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路上受够皇帝对她的冷落,发狠地瞪着皇帝,语带癫狂道:“你以为淑贵妃就爱你吗?”
“真正爱一个人,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宠爱别人还无动于衷的!”
皇帝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也不必禁足了,直接送她回宫。”
那女人尖锐的声音却莫名在皇帝脑中流转,他皱着眉,大步流星去许嘉星院子,房间里头许嘉星正思索着怎么才好和桃桃一起出去好好玩玩,不仅是身份不便,圆哥儿也需要照顾,这里不是皇宫,并没有那么安全。
皇帝坐下饮茶,装作不经意,试探道:“朕这几日没来陪你,你可气恼?”
许嘉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自然!”
萧宣晏松了口气,笑道:“是朕的不是,疏忽了星儿,你想朕如何补偿?”
许嘉星眼睛一亮,高高兴兴把四皇子一把塞进皇帝怀里,“皇上管管他吧,这些日子圆哥儿又不听话,抱着书不撒手。”
四皇子:?
萧宣晏:......
许嘉星越想越觉得妙,哪儿还有比皇帝身边更安全的去处。
本来就是他的儿子,他不管谁管。
许嘉星犹自叹息道:“王爷他们或许过些日子就走了,皇上,臣妾想多与桃桃待会儿。”
这是小事,萧宣晏当场答应,许嘉星喜笑颜开,转身便迈步出门。
留下皇帝抱着儿子四目相对,萧宣晏失笑,自我安慰,星儿心很小,看她和宫里谁都淡淡的就知道,她眼里只有他,在自己的小圈子就怡然自得,是她体贴安分克制,知分寸,不像其他小妃嫔没见识,自己怎的倒怪起她不吃醋。
小妃子的话没能让两人产生嫌隙,在外人眼里,帝王和他的贵妃反倒更亲近了。
萧宣晏暂时歇了与女人玩耍的心思,想着会与弟弟要分开的皇帝也开始黏起人,贵妃带走了王妃,他正好去哪儿都要萧沉晗与他一起。
他们登上巨大的游船,站在甲板上,萧宣晏看着广袤的水田渔家,只觉得神清气爽,“这天下终于是安稳了。”
“你说你,原本你最该来帮我。”
萧沉晗如纪太后般清澈的双眸瞟了眼皇帝,皇帝:......
好好,这江山他可不打算和任何人共享。
萧宣晏看着他治理下安居乐业的百姓,心里骄傲汹涌,人一旦看过这无边的美景,再想起皇宫,竟觉得有些逼仄。
当即便定下每两年便要出去巡游的圣意。
许嘉星当然是全力支持,日后她也能和桃桃一样常出来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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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州巡游结束后,桃桃开开心心和许嘉星告别,转而还是选择继续闯荡江湖,许嘉星不舍,却很是理解,她道:“你的家人我会多看顾的。”
本以为下次相见是很久以后,没想到不到三年时间,这两人竟自己主动回了京城。
因为桃桃有孕了。
许嘉星欣喜,拉着她交代了很多,回府后皇帝跟着送来了补品大礼包,皇宫里的太医皆随萧沉晗支使。
秦穗也被萧沉晗请来了王府,她拘谨地跟着丫鬟一路走进内院,看到女儿时才稍稍松口气。
桃桃露出笑容,捧上八寸大小的方盒赔罪。
秦穗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金灿灿的首饰,钗环镯链,应有尽有,既精致又分量十足,秦穗接过时手都不禁下坠。
桃桃眨巴眼,卖乖道:“阿娘,这是给你的五十寿辰礼,你可喜欢?”
秦穗细细打量着里面的首饰,一件比一件华贵,她不免心动,但还是将盒子重重地放在旁边桌上,“一走就是六年,我看你是忘了我这个阿娘了!”
桃桃嘿嘿一笑,将首饰盒又放回她手里,“阿娘仔细瞧瞧,这都是我亲自千挑万选的,保证每一件都能让阿娘美上加美!”
明萱跟她报过了,这几年她每个节日都会按时往陈宅送上两份礼盒脂膏,普通的也就罢了,那些和皇家联名的礼盒,嫂嫂王氏常常是背着偷偷转手卖掉,阿娘对她好,自己那份也干脆给她,对此事一无所知。
陈家是后起之秀,两位男主人又死板老实,外头看着还算风光,实则也买不起什么骄奢的东西。
王氏现在是越来越阔绰,秦穗都五十了,还跟自己在许府的外院管事般,穿着最普通的衣衫,忙里忙外,不知歇息。
桃桃拿起一根金簪,插入秦穗发髻里,捂嘴惊道:“这是哪里来的美人!”
秦穗到底没舍得怪她多年不归家,在女儿撒娇攻势下,终究是笑出声,她抚摸着冰冷的金饰,叹道:“阿娘老了,就不戴了,这东西,以后留给你侄儿吧。”
桃桃一听就头大,她哄道:“阿娘年轻着呢,跟大太太一样不遑多让,您也戴呀。”
秦穗被女儿哄得心花怒放,嘴上还是道:“你哥哥为官清廉,阿娘不好带出去招摇,还是放着吧。”
秦穗不愿意,桃桃也不能强压,看着阿娘小心翼翼地将发簪取下放回去,她思索着,干脆下次送布料,她直接一半做成成衣,布匹久放会失色,秦穗不会舍得不穿的。
秦穗盖上木盒,与桃桃闲聊几句后,她感慨道:“你与王爷成婚六年也没有子嗣,要不是你们身不在京城,唾沫都能将你淹了。”
桃桃的笑意微微收敛。
秦穗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道:“能怀就好,不论男女终究是有后,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你可别再任性了。”
这次桃桃直接选择起身,她打岔道:“阿娘我带你去逛逛王府吧。”
秦穗终于意识出女儿不爱听,把剩下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兰卿兰惜面面相觑,从此紧盯着秦穗,她们知道王爷的性子,事事王妃为先,要是秦娘子再说出些让王妃不开心的话,她们定是要拦的。
秦穗本就对这些宫里出来的姑娘心存畏惧,被明里暗里阻了几回话后,终于清醒明白点。
她不开口,王府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作为王妃生母,在这王府里就是第三位主人,被人全心全意捧着,事事有人伺候,秦穗很快就不复刚进王府时的局促。
王府的日子实在畅快,哪怕是在自己家,有呆愣子的丈夫儿子和那有小心思的儿媳,她总也不能全然放松。
秦穗适应着和女儿一起轻松享受的日子,她恍惚想起了桃桃小时候,那时丈夫跟着许大人常常不见人影,儿子又生性沉默,吃了饭就回自己房间,只有桃桃,小小的一个人,又乖又听话,时时伴着她,唤她阿娘时,眼里全是她。
秦穗不禁僵硬,从此不必兰卿盯着,她自己再不提那些话。
王府又大风景又美,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桃桃躺在小舟上,脸上盖着巨大的荷叶,秦穗怪道:“都有身子了,还这么不着调。”
桃桃反驳:“阿娘我这是补钙呢!”
秦穗:“总是一堆歪理。”
萧沉晗此时回来,他站在岸边,脚尖轻点飞升上船,对着秦穗微微躬身行礼,弯腰坐到桃桃身边,道:“九蒸糕的糕点。”
桃桃坐起身,张嘴:“啊——”
萧沉晗轻轻喂在她口中,“味道可还好?”
桃桃咂摸味儿:“好像跟记忆里一样。”
萧沉晗眼里带笑,“总算还有你爱吃的。”
他坐下,将桃桃的小腿扶起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捏,桃桃吃着糕点,“我腿不酸啦。”
秦穗坐在两人身后,心里震惊。
只是看久了,她心里欣慰,刚想笑,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按耐住了。
桃桃离京七年,回来从没想过要搭理京城其他人,然而就算挂了个不适的名头,外面还是无数人还是想进王府,这给了秦穗巨大的压力,桃桃干脆带人去了皇帝给的山头,那里曾经是付贵妃为自己儿子千挑万选的皇庄,可没人敢去。
皇庄日子轻松,庄内有温泉,附近的庄户也淳朴善良,常常送野味进来。
桃桃暂时不能骑马,便带着兰卿他们去抓鱼,回来几人围坐,架上火把,在厨子略带质疑的眼神里烤了三条鱼。
“阿娘吃鱼!”
桃桃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的厨艺,很自信。
秦穗眼眸微垂,尝了一口,赞道:“不错。”
桃桃乐滋滋瞥了眼厨子,“这两条都给阿娘!”
言罢,将另一条交给萧沉晗,萧沉晗对着秦穗敬酒,桃桃不能喝酒,只能眼馋地看着萧沉晗,一杯饮下,他让小厮将酒杯拿走。
“我也不喝。”
桃桃瞥了眼母亲,见她正在埋头吃鱼,她双手捧着小七的脸蛋,揉了揉,“笨,我们可以喝其他的。”
正月的天还是很冷,萧沉晗不敢随便使用内力,他喂给桃桃一口鱼肉,桃桃尝了口便不再吃,你一口我一口,
中途,萧沉晗有事,离开了一会儿,桃桃抬眼一看,秦穗喝得全身都红了。
她吓了一跳,“快煮碗醒酒汤。”
她起身过去细看,却被秦穗抓着坐下。
秦穗摸着桃桃的手,这双手上并不是光滑白嫩,手掌有茧,温暖有力,桃桃被娘亲摸得不明所以,还未开口便听道秦穗低低的泣声。
“阿娘错了。”
桃桃怔住。
秦穗开了口,剩下的话便也自然流露,“这些日子阿娘很轻松,也想起了往事,在苏城时,阿娘动心想将你嫁给邱合,其实是为了让你哥哥能读上书。”
“你从小就乖,可其实你刚生下来,阿娘不喜欢你。”
她语气带着醉意,“阿娘嫌你是个女儿,又耽误我进外院,将你交给绣巧娘,三年,阿娘都没管过你。”
桃桃听出她话里的痛苦:“......我不记得了。”
秦穗摇头,“可阿娘记得,我记得,却不以为意,你比你哥哥懂事,比他聪明,你明明样样都胜过他,但阿娘就是更在意他。阿娘享受着你的孝顺,却从来没有为你着想,甚至想用你给你哥哥换前程。”
明明她跟儿子从不这么亲密,她分明早就意识到这点,可却还是从不为桃桃筹谋。
这些日子她偶尔会想,若是桃桃没有嫁给王爷,她会给桃桃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或是刚入仕的穷举子,或是战胜归来的小参将,总归她不会去问女儿心意。
桃桃默默。
秦穗苦笑,“当初你察觉到我的心思,本是个天生爱玩不喜拘束的性子,为了躲开,让你才八岁,就吓得跑去了五小姐院子。”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每每开心畅快的时候,都是女儿在身边时。
有你做阿娘的女儿,才是阿娘最大的幸事。
她想改口,想跟桃桃说,孩子不管男女,你必然都会很爱。
张张嘴,半晌却还是咽了回去。
这话若说出口,就是辱了桃桃对自己孩子的心意。
秦穗:“安心过你自己想要的人生,不必让陈家拖累你们,阿娘不会怪你不回家,是阿娘做的不够好。”
拒绝了要前来帮忙的兰卿,桃桃扶着醉倒的秦穗回房,她转身出去,萧沉晗站在院子里等她,桃桃牵着小七的手,“怎么不进去?”
晚上,桃桃亲昵地靠在萧沉晗身上,萧沉晗低低道:“我以为岳母陪着你,你很开心。”
桃桃玩着萧沉晗的头发,“是很开心啊。”
阿娘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不堪,自己对秦穗投其所好,也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只是秦穗说的对,因为了解家人的性子,桃桃早在不经意就疏远他们了。
他们做不了最亲密的亲人,那就做做普通的亲人,天下谁能什么都拥有呢。
她嘀咕道:“最近怎么都不说话?”
萧沉晗:“......你这些日子吃的很少。”
桃桃无所谓:“吃不下说明不需要,再说我三餐都有在吃,也说不定过段日子我胃口好起来,吃成个胖球,还得想着克制食欲呢。”
萧沉晗立刻道:“不必。”
他说完,情绪还是不高,桃桃借着烛光看着小七的俊美如玉的脸,他眉头微蹙。
小七自从得知她有孕后一直很紧绷。
桃桃逗弄他,脚轻轻划过他的小腹,“憋不憋?”
萧沉晗面色腾地染上绯红,他轻轻抓住桃桃乱动的小脚,“小心。”
闹了一会儿,桃桃困得很快,亲亲他,“别害怕,宝宝也很期待你这个爹爹。”
萧沉晗柔和地看着桃桃熟睡的面容,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到了二月十九,桃桃和萧沉晗启程去皇陵,坐在太后墓前,自己从降生到这个朝代就开始努力自救,讨好母亲,抓住一切机会过好日子,她冷淡地看待这个世界。
小七是第一个让她有恻隐之心的人,如今,连最古板的阿娘,都吐露心扉,她只觉得幸运。
桃桃摸着小腹,“母后放心,以后世上还会多个人爱小七。”
祭拜完,两人撇开众人,顺着小道相依下山,山上天气寒冷,桃桃带着帷帽遮脸,道:“阿娘说,之前去镇国寺替你我求了心愿。”
“不如今日就去还愿吧。”
小七温声道:“好。”
镇国寺里,每日都香火鼎盛,太.祖皇帝都曾在镇国寺听过佛法。
桃桃迈入寺院,抬头望着眼前这颗巨大的许愿树,轻声道:“说起来镇国寺还真的都实现我的愿望。”
萧沉晗望着桃桃,桃桃握住小七的手,“我求你平安。”
“还求了我暴富。”
没想这暴富也落在小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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