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
一会儿,就在几分钟后,他要给所有爱他人一个回答。
结束曲目后的羽生,在冰场中央大口的喘着气,汗水随着脸颊留下,弯弯的凤眼下是止不住的笑意。
在欢呼声中他对着四面的观众深深的鞠躬,表达自己衷心的感谢,接着他拿起了话筒开口说到,
“很高兴能在冰演的现场见到各位,正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走到今天。”
“从索契到京奥,一路上能一直喜欢我的大家真的都很了不起。”
羽生再次鞠躬,四周想起了如雷的掌声。
“不得不承认,消失在大家视野里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我伤势的恢复也好,我对花滑的思考也好,我对未来的规划也好。”
“而有件事情,是我再三考虑后想要说出来的。”
“我在这段时间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羽生的话刚一开口,会场内就响起了纷扰的议论声。羽生没有接着说话,只是把食指竖着抵在了嘴边,等待着会场内在此安静下来。他的脊背挺的笔直,像一位勇士直面非议的浪潮。
“也不用很意外,对吧,”羽生半开玩笑的开口,“毕竟和我同期的很多选手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她告诉我,今天要多给大家送几个飞吻。正是因为每一位支持者的爱,我才会是今天站在冰场上的羽生结弦。”
“但正因为如此,也请大家允许我把台下的自己,留给心爱的女孩吧。”
“我想要保护她,所以暂时不想公开她的身份。但如果大家在超市碰见我和她一起买菜的话,我们也会大方和大家打招呼的。”
会场内再度响起了纷扰的议论声,观众们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甚至有人问他们平时会去哪家超市买菜。
“啊,这是个秘密呐,”羽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接着他看向了观众席上的白舟,眼里透出快要满出来的得意。女孩脸颊绯红带着盈盈的笑意,同时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知道羽生今天准备了这番话。
“是她让我相信,离开了冰场的羽生结弦也会有很好的人生。”羽生望着白舟的方向开口,不知道是说给观众、女孩、还是自己听。
“也是她让我相信,我还能滑好久好久,久到彻底滑不动的那一天。”
“所以请容许我,把今日份的感谢分成两次来说,一次给我爱的女孩,一次给在场的大家。”
接着羽生深呼了一口气,把双手撑开放到嘴边,大声呐喊到,
“舟酱,a ri ga tou go za ima su !(谢谢)”
“在场的各位,a ri ga tou go za ima su !(谢谢)”
在场的回应声,如山呼海啸般像羽生袭来,但羽生坚信自己辨别出了白舟的声音,
女孩用尽全力地冲他说了句,
“我爱你,yuzu。”
“我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淹没在人海中的我爱你,相信只有他能听到吧。
歌词借鉴《我想要》杨宗纬的版本
第32章
周六的早上,玄关处的门铃响了,羽生和白舟躺在床上,谁也不想去开门。
“舟酱,门铃响了。”羽生把被子下意识地往上提,试图遮住耳朵。
“为什么由美妈妈每次过来都要按门铃呢,明明已经给他们钥匙了啊。”白舟迷迷糊糊的回答着,闭着眼推了推一旁的羽生。
“Yuzu,去开门。”白舟冲羽生叫嚷着。
羽生抗拒地翻了个身,耍赖地表示自己并不想下床。
“上次就是我去的。”白舟不满地提醒,向床边用力一扯便抢走了男孩的被子。
于是羽生只好任命的下了床,从一旁的椅子上的衣服堆里随意地抓了个睡裤穿上,踩着拖鞋便走向了玄关。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手抓了抓自己睡的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的同时抱怨着,
“卡桑(妈妈),怎么这么早...”
但接着,羽生便愣在了原地,因为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
眼前的女士长得和白舟有八分像,一双眼角略带皱纹地杏眼闪过一丝惊讶后便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而她身后正站着一个拿着行李的中年男人,他那鼻梁的弧度和白舟绝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醒了,羽生彻底醒了。
他握着门把的掌心开始出汗,眼睛有些不安的四处乱飘,如今的他没有梳头、没有洗漱、甚至没有穿上衣!就这么突然且慌乱的和白舟父母进行了人生第一次碰面。
27年的社交礼仪告诉他现在必须说些什么,明明这段时间白舟紧急培训了他不少中文日常用语,但现在却连一句能应付场面的话都编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蹦出几个词组。
“爸”
“妈”
“早,早上好!”
“早上好呀,小伙子。”宋晴看出了眼前男孩的局促,却还是笑着纠正道,“但现在快11点了,你应该说中午好才对。”
白俊升和宋晴之所以提前来日本,就是为了了解自家闺女最真实的生活情况,但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场景着实过于真实了点。
客厅的茶几上还留着昨晚白舟吃剩的薯片和可乐,卫生间里堆着三天没洗的衣服,厨房里买菜的购物袋也随意的搭在台面上,根本没有放进冰箱的打算。
宋晴有理由推测,这两人平时起床可能连被子都不会叠。
白舟甚至来不及换下睡衣就被妈妈从床上拖了下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被数落了半小时。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垃圾食品,这玩意吃多了致癌你知不知道。”
“从小到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浅色的衣服和深色的要分开洗。”
“你看看这地板上的头发,啧啧,你们多久扫一次地?是不是从来不拖地啊?”
“多大的人了,生活还这么邋遢像什么话!”
宋晴说的四川话说的又急又快,羽生的中文水平只能隐隐约约听懂几个字。但从白舟妈妈气冲冲的语气和一脸嫌弃的表情,羽生猜测她现在一定心情不好。
而羽生根本不知道白舟妈妈为什么刚见面就发这么大的火,在日本只有是特别严重的过失,父母才会这样指责孩子。
于是他只能如坐针毡地坐在沙发里,腰背挺得笔直,双手小心翼翼的搭在膝盖上,眼神局促地偷偷瞟向身旁的母女。
反观白俊升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娘俩。同时他也发现了焦虑的羽生,便将手指放到嘴边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别接话,相信他等过会儿这两人就不吵了。
接着白爸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茶杯,递给羽生让他帮自己掺水。羽生立马如获大赦的接过水杯,逃难似的奔向厨房。
可真是个不顺利的早上啊,羽生一边掺水,一边在心里暗想。果然姐夫说的是对的,与其考虑如何讨岳父岳母欢心,不如提前就做好被讨厌的准备。
回到客厅的羽生将茶杯递给了白俊升,果然宋晴已经结束了对女儿的教育,正准备让白舟开始自我检讨。
“别生气了嘛,”白俊升慢条斯理的吹开杯面上的茶叶,对着白舟妈妈说道,“舟舟什么个生活习惯,咱们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
接着他一把搂住羽生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笑着补充道,“只要这小伙子不嫌弃,那不就没问题嘛?”
被拉入谈话中心的羽生,瞬间三双眼睛便齐刷刷地望向着。男孩不自觉的瞪大眼睛抿了抿嘴,求助似的看向白舟。
接着他看见白舟悄悄用口型冲他暗示,快点头!
于是羽生立马露出顿悟的表情,像个啄木鸟一样飞快得点起了头。
而这场早上的闹剧,也终于有了慌张结束的理由。
羽生发现,白舟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个性。
白舟的妈妈宋晴是一个貌美而又泼辣的女人,一双杏仁眼在指挥他们干活时露出的神采又美又凶,一会儿嫌弃白俊升马桶刷的不干净、一会儿指责白舟衣服叠的不整齐、到了自己这里则亲自示范起了如何擦桌子。
他看着宋晴把两张毛巾麻利地抖开,叠成方块,在桌子上喷上清洁剂后,分别用两张毛巾前后进行擦拭,不到半分钟就擦完了整个桌面。
接着她看向了羽生,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学会了。
羽生连忙点点头,学着宋晴的样子一丝不苟地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是一模一样的眸子,长在白舟身上就毫无攻击性,而白妈妈就能盯得他脊背发凉,活像上学时检查卫生的教导主任。
不过羽生说的也没错,宋晴确实是个中学的教导主任。
白俊升任劳任怨的在卫生间刷马桶、擦拭着玻璃和瓷砖,妻子让他干嘛他就干嘛,虽然汗流浃背但还是好脾气的样子。
他看出羽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高精度的大扫除,便趁妻子不注意,暗示性的偷偷指了指桌腿的拐角和桌面的反面,提醒男孩一定要全方位兼顾。
羽生立马领会了岳父的意思,冲他感激地点点头,蹲下来把桌子所有的死角都清理到位。
他突然庆幸白舟和自己一样不爱打扫屋子,要是她继承了妈妈的个性这日子该有多难过啊!
晚饭的时候,由美和秀利都来了,这间小小的公寓头一次热热闹闹挤满了人。虽然只有白舟这一个翻译官,但似乎并不影响两家人喝酒聊天。
有什么比亲自翻译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更尴尬的事情呢,而宋晴恨不得将白舟小时候的乌龙事情全抖落出来,不给女儿留一点情面。
“白舟小时候比结弦还淘气呢,幼儿园一学期请三次家长,都是因为打架。”
“她运动天赋是真的不行。她爸不是游泳运动员吗,小学教她学游泳,结果整个家属区的小朋友都学会了,就她还没学会。”
“早恋?她国中时又近视又带牙套,谁看的上她啊,也就许磊愿意跟她玩玩。”
别说了,求求妈妈别说了,白舟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越翻译她脸越红,只想连夜离开这令人伤心的饭桌。
羽生感受到了白舟无助的眼神,内心十分同情女孩有这样一个健谈的妈妈,于是撕下桌上烤鸡的一只腿放进了白舟的碗里,以示安慰。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性,他把一只鸡腿分给了白舟,那另一只他该分给眼前四位家长中的谁呢?
那一刻羽生真恨不得一只鸡长八条腿!
“舟舟学不会游泳,只能说是我这个教练水平不行。”白俊升一边给秀利爸爸倒酒,一边笑着开口解围,“你看结弦就能教会舟舟滑冰,证明她还是有运动天赋的。”
接着他把另一只鸡腿撕下来夹到了结弦碗里说道,“来!让爸爸奖励一下,我们能力卓越的羽生教练。”
这下反倒是羽生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发现白俊升其实很好相处,比起单纯的父辈关系,更多了一份朋友的平易近人。
饭后白舟陪着两位妈妈继续聊八卦,而他就陪着白俊升坐在沙发上开始看起了电视。对比起隔壁聊的热闹非凡的场景,他们这边就显得有些冷清。
羽生坐在一旁,眼睛滴溜溜的转,思考如何用简陋的中文水平打开和岳父的话匣子。
“听得懂中文吗?”白俊升率先对羽生问道,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喝着刚刚剩下的小酒。
“啊,只会一点点呐。”羽生诚实的回答。
于是白爸爸便笨拙得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翻译软件,打下了几行字,举到了羽生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戏谑,似乎想捉弄一下眼前的小伙子。
“其实之前我一直认为,舟舟她会跟许磊在一起呢。”
“他俩小时候关系可好了,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最后处成了兄弟。”
羽生看着手机上的文字,笑容僵在了脸上。面对岳父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提问,他该回复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羽生默默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作为答案。
“那,那真是谢谢许磊君,小时候对白舟的照顾呢。”
望着羽生一脸咬牙切齿却还要面带微笑的样子,白俊生哈哈大笑起来,又大力拍了拍羽生的肩膀,示意他别往心里去。
他发现这个女婿比他印象中一本正经的奥运冠军形象,要更有趣些。
之前羽生对白俊升的了解一直仅限于白舟的描述,他是家乡那个小县城唯一进了省队的游泳远动员,也是退役后在公司永远轮不上加薪升职的打工人。
年轻时取得的那么一星半点荣誉,成为了他下半辈子在麻将桌上吹嘘的资本,但回家后还是会被妻子嫌弃,毕竟吹牛不能当饭吃,生活的本质还是要看票子赚的多不多。
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于是白爸爸只好主动揽下家务话,每天洗衣服、做饭、接送白舟上下学,让宋晴在学校专心当她的教导主任。
但在见到本人后,羽生觉得白俊升并不是刻板印象中那种没志气中年男人,他乐观、幽默、疼爱自己的妻女,在看到客厅书架上摆放的奥运奖牌时,还能看出对赛场和奖牌依旧的热爱。
白俊升看着奖牌露出了憨憨的笑容,那时他即便在最年轻气盛时也无法踏上的舞台。
接着白爸爸在翻译软件上打下字,
“做父母总有个老毛病,自己飞不高,就想生个蛋,让她飞高点。”
“所以我总遗憾舟舟是个旱鸭子。”
“结果现在我才意识到是我格局小了。”
“我女儿比我牛,给我找了个飞的特别高的女婿,曲线救国完成了他爸的梦想。”
看了白俊升打下的字,羽生实在没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表示自己很开心接受这样的赞美。
而白舟听到羽生和爸爸的笑声后,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这两人是怎么做到跨服聊天还能这么开心的?他们在背着我聊什么?
打字的交流还是有些不方便,于是白爸爸干脆拿着手机跟羽生分享起了白舟小时候的照片,而这是白舟永远不会和羽生主动提起的黑历史。
有白舟刚满月时在照相馆拍的艺术照,镜头里的女孩□□,只带了个小红帽。
有白舟幼儿园时妈妈为了方便打理给女孩剃寸头的照片,可她还不认命的硬要穿裙子。
有白舟小学时白俊升和白舟参加亲子运动会的影像,白爸爸背着白舟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展现着自己曾经作为运动员良好的体力。
“请务必保重身体啊。”白俊升对羽生开口说到。
这次羽生一怔,他听懂了白爸爸的话,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听得懂的中文,身边有无数中国朋友对他说过这句话。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发现没办法再背起自己的女儿时,会觉得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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