得,此时手里空落落的,恍似圆满的玉盘缺了道口子。
最主要,他得离开回去涣庭苑。
望见覃煊黏丝般的视线,陆今湘不禁一乐,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浮现姑母说的“黏人”的话,如此看来,覃煊还真是有些黏人。
还有,姑母那个提议,让她不要那么迂腐,顺势留覃煊留下过夜。
咳咳……“那个,相公。”
“怎么?”覃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难道她想邀请他留下来再喝盏茶?
他还没想过留宿这回事,虽然说他们已经成亲,还有了孩子,但是在覃煊心里,两个人刚刚情投意合,接下来理该顺其自然,不能着急,最主要是陆今湘怀有身孕,他从小受的教导就是妻子有孕后该分房而居。
“我那张床睡得不舒服,你能不能吩咐府上的制坊重新做一张床。”
陆今湘盯着他,扭捏一番,爽利说出来。
就像姑母说的,两个人都坦诚相待过,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覃煊蹙起眉,关怀地问:“哪里不舒服?是床太硬了吗?还是床板太高了?”
得,完全没听出她的话外音。
陆今湘撩他一眼,继续若有所指:“都不是,床太小了。”
覃煊愣住,床太小?等等……不知想到什么,他脸皮绷紧,赤红沾染上眼梢,桃花眼潋滟开,雾蒙蒙地望着她,好似一朵春雨中摇摇欲坠的三月桃花。
看得陆今湘嗓子一紧,咬住唇,神情挣扎,咋整,体会到姑母说得恨不得他今夜就留宿的冲动了。
美色之餐,可不只吸引男人。
好一会儿,她压制住内心这股冲动,侧过身,语气隐忍道。
“两个月功夫,能做好吧?”
同时这两个月也是给她和覃煊熟悉相处的时间,如果觉得合适,她不介意与他更进一步。
覃煊喉咙滚了滚,俊美面容花开荼蘼,嗓音嘶哑道:“不,不需要两个月,一个月足矣。”
陆今湘噎住,狐疑地瞪向他,心底疑忌,这人方才还显得呆头呆脑,此时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暗地若有所指。
被她看着,覃煊回过神,冷静下来,桃花眼恢复清明,握住拳头轻咳一声,方才的应答既是下意识随口一说,又是接住她的话头意有所指,常年朝堂里翻腾沉浮,早就养成无意识间也能顺着话题一丝不漏并且偏带向自个的话术。
他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改正说法,而是背过手,看起来分外公事公办道。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
嗯,尽快给自个谋福利。
陆今湘翻个白眼,倒没有说不行,说到底一个月后早就过了三个月,再者他们已经成亲,睡到一起天经地义。
“行了,你走吧。”
撂下这句话,陆今湘转身进了正黎院。
覃煊伸出手,还想说什么,结果见她头也没回地进门,关门。
被关在门外的覃煊:“……”
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叹口气,依依不舍地往回走,转念一想,一个月后他就能入住这个院子,顿时萎靡情绪一扫而空。
瞥过眼神,犀利地扫向良什:“听到没,吩咐下去,早日把床具造出来。”
良什嘴咧得老大,点头哈腰,欢喜应下:“是,奴才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覃煊唇角勾起,想了想,说:“一会我画张图纸,你交给制坊师傅,就按照图纸设计床具。”
“好嘞,主子。”
看来真开窍了啊,连设计床具这种小事都亲自上手。
覃煊颔首满意,走了两步,又想到:“对了,记得弄得大一点,少夫人想要一张大床。”
“好嘞,奴才明白。”
“嗯。”
又走两步,再次忍不住交代:“切记,一个月内务必完成任务。”
“……您放心吧主子。”
良什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事关主子下半生的幸福,他自然会无比上心,也会叮嘱制坊师傅上心。
*
这日,谢老夫人亲自来到齐国公府。
脸上还带着病愈后的苍白虚弱,精气神却很好,清澈的眼神明亮锐利。
扭头看见陆今湘从外面走进来,立马招手把她叫到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慈爱又感激道。
“好孩子,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你外祖父他……总之,外祖母务必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陆今湘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您说得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对外祖父濡慕的心不比相公少,您说感谢就太见外了。”
“好好,你说得没错,咱们都是一家人。”谢老夫人眼眶湿润,望着她的目光愈发慈爱。
谢老此次遇险,把她吓坏了,她这辈子没出嫁前被父母捧在手心,出嫁后被谢老捧在手心,一辈子都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后面得知谢老当日遇险差点丧命,当即就晕了过去,缠.绵病榻好几日,直至听说此次刺客目标就是谢老,她反倒撑起病体,渐渐好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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