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办公室里有两三个小姑娘是我招进来,手把手教会。我看到她们有时候就会想起以前的自己,每次在教她们的时候,我都会换位思考自己在不太了解一个问题的情况,最想要得到的答案到底是什么。然后每次看到她们解惑,如果我的解答对她们有帮助,我便会觉得自己所在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我走过不少弯路,希望别人不要再走。今天,我遇到了让我很迷茫的事,有片刻很想放弃一切,但在解答了一个同事的疑惑,她眼里有光芒,开心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的那一刻,我又平静了下来。
我有时候在想我其实是讨好型人格或者是一个充满表演欲望的人,我渴望自己拥有巨大的价值,才去努力创造价值,哪怕在一些极小的事情上也寻找着价值,夹藏希望。
但那么当这些小事里的价值感不足以支撑我的欲望时,我会看向自己的阴暗面。我依旧想学建筑设计,那年高考我的确失利了,但我原本可以选择复读坚持梦想,可是我没有,因为赌气。其实这几年我内心有过后悔,但我不愿意承认,所以我现在工作很拼命,可能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告诉别人我过得很好。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工作?到底是谁发明了工作,让人像在一个齿轮里不停往复运作。这世界如果还是以物换物,而没有“钱”这么一个概念,一切是不是会更明白?我只是想要你手上那支花,所以我做了些事寻找了一些你喜爱需要的东西和你交换,而我拿到了花,这就足够了。
抱歉,我是不是写得很抽象?因为我虽然很渴望倾诉,却很排斥又去说一遍现实里的那些烦心事,有些事我真的不想和人讨论第二遍,只能这么碎碎念。如果你觉得我很无聊,可以直接无视掉我这封邮件,不需要回复我。
就此落笔,晚安。
Phoenix”
李婉写完信,心里的大石头好像轻了些,她给手机充上电,犹豫了会要不要去上个厕所,最后她还是下床一瘸一拐走进浴室。她觉得人的心理作用真的很厉害,她在写邮件前刚上过厕所,按道理她不会这么快又要上厕所,但她心理上过不去怕起夜,总觉得睡前最后一件事应该是上厕所,尿意就来了。
李婉时常觉得生理上一些真实的反应,其实也只是心理作用的假象而已。
“Phoenix,
你好。
我喜欢我的工作。不过我的喜欢和你的感受不太一样,我没有想那么多关于意义和价值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我所从事的行业,一直是我主动选择了它,它是工作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所以不管它有没有意义,我都会一辈子从事它。
而在我看来如果一个人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的意义,那就是持否定态度。
说实话,看到你这封邮件的时候,我的确犹豫过要不要回复,因为我自己的一些经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人去思考工作的意义?工作只是生活很正常的一部分,每个人都会经历,它不能完全证明一个人的价值,就如你,你过得好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开心吗?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而非一份工作的成就就可以去判断和证明的。忙工作到底是因为工作真的重要,还是说这可能只是人们逃避另外一些事情的借口?
不过这是我个人片面的想法,为了糊口的生计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了,也不会思考意义不意义,就是残酷的生存。
最后,我可以理解你的一些感受,渴望倾诉又排斥说真实具体的某一件事情,可能我们自己心里都已经有答案,都是带着答案在找问题吧。
就此搁笔。
祝好。
W”
王观之在早上出门上班前给 Phoenix 回复了一封简短的信,可他在写信的时候,心里却都还在想着李婉的事。
当在信里写到自己的工作,他想起年少的时候选择学建筑设计,其实有一定原因是因为年少的 Phoenix,但因为他现在对书信里的女孩已经全然陌生,过去的暧昧已经随风而逝,也就不想再提起自己真实的职业。他更多是想起李婉第一次知道他的职业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好奇求知,她乐意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总能摆出一副令对方感到舒适的态度。而真正接触了解她之后,他总感觉和她隔着一些距离,她有强势的自我领地意识,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她的工作事业她的思想是那块领地的护城河,骄傲固执冷漠。可她又像一阵春风那么温柔幽默,总是笑盈盈立在墙头好奇打量着这个世界。
他曾经以为她会和他一样在往他们两地交界处走,结果他走到半路才发现只有他离自己的领地越来越远,她一直站在原地,城池戒备森严。
今天在下雨,气温又降了一些。王观之开车去上班路上,接到刘松浪的电话,后者向他打听投标的情况。聊着聊着,刘松浪摊牌说如果事成给王观之报酬。
王观之闻言踩了刹车停在红灯前,说道:“刘总,投标其他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也不想赚报酬。”
而刘松浪理解过来的意思就是王观之嫌少,他笑说道:“王总,这事你一定要帮我到底,这个投标竞争力很强,要是不知道标价很难投。”
“刘总,你这就强人所难了。”王观之回道。
刘松浪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道:“王总,要换做是其他投标,我不会这么求你,因为我这也不完全是为了公司,是我个人咽不下这口气。诚润的李婉,你上次也见过的那个女人,是从我们公司出去的叛徒,她要是参加投标,我就一定要拿下这个投标,不管什么代价。”
王观之有几秒钟没说话,等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走神问道:“她到底怎么背叛你了?”
因为这个问题,后来的半个小时里,王观之都在听刘松浪说李婉的事:刘松浪承认李婉是个聪明上进很有能力的人,但她人心不满,野心很大。他很信任她,给了她很多资源,就拿她带走的大客户 Linda 举例来说,要是没有他的平台和资源,她根本就拿不到这么大的客户。而且在和 Linda 合作期间,要不是公司的让利让步,客户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更多市场。可这一套下来,功劳全成了客户自己和李婉的,他的公司却像隐身了。刘松浪觉得李婉这个人毫无感恩之心,逐利自私,他一定要给她一点教训。
王观之听着刘松浪滔滔不绝到了公司地下车库停好车,他对电话里说:“刘总,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真的爱莫能助。你们公司实力很强,公平竞争不会输给诚润。”
“我是很想公平竞争,但很难确保别人不搞小动作。”刘松浪说道。
“我认识程总很多年了,程总为人正直,他不可能给任何人开后门。”王观之有口无心应付说道,心里却想到了李婉和程晋的巧遇。
“英雄难过美人关。”刘松浪冷笑一声道,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
王观之对这句话思索了两秒,熄了火说道:“我现在有事,刘总,先挂了。”
而刘松浪的说法一直盘旋在王观之脑中,最后难免印在他心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很容易相信流言蜚语容易偏听。这让他在三天后,在一个餐厅遇见李婉和程晋一起吃饭时,心里很恼火。于是他没有上前打招呼,打算从一旁路过。
李婉没有看到王观之,她正低头吃菜,当对面程晋忽然站起身的时候,她才跟着抬头看到了被程晋喊住的王观之。
“怎么这么巧?”程晋起身扶着椅背笑盈盈。
王观之余光都不曾看李婉,回答程晋:“是很巧,一次巧合次次巧合。”
“对,今天一个学妹约我吃饭,不想她也认识李婉。”程晋笑道。
王观之依旧目不斜视,所以他没有发现桌上有三副碗筷,但他听了程晋说的巧合还是想笑,他也真笑了笑露出全无兴趣了解的神态,很有修养说道:“你们慢用,我也约了人。”
说罢,王观之欲走,迎面走来一个很时尚的女孩。女孩经过王观之身侧入座到李婉身侧,她就是程晋的学妹。
程晋因此又拉住了王观之和他说道:“给你介绍个人,我学妹陆宁。”
陆宁闻言有些茫然但下意识礼貌站起身,问道:“学长,这位是?”
“我资助人的儿子,”程晋停顿片刻,又道,“也是我兄弟。”
陆宁闻言颔首,她似乎没太明白程晋这种介绍的意思,有几分好奇打量王观之。
李婉在这时抬头看了眼程晋,她第一次听说程晋有个资助人,她以为他这么年轻做到高职,家境应该不错,不想他靠人资助读的书。
而王观之看向陆宁也看到了李婉,见她正盯着程晋看,他不由烦躁草草对陆宁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第十一章 在他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暗示。
雨已经下了好几天,完全没有停的意思。
三人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李婉正欲撑伞,程晋拦住说道:“你的脚不方便,你们就在这等吧,我去把车开过来送你们回去。”
李婉闻言莞尔感激道:“谢谢程总。”说着,她把伞递给程晋。
程晋没接说道:“我不习惯打伞,就几步路淋一下雨没事。”
话落,他从容阔步快速走进了雨幕里。
陆宁见状说道:“学长一点都没有变。”
李婉侧过脸看了眼陆宁,微笑没说话。陆宁三天前才到 A 市找她,女孩很年轻有些跋扈,但和李婉想象的还是有些不同,她原以为陆宁只是来混日子,不想她对工作很有热情,来了公司倒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只要不提于传。不过这三天李婉也看出了一些问题,陆宁是个急于求成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想得很简单,她听说李婉在搞一斗奶茶投标的事,忽然想起自己在 M 国读书时通过校友会认识过程晋,便大胆主动约了程晋出来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陆宁也是单刀直入,问程晋能不能把投标项目给她们公司。程晋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的权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陆宁半信半疑。
在李婉看来陆宁和程晋的交情并不深,只是很普通的校友,但陆宁认为一层校友关系应该就能解决这件事情。所以李婉听到陆宁说程晋没有一点变时,她表示怀疑陆宁是不是真的了解过程晋,但她也还不了解陆宁的为人和深浅,毕竟他们说不熟,陆宁还是把人给约出来了。
“我以前就听说学长学习很刻苦人很好,今天聊下来感觉他很随和。”陆宁继续说着话,“我回去找我一个学姐问问,我那学姐认识学长的前女友,想办法把投标的事情搞定。”
“别问了,陆宁,别麻烦那么多人。”李婉说道。
“没事啊,我和那学姐关系挺好的。”陆宁回答。
“你怎么和谁关系都挺好的?”李婉反问,眼神探究。
“那学姐也是 Y 市人,同乡嘛,以前在 M 国,我们经常一起玩。”陆宁头头是道。
“先不要麻烦别人了,可能程总并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人知道太多。”李婉说道。
“我反正先问问呗。”陆宁不以为然。
李婉想了想说道:“你很想帮你妈拿下投标是吗?”
陆宁脸色略微尴尬,眉头轻轻皱了皱,反感说道:“和她没有关系,我就是想把事情做好。”
“那你就不要再去联系麻烦你那个学姐了,这事还不是你的事,是我在负责。”李婉严肃说道。
“我可是在帮你。”陆宁没料到李婉会这么说,有些不高兴说道。
“所以我也很谢谢你今天约到程总。”李婉忽然又笑了。
陆宁不太懂李婉的态度,又有些好奇,问道:“你觉得学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婉想到程晋在介绍王观之的时候,忽然刻意提起资助人的事,他应该是意有所指。后来陆宁在席间问投标给他们公司的可能性大不大,他说了一句自己权利没那么大,又补充说道:“我的出身不好,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很感激也很珍惜,我的资助人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不想让她失望。”
陆宁一头雾水,李婉看着程晋,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那一刻李婉敏锐捕捉到程晋的话里有话,他似乎在暗示什么。但李婉还没有完全明白。
于是,李婉此刻回答陆宁:“我也不了解,不过投标还是得靠真本事。”
“我听你和她说价格根本算不住,亏着钱去投标就是真本事吗?他们那么大企业,一个袋子差那么两分钱?那还不如拿这两分钱,一分给能决策的人,一分我们赚。”陆宁嘀咕。
“体量大差两分钱一年可能就是几千万,你以为一分钱是什么概念?为了这个投标,你打算给谁贿赂近千万?还有你说的她是你妈吧?”李婉不紧不慢说道。
陆宁愣住了,她没有真正算过这笔账,而李婉的最后一个问题让她很不开心。
程晋把车开到餐厅门口,李婉上了副驾驶,陆宁坐在后座。照路程远近,陆宁先下了车,有一段路车上只有李婉和程晋。
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后来程晋先开了口:“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
“什么事,程总?”李婉侧过脸笑道。
“私人问题,你为什么和观之分手?”程晋目不斜视注视前方问道。
李婉听到这个问题转回脸,答:“因为性格不合。”
“只是这么简单吗?”程晋追问。
“程总,谈恋爱分手能有多复杂?”李婉笑盈盈反问回去。
“你别介意,观之对我来说就像亲弟弟,”程晋解释道,“他之前都打算带你回家见鹤姨了,我想你们感情一定很深。”
“看来程总很关心他。”李婉不痛不痒接话。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鹤姨你们交往过的事?”程晋还是看着前方,余光微斜。
“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我和王阿姨也就见了两次面。”李婉对这事小心措辞回答道。
“你不觉得这是欺骗吗?”程晋忽然犀利问道。
李婉再次转过头打看程晋,见他脸色严肃,一时拿不住他的态度,思忖片刻说道:“的确有一定的欺骗性。”
而程晋听到李婉这么说却没继续说什么,他脸色微缓,转而问李婉:“李总,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拿下这次的投标?”
李婉有些意外程晋的态度转变,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投标,重在参与吧,毕竟如果投标价格压到成本,我们就一点抗风险的能力都没有,肯定亏不起。”
“李总很有态度。”程晋笑了笑。
“因为一斗的投标条件实在很苛刻。”李婉不卑不亢。
“很难相信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只是想要这样一个结果,李总。”程晋似笑非笑。
“不管结果怎么样,当下都要努力去做,我想要的结果不重要,最后真正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在这事上,我只是执行者,我也听我们老板的。”李婉说道。
程晋嘴角依旧噙着一抹微笑的弧度,但他的眼神有些冷漠,不再说话。
刚才那么一番话下来,李婉彻底感到程晋难以捉摸。等她到家下车的时候,他还对她说:“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合作,李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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