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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柔的黄光温暖着这间小小的书房，书房的架子上全部摆满了各种医书，林路宁的习惯很好，书很多，一眼望去却是很整齐，乱而有序。
电脑屏幕还发着莹莹的光，林路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闭着眼睛的他，少了看人时的那份疏离和冷宁，再加上灯光，白沐沐不由自主地想靠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手指刚要碰到他的侧脸，白沐沐猛地收回指尖。
其实她想描绘对方的眉眼的，造物主偏心，让他这么好看，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弦。
可是她又不敢，面对林路宁，她是自卑的，这种心情很微妙。
酸涩中夹杂着微甜，像是一颗柠檬糖，她不爱吃，却对这个味道欲罢不能。
本来是想问他要不要吃饭的，现在看估计是不需要，白沐沐回房间拿了张毯子过来，抖开刚搭在林路宁的身上，对方睁开了眼。
清凌凌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连晃神都没有，他抽掉身上的毯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怎么进来了？”
“我刚敲门你没应，推门进来就看到你睡着了。”白沐沐从他手里拿过毯子：“累了就回房间休息吧。”
“知道了。”林路宁揉着眉心，关上电脑后看她：“下次没有我的允许，尽量不要进书房。”
“好。”白沐沐没有拒绝，转身回了卧室。刚躺在床上，手机响了。
拿起一看，是谢婉发来的消息：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究竟有没有看到？林路宁的事儿不要忘了。还有，不准不回我的消息。
白沐沐心烦意乱，谢婉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在变相地对她警告。
看到了。
消息发出一秒，谢婉的信息又来了，白沐沐没看，但猜也能猜到，不外乎让她赶紧把钱拿到手。
抱着自己蜷缩起来，她只想找个依靠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
她爱的人不爱她，爱她的人……
白沐沐想到了白松，她的父亲，正在忍受着病痛折磨。
身旁轻轻一动，林路宁已经洗好澡出来。
“林路宁，我……”
“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白沐沐睁着眼睛，黑夜中，天花板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四周的墙壁在恍惚中缓慢移动，压迫的她透不过气。
“林路宁。”白沐沐不安道。
身旁的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白沐沐知道，林路宁并没有睡着。
她熟知对方的一切，同时她又深恨自己熟知的一切，这样她就不能自欺欺人了。林路宁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他不爱她。
第32章 ：三年
白沐沐一整夜都没睡，直到天边泛白，身后的人有了动静。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白沐沐就着朦胧的光线看他：“要起来了吗？”
“没有。”林路宁的声音沙哑，眼睛很红，无疑这一夜他睡的也不安稳。
“你不是有事儿要和我说？说吧。”林路宁拧亮灯，灯光覆盖住窗外朦胧白光。他捏着眉心，闭着眼，有规律的揉着。
“现在吗？”一夜没睡，让白沐沐的脑子有些短路。
林路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个激灵，白沐沐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起。
“你不就是要和我说事才一整晚都没睡。”林路宁说完这句话，似乎耐心已经告罄，他放下手，眸子里没多少温度。
“我……”白沐沐捏着身下的被子，大脑一片空白，忽然没什么内容地笑了笑：“林路宁，你有钱吗？”
林路宁诧异这样的话是从白沐沐的口中说出来的，挑眉侧目：“你要多少。”不等白沐沐回答，他又说道：“抽屉里有一张卡，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我电话号码的前六位。”
这样的结果让白沐沐也没想到，林路宁连过问都没过问就给的这么大方，可惜加上她自己的，距离七十多万还差四十万左右。
“你……还有吗？”白沐沐说完咬住自己的舌尖，不让自己在此刻退缩。
没敢看他，白沐沐却已经想到了林路宁的反应，怕是会觉得她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你放心，和这二十万一样，都算是我借你的，……三年，只要三年，我一定把欠你的钱全部还上。”白沐沐这才敢抬头看他，不过脸也是烧的慌。
都是臊的。
借林路宁的钱她是一定会还，只是大言不惭的三年，让她脸热。她预计的其实是五年，但害怕时间太长，才压缩了一小半的时间。
林路宁没有说话，他不明白白沐沐怎么会急用钱到这种地步。
他在复华上班，白松的医疗费其实是有优惠的，手术费加治疗费，满打满算二十万已经足够了。
“需要多少？”林路宁盯着她的手指跟绞麻花一样不停的在扭，视线从她的手落回脸上。
因为半低着头的缘故，他看不清白沐沐的表情，凌乱的发丝间隐约露出青紫的左颊，经过一个晚上，更加恐怖了。
林路宁皱着眉：让白沐沐热敷，她是不是没有照做？
“四十万。”
林路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含着疑惑：“原因。”
“肿瘤科有一批进口的肺癌特效药，我妈听说效果很好后想给我爸用，加上这二十万，还差四十万。”她最后说话的语气很轻，已经没什么起伏。
白沐沐的手指也不绞了，而是捏着被子的一角，如果不是隔着一层布料，她的指甲能陷进肉里。
“爸现在不适合用进口的特效药。”林路宁捏着眉心的手移开，转而撑住自己的额头。
白松的病情，林路宁和他的主治医生讨论过，经过化疗和放疗，他的病情基本已经得到了控制，现在还不到要用特效药的时间。
“为什么？”白沐沐不懂医，但谢婉说过，就是医生建议白松用特效药。
林路宁抿着唇，换了个姿势：“沐沐，你知道爸现在接受的是哪个阶段的治疗吗？他的肺癌是III期，现在的药物是综合各方面考虑。沐沐，这个时候你需要理智。”
又是理智！
白沐沐一听到这个词，哪里还有理智可言，她已经理不出任何头绪。
一边是白松的病情，一边是谢婉的逼迫，还有她问林路宁借钱的窘迫。
种种信息占据了她的大脑，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就是说，特效药还是有用的？”
林路宁不想在此事上和她过多的纠缠：“二十万已经给你了。”
他没说剩下的四十万他有还是没有，白沐沐看着林路宁独自睡去，心沉落到谷底。
五点半，白沐沐听到开门声，林路宁已经去上班了。
昨天已经和学校请了假，白沐沐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左脸上的红痕已经被可怖的紫痕覆盖，痕迹蔓延到嘴角，难怪昨天吃饭都疼，只是没显露出来而已。
谢婉的电话在八点响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妈。”白沐沐喊道。
“沐沐啊，起床了吗？昨天妈交代你的事儿，你有没有问？”白沐沐能明显察觉到谢婉的声音透着喜悦。
“起来了。妈，林路宁说爸现在的药挺好，不用特意换什么特效药。”白沐沐话音刚落。谢婉抢白道。
“他懂什么？！还能说比肿瘤科的医生更专业！”电话里传来谢婉不屑的声音：“我看还是你没用，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反正今天你爸的特效药就安排上了，记得到时候把钱转过来。”
白沐沐能如何，只能给林路宁打电话，她现在能找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电话响了一声被接通：“有事儿？”
“你能不能再借我四十万？你放心，一定会还你的，我可以打借条。”白沐沐迅速把话讲清楚，因为她不敢保证下一个电话林路宁还有没有耐心听。
“你还没有死心？”林路宁很不悦，这种不悦是对白沐沐的不理智感到的不理解：“这四十万我不会借给你。”
林路宁的电话也挂了，白沐沐捏着手机，无助地躲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哭泣。
林路宁接到白沐沐的电话时他正在查房，挂断电话，不远处的实习生见他一直没动，跑过来询问道：“林医生，不接着查房吗？”
他把病历本塞到实习生的手中：“抱歉，我去打个电话。”
实习生看着林路宁的脚步从未有过的急促，摇摇头，什么事儿能让林医生这么急？
林路宁出了住院部的大楼，在花坛旁站定，烦躁的心情从昨天晚上一直蔓延到今天，在接到白沐沐的电话后，这股烦躁到达了顶点。
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林路宁打了个电话：“喂？四十万有吗？我现在急用钱。”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不是，你就说借不借吧，利息想开多少都行，但是我要用最快的速度拿到钱。”
“好，谢谢了。”
第33章 ：相濡以沫
下午三点，谢婉的电话铃声如恶魔低语，在白沐沐的耳边响个不停。
“喂？”白沐沐的声音有气无力。
她不想听到谢婉的声音，却阻止不了她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沐沐，特效药的第一针你爸已经接种了，半个月之后是第二针，在这之前，你一定要把钱给凑到。”
白沐沐没有说话，电话那边的谢婉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喂？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白沐沐低声。
“听到了就行，你要知道，你爸已经接种了第一针，如果后续的第二针第三针没有跟上，你就等着后悔去吧！”谢婉很不满意白沐沐回话的速度和回应的态度，她把手机敲得震天响，刺耳的声音在电话挂断之前听的让人难受。
白沐沐这一天过的是浑浑噩噩的，等她回神的时候，天际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林路宁回来的很早，八点就已经到了家，没开灯，以为白沐沐又去了医院，开灯后才看到坐在窗边的她。
骤然大亮，白沐沐瞳孔猛地一缩，像是一头受惊的小动物，看清来人后松了心神，却仍旧不安地从地上站起来：“你...吃饭了吗？我现在马上来做。”
她的刻意讨好并没有起到好的效果，适得其反，林路宁似乎连话都不想说一句，一头扎进书房。
白沐沐在书房门口驻足许久，想敲却不敢，辗转许久后又去了厨房。
书房里，林路宁看向门口的目光收回，他不是没看到白沐沐可怜又胆怯的样子，只是想到白沐沐的意气用事，烦闷的很。
白沐沐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饭，有了由头，她再敲林路宁门的时候就心安许多：“林路宁，吃饭了。”
屏息没听到声音，还待再敲，门从里面拉开了。白沐沐下意识抬眼，刚好与林路宁的视线对上。
林路宁站在门口，没有动作。
“吃......吃饭了。”白沐沐嗫喏着又说了句。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白沐沐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挡在了门口，林路宁出不来。
连忙侧着身子，敛着眼睛，林路宁经过白沐沐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了她一眼，左脸上可怖的淤青依旧没有散去，只是看着没有那么肿了，细嗅时，闻到了药水的味道。
两人对坐无言，一顿饭吃的安静极了，结束后白沐沐要去洗碗，林路宁从她手中强势地夺了去。
白沐沐坐回沙发，什么事情都没干，竖起耳朵听着林路宁洗碗时发出的水流声和陶瓷的碰撞声。
她想象中的爱情就该是这样。
一对夫妻相濡以沫，就算是最简单的事情，只要做这件事情的人是她所爱，她就能感到幸福。
仰或是对坐在天明，无趣却又处处有趣，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影子，再深深地镌刻进脑海中。
林路宁洗完了碗，身后白沐沐的目光如芒在背，进书房的脚步一转，在她的不远处坐下。
被抓了包的白沐沐心里一慌，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
“一定要用特效药？”
林路宁的话问的白沐沐胆战心惊。
她不安着点了点头，将脸移向一旁。
先不说这是她能决定的，就说谢婉的一意孤行和偏执，已经把药给白松用上，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林路宁看穿了白沐沐的窘迫，却没看穿白沐沐的无奈，用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道：“从昨天开始，我就对你很失望。”
失望什么？
白沐沐不想问，不外乎又是觉得她不理智。
林路宁说的话总是伤人又一针见血，她永远也做不到像他这样，理智地看待一切，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又能当断则断。
他不受任何感情的约束和影响。
“林路宁，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一点？”
她看着林路宁不解的目光，眼中含泪，嘴角带笑：“就是你的理智，这是我永远都学不会的。”
“你真的特别特别理智，理智到没有任何一种感情能将你拴牢，所以我会很不安，很惶恐。”
“我明白在我父亲身上，我失去了太多的理性，你看不惯的也正是我的这一点，可是你知道吗？”
白沐沐猛地抬头，凝视着林路宁的脸：“这个世上，除了父亲，再没有一个人如他那样爱我。”
“所以我想他活着，不停地对我说，我的沐沐呀，要开心，要按时吃饭，要好好睡觉，还要……对你好。”
她摊开掌心，里面空无一物：“我拼命地想要抓住他！”
“可我现在什么都抓不住，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能放过任何的机会。”
谢婉说的再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如果她不愿意，她可以选择拒绝。
但她无法拒绝，因为这个人是白松。
现在的白松会说会笑，是能碰到摸到的，他有温度，他是活着的！
白沐沐不想到时候抱着白松的墓碑忏悔，然后深感遗憾地说句：爸，如果当初……
林路宁见白沐沐越说越激动，气息不稳，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用手压着她的肩膀：“屏气。”
等她脸上的潮红褪却，才仰着头，不好意思地朝林路宁笑笑：“谢谢你。”
林路宁盯着她的脸看，声音略微的有些沉重：“你有哮喘？最近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不严重。”白沐沐本来不想多说，但对上林路宁严苛的目光，败下阵来：“就发病过两次，小的时候不提，最近的一次在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
“七月份。”林路宁问，他从脑海中抽取七月份的记忆，竟然对白沐沐的发病毫无印象，眉头紧锁：“去医院了吗？”
白沐沐对那一天的印象很深刻，兵荒马乱找不到林路宁这个人，又听到有关他的不好传闻，气急之下哮喘发作，是护士站的一个圆脸小护士帮的她：“算是吧。”
林路宁对白沐沐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意：“去了就是去了，难道在这个上面你还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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