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弥警惕地看着他,“什么?”
“你当初答应我的三个要求,现在我想好了第二个。”
安弥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现在身上估计起了很多淤青,所以……”他尾音拖长,半天不说下文。
“所以?”安弥接了一嘴,好让他赶紧把话说完。
“所以,我想你今晚去我家,帮我擦药。”
陈聿这话说时的语气没有丝毫轻浮之意,但安弥就是觉得他心怀不轨。
她直接质疑他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陈聿笑了下,脸上浮起两分谑色,“当然是打你的主意。”
安弥两眼一圆。
他又说:“开玩笑。”
才不是开玩笑,安弥心里清楚。
但清楚也没用,陈聿捏着她脸徐徐道:“必须去,这是你答应我的要求。”
安弥很想自掐人中。
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要完。
真的要完。
“走吧。”
陈聿站起来,朝她伸手。
安弥放弃挣扎,将手放入他掌心,这还是头一次她让他拉自己起身。
“还能走吗?”
安弥觉得他在问废话,“不能走我刚是飞过来的?”
陈聿不紧不慢地说∶“刚刚可能是肾上激素的作用,现在歇了这么久真不一定还能走。”
安弥知道他说的在理,但她就不信这个邪,直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下一秒成功栽进陈聿怀里。
“看吧。”
这人笑她。
安弥撑着他胸口从他怀里出来,抬眸瞪他,“陈聿,你真的很乌鸦嘴。”
“这次不是乌鸦嘴。”
“这还不是?”
陈聿说∶“我看到你膝盖被人踢了一脚,关节的伤本来就是静下来之后再动会更痛。”
“那你不早说?”
陈聿微挑眉,“我不是说了。”
安弥乜他一眼,再次尝试往前走,其实能走,只是有些疼,刚才是走猛了。
看她走得吃力,陈聿拉住她,“我背你。”
安弥当即拒绝∶“不用你背。”
陈聿拽着她不放手,嗓子里震出一声笑。
他忽然笑的这一下引得安弥回头去看他,“你笑什么?”
陈聿习惯性微仰头,露出优越下颌线,唇角轻扯出笑意,喉结滚动,“你觉得,现在你在我面前,还有逞强的必要吗?”
安弥微微一愣。
这话再明白不过,傻子都懂。
窗户纸都捅得稀碎了,是没必要再逞强,所以刚刚她没拒绝陈聿拉她起来的好意,但现在她逆反心理上来了,偏要倔。
“谁逞强?”她吊起眼尾,哼声道,“我背你还差不多,你都被打成这样了。”
“哪样?”陈聿顶着张还流着血的脸,语气却还照样拽得要命,“照样能背你。”
说完,他开始脱衣服。
“你干嘛?”安弥不明所以。
陈聿把脱下来的衣服扔给她,“脱给你穿。”
安弥是练舞中途下来的,只穿了一件薄卫衣。
本来,安弥没觉得冷,毕竟跑了那么长一段路后又跟陈聿亲得那么激烈,但现在他这么一提,忽然间她就觉得冷了起来。
从这儿走到陈聿的公寓正常都至少得要二十分钟,她走路还费劲,就算她再抗冻,只穿件薄卫衣根本受不住。
可陈聿外套里面也就一件薄卫衣。
“你把衣服给我,你又穿什么?”她问他。
陈聿启唇,声色清冽∶“这件衣服很宽松,我背你的时候,你可以拿衣服裹住我,一件衣服两个人穿。”
听他说完,安弥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人拿她总有办法。
她投降。
“蹲下吧。”她闷声开口。
陈聿笑笑,背对她蹲下去。
安弥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暗暗深吸一口气,将外套穿上,双手抓着两边拉链缓缓俯身靠到他背上,用衣服包裹住他,再抱紧他。
陈聿握拳架住她双腿,很轻松地将她背起来。
晚上风大,安弥靠在陈聿肩头,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暴.露在空气里的五官感受到冷意。
于是,她想到,陈聿衣服敞着,那他会冷的吧。
“陈聿,你冷吗?”
她问他,围着他脖颈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像是希望能替他挡一点风,再贴他紧一点,让他暖和些。
“不冷。”
前面传来陈聿透着笑的嗓音。
安弥微微一怔,她怎么忘了,此刻她所感觉到的暖意,来自他的体温。
两件薄薄的衣物挡不住彼此的体温,也挡不住心跳。
心脏的温度似乎也传递过来。
冬夜凛冽的风里,两颗心都滚烫。
他们走的这条路晚上没什么人,但到了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便多了。
经过的路人纷纷朝他们投来目光。
安弥像是感觉不到他们的目光,始终低垂长睫安静枕在陈聿肩上。
被他背着走过这一段不算长的路,安弥原本躁动不安的一颗心逐渐平静下来,再于平静中生出了一种那时第二次宿醉醒来后的心境,那种对宿命与内心的臣服。
陈聿一直背着安弥到电梯前面才放她下来。
站到地上后,安弥弯腰轻揉了揉关节,什么也没说。
“等会儿你也擦擦药。”陈聿说。
安弥抬头看他一眼,眼底略有防备,“我自己擦。”
陈聿轻笑了声,“没说要帮你擦。”
“叮——”
十五楼到了。
两人走出电梯,来到公寓门口。
进屋后,安弥坐到沙发上,抱起小五等陈聿去拿药箱,然而他却跟着她过来坐到了她身边。
“你坐过来干嘛?”安弥转头疑惑地看着他,“去拿药箱啊。”
陈聿半转过身子对她说:“擦药之前,我想你先履行最后还欠我的一个要求。”
安弥抬了下眉,嘴里发出一声气音般的笑。
她就知道,这人让她来他家才不只是擦药那么简单。
不过没关系。
现在怎么样都没关系。
“说吧,”她语气平静地问他,“你要我干什么?”
陈聿看着她,因为身高原因,他眼睑微微下覆,睫毛的阴影落进他眼底,让他的双眸在开着灯的室内也如同浸在黑夜里一般,瞳仁墨色极深,开口的声音也比平日里低沉许多:
“我要你在今晚好好想想一个问题。”
二十分钟前她没让他说完的那个问题: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下定决心,和我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入耳后如有回音,刚从他口中说出便一遍又一遍在安弥脑中回荡。
其实,安弥已然预料到他要问她这个问题,可亲耳听到,她还是感觉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还是顷刻失了神。
看她神情微怔,陈聿再次沉声道:“你不用立马回答我,我上去房间里等你,你好好想,要是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再下来。”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准备上楼,但他的脚只迈出去了一步,因为——
安弥拉住了他的手。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了。
现在不和他在一起还等什么时候?
她与他之间,本就只缺一个像今天这样水到渠成的时机。
只是,现在的她不知道,今天的事促使她朝他迈出那一步,却也为之后的离开埋下伏笔。
她抓着他的手,抬头,等他回头看向她时,她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然后跟他说:“你能不能换个问法?”
陈聿神色一怔,接着,那双漆黑的眼里似有万顷星光骤然升起。
“安弥……”他喊她的名字,伴着沉沉呼吸声。
“嗯。”
他双眸又忽而变得极深。
看着安弥脸上的笑意,他喉头滚了滚,而后单膝跪到沙发上,伸手去捧住她的脸。
“我换个问法。”
他声音又沉又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安弥望进那双满满都盛着她自己的眼睛里,笑着回答他,“愿意。”
听她亲口说出这两个字,陈聿眸光狠狠颤了颤。
顷刻,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终于可以吻她,以爱人的身份,所以他一秒都不相等。
出于身体的本能,安弥双肩轻轻耸起,雪白的脖颈跟着往里收,然后在大脑空白过那一秒后,主动仰起头,青涩地回应这个吻。
陈聿力道很重,像要将吻烙进她骨子里。
在他极具侵略性的吻之下,安弥的主动很快就变成了完完全全的被动,脸被他捧着,后脑被他修长的五指扣着,双唇被重重辗转覆压,周遭所有氧气都仿佛被他抽干,她像条涸辙之鲋,只能张着嘴任他摆布索取。
好在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大约几分钟后,陈聿就松开了安弥,但紧接着,他忽的将她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感让本来被吻得有些眩晕的安弥一下清醒了过来。
发现陈聿抱着她在往楼上走,安弥心头警铃大响,“你要抱我去哪儿?”
“去该去的地方。”
他所谓该去的地方,是他房间里的床。
把人重重压到床上,他伸手将她脸侧垂下的一缕发别到她耳后,手指停在那儿没再收回,轻轻摩挲她耳垂,故意撩拨。
“今晚别回去了。”
他压低声带,嗓音里带着丝丝入扣的笑,听得人心尖发痒。
“陈聿,”安弥磨着后槽牙开口,“恋爱第一天你他娘就想上全垒?”
陈聿挑眉,唇角带笑,“不行?”
靠。
这人真的。
安弥想怼他,但语言还没组织好,这人的吻又落了下来,将她双唇死死堵上。
这次他倒没用多大力气,安弥成功把他推开,喘着气问他:“把我骗过来说擦药,就是想干这事儿?”
陈聿厚颜无耻地回道:“那不然?”
“靠,”安弥骂出了声,“陈聿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如果必须要当混蛋才能在今天上你,”他笑,“那我就是混蛋。”
“陈聿你真他妈是个骚包!”安弥被他逼得都爆了粗口。
他黑眸微熠,舌尖扫过上颚,“等会儿指不定谁更骚。”
“艹!闭嘴!”安弥要疯了。
看她抓狂,陈聿撑着床沉沉发笑,“抱你去洗澡?”
“我自己去!”
陈聿眉往上抬,做出恍然神情,笑得意味深长。
自己去……
那就是愿意跟他今晚就滚床单的意思。
他唇畔笑意加深。
半晌,他起身放开她,“我去给你拿睡衣。”
衣柜就在身后,他很快从里面拿出两套睡衣。
看见他手里那两套情侣款的睡衣,安弥表情愣了愣,这不是他俩跳海那晚上买的那两套吗?
但女款那套她明明穿回去了。
陈聿在她愣神之际将女款那套丢给她,走回来伸手捏住她下巴,然后扬起唇角,谑声开口:
“我说过,总有一天,你还会跟我穿同一款睡衣,睡同一张床。”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衣服准备好了,套也准备好了
下章预告:疼就说,爽就叫,我爱听
ps:大家激动的话啊啊啊啊就好,千万不要在评论区提下章要干的事儿
第49章 失火
“我说过, 总有一天,你还会跟我穿同一款睡衣, 睡同一张床。”
“陈聿你真的……”
安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陈聿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来到她颈后,托住她脖颈,笑着俯身亲了下她额头,然后轻拍她脑袋,“去洗澡吧。”
末了,他还要加一句:“别洗太久。”
安弥:……
沉默一会儿,她抬头白他一眼, “我今晚住里面了。”
这人却回道:“你想玩浴室paly?”
安弥:……
此刻唯有一个“艹”字能形容她的心情。
她什么话也不说了,拿起睡衣就往浴室走,“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小心膝盖, 别摔了。”
外边传来这一声提醒后没了动静。
安弥估计他也去洗漱了, 她记得一楼还有个卫生间。
四周安静下来,安弥靠着浴室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回忆了一遍今晚发生的这些事,从跟他一起打架,到和他牵着手逃跑,还有后来星空下与他相视而笑,控制不住地去吻他, 穿着他的衣服被他背回家,答应与他在一起,再到现在即将和他睡到同一张床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但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得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忽然, 她笑了一声。
一切都像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她笑着将怀里和陈聿同款的睡衣放到置衣柜上, 从洗漱台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新的毛巾, 清理了下脸上的血迹,她身上流血的伤口都小, 不需要消毒,其他伤到的地方都是瘀伤,想好快点儿就擦药,不擦也成,自己能慢慢好。
陈聿这儿有药,但估计今天是擦不了。
洗完脸刷完牙,她脱掉衣服去洗澡。
往身上擦沐浴露的时候,难免的,她想到等会儿要发生的事。
恋爱第一天就滚床单这事儿对于她这个第一次还在的女生来说,多少有点超出常情范围,所以她骂了陈聿混蛋,但她其实完全能接受。
她也认定这辈子就他了,所以早晚都一样,没必要扭捏。
只是,想是这么想,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
因为这份紧张,这个澡她洗了挺久的。
好不容易最终下定决心要出去,她却在穿睡衣的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
有睡衣穿,没内.裤穿。
也是挺让人无语的。
犹豫半晌,她只穿着上衣走到门口,屈指敲了敲门,她猜陈聿肯定早洗完回来了。
果然,外面立马传来了陈聿的声音:“在,怎么了?”
“你不会只买了睡衣,没……”她还是有点害臊,稍稍卡顿了一下,“没给我买内.裤吧?”
在外边儿的陈聿回她:“还穿什么内.裤?”
安弥:……
她应该想到他会这么说的,这个骚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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