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溪道:“我想过了,当初我娘家没钱,才嫁的你,你也是同样的缘由才娶的我。咱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情意,甚至婚前连面都没见过。其实又何必强行在一起呢?现在咱们都赚了钱,当初娶我的五两银子我可以连本带利地还给你,我放你自由,你也可以拿着钱再另觅良配……”
“你说,什么?”
顾怀山整个人都因为她的话僵硬石化,眼睛逐渐红了起来。
“我说,我们和离,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祝你未来一片坦途,星河长明,另娶新欢,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娘子。”
顾怀山如坠冰窟,心脏像是被捏紧了一样钝痛,一根尖刺把心脏戳穿了,疼得他胸口窒息,像是呼吸不上来一般。
他找了她一天。
一天之间,把整个安德镇大大小小的巷子都跑了一遍,像个疯子一样在街上横冲直撞,遍寻不到她的踪影,他担心的快死了。
脑子里仿佛很空,又仿佛闪过无数个念头。生怕她出事,他差点就要去求县令帮自己找,天知道当他在街角看到桑溪完好无损的身影时有多惊喜!
看到奶娘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更是紧张,怕那位小姐对桑溪做什么,确认她安好他才放下心来。一句关心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她却说要和离。
她仍旧在说着什么。
“好过和我这个本就是将就的人糊涂地过一辈子。”
“你的钱我分文没动,现在就可以——”
好像被隔绝世外,顾怀山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也不想去听那些伤人的话。
他再也没忍住,上前一步,把她扣在怀里,低下头,用唇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桑溪未说完的话骤然消失在了两个人唇间。
桑溪瞳孔骤然紧缩,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动作。
唇上的触感温热柔软,紧紧相贴。他没动,只是用力贴着她。
近得桑溪能看清他颤抖的睫毛。
世间万物在这一刻哑然失声,窗外蝉鸣骤然消散,桑溪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
他的身体在颤抖,可能连他自己都尚未发觉。
绝望的情绪仿佛通过相贴的唇传了过来,桑溪被他铺天盖地的气息包围,好像会读心了一般,仿佛听到他在说,别离开。
他的动作充满无措和紧张,小心翼翼,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想以这种方式来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别再说了……
桑溪蓦然感觉一滴微凉的泪落在脸颊。
她迟迟未动,顾怀山那股冲动慢慢减退,他微微地移开,眼睛红得要滴血。
“对不起,别和离好不好。”
“别丢下我,我喜欢你,没有将就,特别特别喜欢。除了你,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我如此喜欢的人了,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不要和离好吗,我会听你的话,不会再偷偷抱你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也试着喜欢我好不好?我会很听话的。”
他的唇仍然离的那样近,温热的气息喷洒,灼热的像是要把脸上的皮肤烧起来。
好奇怪,明明应该推开他的。可为什么自己却使不上力呢,明明一开始就决定要和离的啊。
好像身心都被他牵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桑溪看着他,眼睛渐渐的红了。不只是被感动,还是什么,心里被庞杂的情绪纠缠,说不上来的沉闷。
一句话没说,顾怀山脸色却变了。
他看到她眼眶中蓄满了眼泪,摇摇欲坠,马上就会落下来。
他急急忙忙哄她:“别哭好不好,你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不强求,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别哭了。”
适得其反,桑溪眼中的眼泪如珍珠串一般往下掉。
顾怀山用手轻轻拂过她脸颊,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说了无数句“不哭”,一句都没让她停止流泪,眼泪却越来越多,顾怀山慌慌张张擦了又擦。
最后急道:“你要真的讨厌我,想与我和离,我答应你。”
“先别哭了好不好。”
第44章 我有一个朋友
“别哭了,别哭了。”
顾怀山单膝跪地,抬起头给她擦眼泪。他不会哄人,翻来覆去就会一句别哭,手忙脚乱一通哄之后,桑溪终于止住了眼泪。
桑溪闷闷地把他的手打掉,眼睛红得像小兔子。
“真的喜欢我啊?”
顾怀山点点头,生怕她不相信一样:“真的,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喜欢,自己心里也热热的,桑溪努力绷住嘴角,“你以前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顾怀山皱起眉,疑惑道:“以前?从未有过。”
“再允许你仔细想想。”
顾怀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没有。”
桑溪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危险起来,看起来像马上会刀了他。
顾怀山立即道:“真的没有。不过我今日见到一位眼熟的人,就是送你回来的那位婆婆。”
桑溪道:“莫非你真与宋小姐有过一段啊?”
“冤枉!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顾怀山讲道:“两年前,我到镇上给大哥买药。途中,正好碰到宋小姐被地痞堵在巷尾,便救了她。后来得知她父亲便是县令,为了不毁坏宋小姐的名声,便令我不要随便向外说,条件是替我给大哥找来镇上最好的郎中看病。那之后便没有交集,只是后来宋小姐派来身边的人找过我几次,我拒绝了。”
“那个人就是今日来送你的那位婆婆。”
“就是这样,她年纪小不懂事,当初说的话也欠考虑,我拒绝过几次之后,便再没有与她有过交集。”
本来就猜到几分,桑溪点点头。
顾怀山道:“我真的与她没有关系,也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只喜欢你。”
桑溪有些不好意思:“行了,相信你,这件事你只与我说过吧?”
“嗯。”
“以后可不能对别人说,答应了人家就要遵守约定。”
“我知道的,不会乱说。”
桑溪点了点头,宋蓁蓁虽然有些娇蛮不懂事,却也本性纯良,看得出来被家里人宠着惯着,保护的很好。
她不说话,顾怀山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道:“那我们不和离,对吗?”
桑溪“哼”了一声,“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还能怎么说,就继续跟你凑合过吧。”
顾怀山顿时笑了,那双浅淡的眸子头一次像是冰雪消融一般,有了和煦春风。
桑溪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被他的笑容晃了神。
桑溪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好啦,你赶紧起来。”
顾怀山还单膝跪着,听到她的话,立刻起来,原本矮下的身子一站起来,就好像一棵修竹一般高大挺直。
俯视一下子变成了仰视,桑溪默了默。
方才唇齿相贴时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未消退,桑溪红了脸,道:“以后你不许不经过我同意就……就,动我。”
顾怀山瞬间从她嫣红的脸颊中读懂了“动”的意思,刚刚情急之下他想都没想就亲了上去,这会儿却后知后觉的有些心虚,以前他半夜偷偷把人抱在怀里,她都那么生气,这次突然这样,那得多生气啊。
顾怀山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只看到了她脸红红的样子。
顾怀山紧张道;“你生气了吗?”
桑溪:“生气了。”
因为方才哭过,眼尾红红的,像是添了几丝媚色,杏眸含水,将那勾魂夺魄的容颜衬托的更加撩人。
顾怀山有些无措,看着她:“那你打我吧。”
说着就要抓起她的手打,自己还配合的低下头。
桑溪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好了,下次注意。”
“知道了。”
好运来烧烤铺一整天没开门,第二天不仅乔安小声问她昨天去哪了,一些熟客也不时地问。
桑溪只好随便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没几天,铺子里迎来一位贵客。
桑溪远远的,就看到那天载她的那辆马车驶了过来,不一会儿,停在了好运来门口,一身烟粉色罗裙的宋蓁蓁下了车。
“桑姐姐。”
她神色恹恹的,一下车就到炉子前叫起了桑溪。
“你怎么来了啊?”
桑溪没料到她真的来了自己铺子,炉子前烟熏火燎的,宋蓁蓁一来,就被炉子里窜起的烟呛地咳了起来。
“你快别在这儿待着了,”桑溪看她跟个小兔子一样,咳得眼睛都红了,心里竟然升起奇异的怜爱,她冲着里面喊道,“乔安,给这位小姐去端一杯蜜桃乌龙茶。”
“好嘞。”乔安在里面应了声。
“快进去吧,别在这吹灰了。”桑溪催促道。
宋蓁蓁进了屋,不一会儿,端着一杯蜜桃乌龙茶又出来了。
“你这炉子好神奇,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倚在门边,端着杯茶,奇异地看了看桑溪的烧烤炉。
“不呛得慌吗?怎么不在屋里待着?”桑溪问。
宋蓁蓁扁了扁嘴:“你没见你家相公那要杀人的眼神,虽然我是做错了吧,但是他那眼神实在太令人胆寒了,我可不敢在屋里待着。”
“而且,”她说,“这里,我只跟你还算能说上话。”
桑溪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街上熙熙攘攘的,没人能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她挑眉,低声道:“怎么,又不喜欢你怀山哥哥了?”
宋蓁蓁撇嘴:“不敢了,我爹昨天听说了我把你绑去府里,把我一个月的零花都罚走了。我来找你,还是偷偷跟我娘要的银子呢。”
桑溪道:“令尊做得对。”
“啊——”宋蓁蓁苦着一张小脸,拉长了声音,娇俏的声音仿佛羽毛一般,轻轻扫过心尖,令人生不起气来,“你别打趣我了,我已经够惨了。”
她明媚的小脸上,柳叶眉几乎团在了一起。
端着一杯茶在手中,送入口中,眼睛却直愣愣的,一看就是有心事。
打从一开始,桑溪就看出她欲言又止,说了这么半天,还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桑溪耐着性子陪她绕,她不主动说,桑溪也不主动问。
不一会儿,宋蓁蓁终于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
桑溪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点头:“你说。”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听清楚,是朋友哦。”宋蓁蓁道。
第45章 当局者迷
“是这样的,她有一个玩得很好的竹马哥哥,虽然她经常发脾气,但是竹马哥哥一直都会哄着她。前几日她又和他吵架了,竹马哥哥却一连几日都没去找她。你说,我……她该怎么办呀?”
桑溪笑了:“也许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所以暂时抽不出身来去找你朋友呢?”
“不可能,他才刚从京城回来!现在闲得很!”宋蓁蓁急道,忽而想到了什么,她讪笑,“我朋友说的。”
“那就让你朋友想想这次为什么吵架啊,既然往日能来哄她,怎么这次就不来了呢?”
宋蓁蓁扁嘴:“这次虽然我朋友说话重了一些,但是也没什么吧,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被这样说过。”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桑溪道,“你朋友的事情,外人是插不了嘴的,这要看她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桑溪语重心长看着眼前小孩子似的宋蓁蓁,虽然与这具身体差不多大,但是心智却像是个孩童,那位元少爷,还有的受的。
正说着,烤串好了,桑溪无暇顾及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姐的心思,便急忙叫乔安来上菜了。
日子一晃而过。
没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桑溪这天在门口贴上了打烊的字样,关了门,买了些糕饼点心,猪肉清酒之类的,跟着顾怀山回了槐杨村。
还没到家,远远的,就看到顾家门口围着几个人。
顾怀山和桑溪走过去,那些人见了他们,都笑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
“这不是顾老二和老二家娘子吗?”
“呦,看你们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这是回家过中秋来了?”
桑溪回道,“对,一家人好久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这不,就回来看看。”
“你们在镇上的生意做得怎么样啊?”有好事的问道。
“尚可,吃得上饭就行。”桑溪笑着道,“大家都在我家门口,这是做什么?”
“唉,这不是家里收了秋,想借你家的曲辕犁用一用。”
人群为她让开了一条道,桑溪带着顾怀山进了家。
“这就是顾老二家的娘子啊?长得可真漂亮,这脸蛋,这身段。长得漂亮,又会赚钱,顾老二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几个老婶子看着她进了门,窃窃私语。
进了院子,原本不大的院子也站了几个人,无外乎都是来找顾大山定做或者来借曲辕犁的,桑溪打了招呼。
顾大山忙得很,顾大嫂把茶水端出来给院里的人。
“大哥最近几天都这么忙吗?”桑溪喝了一口水,问道。
顾大嫂道:“这几天算是人少的了,你没见到前几天,你大哥刚给大家看了曲辕犁的时候,那时候,人多得咱们院子都盛不下。他这几天都在做这个曲辕犁,有时候忙得连饭都吃不好,甚至还有外村的来找他做呢。”
“对了,你们今天回来,是不是要住一宿啊?嫂子给你们去收拾收拾东屋,好久不住人了,难免落了灰。”
桑溪起身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去打扫吧。”
“哎,你们歇着,尤其是小溪,天天在烧烤铺子里烟熏火燎的,每天打烊了都累得趴在桌子上,今天都回家了,就赶紧歇着吧。”顾大嫂佯怒道。
见她如此,桑溪便不再推辞,承了顾大嫂的好意。
等顾大哥忙活完,已经到了晌午,顾家站着的人都走了,顾大哥终于闲了下来。
顾大哥看到屋檐下坐着的桑溪,正上前去,道:“小溪,这是最近给别人做曲辕犁的钱。”
他拿着一个钱袋子,沉甸甸的,递到桑溪面前,桑溪没接。
“大哥给别人做木活赚的钱,给我干嘛呀?”
顾大哥挠了挠头,“是你提出来的主意,没有你,我哪能做出来?听话,拿着吧,你以前不也经常说‘亲兄弟,明算账’吗,你开铺子虽然赚了不少钱,这点钱想来不是什么大钱,但这属于你的一份,大哥是不能独吞了的。”
“大哥也不是跟你客气,这些钱都是我最近做曲辕犁的五成收入,是应该给你的。”
桑溪犹豫了一下,看顾大山神色认真,态度坚决,便接下了。
接过钱,桑溪若有所思道:“过几日是不是要种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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