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蕙:【我就怕他跑出去不学好, 万一跟社会上那些人混在一起怎么办?】
周兰蕙:【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汤蔓是不懂,但也会担心。虽然和汤澎感情一般般,可到底作为姐姐,不可能当成陌生人。她翻出汤澎的手机号码,给他打过去,一段嘟声过后变成了忙音。她又给周兰蕙打电话,周兰蕙倒是很快接起,说汤澎还没回家。
汤蔓停下脚步,问:“他一直没接电话吗?”
“没接。”周兰蕙说,“我刚从他学校回来,老师说他中午放学就走了,学校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谢肃随即跟着汤蔓停下脚步,不急不躁地等着她讲电话。
影厅走廊的光线昏暗,脚下是隔音的地毯,墙上贴着最新的宣传海报。
谢肃并没有打算偷听,不过距离近,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难免传到他的耳朵里。不是什么听不得人的话题,汤蔓自然也没有避着他。
汤蔓讲电话期间,有个身材略显魁梧的男人不小心撞到她,转头一副凶神恶煞表情。还不等汤蔓有所反应,谢肃已经站到她的面前。
谢肃个头高挑,虽没有对方魁梧,但是身高长相和不苟言笑的气质摆在这里。他板着脸垂眸盯着对方,无需多说什么,对方刚到口的脏话便咽回去,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离开。
汤蔓站在谢肃的身后,被他无声守护着,虽然耳边通着电话,但一切看在眼里。
电话挂断的时候,谢肃也转过身,问她:“怎么了?”
汤蔓实话实说:“我弟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直不接电话,我妈很着急。”
“我们去找找吧。”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其实汤蔓倾向于汤澎是贪玩不回家,但是他不接电话又不免让人担心。
一个小镇看着不大,但是没有目的地地盲目找人,也等同于大海捞针。
谢肃不仅表现得冷静,也很有目标,他首先向汤蔓确定汤澎的喜好,再询问汤澎关系最好的朋友。
汤蔓却是一问三不知:“我……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妈。”
谢肃笑了笑,也没指责汤蔓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不能用固定的词汇去定义。有些兄弟姐妹之间关系亲昵,有些剑拔弩张。站在双方的角度,不一定有什么对错。
汤蔓再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周兰蕙已经是重重松一口气的态度:“回来了回来了,前一秒才回来的。”
汤蔓有点蒙:“他没事吧?”
周兰蕙说:“这个臭小子不知道跟谁打架,脸上挂彩了,没死算是他福大。”
汤蔓噗嗤一笑,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
不用汤蔓多说,谢肃也能从她的神色当中判断汤澎找到了。两个人再迈开脚步时,目的地是去汤蔓的家。
*
谢肃第二次去丈母娘家,也没忘记备上礼物。到家门口时他打开suv后备箱,汤蔓才发现他的周到。一些水果、饮料、补品,全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准备妥当。
汤蔓准备帮着一块儿提,谢肃只分给她一点不重的水果。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多东西?”汤蔓问。
谢肃说早上买的。
汤蔓想到自己那会儿还在睡觉。
屋子里的周兰蕙闻讯走出来,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招呼着谢肃:“你看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谢肃也笑得讨长辈喜欢:“都是一些吃的喝的,也没买什么。”
周兰蕙:“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吧?不是我说你不好,只不过你这个工作是真的辛苦,离家也远了点。”
谢肃点点头:“明年应该会好一些,之前我有很多假期都待在队上,以后不会了,会多多回家。”
汤蔓走在一旁,很清楚听到谢肃所说的话,心里谈不上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进到家门后,汤蔓不见汤澎,问周兰蕙:“人呢?”
“楼上呢。”周兰蕙随即站在楼梯口,仰着头朝上面喊:“汤澎,你姐姐姐夫回来了。”
汤蔓有些不满:“你别喊他了。”
“喊他怎么了?让他来见见姐夫,这不是应该的吗?”周兰蕙觉得理所当然。
汤蔓和汤澎性格全然不同,她从小就不爱见长辈,所以将心比心,也不想用长辈的那一套标准,非要要求别人喊她一声姐姐或者阿姨。
不过汤澎不同,他从小就走野路子,从不怕什么人,不认生,跟谁都敢叫板。
不一会儿汤澎就双手抄兜从楼上一晃一晃的下来。十七岁的年纪,正是充满少年气的时候,身板不怎么硬朗,倒是一身的傲骨。
汤澎脸上挂了彩,也不觉得见不得人,大大方方地下楼,先是看一眼几个人当中最突出的谢肃,再朝汤蔓喊了声:“姐。”
还不等汤蔓说什么,周兰蕙开始数落汤澎:“旁边的姐夫呢,你倒是喊一声啊。”
汤澎看着谢肃,勾唇一笑:“啧,原来你就是我姐夫啊?”
谢肃朝汤澎微微扬眉,神色当中有些许的乖张。
汤蔓问:“你们认识?”
汤澎先一步回答:“何止认识。”
汤蔓有点懵了,追问两人:“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汤澎嗤一声,故意卖关子:“姐夫,你就说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姐了?”
他倒是一副和谢肃很熟络的模样,走到他面前同他比划了一下,说:“你看这小半年,我有长高点吗?”
谢肃无情回答:“没有。”
汤澎撇撇嘴,一脸没趣。
情况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两年前教师节的时候谢肃去过一趟虹中,本是路过顺便去看望自己以前的班主任,碰巧遇到了正在打篮球的汤澎。
其实自见到汤澎的身影,谢肃就一眼认出他是汤蔓的弟弟,所以也算是有意无意的,特地往人跟前凑。当汤澎失手将篮球飞过来的时候,谢肃几乎是一把接住,朝他扔回去,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一段距离相撞,汤澎十分张扬地朝谢肃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后来两个人再相遇就是在汤澎经常出没的篮球场,谢肃穿着运动装束,很自然地加入他们的队伍当中。
汤澎上一次见谢肃已经是小半年的事情了,没想到再次见面,这人竟然已经成了他的姐夫。
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其中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谢肃表现得很松弛,面对汤澎的调侃和追问时也是一笔带过:“我和你姐相亲认识。”
汤蔓让汤澎少在这里瞎说:“你倒是先说说你脸上为什么挂彩吧。”
“打架呗。”汤澎说。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件小事,几个男生在校园里发生了几句口角,便约定出去解决。汤澎作为班级里的“大哥”,理所当然地为自己的兄弟冲锋陷阵。
周兰蕙一巴掌扇到汤澎身上:“你打架你还骄傲上了?”
汤澎:“能不骄傲吗?我一个打三个还赢了呢。”
周兰蕙气不打一处来:“今天敢跟人打架,明天是不是要去社会上混了?”
汤澎:“用得着那么夸张吗?我自己有分寸。”
汤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赞同汤澎打架,却也明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血气方刚,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从始至终,谢肃一言不发。他像个旁观者,又像是看戏,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坐下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这个人凌厉的气质摆在这里,汤澎不经意瞥了一眼谢肃,忽然觉得自己像只跳梁小丑。
打架惹事不对,汤澎知道,只不过就是想争一口气。
到底有些不服气,汤澎忽然把矛头指向沉默的谢肃:“姐夫,你有话直说,别瘪着。”
对于这件事,谢肃本来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只不过既然问起,他就认真回答:“我可以拳打坏人,枪击罪犯,但是在你这个年纪,顶不屑与别人动手。”
“怎么?”汤澎问。
谢肃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缓缓说:“倒也没什么,只觉得很幼稚。有很多处理问题的方式,你却只知道用拳头解决。你觉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像是返祖的动物?”
这句话像是一巴掌,扇得汤澎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第20章
汤蔓还是头一次看到汤澎脸上如此精彩的颜色, 一阵青一阵白,还有与人斗殴留下的伤。
臭小子挺不服气,可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汤蔓忍不住勾起唇, 看向一旁正在安静饮茶的谢肃, 他身上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沉稳, 话不多,但一针见血。
谢肃与汤澎打过很多场球,他们虽有十几岁的年龄差,却并没有所谓的代沟。或许彼此之间本就没有太多不必要的话, 球场上见输赢。
这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某种默契,谢肃很清楚如何让汤澎服软。
“如果你打不过呢?或者被打残呢?你想过后果吗?”谢肃看着汤澎, 目光平静。他褪去身上的羽绒服外套, 内搭一件黑色粗针织毛衣,衬得肩宽腰窄。
汤澎咬了咬后槽牙:“没有这种如果!”
谢肃笑了笑:“嗯, 倒是挺有自信。”
带着笑意的话语, 明明是夸奖,可听在对方耳里又像是嘲讽。
话题点到即止, 谢肃知道汤澎是个聪明人, 再多说只不过是画蛇添足。他站起身,甚至没有挪步,对汤澎说:“敢不敢跟我较量?”
汤澎现在一米八的个头,却还是矮了谢肃一大截。他毕竟未成年, 身板没办法同经常锻炼的谢肃的相比。
在旁边吃瓜的汤蔓搬来椅子坐下,就差拍手叫号。
周兰蕙白一眼汤蔓, 倒也没有阻止。
也说不上为什么, 汤蔓很清楚谢肃不会伤害到汤澎。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也让汤蔓一怔,虽说是夫妻, 可他们也才认识没有多久。
汤澎的脾气,一激就肾上腺素狂飙,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谢肃的对手,还是逞强:“来啊!谁不敢!”
话音刚落,就见谢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擒拿住汤澎的双手。汤澎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应对能力,就被谢肃反推按在墙上。
旁边的汤蔓和周兰蕙猝不及防,目光愕然。
谢肃甚至没有拿出三成的力道,他用受伤的手按着汤澎将其双手折叠在背后。
汤澎不得不一面脸贴在墙上嗷嗷叫疼。
谢肃不疾不徐:“如果我现在使力,可以卸掉你一只手。”
汤澎还在叫唤:“疼疼疼!”
谢肃没放手,继续使了一分力道,抬腿,将一只脚轻踩在汤澎的小腿处:“如果我脚下用力,轻则伤筋动骨一百天,重则这只脚一辈子就废了。”
“不公平!”汤澎咬牙切齿,“你是练家子,我怎么跟你比!”
“对,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不公平。”谢肃随之放开汤澎,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下次考虑问题时肯定不会鲁莽行事。”
汤澎咬牙切齿,脸上有不服气,心里却是服气的。这个年纪的男孩没有什么不懂,网络信息发达的现在,他们接触到太多的讯息,只不过需要正面的引导。
坐在旁边围观好戏的汤蔓看着看着,思绪横飞。
有个人曾经告诉过她,有些事情就是要拳头解决,才能叫人服气。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血气方刚,爱打架,会闹事,她似乎习以为常,所以下意识认为汤澎的行为不至于那么严重。
谢肃说得很对。
他不仅条理清晰善于表达,也会用自己的身手让汤澎心服口服。这是目前汤蔓和周兰蕙做不到的。
一个家里或许真的很需要一个阳刚的男人,他不能大男子主义,但是在该有的权威面前让人信服。
汤澎明显很吃谢肃这一套。
汤家不是没有男人,汤蔓的父亲汤逸明是去年年初去世的,准确地说,汤逸明没有行动能力已经有两年,甚至在这两年期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他得了渐冻症。
渐冻症是一种很折磨人的病,折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有家人。到了末期,汤逸明身上的肌肉萎缩、延髓麻痹、甚至需要呼吸机来维持呼吸。
汤蔓得知父亲得渐冻症是她回镇上创业的前一年,那时她正在市区有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想长远地发展下去。
周兰蕙哭着打电话给汤蔓,天斗塌了。
病程从初期到末期,往往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病人身体也像是被冰块冻住,渐渐行动不便。
为了陪着父亲度过余生的最后时光,汤蔓辞了市区的工作,回到了清镇。
手臂被轻轻一掐,汤蔓回过神,看向周兰蕙。周兰蕙的视线从谢肃和汤澎身上挪开,脸上带着欣慰笑意,让汤蔓来厨房帮忙。
汤蔓老老实实跟着周兰蕙进厨房,没想到反被说一顿:“奇了怪了,今天我让你来厨房,你怎么不一声不吭?”
“我要吭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吭什么吗?哪次让你做个饭洗个碗你不是要死要活的?”
“我哪有要死要活了?那你怎么不使唤汤澎?”
13/37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