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爹爹知道了肯定会把我骂一顿的。”
听完,赵颖儿果断拒绝,没有丝毫犹豫。
“难道你就不心疼自己大哥吗?你跟沈如安是喜结连理了,你看看你哥,都不知道自己将要迎娶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脾性,一无所知。”赵子义满脸悲伤无奈,垂下头。
赵颖儿还是十分犹豫。
赵子义偷偷瞥了她一眼,咬破了嘴唇,憋了一口血,然后发出咳嗽的声音,赶紧用衣袖遮挡住。
见他这般异常,赵颖儿赶紧扯开他的衣袖,发现他衣袖上沾染了一块血迹。
“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呀。”赵颖儿满脸焦急,要冲出去喊沈如安进来,却被赵子义一把拉住了。
“不用喊他,不过是略微有点着急,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已。”赵子义望向赵颖儿,眼眶有些许泛红,道:“颖儿,你知道为兄有多么的羡慕你吗。从小到大,大家都疼爱着你,你也算无忧无虑。长大后,哪件事父亲和我没有顺从过你的心愿。但是你看看哥哥,从小到大,父亲都对我严加管教,你还在家中玩闹的时候,我已经随父亲上了战场,东征西伐。但是,我从没有怨过父亲,我也从不认为迁就你、疼爱你有什么错。”
赵颖儿抿紧嘴唇,眼眶也有些许泛红。
“当初你说要嫁给沈如安,你也清楚父亲的态度,但是身为哥哥,我是不是也在帮你做着父亲的工作。现在看到你这般幸福,为兄自然也是十分开心的。可是,你想想看为兄现在的境遇。我已有心上人,可是却不得不从父命和皇命去迎娶一个我从未见过和听闻过的陌生女子。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赵颖儿转过身,背对着赵子义。她确实能够明白赵子义说的话。两个人如果没有情谊,能走到最后的真的很少,也不知道是对谁的悲剧和枷锁。
她想起了平喜乐,那个喊着自己姐姐的女子,最终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赵子义感觉到了赵颖儿有些许动摇,接着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
“好,我帮你。”赵子义终于要切入正题了,没想到赵颖儿却突然答应了。幸福来得太团,来得太突然,赵子义都愣住了。
赵颖儿拭去眼角的泪,整理了下,转过身来看着赵子义,说:“我会掩饰你,带你出府。但是你要保证不会逃跑,如果你跑了,以后我赵颖儿就再也没有你这个哥哥。你知道,我向来是说到做到的。那女子的住所我会告诉你,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把握。但希望你能够想清楚,这桩婚事,由不得你我做主,你身上现在背负的,可能是我们整个赵家的荣辱。”
赵子义点点头,起身,叹了口气,“你放心,我永远是这个家里的长子。”
这句话,竟然有些悲哀。
赵颖儿仔细地望着赵子义,突然发现,他似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看似玩世不恭的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已经能够担当起“责任”这两个字的重担了。
赵颖儿拜别了父亲,跟沈如安乘上回府的车轿。大约走了一会儿,确认离开了王府的范围,随从中一人离开了队伍,溜入不知名的小巷子消失了踪影,但随行的人竟然没觉得有任何古怪,反而迅速调整了队列,补上了空缺。
“万一被他知道,你觉得他会不会暴跳如雷?”沈如安放下轿中窗帘,看着随从的身影消失在巷道中。
赵颖儿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轿中,手里一串水灵的葡萄,摘下一颗丢到嘴里,含糊不清道:“顶多就是自闭两天,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几让他想偷偷溜出去,就满足他这个心愿好啦,我又没做错什么。”
沈如安噗嗤笑了,伸手把赵颖儿的披风裹紧一些。
可怜的赵子义要是知道,在赵颖儿过来探望他之前,就已经跟父亲协商好要放他自由,他原本可以堂堂正正从正门出去自由自在的行走的话,估计要气得锤墙。他哪里知道,之所以赵颖儿能怎么顺利带他出来,早就是安南王默许的了。不然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就他着蹩脚的乔装技术,别说自己的父亲了,府里谁认不出?
不过赵子义也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见一个人。
到了将军府附近,赵子义又犹豫了。他要以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去见她呢?
洛溪确实与平喜乐长得十分相似,但她一直没有承认自己是平喜乐,自己也没有办法确认。毕竟她除了样貌,脾性都与自己脑子里的平喜乐相去甚远。再者说,她已经是他人之妇,而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和借口见她呢?
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将军府外墙。望着这个熟悉的地方,他脑海里又浮现起第一次见到平喜乐的情形,那个满脸肮脏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把自己当作垫脚石踩了一脚反而理直气壮。
想着,赵子义忍不住笑出了声,转而满脸苦涩。
可当时都还没问到她的名字,却再后来听到了关于她的噩耗。
其实,他也不知道明明没有交集,为什么自己会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对与她有相同模样的人也会有这般的执念。
第五十三章 震惊
突然,墙上传来一阵响动。赵子义还没清楚情况,便被人借力在肩上踩了一脚。但头两日才下过雨,那人不偏不倚踩到了一块雨后青苔上,划了一跤。
就在她将要摔到地上时,赵子义赶忙从后面托住,落入赵子义臂弯中,二人四目相对,略有尴尬。
看清那人容颜后,赵子义惊喜交错。
“平——”
“谢过大侠。”还没等赵子义喊出名字,那人便起身飞快的走了。赵子义带着这惊喜的情绪,追了上去。
洛溪心中正是烦躁,本来想悄悄地溜出来,瞧准了这个时间段没人才跃墙,没想到又撞到这个赵子义,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没想到他竟然还死死跟着自己,怎么甩都甩不掉,狗皮膏药似的。
既然怎么都甩不掉,那就干脆迎面解决。绕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洛溪拐了进去,赵子义也紧随其后。刚进去,忽然被人拽了下去,整个巷道看起来如同无人一般。
“说,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洛溪紧紧拽着赵子义的衣领,满脸警觉。
二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姑、姑娘不妨先放开在下。”望着洛溪舒展在自己眼前的明媚的五官,心跳频率极快。但男女授受不亲,尽管他有些迷恋,但还是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洛溪也意识到二人之间似乎有些失礼,刚刚过于警觉,以至于没注意分寸。不过现在的她也没什么所谓,如果在乎这些虚无的东西,她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说,我没工夫跟你废话。”
洛溪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我,我不过是凑巧走到附近,刚好看到。”赵子义说。
“我不关心这些,就算你是故意的也与我无关,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洛溪眉头轻皱。
“我……担心你。”
赵子义望向洛溪,郑重认真。洛溪望着,有一瞬失神。
“多管闲事。”
洛溪放开他,道:“回去吧,安安心心备婚,与你无关的事情,半分都不要沾惹。”
言罢,洛溪起身,忽然听到脚步声,又将赵子义拉到一旁,随手捡起地上的破布往二人身上一遮,防止他人发现。
果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巷道旁走过,听脚步声不止一人。
洛溪透过缝隙,能看到人影,但他们倒是十分谨慎,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不过洛溪还是注意到黑衣人身上若隐若现一块牌子。霎那间,宛如一股电流贯通脑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日,抓捕赤兔的黑衣人手臂上有一块烙印,纹路看起来与这令牌倒是十分相似。莫非是西域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将军府附近,按理说就算西域有什么动向,也不会放肆到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将军府中有人与西域有什么关联?
赵子义被洛溪按在身下,洛溪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按在了赵子义胸口,整个人有一半压在了赵子义身上,有些过于亲密。
赵子易现在心里脑里都十分慌乱,完全无暇思索其他。
洛溪过于专心听取黑衣人的动静,直到听到巷道的人已经离开了,没了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站了起来。
赵子义依旧呆呆的坐在原地,心狂跳不止。
洛溪长舒一口气,拍拍手和衣服,转身离去。
“不要再跟着我了,安安心心当好你的新郎。”
洛溪甩下这句话,赵子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颗心,落寞的沉了下去,往漆黑的深渊,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底。
洛溪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心里慌乱的很,像是忽然间失去了目的地。
起风了,一丝冰凉落到了额间。抬头一看,纷纷扬扬的雪随风飘舞,落到掌心,转瞬消融。
忽然间,她有些迷茫。
纵使大仇未报,纵使恶人未惩,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说现在她在做或者想做的事情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她很累,真的很累。其实从她的本心出发,她真的不想要勾心斗角,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什么大仇大恨,只是平平淡淡的,粗茶淡饭一日三餐。
可是现在,所有事情似乎都往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就好比,就好比你只不过是拔掉了在门前挡住出路的一根霸横的树木,但当刨开树坑后发现,看似瘦小的一棵树,根须却盘根错节统领了整个地下。斩断一根,还有一根,斩断一根,又生出一根,如果要拔出,意味着整个地面都会颠覆。
终于,赵子义还是来到了皇上为自己赐婚的女子家。他想请女子能够放弃这门婚事。
他叩响大门,一个女生应声开门,不过可能是谨慎起见,只露出一条门缝,怯怯的问,“公子请问有何贵干?”
赵子义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道:“请问白小姐在家吗?我有一事想与白小姐商议。”
女子回头看了看,又望了望赵子义,“抱歉,我家小姐不便见客。”
言罢,打算关上门。却被赵子义喊住了,“烦劳通报一声,我是赵子义,白小姐的未来夫婿。”
女子点了点头,关上门。
赵子义在门口反复徘徊,焦急的等着回音。过了许久,终于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女子开了门,轻声道:“小姐请您进去做客。”
赵子义作了个揖,跟着女子进了门。
赵子义没想到,这院落的格局竟然如此别致。至少他在京都还未见过如此别致的院落。但同时,他又觉得有些怪异,他发现自己竟然貌似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心中有些警觉。
大约走了好一会儿,女子说了声“请”,赵子义才意识到到了。礼貌谢过女子,便往屋中望去,屋中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蒙着面纱早就等候多时了。赵子义走上前,礼貌问候,女子点点头,挥挥手,婢女点头关上了门,屋内只剩白小姐和赵子义。
“白小姐,这怕是不太合适吧。”赵子义望了望关了的门,作揖道。
白小姐并没有答复她,只是轻手摘下面纱,看见白小姐的面容,赵子义满脸震惊。
第五十四章 裂痕
“紫洛!”
赵子义没忍住竟然喊出了声。
紫洛点点头,道:“见过赵公子。”
赵子义又惊又喜,赶上前一问,“你、你不是死了吗?”言罢,赵子义觉得有些不合适,赶紧说:“我的意思是,之前那场大火,听说你——”
紫洛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确实是有人在落英坊故意纵火,但还好坊主早就发现了,大家将计就计。坊主知道我的身份过于招摇,所以就趁机为我安排了一场假死,也为我和一干忠义的姐妹安排了这么一处住所,让我们能够丰衣足食。”
赵子义不禁退了一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你我的婚事是……她?”
紫洛点点头。
赵子义突然心里一阵绞痛。原来,这些都是她的安排,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在她这盘棋中,成了一盘棋子。他觉得胸口极闷,口里竟然还有一丝腥甜。
赵子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白府的,
路上行人寥寥。天气变得真快,不过是一日的功夫,竟刮起了北风,白日里的落雪,路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街道上的却是一片杂乱和污浊。
赵子义行走在这边污浊中,这种天气,下了雨便是刺骨的寒凉。突如其来降雨,让本就人气稀落的街道有了一小阵避雨归家的慌乱和操作,不一会儿,街道上只剩下赵子义一人,只是他现在失魂落魄,连被人撞了几下都毫无感觉。
他现在满心的寒凉。
走着走着,他停下了脚步,一个逆光的人影出现在他眼前。他抬起头,望了过去,眼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但他此刻,却最不想见到她。他无法容忍自己只是一颗棋子,宁愿自己远离她的世界,仅仅作为一个远观者。
洛溪定定的看着他,可他只是淡漠的从她身旁经过,就像没有看见她一样。
其实,赵子义不知道,当他叩响白府的门的时候,她正与紫洛在屋中。他与紫洛交谈时,她也一直躲在屏风后,安静的听着他们的交谈。其实她本来不想现身的,但看他这副模样,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她真的不想将赵氏兄妹任何一人牵扯进自己的计划中。
虽然紫洛与赵子义的婚事,确实是她求唐焱为他们安排的,她也承认自己的自私,想要紫洛能够有个安稳的日子,至少能够在安南王的庇护下安全安稳的生活。
也可能这并不是最好的计策,但确实能够最直接即时解决眼下的困难的办法。自从落英坊失火那日,她便明白接下来只能由自己孤军奋战,身边不能有任何的羁绊,否则第一个受到伤害的,便是她的身边人。
其实落英坊这么关键的所在,从落英坊出去的每一个人,她都有了妥善的安排,让他们隐姓埋名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但即便这样,她也久久不能放下心中的担忧。毕竟从落英坊走出去的人,即便自己知道,可能有些人是完全不清楚任何事情,但是外面的人并不会这么想。
虽然每个跟着自己进了落英坊的姑娘对自己都是别无他路、忠心不二,但是,自己没有办法做到将她们弃之不顾。落英坊失火不过是个警示,那时她明白,自己再也不能护她们周全了,可以说,在自己布下复仇计划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能护住她们周全了。
“赵子义,我有话对你说。”
洛溪喊住赵子义。赵子义仿若没有听见,依旧直直的往前走。
冰凉的雨水落到二人身上,二人被淋成了落汤鸡般,雨水灌进脖颈,浸透衣衫,洛溪的唇齿已经发紫。
赵子义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转头一看,却不见了洛溪。
他急忙冲回到方才洛溪所在的位置,但却找不到任何她在这里停留过的痕迹。
“呵,我也真天真。”赵子义自嘲,却不知洛溪已经被人扛着融入了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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