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我看谁敢去？”闻仲拍桌怒吼。
众人噤若寒蝉。
闻仲又盯着张氏冷然道：“我说过，谁都不准去找道儿，你没听见？”
张氏抚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她也没敢出声。
“我不管你们要找谁，我再说一遍，谁都不准去找道儿！谁去我打断谁的腿！”
闻仲重申宣言后，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等他一走，张氏立刻倒在榻上嚎了起来，众人不得不上去好一阵劝解。
过了几天，闻家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结果赵氏又跑回来了，还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赵氏“扑通”一声就跪在张氏面前，哭道：“娘，救命啊，你快去救当家的，他都快被人虐待死了。”
张氏大惊失色：“怎么回事？谁虐待老三？”
“就是二妹店里的那个老吴，他逼着当家的从早干到晚，都快把他累死了，当家的稍有不从就打他，他都被打了好几顿了，呜呜---”
闻家众人皆愕然。
张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老吴是什么人？”
“就是二妹家的帮工。”
“什么帮工？他敢打主子？二丫头呢？”
“二妹不知道去了哪里？人影都不见。”
张氏颓然坐倒。
闻家人被赵氏带回来的消息惊得脑袋嗡嗡叫，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最后是李氏先发声：“怎么会这样？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都被打了，你还说什么误会？等你当家的天天被打，你就知道什么是误会了。”赵氏朝李氏一顿吼。
李氏无语：吼我干嘛，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也被打了？”张氏抬起头。
赵氏有点语塞，顿了一下后又理直气壮道：“他把我推倒在地。”
这属实有点离谱！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爹！”张氏又叫。
其他人也齐刷刷地看向闻仲。
这一次，闻仲没办法装作没听到和没看到：二丫头，这一招有点过分了，老三再不好，她一个晚辈也不能动手啊。
第244章 倒打一耙
闻仲眉头紧皱：“老三家的，二丫头去了哪里？”
“不知道啊，爹，问谁都说不知道，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没准二妹都被他们害了。”
“不可能。”闻信不相信，店里那些人谁能打得过闻香？
“是真的，谁都说不知道。”
“不会是像上次那样遇到匪徒了吧？”闻青突然有点担心。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性，毕竟上次遇到劫匪就是很突然的事，众人都开始有点担心，大家商量来商量去便决定：明天就进城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日，闻仲夫妇以及闻信、闻敬，还有赵氏一大早就“杀”到百花巷七十七号院。
看到闻家两个老的都来，土孙和春儿心里直呼苦也，只能恭恭敬敬请众人进门。
听到动静的闻章终于能摆脱老吴跑出了西厢房：“爹、娘，你们终于来救儿子了。”
张氏护住闻章，一开口就兴师问罪：“土孙，怎么回事？你们敢打我家老三？”
“没有、没有。”土孙连忙摆手否定。
“打了！娘，是那个老吴打我。”闻章立即告状。
有闻仲在身边，张氏的气势很足：“叫那个老吴出来。”
老吴应声而出，他向闻仲和张氏行了一个礼便垂手而立。
看着面前身强体壮的老吴，张氏不觉后退了一步，她色厉内荏道：“你就是老吴，你为什么打我儿子？”
老吴抬起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平静道：“我没有打。”
“胡说，你打了，个个都看见你打我了，你敢不承认？”闻章立刻跳起来。
“谁看见了？叫他出来对质。”
“我看见了。”赵氏当然是替自己相公站台。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老吴面露轻蔑。
“怎么没有？土孙、春儿都看见了。”赵氏理直气壮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土孙、春儿身上。
土孙稳了稳心神，老老实实把自己所见说出来：“我只看到老吴握住你的手而已。”
“什么叫握住我的手？他把我的手都快握断了！”闻章气愤地反驳。
“而且是你先辱骂老吴，还不停用手戳老吴的胸口。”土孙神来一笔。
“喂，你站哪一边的？别忘了，没有我二妹，你还在村里打兔子呢，你能有今天？你还当掌柜了？哼！”
闻章很是愤愤不平，然后把矛头转向闻春儿：“春儿，你说！”
春儿也只能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所闻所见，她说的和土孙差不多，不过：“我还看到三嫂扑上去挠老吴，老吴的脸都被挠伤了，才把她推开。”
众人细细一看，果然在老吴的脸上看到一些被指甲挠过留下的痕迹。
“闻春儿！”赵氏气得脸都通红了。
春儿心里清楚得很，闻香就是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两个人，因此一脸平静道：“我说的是实话。”
“他们都是一伙的！”闻章叫嚣：“问老藤！老藤，你快出来。”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藤身上了，偏偏老藤又给他一击：“我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闻章冤得很，因为老吴都是用内劲，用内劲刺激人体经脉，会让人痛得发狂，但过后又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且表面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但土孙和春儿都不知道，闻章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瞪大了眼睛，颤抖道：“你…你们…”
闻仲觉得丢脸死了，他刚才就仔细观察了闻章的周身上下，除了精神比较颓废之外，他没看出这小子有什么伤处。
而且就这小子闹事的劲头来看，他就没什么伤。
自己素来就知道老三那俩口子好吃懒做又爱占便宜，怎么就又上了他们的当呢？
看到闻仲和张氏都在瞪自己，闻章有点慌，他赶紧转移话题：“先不说你打不打我，你逼我从早干到晚总是事实吧。”
又对土孙和春儿逼问道：“这个你们不能说没看见，说不知道吧？”
土孙不以为然道：“大家都是从早干到晚啊，而且中午还有吃午饭和休息半个时辰的时间。”
“你们什么活都不干，当然轻松了，我可是一直在研磨香料，我累死了。”
“那闻二哥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啊，他就没叫累。”
“你…”闻章又语塞了。
“老二，你之前也是从早干到晚的吗？累不累？”张氏转头问闻敬。
闻敬一直安静站在后面，见张氏问他便答道：“是从早干到晚，没什么可累的，总不如种田累。”
闻章再次遭受重重一击：怎么会不累？自己明明累死了，手都快抽筋了。
他却不知道，闻敬是循序渐进一段时间才慢慢适应了研磨香料的工作，老吴却是第一天就让他体验熟练工的工作量，并且不断地加量，逼得他欲仙欲死。
这下，闻章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总不能说闻敬就是比他耐操吧。
最后只能强词道：“我是来做掌柜的，不是来研磨香料的。”
听了这不要脸的话，现场大部分人都在心里吐槽：嗬！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全身上下有哪一处像是做掌柜的？
“你给我闭嘴！”闻仲终于受不了，他呵斥住闻章后赶紧问土孙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二丫头到底去哪里了？”
“东家没说，只说不用担心。”土孙是真的不知道。
一个姑娘人家说消失就消失，总不是好事，闻仲有点不满又有点担心。
此时，老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闻仲：“闻老爷，东家昨天寄信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说。”
闻仲上过两年社学，些许认得几个字。他看了一眼老吴没说话，径直展开书信一看，信不长只是寥寥几句话，大意是：人已到府城，正在倾谈生意，勿念。
连个落款年月都没有，他默默叹了口气，不再过问二丫头的事，只是问闻章：“老三，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还要不要干下去？”
闻章呐呐道：“我只想做掌柜的。”
“想得美！”闻仲帮大家说出了心声：“你要想继续待在城里，就认认真真地干活。”
“可是，爹，那个研磨香料的活真不是人干的，我干不了啊。”
第245章 一切回到起点
闻章素来好吃懒做，平时在家都是能偷懒就偷懒，这几天被逼着从早到晚研磨香料，真是累到怀疑人生。
好家伙，一句话就得罪了好几个人。
说要进城帮工的人是你，说干不了的还是你，合计你只是想进城享福啊，你想得可真美！老子都没能进城享福呢，闻仲是气不打一处来：“干不了就回家！”
啊！闻章和赵氏齐齐傻了眼：“爹---”
“马上收拾东西走人！”闻仲厉声喝到。
张氏在一旁看着，就不明白剧情发展怎么会如此迅速，又如此峰回路转，他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转眼就变成卷包袱走人？
“等一下，等一下，老三、老三，你真不在城里干了？”
“娘，不是我不干，是那个活真干不了，我还是做掌柜吧。”闻章还念念不忘他的掌柜。
这老三是没救了，可恶，竹篮打水一场空！张氏彻底死心，但转念一想:不行，这可是半年五两银子的活计，坚决不能就这样黄了。
她把闻章拨拉到一边，又把闻敬拉过来：“既然这样，那还是让我家老二继续干回他的活吧。”
众人目瞪口呆：还能这样操作？
土孙求之不得：“行，就按闻伯母说的办吧。”
闻敬愕然：这？这是玩我吧？
众人无语。
不管闻章夫妇怎么反对，最后还是闻敬留下来，其他人都回家。就这样，闻家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闻仲算是看明白了，闻香是坚决不会让老三到她那里去添乱的，老三也根本斗不过她。
唉！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废物呢？
这几天纯属就是瞎忙活。
过了几天，张氏也回过味来了：“他爹，二丫头玩我的吧？”
闻仲斜了一眼张氏：“你才知道啊？”
“嗬！她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连你我都敢玩？”
“我劝你还是不要和她斗的好，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
“咱们的话，她不听，道儿的话，她能不听？”
“我觉得道儿也拿她没办法。”闻仲很悲观。
“还不是你不让我去找道儿。”张氏怪道：“咱们老闻家就没沾上她什么福。”
“怎么没沾福？青儿的事情不是她解决的？老二不是在她那里干活？你少得寸进尺。”
张氏无法反驳，只能“哼”了一声，事情只好暂时作罢了。
跟去的闻信全程没说什么话，但等回到闻家村后，他就偷偷和李氏说：“千万不要得罪二妹，她厉害着呢，把咱娘和老三玩得团团转。”
“嘿，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看她把张家治得服服帖帖，就知道她厉害了，偏偏老三还不识趣敢去惹她，这下他能安分了吧。”
“唉，这老三越发不像话了。”
“当家的，老三两口子又懒又赖，以后还不是麻烦我们，要是能分家就好了。”
“别说这些无用的话，爹娘不会同意的。”
“唉！”
就在闻家人叹息自己干不赢闻香的时候，老吴正快马加鞭去长青观报讯。
而闻香正在和张婉儿畅聊人生，一来二去的，她已经能随意进出静苑了。
“婉儿，这是我精心制作的七叶花精油，请转送给你母亲吧。”闻香掏出两个小瓷瓶。
“哦？什么是精油？”
“就是从香料植物中提取的精华，功效是可以消除细纹、润泽肌肤、延缓衰老。”
“哇！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送给我？”张婉儿直白得很。
“因为我们婉儿小姐实在是太过青春靓丽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精油嘛。”闻香也直白得很：“而且你又没有皱纹，根本不能体现我这瓶精油的效果嘛。”
“嘻嘻，谢谢称赞，可是我还是想要一瓶。”
“好吧，那你留下一瓶自己用吧。”闻香无所谓地挥挥手，她这个精油的目标人群就不是青春少女，而是中年妇女，不过送一瓶给婉儿也无所谓。
张婉儿一边抚摸着大王一边对闻香道：“我好羡慕你哦，可以开铺子又可以到处游玩，还会制作熏香，你真是厉害！”
“哎呀，我还羡慕你呢，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不像我们还得从底层爬起来。”
“对了，你哥也很厉害，他写的那篇滕王阁序，我可喜欢了。”
闻香呵呵，不解释。
“唉，有机会真想向他请教请教，可惜我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闻香奇道。
“回府城吧，或者去京城嫁给一个陌生人？”张婉儿不是很确定。
“你定亲了？恭喜！”闻香眼前一亮，瞬间点燃八卦之心。
“有什么可恭喜的？我都不知道他是圆的还是扁的？”
“哎呀，放心吧，同知大人给你挑选的肯定是青年才俊。”闻香已经知道张婉儿是府城同知大人的千金。
“所以我羡慕你啊，你总比我自由多了，兴许你还能嫁给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子，我却只能听天由命。”
“人生就是这样，有失才有得，既然你已经享受了家族给予你的舒适，那家族需要你贡献自由的时候，你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底气。”
“我何尝不知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如果可能的话，我倒宁愿做那贫家女，至少还自由自在一点。”
“NO、NO，你想错了，就算是贫家女也没有婚嫁自由，不仅可能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且还要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累。”
“哦？那你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我吗？我当然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张婉儿挑起眉毛：“你这么厉害？你家人能放过你。”
“我只有一个大哥，而且他对我言听计从，嘿嘿。”闻香得意地笑了。
“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哥，真好，你真幸运。我要是也有一个像你哥一样的大哥就好了，可惜我哥就是个木疙瘩子。”张婉儿羡慕不已。
“我们兄妹俩从小相依为命，这种感情当然不一样。我还羡慕你父母双全呢，要知道，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①
①出自毕淑敏的作品《孝心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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