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做出了新的农具,做农活的工作强度可以降低不少,就不用担心翻出了地却种不了。
一个人就可以种更多的地,产更多的粮食。
那时候家家不缺粮食吃,人们就会考虑改善生活了,自会去开发新的作物品种。
到那时她就有吃不完的黄豆了,想榨多少豆油就榨多少,想吃多少黄豆就吃多少。
想到这里,郑远钧瞬间充满了干劲。
为了美食,加油!
多种地!多收粮!
她还有很多很多想种的东西啊!
等粮食够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各种各样的水果,都要种起来!
……啊!啊!啊!她就出了一小会儿神,怎么桌子上的菜就要没了?
郑远钧收回跑飞的思绪,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老牛刚准备夹走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油豆腐,斜刺里伸出一双筷子,动作迅捷无比偏又轻轻巧巧,抢先夹走了这块油豆腐。
他抬起头来,看见崔先生把那块油豆腐送入了口中,动作不紧不慢,咀嚼片刻后咽下,把筷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拿帕子擦了擦嘴,评价道:“滋味确实不错,实为珍馐美馔。”
郑远钧看得目瞪口呆,敬佩不已。
崔先生,你这筷子用得真是出神入化,佩服!
还有,在你旁边的老牛那充满怨念的眼神,你是真没看见吗?
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老张遗憾地看了看满桌的空盘子,跟着放下了筷子,赞叹道:“黄豆竟能做出这么多花样,也只有二公子才想得出来。”
二公子莫不是……把天上神仙吃的菜肴照搬下来了吧?
“好吃是好吃,就是少了些,我都还没吃好呢,二公子你下次做菜一定要记得多做点。”老牛叹气,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郑远钧:“……”
我也想不到你们的战斗力这么强大啊!
上次的全豆宴有六个人吃,个个都吃得心满意足,肚子撑得溜圆。
这次有七个人吃,考虑到多了一个人,而且老牛看着就是很能吃的样子,她特意在上次的基础上多加了三人份的量,准备了九个人的分量,最后居然还是没吃好。
她两次都是吃得一样多,两个亲卫也是一样。
那么这余下的四人中,哪些是大胃王呢?
郑远钧隐晦地打量起四人来。
崔先生是个文人,虽然不是那种文弱书生,但也不像饭量非常大的人。
老张看着是普通的饭量,刚才桌子上也没见他吃得特别多。
老牛肯定吃得最多,但他也不能一个人把多出来的菜全吃了,那么还有谁呢?
不可能叭?难道美少年霍青是一个潜藏的大饭桶?
视线刚刚落在霍青身上,马上就被他察觉了,他转过头来,看着郑远钧。
郑远钧脸上僵住,心中哀嚎:啊啊啊!偷看又被捉住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她心中发虚,刚要躲开霍青的视线,就见他垂下眼睑,猛地转开了头,动作间竟有些仓皇。
怎么回事?他是在躲我吗?
郑远钧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的脸如精雕细琢的美玉,睫毛细密又纤长,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嘴唇饱满红润,微微抿着。
耳根处一抹红霞,慢慢地扩散到了脸上,把白玉般的脸染得绯红,越发美不胜收。
红?怎么忽然红了?
郑远钧好奇地盯着那灿烂的红霞。
在她的注视下,霍青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红得简直要发紫了。
这是害羞了?被我看得害羞了?
可你冷着个俊脸,怎么也不像害羞的样子啊,你是怎么做到害羞时还能冷着个脸的?
郑远钧好不容易从美色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
相处久了,各人的性子都已摸透。
霍青生得漂亮,却最反感别人注意这一点。
若是哪个看他的脸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他必定要狠狠地瞪过来,直瞪得你心头发凉才肯罢休,而且从此以后再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先前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这么久,他没有发怒,没有瞪回来,而是……脸红了?
即使脸这么红了,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垂着眼睑,任她看。
怎么这么奇怪呢?
郑远钧困惑地眨了眨眼。
-
“霍青,怎么回事?脸这么红?吃饭吃得热了?哈哈哈……抢菜抢热的?”老牛乐不可支,一掌拍过来,拍在了霍青的背上。
霍青被拍得一颤,老牛奇怪地看了看他,又收回臂来,看了看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霍青这么娇弱了?
老张关心地看过来,问霍青:“很热吗?今天天气还算凉快,应该没这么热啊,脸都红成这样了,没生病吧?”
两个亲卫也都跟着看过来,他们两个和霍青切磋了多次刀法,三人已经打出了深厚的友谊。
霍青抿着唇,站了起来:“有点热,我去外面吹吹风。”
他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崔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眼中有一丝忧色。
-
霍青走出房间,被凉风一吹,脸上热度稍退。
他信步走到平日练刀的地方,心无杂念,全神贯注地练了一会儿刀法。
等他停下来,满身疲惫地靠在树上,一动也不想动,脑中却异常活跃,不受他控制地,一张脸跃出来。
眼睛笑得眯起来,望着他。
这张脸不是很英俊,也不算很美,只胜在肤色白皙,眉清目秀,但这张脸上常年带笑,让人一见就心情疏朗,满是欢喜。
近些日子,这张脸常常在他脑海中出现,与他日日纠缠,就连梦中也不放过他,只在他全心练刀时能暂时消失一会儿。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动了心思呢?
是在这个人忙忙碌碌、绞尽脑汁给流民谋生计的时候?
是在这个人昂着头说“我所出之法,种田皆人人可学”的时候?
还是在孔叔指着天空说“仙人就是踏着那云把二公子送下来”的时候?
或者是在这个人偷看他的脸,以为没被发现而喜滋滋的时候?
也许更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前一刻还在哭哭啼啼,却突然一箭射向杨校尉时,他就已经动了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等他发现动情的时候,即使这个人是个男子,也已经收不回来了。
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等为霍家复仇平冤后,他就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问心无愧。
后面的日子,他就可以为自己活了。
若是没有遇到这个人,他自当按部就班地娶妻生子,为霍家延续后代,但既然遇上了这个人,那么只当十八年前霍家就已经断后了吧。
不过,郑家会让二公子和他在一起吗?
肯定不会。
没关系,看二公子有很多事瞒着家里,不是个老实听家里话的人。只要二公子愿意了,别的人他可以慢慢去说服。
怎么让二公子愿意呢?
据他观察,二公子非常迷恋他的这张脸,也许,他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下下功夫?
第三十二章
清晨, 郑远钧还没有出门,老张找过来了。
“二公子,今天翻地吗?”
有了曲辕犁, 翻地是快多了,一千亩地十天就可以翻完。
但是还要播种啊,一千亩地全部播上种子,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费很多时间和人工。
冬小麦播种不能迟于十月上旬,如果不早点把地翻好,施好肥,恐怕就来不及了。
郑远钧担心地问:“曲辕犁做好后试用过吗?”
那根不知尺寸的木条, 也不知道影响到曲辕犁的功效没有。
“试过了,很好用, 一天肯定可以翻十亩地。”
直到现在, 老张提起来都还是很兴奋。
怎么会不试呢?
在曲辕犁做出来的当天, 他就拿到地里试过了。
当时引来多少旁观的人啊,一传十十传百, 凡是那时候没有工作任务的人都来看了。
“那根木条换了几次才做好的?”郑远钧有些好奇。
老张:“……”
崔先生, 你真是害人不浅, 还要我来给你圆谎。
“……三次。”
郑远钧点了点头。
——还好, 只换了三次就找出来合适的尺寸, 真是万幸。
看郑远钧一脸庆幸的样子, 老张别过了脸。
崔先生,你可真是坑人啊!看二公子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翻地先不着急,等两天。”郑远钧知道曲辕犁没问题, 放了心,回答老张最先的问题。
“等两天就会误了播种啊!”老张急了。
半个月前就有庄民找了过来, 说要开始翻地了,看到了曲辕犁强大的翻地功能,消停了几天。
可是这两天眼看要误了农时,庄民又奈不住了,来找老张的人是越来越多。
就算翻地快了,可是播种要花的时间长啊。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庄民们越发急躁起来。
他们流亡到信州,一无所有,明年就指望着这小麦过活了,这小麦就是他们的救命粮,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二公子种水稻厉害,可他没种过小麦啊。
是不是二公子不知道小麦播种的时间?
眼看要错过时间,庄民们哪里还坐得住,找不到二公子,就来找崔先生几个。
这几天找来的人络绎不绝,有些更是一天要跑好几趟。
要不是二公子吩咐过,种田都要听他的指挥,不许私自行动,庄民们早就自己开始翻地播种了。
昨天二公子来庄子了,老张还松了口气,以为今天就可以翻地了,这才找了来,哪知道二公子还要他们等两天。
听闻此言,他怎能不着急。
“误不了。”郑远钧安抚他,“张老,这几天你带着木工给我做一样农具,叫耧车,专用来播种的,两天后翻地,十天翻完,那时耧车就做好了,正好播种。”
她早就把时间算明白了。
老张闻言心中一跳,还有专用来播种的农具?
上次二公子说做一个专用来翻地的,就拿出来曲辕犁,那可真是神物,现在又说专用来播种的,那……
也是二公子从天书上看来的吗?
老张的心跳得越来越急,勉强按捺住,哑声问道:“是什么样子的农具?”
“张老,你来看。”郑远钧从书桌里翻出一张图纸,展开铺在桌面上,招呼老张过来看,“这就是耧车。”
老张僵着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桌面上护住图纸,低下头去看。
郑远钧在图纸上指指点点。
“耧车有几种,从一脚耧到七脚耧,我这画的是三脚耧。”
“它主要由耧架、耧斗、耧腿、耧铧组成。耧铧入土开沟,要用铁制,其它部件都是木制。”
“耧斗是装种子的,下面接着耧腿,耧腿是中空的,种子从耧斗漏入耧腿,再从耧腿中出来,撒入土中。”
“耧斗这里有漏口,种子从漏口进入耧腿,漏口这里有一个挡板,可以调节漏口的大小,控制播种的密度。”
……
老张盯着图纸,指着问:“这里,是要一个人扶着播种吧?”又指着一处,“这里,要一个人拉着。”
“还要一个人牵牛,共要三个人?”老张抬头问郑远钧。
“对,也可以不用牛拉,那就只要两个人,前后各一人。”郑远钧指着一个杆子的尽头,“人拉绑搭腰,牛拉绑牛套。”
老张仔细看了一会,心中有了数。
其它地方都简单,制作的关键在耧腿,若是做得不好,种子就漏不下来,或者是漏下的种子不均匀,影响播种。
不过他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一定没问题。
“耧车一天可以播种多少地?”老张问。
曲辕犁一天翻十亩地,耧车也是天书上来的,应该相差不大。
“呃……”郑远钧迟疑了一下,“应该……二十亩吧?”
三脚耧是汉代赵过发明的,史书上记载“日种一顷”,就是说一天播种一百亩地。
她总觉得一百亩有点夸张成分,另外那时候的耕种还是比较粗放式的,而她现在用的是精耕细作的方法,肯定不能播种一百亩地。
大概估计一下,就二十亩吧。
“二十亩!”老张惊呼,脸都激动得发红了。
二公子拿出来的耧车,果然不是凡物。
有了曲辕犁,现在又有了耧车,那一个人可以种多少地,收多少粮食啊!
即使要交一些给地主,但粮食的总量增加了,留下的自然也就多了。
二公子不是个藏私的人,他早就说过了,他做出的农具,人人都可以用,他想出的种田之法,人人都可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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