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最终闭了闭眼:“知道了。”
周相心满意足的出了宫,行至府前见一名打扮脏兮兮,行色鬼祟的妇人,探头探脑的在周府门前。
徐氏好不容易跋山涉水从兰陵行至京城,路上为了搭车被人骗了钱财,睡破庙啃干粮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
她一路问着到了周府,瞧着面前比兰陵的房屋大上好些,气势恢宏,门外的狮子石像也摸起来质感极好。
她面上闪过期冀,匆匆上前却被门口的家仆拦住。
她极力解释:“我…我乃兰陵徐氏,是你们家公子的母亲,你去叫周仲维,就说孩子她娘来寻了。”
家仆面上闪过荒谬之色,对视一眼,这是哪儿来的疯婆子,嗤笑着便说:“大娘你没事儿吧?我们周府可没什么大公子,老爷只有姑娘,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徐氏急了:“我没胡说,你们叫你们家老爷出来。”
家仆不耐烦赶人:“去去去,赶紧滚,你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我家老爷,像你这样的一个月每天一个,就知道攀高枝儿做白日梦。”说完把她推搡了下去。
徐氏还想纠缠,发挥她一贯的泼妇路数,谁料家仆说:“再敢闹就把你送到官府去。”
徐氏顿时偃旗息鼓,悻悻的蹲在外面等着逮人。
周相阴沉着脸把车夫招来附耳说了几句,车夫把马车停在一处隐蔽之地,去了徐氏身旁说了几句,徐氏便兴高采烈的满面喜意的起身跟随了去。
末了还得意忘形的朝着门口那俩家仆,家仆自是识得车夫的,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色。
车夫把徐氏领到马车前,周仲维掀开帘子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徐氏抻直了衣摆,别了别头发极力显得谄媚婉约:“周郎。”声音是与面色不符的矫揉造作。
周仲维嫌恶:“你来做甚。”
徐氏骤然露出泫然欲泣之态,对着他哭诉了前因后果,还把一些事情添油加醋一番,末了:“周郎,看在我为你养育了一个孩子的的份儿上,你不能不管我啊。”字字句句丝毫不提叫他给儿子报仇。
周仲维冷笑:“好啊,这里有黄金百两,若你能继续给本相打听萧府的事,就都是你的了。”
徐氏闻言面上喜意掩饰不住,一百两,黄金啊,实实在在的黄金,她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我定然死死的盯着萧家。”
周仲维颔首:“叫秦管家带她去换身儿衣服,去钱庄给她取20两黄金,把她送回去,隐蔽些。”
车夫:“是。”
*
萧府
“姑娘,吃饭了。”小梨进屋唤萧枝雪。
萧枝雪正修剪窗户上的盆栽,闻言不解:“不是一个时辰前才用了午饭,怎么又吃。”
小梨迟疑着:“太子殿下说您午膳未吃多少,殿下给您下了碗面,叫您尝尝他的手艺。”随即打开食盒,把面端了出来。
瓷盘上面条呈橘红色,隐隐有酸酸的气味飘散,萧枝雪吸了吸鼻子,当即就被吸引了去,她凑在桌子前盯着瞧:“这…是何物,怎么没见过?”
小梨:“殿下说这是他在西域藩国学来的做法,酸甜开胃,正对姑娘胃口。”
萧枝雪迟疑着嘀咕:“能吃嘛,不会中毒吧。”
小梨闻言笑了:“姑娘说什么呢,太子殿下哪是那种人。”
萧枝雪撇嘴:“到底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这么向着他,我看该把你打发到他那里去伺候。”
小梨闻言好似当了真,吓得噤声摇头。
萧枝雪拿起筷子半信半疑的尝了尝,随即在小梨偷瞧的眸子里慢吞吞的吃完了一整盘的面,嘴唇一圈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酱汁,瞧着分外可爱。
小梨憋着笑,给她递了帕子。
萧枝雪咳咳,严肃道:“还不错。”
随即她揉了揉吃撑的肚子:“我去外面走走。”她推开门往外走,芋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人一猫行走在回廊处,半见色裙裾随着步伐前后摆动,犹如莲花绽放。
蓦地她头上一沉,她懵懵的抬手摸去,触及到了一圈的花草叶子,她转身瞧去,段知珩迎着日光眯着眼睛拨弄花环。
“上次怕你不愿只给芋头带了,这次你应是不会拒绝了。”他声音温柔的似是要滴出水来,嘴上是询问的意思,手上确实直接了当。
美人如玉,萧枝雪一袭半见色对襟长襦,青丝半挽,留下一半散落在肩头,脸上未施粉黛,那双琉璃般的圆眸微微睁大,更显圆润,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
段知珩愣在原地,萧枝雪有些不大适应,不自在的站远了些,头上的花环却未摘下来。
她迟疑着问:“周氏你待如何?”
段知珩收敛了笑意,抱起芋头跟在她身后:“这一世许多事情的轨迹改变了,且看他们的动向如何,我已经传信给了祝钦饶叫他时刻注意着周府的动向。”
祝钦饶?萧枝雪一愣,有些怀疑:“他…能行吗?”
此话叫段知珩露出了揶揄之色:“看来你对这小竹马也不怎么了解,前世,你走后,我就叫他带着你父亲和阿兄遁狱离开了,想来他们很安全。”提起前世的事他有些不太想说,但,总归是要解释清楚的。
萧枝雪神色讶然,随即了然点头,确实,他们二人虽算得上莫逆之交,但中间总归有些年未见,难免有些地方也是不了解的。
随即她犹豫着问:“那…你呢?”
段知珩一愣,淡淡笑了笑:“杀了周相,解决了周家,…自是继续做我的帝王了。”他话音很淡,面上也无甚表情,不知从何处来的直觉,萧枝雪瞧出来他在撒谎。
但他既不想说,她不会去问,历经二世她早已不是当初那副横冲直撞,偏执倔强的姑娘了。
纵然她本性难移,脾气性子还是不大稳重,但她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她有些调侃问:“你这帝王应是有很多后宫嫔妃罢,想当初我好歹也是个贵妃。”
段知珩却低垂下了头,低声说:“没有,无论是周芸汐还是陶家,我从未真的让她们侍寝,登基后我亦未纳妃。”
萧枝雪却吃了一惊:“你……”
她想问的有太多了,但却不大好开口,段知珩看出了她所想,觉着她惊讶的样子很可爱,便存了心逗逗她,随即他装作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与她们说,我不行。”
萧枝雪的脸如煮熟的虾子,从额头红到了脖颈,浑身僵硬着:“啊……哦哦。”她当即低下头用芋头转移她的注意力。
段知珩闷笑,却任由她胡思乱想。
“你们何时再走?”萧枝雪找了个话题问。
“你阿兄明日便走,我再待五日。”
萧枝雪嘀咕:“堂堂太子殿下整日这般无所事事。”
段知珩听她这般说也未生气,意有所指:“谁说的,我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萧枝雪抿了抿唇故意道:“哦?是嘛,可惜过段时候不能亲眼瞧见了,我还得回京城去嫁人呢。”
说完她心下暗暗得意。
殊不知她这番小表情早已落入某人的眼中,看破不说破坦然无畏:“那我便去搅和了亲事。”
萧枝雪却跳起来炸了毛:“你这人怎的这样,好生无赖。”
段知珩顺毛捋诚恳道:“对不起。”面上却无一丝认错的意识,气得萧枝雪把花环摘下来摁在他头上,夺过芋头就往房内走。
夜晚,是从们战战兢兢的端着食案站在容雪院,今晚的菜色较之平日里多出了一倍。
萧枝雪大手一挥:“一起吃。”
侍从们却未见多开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第一口。
萧枝雪不耐:“愣着做甚,吃。”
与此同时,段知珩桌子上摆着一大锅药膳,瞧起来食材丰富。
小梨哆嗦着说:“姑娘说了,为了感激太子殿下,这一锅甲鱼汤是专门叫您补身子的,里面添加了十几种药材,您吃了他定然可以补气补血补身子,请您务必全喝完,一滴不剩。”
萧枝雪则满意的就着打劫来的松鼠鳜鱼吃了三碗饭。
夜半,段知珩正在灯下读书,侍卫进来禀报近日徐氏的动静,蓦地他大惊失色指着他:“殿殿殿殿下…您的鼻子。”
段知珩一抹,一道血迹顺着鼻子蜿蜒而下。
周府
管家进了书房恭敬的禀报:“大人,那妇人已经送了回去,无人发现。”
周相点点头:“仔细盯着,莫叫她做出什么蠢事来。”
管家点头随即问:“事成之后可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周相冷笑:“处理掉罢。”
*
皇宫
刘公公出来赔笑:“皇后娘娘,您先回罢,陛下还有公务要处理,暂时留不出空子见您。”
皇后淡淡笑了笑,就这么站在外面:“无妨,本宫左右也无事,就在这儿等陛下便好,叫陛下安心忙就行,本宫不急。”话落刘公公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陛下这些日子全靠着刘公公照看,本宫还得谢谢公公。”说完韩宫令便上前递给了他一包金瓜子,刘公公眼见着喜笑颜开:“娘娘真是折煞老奴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瞧您站在这里提着盒子,怪累的,不若老奴先给您带进去给陛下,如何?”
皇后淡笑:“如此,便麻烦公公了。”
刘公公提着食盒进去,轻手轻脚的放在一旁,祁帝面色虚白,时不时的握拳咳两声。
“陛下,歇会儿吧,皇后娘娘给您送来的参鸡汤,奴才瞧着下了大功夫呢,您尝尝?”
祁帝瞥了眼,沉声道:“放着吧!”
刘公公继续劝慰:“这汤凉了可腥着呢,您要不趁热喝?”
祁帝顿了顿最终接过了碗,吹了吹往口中送,刘公公又说:“皇后娘娘现下还站在外面,娘娘对您可实在是担忧的紧。”
祁帝神色未动:“叫她回去罢,朕晚些去看她。”
刘公公:“唉,得嘞。”说完便出去回话。
天色已晚,皇后瞧着刘公公出来,不动声色的问:“陛下如何了?”
刘公公会错了意,喜笑颜开:“陛下亦忧心娘娘,叫娘娘回去等,晚些会去看您。”
皇后敛下神色:“如此,本宫先退下了。”
回宫的路上,她低声问韩宫令:“那药未过量吧?”
韩宫令摇摇头:“没有,奴婢小心着生怕加多了露了马脚。”
第74章 梦境
这几日的膳食一日比一日丰盛, 段知珩变着法儿的给她送吃的,她惊觉时原本有些尖尖的下巴已经圆润了些,叫她有些生气。
于是, 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子殿下又不知道怎么惹了这小祖宗生气, 被拒之门外, 两三日见不着人影儿,夜半时分,他终于忍不住了。
路边抓了小梨,在小梨视死如归的神情中把一壶青梅酿放在她的食案上:“这酒是福满楼新出的果子酒, 酸酸甜甜的,极其难排队, 给你家姑娘拿去, 尝个鲜。”
小梨想说姑娘叫她不能收殿下的东西,但段知珩一个眼神她便怂了, 送便送吧, 反正只是一点果子酒,姑娘这几日正念叨着。
小梨留了个心眼, 待萧枝雪兴高采烈的喝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坦白, 果然原先上扬的眉眼立即就垮了下来,但青梅酿实在叫人口舌生津。
可恶,她又可耻的妥协了。
青梅酿是冰镇过的,喝在嘴中酒味甚浅, 在晚夏的夜中格外宜人。
“嗝”萧枝雪打了个小小的嗝,脸上浮起一坨晚霞, 眉眼醉意上拢, 眼皮耷拉下来,她打开窗户吹着晚风, 只觉着头脑更昏醉了。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叫她轻哼出声,忍不住凑上去蹭了蹭,那只手拢住她的脸颊捏了捏,意料之中的温顺。
萧枝雪早就上头的昏昏沉沉了,任人摆弄。
段知珩低下头凑近,神色缱绻,二人的面庞间呼吸可闻,淡淡的青梅香扑鼻而来,段知珩捏着她的颊肉使之嘟起嘴唇。
萧枝雪皱眉,想撇开头,却被强硬的捧住了下颌,他覆了上去。
窗边梧桐落在二人肩膀上,香气四溢,一时分不清是青梅香更重还是梧桐香更明显。
他只是浅浅地吻了吻,一下接着一下,唇间发出轻轻的嘬响,随即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俯身亲了亲额头。
萧枝雪已然趴在窗台上睡了过去,对这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知,段知珩进了屋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点了安神香后便往外走去。
迎着月光他面上皆是安然。
第二日萧枝雪醒时头疼的发脾气,小梨把备好的醒酒汤给她喝下,还给她按了按头,萧枝雪迷迷瞪瞪的垂着头任由她按摩。
“姑娘下次可莫要喝这么多了,次次贪嘴次次头痛。”
萧枝雪皱眉:“知道了知道了,唠叨的我头疼。”
小梨试探:“对了姑娘,太子殿下要走了,今日的行程,您…可要去送送?”
萧枝雪一愣:“不是明日的行程吗?”
小梨:“听说陛下病重,太子忧心便想着回去看一看。”
祁帝病重?萧枝雪思索着发呆,怎么提前了两年,她清楚的记着上一世这个时候祁帝身子骨还硬朗,差不多是一年后才衰败的,治了一年,人愈发的不行,段知珩开始监国,怎的现下就……
时隔四日,祁帝病了的消息突然从京城传到段知珩手里,祝钦饶的消息里说陛下忧思过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医时常劝慰,偏生祁帝只是口头答应。
某日突然从龙椅跌了下去,现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幸而皇后听闻便在祁帝身边日日夜夜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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