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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烙印完成之后，永嘉的衣袖恢复原样，将红痕完全遮盖。
姜若瓷越来越茫然。
她操纵着永嘉转了几圈，完全没有看出和之前有任何差别。
难道这个和之前获得的宠物一样，都是逗着她玩的？
姜若瓷咬了咬牙，她耗尽最后耐心，在翻遍整个游戏小仓库依旧一无所获后，“刷”地退出了游戏。
刚才满30级的快乐已经没有了，姜若瓷一脸忿忿。
而另一边，随着游戏退出，容昭被拉回初始界面。
黄沙漫天，白骨丛丛。
这次脱离操纵的容昭并没有急着离开幻境，他垂头，长指解开衣领，将袖子拉下，露出左上臂。
手臂上一圈清晰红痕，像是一道刺青，渗入他的皮肉。
容昭耷着眼睛打量一会儿，脸颊跳动一下，似乎磨了一下牙。
半晌，他拉起衣袖，扣好领口，走出了幻境。
外面刚入夜，是整座城市最热闹的时候。
车水马龙，灯火迷离，远处姜若瓷的公寓亮着微弱光芒，是他在现实世界唯一的落脚点。
容昭慢慢往公寓走去。
烙在他身上的红圈痕无声融入他的身体，像是没带来任何变化。
……
夜晚太无聊，姜若瓷打开了几乎落灰的投影仪。
她随手选择了一个武侠电影，没一会儿，大幕布上便充满了刀光剑影。
但公寓里的投影仪比不过她在京市的私人影院，姜若瓷看着刀光剑影，越发觉得无聊，没一会儿竟打起瞌睡来。
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一旁乖巧趴着的三世却猛地支棱起脑袋。
它嗖地跳下沙发，以残影闪现的速度往门口窜去。
姜若瓷清醒过来，根据三世的反应，门外是谁来了她连猜都不用猜。
她跟着三世往门口走去。
“回来了？”姜若瓷拉开门，慢吞吞打了一个哈欠。玄关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卷曲的发丝遮住她的半张脸，让她整个人显得慵懒又困倦。
容昭看着她应了一声，问她：“吃过了吗。”
“吃过了，让楼下私房菜馆送上来的。”姜若瓷说着，悻悻看他一眼，“你这兼职做得十分不称职，我觉得我可以解雇你了。”
容昭扯着唇梢，低笑一声，“随你，但解雇后三世归你养。”
姜若瓷瞄了一眼摇着尾巴在他两人之间晃悠的三世，语气凉凉：“解不解雇没什么区别，反正三三最近都在我这儿……算了，还是不解雇了吧，要不然它的狗粮都得我买。”
“记得关门。”她转身往里走去，留给容昭一个颐指气使的背影。
容昭眉尾轻挑，关门的时候，他望了一眼自己的左臂。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刚才开始，手臂上的红痕好像在……发热。
容昭皱了下眉，走进房间。
客厅光线昏暗，幕布上的电影还在播放着。
容昭是第一次见到投影仪这种东西，他坐在地毯的坐垫上，难得多看了几眼。
姜若瓷在旁边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她见容昭看得认真，不由夹着满眼眼泪，问他：“好看吗？”
容昭：“不是很好看。”
“哪里不好看？”
容昭扬扬下巴：“这个反派为了抢钱，用一把针杀了上百人。太假了，若真有这种一人可抵百兵的高手，朝廷一定会好好养着，哪会让他穷到去抢钱。”
姜若瓷：“……”
真是好清奇的角度。
电影中正派们正对着反派群起攻之，反派的针丢了一把又一把，里面的人便死了一地又一地。
许是被容昭清奇的点评影响，姜若瓷越看越觉得乏味。她问容昭：“要不我们换一个看？”
“行。”
姜若瓷从沙发上挪到他身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你挑一个。”
容昭刚要接过来，手指忽然一顿。
“怎么了？”
“没什么。”容昭将手机拿在手里，垂下眼眸。
刚刚姜若瓷靠近他的时候，他手臂上的红痕又开始发热了。
难道还是错觉？
容昭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翻看着app中的影片库。
“你要看什么。”
姜若瓷回：“随便。”
容昭长指翻动，指尖在一个电影名下停了一下。
电影叫《傀》。
傀儡？容昭带着探究，点了开。
下一秒，投影屏幕上跳出电影片头。
是个黑漆漆的夜晚，一个红衣女人低头站在路边。
随着镜头的推进，那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涂满红胭脂的脸，她朝着镜头咧开嘴，吐出了红彤彤的舌头，紧接着，她的四肢像是被操纵一样，朝着屏幕扑了过来——
姜若瓷：“！！！”
这竟然是个恐怖片！
她刷地缩在沙发一角，一把抱住身边的小被子。
影片还在继续，片头结束，电影进入故事情节。
男主……哦不，男鬼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走姿十分奇怪，僵硬而麻木，像是被操纵了。
姜若瓷完全不敢看，她偷偷将目光放在了容昭脸上。
容昭似乎看得认真，只是神色漠然，在昏暗闪动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
电影开始播放诡异的背景音，那声音细长扭曲，姜若瓷搓着自己一身竖起的寒毛，悄悄从沙发角落挪出来，也坐在地毯上的坐垫上。
姜若瓷偷偷往容昭身边蹭了蹭，她一个人实在太害怕了，急需找个活人靠一靠。
她借着昏暗的光线，很快挪到了容昭身边。
原以为容昭没注意到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但她刚要放松一下，容昭就倏地转过头，盯住了她。
“怎么了。”他问。
决定不要面子的姜若瓷实话实说：“我害怕。”
“怕什么。”
“怕鬼。”姜若瓷理直气壮，顺便往他身边凑得更近了。
手臂红痕的热意越来越明显，容昭下颌绷住，顿了顿：“是傀儡，不是鬼。”
“傀儡是死人呀，不人不鬼，多可怕。”姜若瓷随口反驳。
容昭蓦地噤了声。
姜若瓷疑惑地看他一眼，总觉得他今晚有些古怪，她试探问他：“你怎么了？”
昏暗中，容昭漆黑的眼眸暗沉沉垂着，将眼底情绪密不透风地遮起。
许久，他随意扯了扯唇角：“没什么，不爱看就不看了吧。”
姜若瓷打量着他：“好。”
影片关上，客厅里的灯被全部打开。
明亮的光线照下来，姜若瓷撑起双臂往后一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容昭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一张过分好看的脸神情懒散，仿佛刚才在黑暗中那一瞬间的低沉根本不曾存在过。
可能他也害怕看恐怖片吧，姜若瓷接过水杯，暗暗猜测。
她慢慢喝着水，一边三世看到也觉得口渴，它站起来，晃晃脑袋，朝着前面的水碗跑去。但路过姜若瓷时，它猛地一窜，不小心扑到了她的身上。
“呀！”姜若瓷轻呼，她手中的水杯被撞翻，里面的水洒她一身，而她也不受控制地朝容昭倒去。
容昭毫无防备，被姜若瓷撞在身上。
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她的掌心刚巧贴在他的上臂。
那圈红痕更加热起来，隐约带起一股热躁，灼得容昭心烦意乱。
他现在可以确定，红痕的热意不是他的错觉了。
他甚至还发现，姜若瓷离他越近，那圈红痕便越热。
这是为什么？
容昭眼底深谙，目光径直落在姜若瓷手上。
姜若瓷毫无所觉地收回手，一边拍打身上的水珠，一边“教育”三世：“三三，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三世摇摇尾巴，丝毫不怕，继续窜去水碗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姜若瓷嫌弃地看着半湿的衣服，头也没抬说：“容昭，帮我去放洗澡水。”
这段日子容昭帮她放了无数次洗澡水，姜若瓷已经毫不尴尬了。
容昭应了声，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起身往浴室走去。
……
热水从龙头哗啦流下，带起一片氤氲蒸腾的水雾。
容昭站在镜前，垂眸望向左臂。
离开姜若瓷后，那股热意明显淡了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
姜若瓷和他手臂的红痕有什么关系？
容昭眼底黑沉沉的，他微一仰头，单手解开领口，再次拉下衣袖。
许是因为刚才姜若瓷靠近时带来了滚烫的热意，那圈红痕此时竟变成鲜红色，在朦胧的水汽中十分诡异妖娆。
“容昭，水放好了吗……”这时，姜若瓷忽然推门进来。
镜中容昭的模样映入她的眼睛，她瞬间收了声。
“你……你在干什么？”她磕绊发问。
容昭的衣袖拉下，露出一侧肩膀和半面结实胸膛，平日的他穿上衣服一直是瘦削的，却没想到衣服下的身体，竟是线条分明，肌理起伏，充满力量。
姜若瓷眼神飘忽，逼迫自己挪开视线。
容昭倒是一脸淡定，头一次看到姜若瓷略显局促的模样，他甚至还扯出个吊儿郎当的笑。
“你笑什么。”姜若瓷拉下脸，觉得自己的面子又受到了挑衅。
她转回头，盯向容昭，目光无意扫到了他的手臂。
“嗯？”姜若瓷不由上前一步，凑近瞧起来，“你纹身了？”
随着她的靠近，容昭的手臂又开始发热。他随口应了声：“嗯。”
“这有点眼熟……”姜若瓷嘀咕着，忽然想起她下午玩的游戏，顿时一脸讶然地看向容昭，“你也太敬业了吧，为了cos永嘉，竟连他的烙印都纹在身上？”
容昭神色猛地一僵。
他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在一瞬间敛下去：“永嘉？”
永嘉是他死后大彦给他的追封，他就是永嘉。姜若瓷为什么会突然把他和永嘉联系在一起。
“你认识这个？”
姜若瓷点头：“对呀，认识，今天我玩游戏的时候，永嘉的红痕烙印还是我亲自刻上的呢。”
她的话容昭并没有完全听明白。
但他从她的话中，直觉提取了两个关键字。
容昭滞涩反问：“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宝贝们，点个收藏好不好（抱紧紧！）
第19章
“对啊，游戏。”姜若瓷迷惑地看向他，“你不是一直在cos游戏里的永嘉嘛？”
虽然以前姜若瓷说过他是个coser，但容昭其实并不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他在现实世界获取信息的方式只有书店，但书店里的书有限，涉及coser的内容更是少之又少。
容昭只知道coser是扮装者的意思，大概还可以作为一个专职职业，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之前姜若瓷将他认成coser，容昭以为是他穿着古装的原因，便从没多想过。但今天，他却发现他好像一直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cos永嘉……什么游戏的永嘉……”容昭滞涩地问。
“《君御》啊，你今天好奇怪。”姜若瓷狐疑地打量他，这时，一旁忽然传出一阵哗啦啦水声。
浴缸里已经放满热水，蒸腾的热水从边缘溢出，稀里哗啦流向地面。
“容昭，别愣神了，快去关水。”姜若瓷往后跳了跳，害怕浴缸溅出的水落在她脚上的石膏上。
容昭拉起衣袖，上前将开关旋上。
水声渐渐止住，浴缸里的水满满当当，姜若瓷远远望着，指挥他：“水太多啦，我洗澡会不细小心碰到脚的，你再帮我放出来一点吧。”
容昭将出水阀打开。
他一直没说话，神色有些麻木，仿佛只是在机械地按照姜若瓷的话忙碌。
姜若瓷疑惑地看了他好久。
浴缸里的水被放得正好，容昭起身，抽出纸巾擦干净手：“好了。”
“哦。”姜若瓷看着他的脸色，“那……那你们回去？”
“好。”容昭走出浴室，抱起三世离开了她的公寓。
他走得很快，连“明天见”都没和她说。
姜若瓷实在是想不通容昭这反常的表现，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抱着要换的衣服进了浴室。
……
容昭回到隔壁公寓，没有开灯。
三世围着他转了几圈后，就跑进窝里乖乖睡觉去了。
容昭直挺挺站了一会儿，随即关上门，走出公寓。
夜晚九点刚过，城市的夜生活还在继续，马路上熙攘热闹。
容昭漫无目的往前走着。
姜若瓷的话，他并没有完全理解，他对自己的存在还是一头雾水。
但姜若瓷给了他关键的线索——游戏《君御》。
容昭对游戏只有一个粗浅的理解，只知道这是现代人喜欢的一个娱乐方式，却从来没有仔细了解过。
所以当务之急，他需要先知道《君御》到底是个什么游戏。
可从哪里知道呢。
许是冥冥之中，天意要告诉他，容昭脚步一顿，豁然抬眸。
只见不远处，商场巨大的墙壁荧幕上，正在播放一条游戏广告。
“兽怪森林，君自踏入——”
“迷迭谷花，绯色入怀——”
“永嘉在时，请御君！”
随着每一句广告词出现，荧幕上跳动出一幕幕游戏场景。
容昭僵硬地看着，兽怪森林，迷迭谷花……那些场景，与他幻境所见一模一样！
而广告语结束，荧幕上出现了一个放大的人物。
那人一袭红衣，袖摆刺绣流彩灯景，独身行走在漫天黄沙之中。
一枚红印从画面中出现，宛若盖章一样，在人物身旁印下鲜红的【帝永嘉】三字。
容昭下颌一寸寸绷紧。
荧幕上的红衣人，除了那张脸，其余与他一模一样。而这红衣人，就是姜若瓷口中的永嘉！
容昭神色荒诞地看完整个广告，末尾时，荧幕念出最后一句广告词：“《君御》盛世，玩家尽享！”
这就是《君御》。
这一刻的容昭，产生了一个荒谬猜测——
难道，那所谓的幻境，是在游戏之中？
之前的被操纵、被窥视，是因为现实中有人在玩游戏，而他只是成为了那人的游戏角色而已？
容昭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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