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见多怪,这香薰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玩意,当然高级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切!”张王氏撇了撇嘴,心道:说得好像你见过多大世面似的,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就过来一个清秀的丫头:“我家小姐请张家老爷、夫人、少爷过堂屋说话。”
“哎!”张王氏连忙起身答应。
张家人跟着传话丫头穿过一个井井有条的小院,来到正房的堂屋内就座。
那丫头又给张家人倒了茶水方道:“请客人稍候,我家小姐马上就到。”
眼见丫头进了东屋,张福义快速打量了一番堂屋的布置:
正中是一个黄花梨木的高案,案上左右各有一玉瓶,上面插着他不认识的鲜花;正中摆的是鎏金的熏香炉,此刻正在散发着淡淡的怡香。
高案上方悬挂着一副丹青,画的是千里山居,崇山峻岭之上云雾缭绕、仙人出没。
两边还挂着一副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高案下面是一八仙桌,正中就是一个大玉盘,上面摆放了几个“娇黄玲珑大佛手”,端是好寓意。
他还待细看,忽听东屋的门帘一动,只见先前那丫头又出来了,并且回身把门帘打得高高的。
张家人当即挺直了身躯,齐刷刷地向东屋行注目礼: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眼里。
随着她抬头、微笑、缓步上前,张家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是哪户大家的小姐,居然需要出来抛头露面?
就连一直说不想来的张水生都多看了两眼。
闻香在正中坐定方笑道:“欢迎、欢迎光临寒舍。哎呀,好久不见,张老爷的身体还是那么康硕,张婶婶也越发年轻了。”
张福义一脸懵逼,下意识就回答:“哪里、哪里,小姐过奖了。”
张王氏也很莫名其妙,不过闻香这句话听着就让人舒服,她马上仰起笑脸:“呵呵,小姐的气色更好。”
实则两人都在心里嘀咕:她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张水生更是一脸的疑惑:她是谁?为什么表现得好像和我们家很熟的样子。
见此场景,闻香笑得十分灿烂,她好像看不到张家人的疑惑似的,又问候了一番张公子,以及家里的阿猫阿狗之类的。
对此,一头雾水的张家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小姐怎么对自己家的情况那么了解?她到底是谁?
第237章 鸿门宴
张福义勉强应对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憋不住:“请问东家小姐,那个,哎,那个,我们以前见过吗?”
“哎呀!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闻香装作一副恍然才想起来的样子,乐呵呵地笑道:“怪我、怪我。”
又正式介绍一番自己:“小女闻香,忝为‘闻香有道’的东家,去年我在伯父家见过几位一面,哎,不知不觉都一年多了。”
“自从到城里来之后,我就一直想和几位见上一面,可惜店里的活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今儿可算和大家见上一面了。”
张福义还是不明白:“你伯父是?”
“我伯父家在闻家村。”闻香一脸笑吟吟道:“张老爷想起来没有?”
听到闻家村,张福义和张王氏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张水生也立即抬起头来:难道她说的是那个闻家?
“哎呀,张老爷可能是贵人多忘事了,不过不要紧,刚巧我伯母也在这里,你们肯定记得她。”
闻香装作欢喜雀跃的样子,转头便吩咐一旁的丫头:“玉竹,快去请堂夫人和堂小姐过来。”
“是。”玉竹脆生答应便起身往外走。
“哎、哎……”张王氏急得站起来“哎”了两句,却来不及说什么阻止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丫头出门去了。
张福义也有点慌张:“那个,闻东家,你、你伯父的名字是、是……”
“我伯父的名号是闻仲。”
再也没有侥幸的可能了,真的就是那个闻家,张福义和张王氏心中一沉:完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没想到这个闻东家是为亲戚出头来了,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唯有张水生反而突然生出了一点期盼。
没一会,张家人便看到跟着玉竹进来的人,果然就是闻张氏,还有她那个女儿闻青。
今天,闻青梳的是未出阁少女常梳的分髻,髻上簪了一支淡粉色的陌上桑步摇,搭配那套月白色的袄衫和五彩月华裙,把豆蔻少女的青春靓丽诠释得淋漓尽致。
张氏一来就是笑呵呵地给张家人打招呼,又让闻青上前给张福义和张王氏行礼,两个年轻人也各自见礼。
她就好像看不到张福义和张王氏的尴尬似的,仿佛也不知道张家人想要退婚似的,乐呵呵地和对方唠起家常来。
张福义和张王氏马上就回过神来,并且配合着对方开始瞎聊。
原本,他们还以为闻家这是要兴师问罪,没想到张氏只是聊家常、聊完家常聊八卦,反正全程都没提儿女的婚事。
张福义和张王氏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但因为总担心对方会突然放冷箭,结果全程都没法放轻松,脸都笑僵硬了。
反倒是两个年轻人好像没什么负担似的,反而说上了话,两个年轻人聊得很轻松,看闻青的表情就是既娇羞又开心,张水生也很高兴。
全场就张福义和张王氏最痛苦,连那个大鱼大肉塞到嘴里都不香了,酒也没喝几口。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终于可以告辞离开。
张福义和张王氏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张水生则磨磨蹭蹭走在最后面。
偏偏临走出门的时候,闻香还要让他们不痛快:“张家老爷是做杂货生意的吧,小女经营香料生意也颇有心得,以后有机会大家一起合作啊。”
张福义回头看一眼笑吟吟的闻香,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隐晦,然后,他也扬起笑脸:
“好、好,多谢闻东家的盛情邀请。闻东家年纪轻轻,就能经营那么大一笔的香料生意,张某甚是佩服,以后有机会一定合作。”
眼看张福义和张王氏走远了,张水生才依依不舍地作别,快步去追他爹娘。
等张家人走远了,张氏立刻得意道:“二丫头,你看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张氏按照闻香的意思,全程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而让张家两个老的有口难言。
“挺好的。”
“哈哈---看他们一副想说又不敢说、想走又不能走的样子,我就想笑。”
张氏笑得很开心,她憋着的一口气也出了:“真是痛快!”
闻青在一旁轻轻问道:“二妹,这样就行了吗?”
“差不多了,闻青姐回去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闻青奇道。
“准备做新娘子啊。”闻香理所当然道。
“闻香--”闻青不禁羞红了一张脸。
“真的这样就行了?”张氏也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你有什么办法?”张氏继续追问。
“哎呀,伯母,您就不要操心了,先替闻青姐准备婚事重要,别的就交给我吧。”闻香避重就轻没作任何解释。
“哦、哦。”
张氏有点恍惚,虽然不是特别放心,但除了充分信任闻香以外,她也没有别的法子。
其他的闻家人对此也是将信将疑,不过她们的心情不像张氏那么迫切,只是抱着“事情能成是最好的,要是不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的态度处之。
又待了一天,张氏才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离开城南县。
等张氏一走,闻香立刻去立章书院找闻道。
闻道听说闻香要找张仁山十分好奇,闻香只好把闻青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张家原来是这样的人家,依我说,何必和这样的人家结亲?”
大哥的三观很正,闻香很满意:“我也是这么说的,问题是伯母她不同意,她不同意就算了,她还逼着闻信大哥想办法,这不是为难人嘛?”
“唉!”闻道叹了口气:“那大伯的意思是?”
“大伯的意思和我们差不多,不过他心疼闻青姐,担心她过不了这一关。”
“闻青的意思是?”
“她喜欢、她乐意,她想要和那个张水生在一起。”
“唉---”闻道叹得更悠长了:“她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爱情这种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爱了就是爱了,覆水难收!”
闻道皱眉:“什么爱不爱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闻香就不能苟同了:“哥,难道我以后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第238章 秦太太
闻道立刻警惕道:“小妹,你问这个干吗?你有喜欢的人?”
“现在吗?我身边吗?现在我身边没有?”闻香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呼!”闻道放心了。
“我说的是以后、如果,我可不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闻道望着闻香娇嫩的脸孔,心里万分纠结:唉,这世上有能配得上小妹的男子吗?
一想到这么聪明绝顶、漂亮可爱的小妹会被某个猪拱了,他就心痛万分!
唉,惆怅、伤感、难过!
不过,小妹总是要嫁人的。
他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吧,哥一定会帮你找个好男人。”
闻香呵呵:“哥,我能自己找不?”
“你都没见过什么人?你懂什么?”
“我在商场上打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比你多多了。”
闻道无法反驳,只好旧话重提:“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爹和娘都不在了。”
“那自然是听大哥我的话了。”
闻香眼珠子一转,又道:“大哥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自然是要听大哥的,不过这人也得是我喜欢的才行。”
听到“最重要”三个字,闻道的眼睛都笑眯了:“小妹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大哥得答应我,这男人必须是我喜欢的人才行。”
“哎、哎。”闻道乐得有点不知北,根本没意识到又被闻香套路了。
离题两万五千里之后,闻香终于想起正事:“哥,咱们还是说回闻青吧。”
闻道又郁闷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是,既然都帮了一半了,干脆就帮到家吧,送佛送到西天。”
“你的意思是?”
“找他们张家的本家压一压啰。”
“那找张仁山行吗?”
“嘿嘿,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闻道想了想,他也没什么好想法,只好去请张仁山过来。
张仁山倒是挺乐意帮这个忙,不过他有点拿捏不准:“闻姑娘,你说的那个拱北街的张家,我好像没听家里人说过哦。”
“那就拜托张公子回家问问看?他们自称和你们张家是一个族上。”
“好吧,那我就回去问问看。兴许是比较疏远一点的亲戚,我不认识也正常。”
张仁山倒是积极,马上就回家问去了。
才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他就屁颠屁颠地上门来通报情况:“幸不辱命,已经替姑娘把事情办妥了。”
“这么快?”
“哎,说什么亲戚,都隔了七八代了,勉强算是族上的吧。”
“那劳公子费心了,谢谢,非常感谢。”
“客气啥,能替闻东家办事是我的荣幸。”张仁山嬉皮笑脸的。
闻香也不以为意,转头就让春儿拿了两盒“晚唐梦”送予张仁山。
自从文昌祈禄打醮活动后,张仁山和闻香兄妹俩就越走越近,打交道多了,双方也越来越熟络。
闻香兄妹觉得张仁山还行,不算是彻底的纨绔子弟,还是比较讲道理的和识时务为俊杰的,自身也有点能力,以后应该可以担起一个家族的责任。
张仁山发现闻道兄弟能诗善文,料想以后必定高中;闻香姑娘,年纪轻轻,在经商一途上却熟练过多年老商贾。
这兄妹俩的性格和行事方式都颇对他胃口,特别是在赵夫人被干翻之后,他甚是佩服,因此十分乐意和闻香兄妹来往。
况且,压一压“远房亲戚”这种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不费吹飞之力就办成了。
张仁山又和闻香闲聊了一会,才磨磨蹭蹭地走了。
当天下午,“不费吹飞之力”就飞到了拱北街的张家。
张家两个老的正在无精打采地看店,他们还没有从“闻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也没有想好怎么办?
此时,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两人抬头一看:其中一个头上插金带银的,一身华服,想来是哪家太太吧;另一个居然是张来兴的老婆桂芬嫂子。
张来兴是日常负责打理张氏祠堂的人,逢年过节,他们都要去张来兴家走动走动,以期望祭祀的时候能排上一个好位置。
往常,这个桂芬嫂子都不拿正眼看他们的,今天怎么上门来了?
张王氏立刻跳了起来:“嗳哟哟,桂芬嫂子,您怎么来了?快、快请屋里坐。”
“有段日子不见,两位还好吗?”桂芬嫂子和蔼悦色地问好。
“好、好,托您的福,我们都很好。”张福义毕恭毕敬地问好。
“水生在吗?”
“在呢、在呢!”张王氏立刻抢答,又回头吼叫:“水生,快出来!”
张水生应声而来,他也认得桂芬嫂子,当即恭恭敬敬行个礼:“桂芬婶安康。”
“好、好。”桂芬嫂子笑着应了,然后转头对那华服妇人道:“秦姐姐,这便是那个水生了。”
华服妇人抬眼打量了一番面目清秀的张水生,方露出了笑脸:“挺好的,一表人才。”
张福义心中一跳,张王氏甚至开始不切实际的猜想:不会是又有哪家小姐看中我们水生吧?
桂芬嫂子又道:“就让水生看店吧,我们进去说一会子话。”
“哎、哎。”张王氏连忙答应。
“请,快请进!”张福义在前面带路。
桂芬嫂子和那个华服妇人,并身后的一个丫头就跟着张家夫妇进了内院。
难得有贵客上门,张王氏高兴得团团转,把自己店里卖的最高级的小吃和零食统统摆上,又亲自斟了茶水给客人,方挨了小半边屁股坐下。
张福义看那华服妇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立马放下,桌面的小吃更是一动不动,心里就有点惴惴的。
众人坐定之后,桂芬嫂子才开始正式介绍:“这一位是城南张家夫人的陪房,秦松林的太太。”
但凡说到城南张家,那必定就是指那个张家,城南县的暴发户、张氏一族的领头羊、族长所在的张家、本家中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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