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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老爷回到自家庄子，心神不定，中饭少吃了一碗。
鲁长岳休假一天，从军中来庄子探望他爹，看他爹神色不对，中午吃饭时连最爱吃的松花蛋都没动筷子，奇道：“爹，你怎么了？”
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鲁老爷把儿子拉到房间，关上门窗，凑到儿子耳边，小声道：“你知道，大齐朝要灭了吗？”
鲁长岳大吃一惊：“爹，你听谁说的？”
虽然他也觉得大齐朝要灭了，但他对谁也没说过啊。
“钧儿说的。”
鲁老爷把今天在二号庄子上的经历说了一遍。
把事情说给儿子听了，他像卸下来重担，轻松了不少。
天塌下来，有儿子顶着。
“钧儿准备建两千人的军队？”鲁长岳再次确认。
“两千人。而且看他那意思，两千人只是暂时的，有机会时还要扩充队伍。”
鲁长岳听得眼中精光连闪。
钧儿的野心不小啊。
“钧儿说，让我给他买地，他招人来种田，先让鲁泽给他管着。”鲁老爷忧虑道，“这么多地，这么多人，鲁泽一个人管得了吗？”
“钧儿既信任他，就让他管着，他管了几年庄子了，做熟了的，没问题。”
有问题也要先把担子接下来，再慢慢磨练。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以后钧儿身边的能人会越来越多，想出头就没这么容易了。
第四十七章
二号庄子的庄民还在收割晚水稻, 忙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有了新农具，农忙的时间可以缩短一半, 即使如此，庄子太大了，两三天也是忙不完的。章庄头精神抖擞，从早到晚，组织协调庄民干活。
在章庄头的努力下，二号庄子运转良好。郑远钧和章庄头告辞，赶回一号庄子。
曹刚驾车，郑远钧和杜明坐在车内。
杜明凑到郑远钧身边, 小声问：“二公子，你要买三号庄子了？”
他昨天在庄子里碰到鲁老爷, 得知了这个消息。
二公子可真喜欢买地啊, 刚刚买了地, 又要买地。
“嗯，买三号庄子, 有合适的还要买四号庄子、五号庄子……”
买地、买地、多多益善。
战乱来后, 都督府的一大家子, 还有跟着她的这许多人, 她总要护着他们, 不能让他们挨饿。若是力所能及, 她还想救助一些百姓。
现在多买一亩地，就能多收许多粮食。战乱之时的一碗稀粥，或许就能救活一条人命。
杜明挪了挪身子, 提醒道：“二公子，你没钱买地了。”
先前卖香皂存下的钱招了流民, 买了五百九十亩地，卖雪糖的钱要养军队，再要买地，可就没钱了。
“放心，我有办法。”郑远钧一点也不担心。
她早就想到了，蒸馏酒的设备都备齐了。
杜明闻言一喜，他就知道，二公子多的是赚钱的法子。
“二公子，这次又要做吃食吗？”
糖果真好吃啊，几天功夫，他的糖果已经吃掉差不多一斤了。
五斤糖果，不够他吃一年啊。
“这次不做吃的了。”郑远钧摇头。“做喝的。”
不做吃的？杜明微微有些失望，接着又高兴起来。不做吃的，做喝的也好啊，二公子做的东西不管吃的还是喝的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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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号庄子，已是午时，郑远钧吃过中饭，又睡了一觉起来，喊上两个亲卫，一起去见崔先生。
走到练兵场上，崔先生和老牛正在给士兵做战前集训。
士兵们每四人一组，两人持着神臂弓射击，两人拿着刀剑在侧，四个人互相掩护合作，随着老牛的口令，向前冲杀而去。
这样的小组一共有二十五个。
“冲！”老牛一声令下。
霍青一马当先，领着士兵一边射箭，一边向前，挥舞着刀剑。
崔先生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这些士兵，发现哪个士兵动作有误，就把人拉出来纠正。
练兵场上，士兵们嘶吼着，热汗腾腾，一遍遍地向前厮杀，不知疲倦。
这时多练一次，战场上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郑远钧不想打扰他们，和两个亲卫在场地边缘坐下，等他们中场休息，再和崔先生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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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大约二十几分钟，这场训练告一段落，士兵们就地坐下休息，崔先生和老牛走了过来。
老牛走了几步，回头，看见霍青还站在原地，喊道：“走啊！愣着干什么？”
霍青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郑远钧，转身向练兵场外走去：“你们先去，我冲个澡，就来。”
士兵们整日在练兵场上摸爬滚打，出汗多，衣服又容易脏，为了方便他们，郑远钧在练兵场的旁边建了一个简陋的澡堂兼洗衣房。
澡堂里定时供应热水，中午和晚上各一次。
“这时候洗什么澡？”老牛不可思议，“没热水啊！”
霍青虽然爱干净，但在训练的时候还是不讲究这些的，每天也就按时洗两个澡，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训练中途要洗一个澡？
这中间只休息一小会儿，马上又要训练，这个澡不是白洗的吗？
老牛嘀嘀咕咕：“这小子，发什么疯呢？”
崔先生拉着他向前走：“别管他，他只是怕气味难闻罢了。”
“不天天都是这个气味吗？”老牛不解。
要去雁山打土匪了，崔先生这几天的训练尤其狠，包括他和霍青在内，个个都是一身汗一身泥，气味是难闻了点，但以前也没见霍青中途去洗澡，今天怎么突然就这么讲究起来？
崔先生不答，只径直走向郑远钧：“让二公子久等，多有得罪。”
“崔先生客气，应该的。”
工作优先嘛，什么时候都是应该的。
崔先生坐在郑远钧的对面，解释道：“雁山地形复杂，不利于多人排阵，我把一百人分成二十五个小队，打土匪之时互相协作照应。”
四人一个小组，既有团队协作的优势，又避开了阵型过大的缺点。
郑远钧点头，嗯，懂，用兵要因地制宜嘛。
她虽然不懂带兵，几千年的知识沉淀不是摆设，现代人人都知道的理论还是懂的。
“崔先生是带兵的行家，怎么用兵，你说了算。”
老牛闻言笑开了，这才是好上官啊，全心信任下属，不指手画脚。以前在青州时的卫监军，不懂偏要充内行，可忒烦人了。
“哈哈哈！二公子不错！不错！”老牛一掌拍向郑远钧。
掌在中途，忽然被人截住了，有人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如铁钳般，他使劲一挣扎，纹丝不动。
老牛抬头，顺着那手看过去，是霍青，洗澡回来了，头发还在滴水。
少年皱着眉：“你别拍他，上次差点把他拍倒了。”
“哎呀，忘了。”老牛恍然，拍头，“幸好霍青你拦得快。”
郑远钧很感激，老牛这一巴掌过来，可不得把她拍到地上去，还好霍青给她挡住了。
霍青放开了老牛的手腕，顺势坐下，正好坐在郑远钧的身边。
一股兰花香味飘过来，萦绕在郑远钧的鼻间。
她侧头一看，少年刚刚运动过，脸上洇染着两团嫣红，艳红夺目，一只手握着刀柄，白皙劲瘦的手，漆黑古朴的刀，交相辉映。
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询问地看过来，眼梢微扬，眼尾上挑。
少年的眼睛漂亮，这样专注地看着人，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说不清道不明。
郑远钧心中重重一跳，慌忙转过了头。
她抚着心口，心跳得又快又急。
郑远钧心慌意乱，没看到在她转过头后，少年嘴边泄露的一点笑意。
“二公子，我们十一月十一日去雁山打土匪。”老牛问道，“你去都督府住几天，赶得回来吗？”
赶是赶得回来的，不过，前几天不是说的十一月十三日打土匪吗？怎么突然提前了两天？
“十一日去，十二日勘测地形，十三日打土匪。”崔先生讲了安排。
原来是这样，开打之前，雁山的地形是要好好探一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都督府书库中应该有雁山地形图，是前几次剿匪后画下来的，不是很详细，总有些作用。我临摹一份，给崔先生带过来。”
打土匪她也可以出一份力的。
“那好，我等着二公子的图纸。”崔先生很高兴。
有了这图纸，把握更大一分，危险更少一分。
在这一百个士兵身上，他花费了很大的心血，一个都不想折损。
他从来没有担心过打不过土匪，拿不下雁山，他一直在考虑的，都是怎么把伤亡降到最小。
“杜明，你给崔先生详细讲讲雁山的情况。”郑远钧吩咐道。
杜明活泼好动，爱听人说闲话，对这些消息知道得比较多。
听到郑远钧的吩咐，杜明当即拉开了说书的架势。
“话说二十年前，河州大旱，两股流民进入信州，分别占据雁山南北为匪。”
“雁山之中有一道鸿沟，宽约三丈，深不见底，隔开雁山南北。”
“南北相对，可望不可达，两股土匪各占阵地，相安无事。”
“南边的土匪姓沈，二十年前占据雁山后，极少下山，即使下山也只抢富户，不伤人性命。据说这伙人本是河州农夫，在雁山上干起了老本行，开荒种田。”
“北边的土匪姓魏，凶残无比，劫财杀人，强掳妇女，无恶不作。”
“官府接到举报，组织人马剿过几次匪，但雁山地势险峻，三面陡峭不能攀越，只有一面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许多地方只容一两人通过。”
“土匪立于小路尽头，箭势相逼，官府无功而返。”
听罢，崔先生眼罩寒霜：“此次剿匪，不必留活口，尽数斩杀。”
霍青肃容相应：“是。”
崔先生缓下声音：“我和老牛在山下等你的好消息。”
小鹰长大了，要独自飞上天空，老鹰不能永远相伴。
这次打雁山土匪，是一百个士兵的练手，也是霍青的练手。
“是。”霍青声音干脆。
商议完了打土匪的事情，众人散了，各自去准备。
第四十八章
“二公子, 到了。”曹刚把马车停在都督府的大门口。
郑远钧掀开车帘，看向都督府。
一别数月，都督府的大门依然庄严肃穆, 门口蹲着的两只狮子凛然生威。门上挂了两块匾，一块写着“威武侯府”，一块写着“都督府”。
这就是她的家，她在这个世界的降生之地，里面有她在乱世之中要护着的亲人。
守门的是几个因伤或年老退下战场的士兵，看见郑远钧的马车，连忙奔过来。
“二公子回来了，快进府吧, 都督可念了好久了。”一个老兵笑嘻嘻道，指挥着其他人打开了门, 好让二公子的马车进去。
郑远钧问：“家里人都在府里吧？”
府中的大小主人是否在家, 这些守门的人是最清楚的。
那个老兵答道：“都督和世子在家, 三公子去军营了，老太爷和人相约去游湖了, 老太太和夫人出去赴宴了, 鲁姨娘去庙里上香了。”
听明白了, 满都督府只有她爹和她大哥在家。
马车径直进入府内, 驶向郑远钧在府中的院落。
都督府占地极广, 郑远钧有一个单独的院落, 叫清风院，旁边是她胞弟居住的流云院。
到了清风院，有小厮过来, 帮着把行李搬下马车，抬入房间。
大大小小的箱笼不少, 有被褥棉衣，有卤蛋盐蛋松花蛋，有几坛黄豆酱，有雪糖和糖果。
最重要的是刀、剑、匕首和神臂弓，都用特制的箱子装着，遮得严严实实，整个搬运过程都由两个亲卫完成，没让其他人沾手。
这些武器是郑远钧特意带回府，送给她胞弟的。
她胞弟叫郑远锦，是个武痴，看到这些一定很高兴。
“我去见我爹了。”郑远钧向两个亲卫打了声招呼。
“二公子放心去，这儿我们看着。”曹刚盯着小厮抬箱子，冲郑远钧挥了一下手。
郑远钧出了清风院，找人问清她爹和大哥都在书房，于是一路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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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都督的书房外，大管事守着，把闲杂之人赶得远远的，以免影响了里面的密谈。
书房内，坐着三个人：郑大都督、郑世子、朱长史。
郑大都督坐在书桌前，郑世子和朱长史分别坐在书桌的两边。
郑大都督不爱读书，他的书桌上不放书，常年都是空荡荡的，这时上面却放了东西，是两个青色的瓷瓶，还有一个圆的盘子。
一个瓷瓶里装着雪糖，还有一个瓷瓶里装着糖果。
郑大都督看了一会雪糖，用手指捻了一点尝了尝，口中赞叹：“好本事！玉狐公子当真好本事，竟能寻得如此宝物。”
“吴太守得了玉狐公子，就如得了一尊财神菩萨啊。”
他瞟了一眼朱长史，叹气道：“吴太守财运亨通，他吃肉，我连肉汤都捞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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