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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沐沐摇头又点头，哑着嗓子：“小的时候有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发作过。”
圆脸护士松了口气：“估计是受到了刺激，多休息。如果再有发作，一定要做个检查，这不是小事情！”
“谢谢，刚刚麻烦你了。”白沐沐满脸歉意，声音不大，她刚刚咳嗽的太狠，现在胸口处还有些刺疼。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圆脸小护士笑着离开。
白沐沐这才发现小护士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浅浅的梨涡。
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自然是眼下的事情更为重要。
刚哮喘发作的时候又耽误了些时间，现在缓和下来，想去看看赵长妍有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
顺着来路往回返，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她在手术室的门口看到了赵长妍的父母，他们面色凝重，焦灼不安地沿着长廊来回走着。
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赵长妍的奶奶。
她顿了顿，抬脚朝赵长妍的母亲走去：“您好，我是赵长妍的老师白沐沐，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需要……”
白沐沐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双目通红瞪着她，眼中射出一道利光。
她扑过来掐着白沐沐的手臂，声嘶力竭：“你怎么还有脸来医院？！就是你，害得我的女儿现在在手术室里躺着！”
眼睛红肿，面目扭曲，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徒劳无功。
胳膊仿佛要被捏碎一般，白沐沐呻吟出声，赵长妍的父亲走过来抱住女人：“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一切等妍妍出来再说，好吗？”
女人扭头扑进男人怀里泣不成声，白沐沐在一旁听的心酸不已。
手术室的灯暗了，主刀的医生走了出来，就算穿着防护服和口罩，白沐沐还是认出了那双眼睛。
林路宁，给赵长妍主刀的医生是他。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她的手术成功吗？要等多久她才能出来？”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林路宁目光沉沉：“手术很成功，等麻醉药效过，患者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门口等着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白沐沐垂着头，她知道林路宁看到她了。
半个小时后，赵长妍被送到了普通病房，惨白的一张脸没有血色，瘦小的五指，紧紧抓着她母亲的衣袖不放。
女人的眼中只有赵长妍，男人看了看白沐沐：“白老师，我们到外面聊。”
楼梯间，男人摸出一根烟，没点燃，只是掰断一半，放在指尖上来回捻着：“白老师之前想说什么？如果是推卸责任，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白沐沐深吸一口气，知道他们完全是被老人给误导，将截取的监控视频放给对方看：“如果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但还请你看看这个。”
两段截取的视频不长，加一起连十分钟都没有，白沐沐指着右上角的时间：“我把她们送出校门是在14点12分，老人给我打电话的时间是18点27分，我一直都在说让老人把孩子接走送医院。”
她越说越冷静：“医院这边有就诊记录，我想说的是，如果早一点儿送孩子来医院，是不是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视频里的赵长妍虽然中暑，精气神却还是不错，在校门口和白沐沐分别时，还晃着小手说再见，可悲剧还是发生了。
男人咬着牙，粗砺的声音吐出：“白老师，你想说是妍妍奶奶给耽搁了？但这不可能！她、”
“没什么不可能。”赵长妍的母亲从安全门的后面走出来，眼睛红肿，明显是刚又哭过：“妍妍都和我说了，是你妈为了打麻将，让身体还没好全的妍妍在乌烟瘴气的环境里一坐就是三小时，她又怕事情败露，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故意把责任都往白老师的身上推。”
“她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女人冷笑：“妍妍却因她遭受了这么大的罪！赵易，如果你不想这个家给散了，就……”
后面的事情涉及个人隐私，白沐沐没有再听。
她回到病房时，老人已经不在了。倒是林路宁换了身衣服在查房，见到她，眉头蹙在一起：“这是你学生？”
白沐沐点点头，她现在精疲力尽，累的不想再说话。
赵长妍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林路宁合起手中的本子，压低声音正要和白沐沐说什么时，门口站了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林医生，麻烦先过来一下。”
“好。”林路宁没回头却应了声。
可能是女人的第七感，白沐沐鬼使神差地回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束在脑后的头发烫着大卷。
林路宁将笔插在口袋中，捏着口袋上的挂表，现在距离他下班还有二十多分钟，对白沐沐道：“等会儿一起回去。”
白沐沐没同意也没拒绝，问他：“刚刚叫你的是姜医生吗？”
“嗯。”林路宁肯定：“你见过她？”
“医院墙上你的照片旁边就是她。”白沐沐扯了扯嘴角，心中些许的苦涩：“我就好奇问问。”
门口又叫了一遍，白沐沐催促他：“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林路宁察觉到白沐沐有些不一样，虽然说话的语气不变，但周身的气息却有些冷淡。
他不清楚在白沐沐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客气疏离的模样。
颔着首，打算把询问的话推到下班之后，只说了句：“等我半个小时。”
不等白沐沐有所反应，林路宁已经推门离开，她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沉了沉。
赵长妍的母亲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是白沐沐在发呆，她踌躇着开了口：“白老师，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相信了…她，害你平白无故受冤枉，我们对不起你。”
“我没关系的。”白沐沐能感觉到对方在真诚的向她表达歉意，可正因如此，她有些手足无措，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对方。
言语在现实面前总是不堪一击。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也是。
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女人告别，她在拐角处遇到了赵长妍的父亲，对方蹲下身子抱着头，像是脆弱无助的孩子。
白沐沐脚步一转，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第4章 ：装醉
室外华灯初上，白沐沐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连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隐秘的感情来得汹涌澎湃，让她招架不住的同时只想落荒而逃。
逃却是不能逃的，白沐沐进了一家便利店，从玲琅满目的架子上取下一罐啤酒，沁凉的易拉罐上凝出细密的水珠。
她捏着啤酒走了一路，在小区楼下的绿化带上坐着，脑海中浮现出林路宁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走了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大概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吧。
啤酒的凉气已经没有了，白沐沐拉开扣环，绵密苦涩的味道让她皱起眉头。
真难喝！
白沐沐喝到一半的时候，把剩下的啤酒倒在身上，挥发的酒气瞬间将她笼罩，潮红的脸上瞳孔黑亮。
小跑着上楼，打开门，果不其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路宁，他在看书。
听见门响，他抬着头，身后璀璨的星河和灯火成了附属品，此刻白沐沐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你去哪儿了？”林路宁放下书，从沙发上站起来。
随着白沐沐的靠近，空气中弥漫着麦芽发酵的味道。
白沐沐黑亮的眼神开始涣散，半真半假地扑倒在林路宁身上，动作太突然，两人双双砸进了沙发上。
“你……喝酒了？”林路宁一愣，他想要扶着白沐沐坐好，却反被白沐沐压在身下。
挣扎了几下，林路宁想起白沐沐今天的反常，选择放弃。
他把手放在白沐沐的后脑勺上，用哄小朋友般的口吻说道：“能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不能！”白沐沐声音闷闷的，她将脑袋埋在林路宁的胸口，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身上的酒气通过体温，一点一点向林路宁身上传递。
“林路宁，你……喜欢我吗？”
白沐沐知道自己根本就没醉，所有的前提都不过是为现在做准备。
她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不会再自欺欺人的答案。
林路宁不明白白沐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仰着头，想看白沐沐的表情，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丝盖住了脸。
“沐沐，别想太多，先起来。”林路宁伸手欲扶起白沐沐。
气氛顿时变得薄凉，像是被压缩在一起的厚雪，连呼吸间都是冷的。
林路宁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身上的白沐沐探出手够着他的脸，用力板着：“没关系的林路宁，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有点儿喜欢上你了呢！”
白沐沐在笑，可她掰着林路宁脸的手依然没松，她不想让林路宁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一定非常的可笑！
像跳梁小丑，像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知所谓又狂妄滋生的贪欲，在她的心底变成了一个黑洞，即将把她吞噬。
她是怎么从林路宁的身上爬起来，又是怎么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的？
白沐沐不想回忆，但喝酒的好处就是这样，天一亮，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推到酒醉身上。
玩笑而已，醉酒的人，说话怎么能当真呢？
她可以若无其事的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往后的每一天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泪水无声无息地在她脸上流淌，白沐沐告诉自己这样不行，明天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眼睛肿了怎么行？！
脸上没了泪，心里却很疼。
她躺在床上抱着自己，一点点杀死那个充满贪欲的自己。
第二天，白沐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是苍白了些，但没有其他异样。
打开门，和林路宁的目光不期而遇，对方端着两个盘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吃早饭。”
白沐沐甜甜笑着，既然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当然不能露出马脚，像平时一样脚步欢快地坐上餐桌：“好香！我感觉自己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和平常无二的对话，却引得林路宁频频侧目，意图太明显，在他又一次看过来时，白沐沐和他对视，嘴角浅笑安然：“我脸上有什么吗？你要这样看我？！”
“你……”林路宁起了个话头，又自己把它搁置：“昨天为什么要喝酒？”
“昨天啊！”白沐沐突然变得有力无气，她把脑袋搁在餐桌上，林路宁不喜欢白沐沐的这个坏习惯，但说过好几次却没效果。
索性眼不见为净，目光落在餐盘上。
“你都不知道，我昨天被人冤枉的可惨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还被扶手撞到了腰，可疼死我了！”白沐沐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河豚。
林路宁眼尾跳了跳，捏着筷子的手一紧，目光移到白沐沐的腰上又收回。
他放下筷子，剥着鸡蛋壳：“酒精对身体的伤害是永久性的，不可再喝。”
“另外，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到家后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白沐沐兴致高涨，她仰着脑袋：“我不会发酒疯了吧？！好丢脸，真的好丢脸！”
白沐沐一边说着丢脸，一边捂着自己脸：“我命令你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忘掉！”指缝露出圆碌碌的眼睛，白沐沐扭头看着林路宁，沮丧的很：“快告诉我，你会忘记的吧？”
林路宁抿着唇，将剥好壳的鸡蛋放进白沐沐的碗里，一字一句道：“如果需要我忘记，我会忘记。”
“那当然啊！昨晚上我肯定很丢人，还是忘记的好。”白沐沐说完用筷子夹着碗里的鸡蛋塞进嘴里。
她的眼圈又开始红了，躲闪着不让林路宁看到，泪水逼了回去，用如平常一样的口吻道：“我吃好了。”
林路宁看了眼白沐沐没动的鸡蛋，什么话都没说。
两人一起出门，林路宁提出送白沐沐上班，对方婉拒：“学校和医院是两个方向，早高峰又堵，我不想迟到，还是老老实实坐地铁吧。”
白沐沐潇洒地朝林路宁挥挥手，转身之际，退去身上所有的色彩。
林路宁不喜欢她而已，又不是天塌下来了，一晚上的时间够她理清楚思路和未来。
人生八苦，她经历的只是爱不得，在生与死的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
第5章 ：离婚
“你心情不好？”
黄思上班对白沐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何以见得？”白沐沐端坐着，她是真的好奇。
“嗯…”黄思退后一步，再一次打量白沐沐：“你眼睛里红血丝好多，而且没什么精神。”
黄思放下包，拉着凳子在白沐沐旁边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和那个学生有关？可你不是说都解决了？”
白沐沐咬着下唇没说话。
“那就是你老公！”黄思揣测且一针见血，她神色微微凝重：“不会是他出轨了吧？而且还被你给抓了个正着？！”
白沐沐被黄思的洞察力和想象力惊到了。
突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
“所以，你和你老公是假结婚？”
黄思到现在并没反应过来，她看白沐沐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在说：年轻人，果然玩得儿花！
白沐沐知道黄思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
“然后你老公在医院有相好的？就那个姜医生？”
白沐沐若有所思：“也不算相好吧。姜医生是喜欢他的，但他喜不喜欢姜医生我不清楚，不过应该有好感。”
医院那么嘈杂的环境，他连头都未抬就知道喊他的人是姜医生，答案岂不是显而易见。
她连和姜医生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你现在又打算和你老公离婚？”
“嗯。”白沐沐又点点头。
黄思一脸你完了的表情，看得白沐沐心一跳一跳的：“怎么了嘛？不行啊！”
黄思收起脸上的玩笑：“你要离婚，但是你没告诉我，你爱上了你老公。”
“不是爱，可能就是一点点的喜欢。”白沐沐伸出手，大拇指的食指比划着长短，却骤然对上黄思没有笑意的眸子。
隐藏于心尖上的爱意无处遁行。
“嗯，我爱他。”白沐沐彻底坦然。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下轮到黄思慌了：“那你…有没有告诉你老公你爱他啊！”
白沐沐露出一抹苦笑，她对着林路宁只敢说喜欢：“说了啊，但是他不爱我，连喜欢都没有。”
“这……”黄思咬着舌根很后悔自己多嘴，她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却也刺痛了白沐沐。
一时间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于是伸出手抱住白沐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白沐沐一个没忍住，泣不成声，她趴在黄思的肩头，哭得不能自已，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谢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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