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有点恨皇上的,恨他为什么下旨给自己和叶墨赐婚。如果他没有赐婚,那么至少叶墨不会违心地娶了自己。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傻。如果自己没有怀着一颗痴心随着叶墨入京,那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唐焱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吩咐下去,今晚的事谁也不得外传,违者株连九族。
第二日大早,平喜乐正在陪太皇太后用膳,赵颖儿急冲冲地进来了。拉起平喜乐,左三圈右三圈地打量了一遍,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的,颖丫头这是不放心啊,怕太奶奶亏待了她?”太皇太后故作严肃道。
“哪儿能呀皇太奶奶!”赵颖儿蹲到太皇太后跟前撒娇道:“谁不知道皇太奶奶佛面仁心,能在您跟前呆一会儿,那都是几世才能修来去的福分呀!”
“就你嘴甜!”太皇太后敲了下赵颖儿的额头,宠溺道。赵颖儿假装吃痛,哎哟了一声。
平喜乐望着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眉眼不禁也染上一层湿润的笑意。
她想起待她如亲孙女般的二奶奶了。从小到大,每次她把爹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时候,总是躲到二奶奶身旁,得意的瞅着爹爹气恼的样子,有二奶奶在,自己就什么都不怕。
上京都前,二奶奶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红着眼圈把自己送上轿子。平喜乐依旧记得,轿子走了老远,她打起轿帘往回看的时候,还能看到二奶奶站在山坡顶上瘦小的身影。
想到这里,平乐鼻子一酸,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她竟然连二奶奶给的唯一的念想都弄丢了。
平喜乐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望着窗外明阔的天空无可奈何。
第十四章 叶府有喜
与此同时,叶府上下张灯结彩,举府同庆。叶墨更是设置了好几处布施亭,给那些穷苦百姓和流浪乞丐发放粮食和银两。
这一切,皆因路晚晴有了叶墨的孩子。
叶老爷和叶夫人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往路晚晴园子里又塞了好些伺候的丫鬟,生怕自个的亲孙子有什么意外。
似乎还是觉得不够,叶夫人命人从平喜乐园里又调了几个丫鬟,又想起大夫说闻着花香心情也舒畅,正巧路晚晴也喜欢,就顺带着把平喜乐院里那几棵开得正好桂花树也移栽到路晚晴园里。
叶墨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任由叶夫人安排。他心里只有路晚晴一个人,再加上她现在还有了自己的骨肉,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不遗余力地为她摘去。
路晚晴就是他的命,从第一眼开始,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将军,你说,咱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路晚晴趴在叶墨怀里,白皙的笑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叶墨宠溺地抚着她的鬓发,语气温柔得像透着淡淡蜜香的温水,道:“只要是你的,都是我的心肝。”
言罢,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温润的吻。
路晚晴“咯咯”地轻笑,葱白般的玉指娇嗔地戳了下叶墨的胸膛,道:“将军你又开始诓人家了,外面的人要是知道将军说起话来这么油嘴滑舌,不知道是不是要惊掉下巴了呢。”
叶墨搂的她更紧,道:“夫人可要口下留情,为夫可只会对夫人蜜言芳语,怎么可能有其他人呢?”
路晚晴听了非但没笑,反而没了声响,搭在叶墨胸上的小手也收了回去,神情有些低落。
叶墨察觉到路晚晴的异常,低头查看,之间路晚晴巴掌大的笑脸上泪痕满面,一双秀眸噙着泪花还在止不住的往下流。
见路晚晴哭的梨花带雨,叶墨霎时间慌了心神,赶忙用手给她拭着泪水。
“晴儿不哭,怎么了?”
路晚晴呜呜咽咽摇着头,就是不说话。
叶墨望着她强忍委屈却依旧咬唇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心更痛了。“晴儿,到底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不好?你这样简直比我在战场上被利箭穿心还要痛!”
路晚晴赶紧捂住他的嘴,哽咽道:“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叶墨点点头,哄着她,“好好,我不说,那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叶墨这么一问,路晚晴的眼泪更是噼里啪啦止不住地往下掉,“将军,晴儿真的是一心一意爱慕着将军,为了将军,晴儿不顾父亲的劝阻,不远万里也要追随着将军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将军就是晴儿的唯一依靠。”
“现在晴儿也幸运地有了将军的骨肉,这种幸福,本应开心才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路晚晴抽噎着说不出话,叶墨真是心乱如麻。
“可是晴儿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妾室,以后这孩子出生了,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孩子,在外面指不定要怎么遭人冷眼。”
“晴儿自己不觉得委屈,能跟着将军,就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晴儿也不在乎,可是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呀!”
“我,我可能不是个好母亲,我,我们不要了罢!”
路晚晴哭的梨花带雨,叶墨心里如遭万蚁啃噬。
“胡说!什么不要?我叶墨的孩子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弃,更何况这是你我二人的骨肉!”叶墨有些气愤。
如果不是平喜乐,那现在将军夫人就是路晚晴,她也不致于哭的这么撕心裂肺,他们的孩子也不会成为庶出!
想到这里,他对平喜乐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分。
“晴儿,你别哭,咱们的骨肉一定不会被亏待。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叶墨紧紧搂着路晚晴,抚着她的后背,顺着她的气息。
望着逐渐安静陷入睡眠的女子,他的心就跟揪起来蹂躏了千万遍似的。
他把路晚晴扶着路晚晴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指腹拭走了她未干的泪珠。
叶墨唤丫鬟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擦上护养的脂膏。然后起身,向门外迈去。
他一定要给路晚晴一个交代!
平喜乐做了一个梦。
梦里,漫天飞雪,男子衣衫单薄,站在枯朽的树下。霎那间,树上红花绽放,娇艳如血,男人突然抽出长剑,就在平喜乐惊恐地开口制止的瞬间,男子颈间血涌如泉,在她面前失了生气。
平喜乐猛的惊醒,枕上已湿大半。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只是以前她只是梦到男人站在树下,不言不语。但这几日总是反反复复地梦到男人引颈自刃的景象,每次梦醒,总是发现自己已经哭的一塌糊涂。
那个男人不是叶墨,她很肯定。但为什么,看到那个男人,她会心痛。可自始至终,她只爱叶墨一个人啊!
虽然孕期睡意重,可她夜里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去花园随意走走,回来也差不多收拾一下准备梳洗了。
走到花园,那人又早早地坐到了亭上。平喜乐瞥了她一眼,踩着梯子爬了上去。
“怎的这几日都这般文雅?”唐焱打趣道。
平喜乐看都不看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亭顶的横木上,托腮望着乌压压的云朵,月亮已经完全躲在了云后。
“今夜估计月亮是不会出来了。”唐焱道。
平喜乐望着缓缓移动的云层,答道:“世间万物可看的东西多了去了,怎就只有月亮可看?”
“你有心事?”唐焱盯着她。
漆黑的夜色下,模糊了她的轮廓。但即便如此,他也能隐约感受到她的落寞。
平喜乐摇摇头,两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其实,我很感谢你,让我能够嫁给他。但是我也很恨我自己,高估了自己。”
良久,平喜乐开口道,语气淡淡的,却在唐焱心中砸下一圈圈涟漪。
“他——对你不好?”
唐焱顿了顿,望向她的眼里多了些心疼。此刻的她,细细观摩,似乎确实比初见时憔悴了不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冷暖自知,于陛下而言,知道他忠君忠国足以。”
平喜乐纵身跃下,落在光洁的石板上。回头望向亭子顶端眸色如墨的男人,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多谢陛下抬爱,听小民叨扰了数日。望陛下以朝政为要,小民感激涕零。”
唐焱眉头微皱,总觉她话里有话。但一晃神的功夫,已不见平喜乐的踪影。
第十五章 狼藉
或许真的是未卜先知,第二天一早,太皇太后便差人唤平喜乐去正殿。
一入门,平喜乐便看见了叶墨,几日不见,她的思念更急切了。
三步并作两步,险些打了个趔趄。
叶墨连个眼角都没给她,视若不见。
平喜乐紧咬下唇,迈着步子上前行礼,这才看见,唐焱也来了。
他穿着玉白朝服,金线钩绣龙纹在胸前蜿蜒盘旋,不怒自威的天子之仪真真切切地震撼在平喜乐眼里。
如果不是同一张脸真真切切如家包换,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把夜里那个孤独惆怅的少年与眼前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唐焱看着眼前的女子,望了望叶墨,心里竟生出一丝嫉妒。
虽说与平喜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是真真切切地爱着叶墨,视他如生命。虽然他觉得这种爱既愚笨又卑微,放做以前,是他最为不耻的那一类女子。
但平喜乐不一样,她的爱是毫无保留,不带有任何心机,单纯的爱。或许是身居高位,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平喜乐的真诚显得尤为珍贵。
如果自己也能像叶墨一样,背后有这么一个单纯的女子支撑着、陪伴着,即便她什么都不能做、不会做,都没有关系,只要自己累的时候,能让自己依靠着休息片刻,就好。
但他,注定是遇不到了。
唐焱看着平喜乐行了礼,施施然走向叶墨,站到他身旁,心里的酸涩又深了一层。
“哀家还要跟叶将军赔个不是,留着喜乐在宫里陪了我好些日子,希望叶将军不要介意才是。”太后望向平喜乐,笑眼盈盈道。
叶墨拱了拱手,道:“拙荆有幸得以陪伴太后左右,实乃其大幸。”
太后上下打量着叶墨,有望向平喜乐,心里着实觉得惋惜。
叶墨固然一表人才,但平喜乐却痴心错付了。
从平喜乐进门到现在,叶墨都没看过她一眼,连在这种场合下的面上功夫都懒得做,可见他们的夫妻之情着实过浅。
但反观平喜乐,从进门一双眼睛就赖在叶墨身上不曾移开过,眼里的牵挂爱慕之情真真切切不加掩饰。
可惜了这孩子,爱的越深,怕是失望越重啊。
“哀家倒是挺喜欢喜乐,希望叶将军以后能多让她来陪陪哀家。哀家这把老骨头啊,在这宫里呆久了,也觉得烦闷,有个人陪着解解闷,也算是热闹一把。”太后望向平喜乐,鼻尖不禁又有些发酸。
每次看到平喜乐,她都能想到那两个人,想起他们三人抚琴起舞的时光。那两个人爱太深,最后也伤得最重。
叶墨客套了几句,行完礼就带着平喜乐走了。
唐焱望着平喜乐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但转瞬即逝。
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能对任何人流露真情实感,他要时刻提防着,不给任何人暗算自己的机会。
但唐焱没有想到,这一眼会是诀别。
叶墨阔步在前面走着,平喜乐尽量跟着,但还是落下好一段距离,叶墨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等她的意思。
她望了望左右,只得小跑跟上。
叶墨可不管她的死活,就算听见她追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陪在晚晴身旁。
叶墨在宫门等了好一会儿,平喜乐才气喘吁吁地跟上,额间脸上挂着细小的汗珠,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一分。
叶墨这才看了平喜乐一眼,但眼低的冷意又深了一分。
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装柔弱扮可怜,不过也对,如果不是工于心计,也不会逼着自己娶她。
想到这里,叶墨脑海中又浮现了路晚晴那张楚楚可怜的笑脸,眼里对平喜乐的厌恶已经不加掩饰了。
他哼了一声,转身上马。
平喜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官轿。
只听得一声马鸣,平喜乐挑开轿帘一看,叶墨已经策马飞奔,转眼不见了踪影。她默默放下放下帘子,眼里是无法掩饰的失落。
自己就这么令人讨厌吗?
叶墨战绩显赫,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不言而喻。或许是对叶墨的嘉奖吧,叶墨和平喜乐成婚前,先皇就把距离皇宫最近的一套院落赏给了二人作为婚房。
但先皇还没能看到二人成婚就驾崩了,因此皇上遵循先皇意愿,登基当日赐婚二人,特派身边的然公公安排人来打点婚礼事宜。
虽说这是场婚礼,但在众人眼里,不过是场朝野斗争的结果。
皇上这么尽心尽力操办这场婚礼,一是为了告知天下,他是先皇亲传的皇位,不容置疑,告知那些摇摆不定或妄图暗中生事的众臣,叶墨都是他皇上的人,其他人谁又敢不服?
二是安慰边疆战士,虽是新皇登基,但朝野依旧安定,他们只管前线安防守卫,国君会稳固朝政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同时也更是让那些对华国依旧虎视眈眈的人知道,华国不会自乱,而叶墨也始终是他皇家的忠臣爱将,不要痴心妄想扰乱华国的国政。
轿子大概走了三刻钟左右才停下,一停下,还没等丫鬟打起卷帘,她就冲了出去,撑着墙,在一边干呕起来。
轿夫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丫鬟倒是机灵的很,掏了些碎银子给轿夫打发他们走了,嘱咐他们今天看到的事不许外传。
轿夫们也不是吃白饭的,得了银子,自然也知道怎么做。嘴巴该闭就得闭,在这种大户人家做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呕了半天,也都是干呕。平喜乐舒了舒气,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她便惊在原地。
院里一片狼藉,花草东倒西歪,瓶罐碎片满地。她悉心浇灌调理了好久才活过来的两株桂花树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两个硕大的土坑,积了一滩泥水。
院里的丫鬟下人也少了不少,零零星星两个年迈的老妪佝偻着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扫帚,扫着满地落叶。
“这是、怎么回事?”平喜乐语气有点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
丫鬟叹了口气,道:“流云阁的路夫人有喜了,老夫人怕伺候的人不够,就从咱这院子拨了些过去。”丫鬟看了眼那两个土坑,继续道:“听说路夫人喜欢桂花,老夫人就把咱院里的移了过去。”
“将军知道吗?”
沉默良久,平喜乐终于开了口。
“将军......没说话。”丫鬟小心翼翼地开口,看到平喜乐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沉了下去,赶紧补充道:“大概似乎将军事务太忙,无暇理会府上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儿。”
4/60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