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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们都是闲的！你这点工资够她这么糟蹋的吗！前两天我还看到你们家里只吃面条呢！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也得为孩子想想！”
“彤彤都五岁了，我们这栋楼就数她最瘦，这有个闲钱，还不如多买点好吃的给彤彤补补呢！”
“可不是，要是我家那个敢这么折腾，我非揍得她妈都不认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凌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王昭阳性格本来就好，他原本想着都在一栋楼里住着，看到他们过来，还想着拿几个梨给他们尝尝鲜，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便息了这个心思。
他不急不恼地说道：“亏也好赚也好，小月既然喜欢就让她折腾吧。”
众人讪讪出了屋，到楼下水房又议论开了。
“听说有一百多斤呢，这凌小月胆子还真是大。”
“真看不出来，菜市场一斤就要五六毛，我看她肯定会砸在手里。”
“你傻呀，菜市场的梨子都是零售价，她进这么多，肯定低于五毛，要不然她赚什么！”
“说得有道理。只是万一别人要得多，就凭她算得过来吗？”
立马有个女人接口道：“怎么算不过来，一斤五毛，十斤就是五块，一百斤五十块，这个账，她还是算得清的。”
“陈姐，那我要问问你，如果我要七斤四两梨子，你觉得她还算得过来么？”
水房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凌小月是文盲，这是她刚来家属院时自己亲口承认的，由不得她反驳。
“也真不知道王昭阳是怎么想的，堂堂一个大学生，又是厂里的技术员，娶了这么个又懒又馋的乡下女人就算了，下班回家不仅要洗衣服做饭带小孩，还得伺候她，换了我，我早就和这个女人离婚了。”
“不知道了吧，那是那乡下女人的命好，据说他们两个从小就定的娃娃亲，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定娃娃亲？”
“哦，那你说说看，什么人家才会定娃娃亲？”
“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嘛，这哪里是定什么娃娃亲，明明是童养媳！说是娃娃亲，只是面子上挂得住而已。”
“有道理！”
水房里的恶意猜测凌玥并不知情，此时的她挑着梨子来到市场，担子还没放下，就有人拽住她。
“大妹子，你这是什么梨子，怎么还是青皮的呢？”
见生意上门，凌玥连忙放下担子，拿了个梨子递了过去：“姐，我这是早酥梨，和清浦市的黄鸭梨不一样，它看着是青皮的，你尝尝看，它可甜了，水份也很足。”
来人连忙摆手：“尝我就不尝了，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我就称点，你这个梨子怎么卖？”
“五毛钱一斤。”
女人拧了拧眉：“这么贵？那先给我称个两斤吧。”
凌玥连忙拿出竿秤秤了两斤：“姐，两斤二两，就算两斤，一块钱。”
女人给了钱，接过梨子顺势拿了一个咬了一口。
顿时，一股清香在嘴里迸开，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第6章 开门红
女人眉头一挑，嘿了一声：“这梨子还真不错，再给我称十斤。”
凌玥高兴坏了，指了指她刚才装梨的网兜说道：“姐，能借你的网兜用一下吗？”
女人连忙将网兜里的早酥梨倒进篮子里，将空网兜递了过去。
“姐，你看好，这是十斤三两，算十斤，你给五块钱就行。”
女人付了钱，满意地拎着梨子走了。
开张就卖了十二斤，凌玥攥着手里的六块钱，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来的时候她还挺忐忑的，就怕没人买，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一担早酥梨不过八十来斤，不到一小时就卖完了，她趁热打铁，回去再挑一担过来。
凌玥挑着一担梨子出门，不到一小时就挑着空箩筐回来，原本还在水房嘲笑她的人顿时就闭了嘴。
又过了几分钟，王昭阳挑着担子走在前面，凌玥牵着彤彤拿着秤跟在后面，家属院的人顿时又酸上了。
“嘿，看她这样子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这么快就卖完了？”
“小打小闹的生意罢了，大家伙就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她就等着哭吧！”
“听说有一百五六十斤呢，她还不卖个十天半个月？”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凌玥的早酥梨还真是好卖。
她早上七点多出的摊，中间回来倒腾一回，到了十点多，她又挑着箩筐回来了。
有好事者特意在二楼阳台上往下一看，嘿，好家伙，她的筐子里只剩了个底儿！
不等她下去传信息，凌玥早就关上门感叹起来：“唉，到底是没经验，货还是进少了。”
一开始进一百多斤梨子，她还挺担心的，生怕砸在手里。
谁知一个早上就光了，连夜市都不用去了。
王昭阳正洗着脸，问道：“算算看，今天赚了多少钱。”
凌玥当场就把钱都倒在桌子上，数起钱来。
一块的放一摞，两块的放一摞，五毛的放一摞，一毛的放一摞……
等凌玥将钱都清点完，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昭阳，除开成本，今天赚了三十二块钱！”
王昭阳晾毛巾的手一哆嗦，扬声问道：“多少？”
“三十二块钱。”
凌玥大方。
只要是来买水果的，她从来都不少称，秤竿都给的高高的，看到带着小朋友的，她还会递一个过去。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赚了三十多块钱。
“等会，你进价是多少钱一斤？”
“两毛八。”凌玥将钱全仔细叠好收起来，“你以为我卖五毛卖亏了是吗？”
王昭阳叹道：“我是真没想到，我看你又是送水果又是抹零头的，一天下来还能赚这么多钱，都快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他飞快地在心里盘算：就算一天赚三十二，一个月就是九百六，一年下来就是一万一千多块！
一年，只要卖一年水果他家就能成为人人羡慕的万元户！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桌子上拿了个给彤彤当零嘴的早酥梨，放在鼻子下用力嗅了嗅，喃喃地说道：“真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水果利润竟然这么高。”
凌玥嘻嘻一笑：“给你个任务，你找你的哥们儿去打听打听，看哪里有二手三轮车卖，回头我们买个三轮车，也能轻松点。”
王昭阳立马说道：“是，夫人，保证完成任务！”
凌玥瞪了他一眼，啐道：“去，孩子还在呢，没个正形！”
“你晚上还要去进水果？”
“傍晚去。”凌玥收起钱，“我问过了，货车一般都是下午六七点就到了，不用三更半夜去。”
王昭阳说道：“那趁着现在有时间，再多腾点空间出来，这个角落放水果感觉小了点。”
凌玥也是这么个意思。
好在客厅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个吃饭的桌子和几张凳子外，就只有一个碗柜和电视柜。
看着当杂物箱使用的电视柜，凌玥说道：“等有钱了，咱也买个电视机，我们出摊就让彤彤在看家看电视，省得她跟着我们去吃这个苦。”
王昭阳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行，都听你的。”
“那你说，晚上进多少货好？”
听到凌玥的问话，王昭阳想起今天邻居们来串门的情景。
他盘算了一下，说道：“我们手里现在有多少钱？”
凌玥说道：“也亏了你帮我凑了点，我带了四十五块去市场，花得一分不剩，加上今天赚的32块，手上现在一共有七十七块。”
“那你傍晚想进多少货？”
“我当然是想越多越好。”
王昭阳盘算了下，说道：“咱们家的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才进一百六十斤货，家里都堆成了山，要是再多进一点，哪里还有地方放？”
凌玥四下里看了看，很是赞同他的观点：“你说的对，要是我们住在一楼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反倒令王昭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问道：“这怎么说？”
凌玥踩了踩地板，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说：“你听，这木地板隔音效果为零，扫地时还会有灰尘落到楼下。我们半夜挑水果上来，肯定避免不了会发出声音。要是楼下的黄姐不乐意了，说我们吵到他们休息非得和我干一架，你怎么办？”
王昭阳拧着眉，这件事情他还真没想过。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是得租个仓库？”
凌玥笑了起来：“那我还不如租门面呢，水果进回来，收拾收拾就能上架卖，没必要再搬来搬去的。”
听话听音。
凌玥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听在王昭阳的耳朵里却如同惊涛骇浪。
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六年的女人竟然是有野心的——她竟然不满足于摆摊。
在他看来，每天赚个二三十块就很了不起了，可凌玥想的竟然是租门面做生意！
——她想将生意做大做强！
“小月，你真这么想？”
凌玥没有否认，说道：“现阶段肯定是不行，咱们手里总共也才七十多块钱，要租门面手里至少得有个千八百块。”
王昭阳顿时觉得有些心酸。
第7章 一语成谶
王昭阳刚才就算过了，就算租门面只要八百块，凌小玥也必须风雨无阻卖一个月的水果。
“那你不是得风雨无阻的做一个多月？”
凌玥根本就无所谓，她一边将收装进包里，一边说道：“你以为明后两天早酥梨的生意会比今天好？”
“不，你错了。明后两天，甚至接下来的这十天半个月，早酥梨的生意肯定不会像今天这么好。”
她分析道：“我们今天卖的早酥梨是今年的第一车货，很多摊贩也不敢吃太多，担心会砸在手里，但是明天，肯定会有更多的早酥梨运过来。”
凌玥承认，她之前之所以会说越多越好，也是被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蒙蔽了眼睛。
等冷静下来后她才想到，除非她能控制住第一手货源，否则，她根本就无力阻止更多的早酥梨流入市场。
她今天生意好，大家伙又是吃新鲜，梨子才卖得这么快，价格才会这么好。
明天肯定有其他的摊贩去进早酥梨来和她竞争。
生意是怎么盘活的，又是怎么做死的，她门儿清。
“再等上个把星期，早酥梨大量上市，那时候会更难卖，价格也更贱。”
“所以，今晚我最多只进六十块钱的货。”
六十块钱的货，算下来也有两百多斤了。
王昭阳飞快地盘算了一下：“两百斤，会不会太多了？”
“多是不多，我觉得要这么多。”顿了顿，凌玥揉揉眉心，语气有些无奈：“你信不信明天肯定卖不了今天这么好的价钱，估计卖四毛钱一斤的大有人在，有的甚至会更低。”
王昭阳听了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原本他还在幻想着一年就能成为万元户，听了凌玥的话，才发现这根本就不现实！
他沉默片刻，问凌玥：“那你打算怎么办？”
“卖水果只是个过渡，慢慢来吧。”
凌玥的话，一语成谶。
傍晚两人早早吃了晚饭就往果蔬市场赶，到了后才发现早就有两卡车的早酥梨在等着了。
更令王昭阳咋舌的是，也许是他们今天卖得实在是好，一口气进几百斤的商贩大有人在，凌玥还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原本凌玥以为多了一卡车的货，价钱会有适当的降低时，可当她兴冲冲找到早上的老板一问价，老板的态度当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死咬着二毛八的价格不松口。
就连早上说进五百斤就有优惠的话也拒不承认了。
听到凌玥只要两百斤货，他顿时兴趣缺缺，安排个人给他们过秤，就躲到一边休息去了。
等他们将早酥梨运到家里放好，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
想着明天还要早起去卖梨，两人草草洗漱后就睡下，第二天六点多，凌玥就做好了早餐。
刚到市场还没放下扁担，凌玥就看到两三个水果摊贩将梨子摆上了。
他们将梨子随意倒在尼龙布上，就劳神在在的坐在边上等着顾客上门。
尼龙布凌玥也带了，但她不想像他们一样随意倒在地上，既然今天的生意注定好不了，她反倒不急着卖了，而是慢吞吞的将梨子一个一个码好，直到码成金字塔状。
由于卖的人多，她等了半个小时才开张。
看到这一幕，王昭阳不由得拧起了眉。
“小月，今天和昨天果然比不了，幸亏听了你的，没多进。”
凌玥像个没事人一般的安慰他：“没事，咱们住得近，白天卖不动，晚上也可以来卖。”
王昭阳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昨天说了什么来着，”凌玥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说今天卖四毛钱一斤的大有人在，不信你就去他们那里问问看，看他们卖多少。”
王昭阳怔了怔，抬腿就往那边走去。
十多分钟后他垂头丧气地回来，说道：“今天市场里面到处都是卖早酥梨的，果然和你说的一样，有些人三毛钱一斤都卖。”
“一斤才赚两分钱，这生意做的，实在是够窝火的。”
他不禁担心起手里的两百多斤梨子来：“小月，我们还有那么多梨子，能卖完吗？”
凌玥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说道：“放心吧，早酥梨耐存储，在家里放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坏。”
“再说，早上卖不了，我还可以挑着沿街叫卖，用自己本事赚钱，既不丢人也不犯法。”
要是家里有冷库就好了。
等早酥梨退市后再拿出来卖，肯定能卖个高价。
当然现在只能是想想，就算现在有冷库，价格也肯定不是他们现在能承受得起的。
直到早市都散了，凌玥满打满算才卖了五十来斤。
看着太阳升起来了，凌玥果断收摊：“不卖了，回吧。”
家属院看着凌玥两口子早上挑了一担梨子出去，回来后那担梨子还剩下一小半，心里顿时平衡了。
“我就说他们不是做生意的料，亏他们昨天忙到半夜才睡下，结果今天一担梨子都没卖完！这生意让他们做的，啧啧！”
“黄姐，要不你也去买点尝尝鲜？”
“要买我昨天就买了，现在嘛，卖不掉的东西白给我吃我都不吃。”
“你说这人也忒小气了，一点都不懂得人情世故。你说我们这么多人带着小孩坐在这里，不说给我们大人分一个，给小孩一个又吃不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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