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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路宁看似的挽回，实则只是一种不习惯。
不习惯身边没有她；不习惯下班后，家里没有亮起的一盏灯；不习惯空气里，缺少饭菜的香气。
他根本就分不清爱和习惯。
白沐沐盯着林路宁棱角分明的脸，忽然记起她在书房里看到的那本病历。
也许林路宁这辈子都不会好了，因为他根本就体会不到感情，他在她面前展露的一切，都是通过对身边人的模仿。
一旦涉及到更隐秘的地方，心中的冷漠无情便展现的淋漓尽致。
最容易得到的是感情，同时，最残酷的也是感情。
【林路宁，你和我在一起快乐吗？】
林路宁收到白沐沐的这样一个问题。
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快乐。”
不可否认，和白沐沐在一起的大多数，还是很不错的。
白沐沐释然地点点头，这次没有用便利纸，而是在手机给他发了消息：【但是我现在不快乐】
【如果因为你的快乐，让我觉得不快乐，你会自私的将我困在你的身边吗？】白沐沐如实写道。
林路宁怔了一下，心脏猛地收紧，瞳孔也是骤然微缩。
这是白沐沐第一次在林路宁的脸上看到了除冷静以外的情绪，那是慌乱和不平静。
他迟疑许久问：“你不开心？”
白沐沐颔首。
正是因为她没办法说话，让事实更加的残忍。
林路宁面色略有冷硬，过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仿佛走了很长的一段心路历程：“我会放你走。”
于是他看到白沐沐眼中的感谢，心中伤痛的难以自持。
原来这段婚姻，于白沐沐而言是枷锁，是囚笼。
“离婚协议书和房屋产权转让书我都会签。”林路宁唇瓣抿的很紧，然后看着白沐沐的脸道：“我会把卡里的二十万打给你，就当是……补偿。”
白沐沐没有拒绝，甚至觉得这样的结果还不错。
和林路宁把事情都说开后，她显得格外轻松，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饮料，起身离开，独留林路宁一人在原地。
她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精神科的吴主任还是林路宁帮她找的医生。
脚下一顿，想回去向林路宁道谢，却在转身的时候停住了。
何必呢？
想来林路宁也不缺她的这声谢谢。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白沐沐在前往西北肃州的前一天晚上约黄思夫妻出来吃饭。
席间，黄思看着她，欲言又止好几次，白沐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仿佛在说：要问什么直接说。
黄思低头从包里翻出手机：“你写字太慢了，还是微信聊吧。”
白沐沐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
【你和林医生真的没有以后了？】黄思想和白沐沐再确认一遍这个问题。
【对，你不是都看到了。】白沐沐回。
【如果是这样的话，晚上要不要和小奶狗一起出去玩？】黄思眼睛带笑，盯着白沐沐的侧脸看。
白沐沐吓了一跳，她没记错的话，餐桌上不止她们两个人，黄思的老公也在这。
她直接上手，掰着黄思的脸，让她往自己老公的方向看，又迅速在手机上写：【请记住你有夫之妇的身份！】
黄思嘿嘿笑着，凑过来在白沐沐的耳边吐出一口热气：“反正他又不管，我们玩儿我们的。”
白沐沐身体仿佛触电一样，耳根子红红的，不敢去看黄思老公的脸。
然后做贼心虚一般，迅速抓起手机，藏在餐桌低下给黄思发消息：【你老公挺好的，你悠着点儿！】
黄思看完短信，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沐沐，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伸手指着白沐沐：“你和小奶狗玩儿。”指尖掉头指着自己：“我当然是和我老公玩啊！”
紧接着，白沐沐就收到刘泽的消息：【姐姐，出来玩啊？】
白沐沐放下没管，她点开和黄思的聊天界面：【我的事，你给刘泽说了？】
黄思怎么可能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没呢，只是问他要不要出来玩。”她挑着眉：“所以是那个小奶狗约你了？”
白沐沐点点头，黄思撞着她的肩：“去呗，你就当陪我了。好不好嘛？！”
撒起娇来的黄思让人招架不住，但白沐沐还是选择拒绝，她虽然接受了白松离世的现实，却并没什么心情玩闹。
【你们去吧，我就不扫兴了。】
黄思本就是想让白沐沐开心一点所以才这样说，白沐沐不去，她也就算了。
黄思老公开车送白沐沐回小区，楼下，黄思伸手抱住了白沐沐：“再见，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成为更好的自己，然后带着你的新男朋友。”
她将脖子埋进白沐沐的肩膀里：“沐沐，给你一个忠告，与其找一个你爱的，不如找一个爱你的，然后获得幸福，被人捧在手心上。”
白沐沐回到家，身体很疲惫，在睡意朦胧之间，脑海里回荡着黄思的话：找一个爱你的人，获得幸福。
第51章 ：青桔皮
第二天轻装上阵，白沐沐拖着小的行李箱坐上了前往肃州武常的高铁，时间长达12个小时。
她下了高铁后，天色已暗，武常这座城市和S市很不一样，在深夜来临时，这里异常的安静。
明天还要转乘大巴，白沐沐真正的目的地是武安的江水乡。
手机上购好明天一早的票，白沐沐在车站的附近寻了一家旅馆，十二个小时的旅途，她的双腿轻微有些浮肿。
从前台拿好房卡，白沐沐睡意袭上心头，洗好澡倒头就睡。
早上六点，白沐沐洗漱完毕后来到车站，她在车站旁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小口吃完，司机吆喝着大巴马上发车。
三小时过去，大巴下了高速，正当白沐沐以为快要到了的时候，她听到司机的同伴用蹩脚的普通话在前面大喊。
“晕车的都再喝一颗晕车药，一会儿上梁子了，记得把垃圾袋都准备好！”
白沐沐看着身边不少人都掏出了塑料袋，不明所以：这是要做什么？
等车从省道开上县道，白沐沐才明白为什么会提醒了。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左拐右拐，一边是草木茂盛的森林，一边是看着凶险万分的山崖，白沐沐的整个心都被提了起来。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李白笔下的四川道路崎岖，但眼下江水乡的路也不遑多让。
车子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当她以为终于可以到地方的时候，大巴车又攀上另一座大山。
很难受！
这是白沐沐现在最直观的感受。
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后悔刚刚没问司机要一个垃圾袋，也后悔早上吃了两个包子。
坐她旁边的女生看她难受的很，将一枚剥了一半皮的青桔子递给她。
“把这个放在鼻子底下，会舒服很多。”
白沐沐感激地看着她：“谢、”谢。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白沐沐又发出了一丝声音。
青桔子酸涩的味道平息着白沐沐翻腾的胃，不得不说，这个做法确实让她好受很多。
“不用谢。”女生摇头，悄悄打量着白沐沐的侧脸，皮肤光滑白皙，吹弹可破，下颚处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女生看了眼自己搭在腿上的手，关节粗大，最主要的是还有点儿黑。心里闪过些许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好奇问：“你去江水乡干嘛？”
白沐沐正倚靠在车窗，窗外的景色一眼看不到尽头，山顶开阔，重重叠叠的山峦连绵起伏，连远处的云彩，在她眼中都绚烂多彩。
大阳从很远的山脚下慢慢升起，鹅黄色的云雾和山峦构成一幅虚影，更多的阳光照在眼前，草色青绿，被阴处却浓绿的仿佛会滴水。
很美。
这一刻，白沐沐感觉自己异常的渺小。
她从车窗上抬起头，本想用手机打字回复，想了想，尝试用声音吐出单字。
“我、是、老、师，去、”江水乡教孩子们读书。
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暂时也只能说着短语，但白沐沐还是很欣慰。
这个方法有效，她成功了。
女生心中闪过一丝揣测：老师？说话口吃也能当老师吗？
终于到地方了，白沐沐下车时腿都软了，缓了一会儿才去拿自己的行李，又碰上了给她轻橘子的女生，她朝对方笑笑：“谢谢。你、的、桔、子。”
白沐沐的进展很快，她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有在练习。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景色，这让白沐沐少了许多的心理负担。
尤其是在看到大地在阳光中焕发出不一样的色彩时，心中的烦闷随之一扫而空。
江水乡的老师本来说是要在武常市的车站接她，白沐沐给拒绝了，将最终见面的地点放在了江水乡车站。
江水乡，四面环山，人口数量不多，其中老年人和孩子的占比很重，这里大多数孩子都是留守儿童。
白沐沐拖着行李箱走到车站门口，一个穿着红色外套，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朝她迎了上来：“你就是白老师吧？我是江水中小学的校长庞桂美。”
微信上和白沐沐联系的就是她，以为只是普通的老师，没想到竟是校长。
白沐沐连忙点头：“您好。”
下一秒，她手中拖着的行李箱被庞校长夺去了。
“不、用，您不、”……
白沐沐有些急，偏偏越急声音越断续着发不出来，抬头对上庞桂美的眼睛，目光温柔又坚毅。
是除吴主任之外，第二个天然想要让人靠近的存在。如果用茶比喻吴主任，那么眼前的庞桂美更像是水。
庞桂美笑容真挚：“白老师的情况我都知道，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她的话语中自带力量，同时感染了白沐沐。
“谢谢您，庞校长。”白沐沐终于能用很平和的心态，将一句话完整的说出来。
“叫我庞老师吧，我喜欢这个称呼。”庞桂美把白沐沐的行李架在一辆电动车上，从把手上取下一个头盔：“白老师会骑电动车吗？”
白沐沐有些囧，她讪讪地摇摇头：“不会。”
她只会开四个轮的车，两个轮的都不会骑，其中就包括了自行车和电动车。
庞桂美笑笑，拍拍行李箱和她之间的座椅缝隙：“来吧，我带你回学校。”
一时间，白沐沐不知自己是觉得惊讶还是什么。
她抱住庞桂美的腰，秋风拂面，这种感觉真的很新奇，好像她是一阵风，现在正随着风飘远、再飘远，无拘无束。
道路偶尔不平，颠簸着，她的脸贴在了庞桂美的背上，然后在对方的身上，嗅到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不是香味，更像是林木之中的青翠凉气，无端的能让人安定祥和。
她在路的两旁看到了很多水田，一块挨着一块儿，水田里种着青黄的水稻，稻穗沉甸甸压弯枝头，齐刷刷地沿着道路的尽头往外延伸。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因此她的视野很开阔，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声呐喊，但怕惊扰到身前的庞桂美，白沐沐给忍住了。
电动车开了有十几分钟，庞桂美在下一个路口左转，面前出现一段坡路，她扭头对着白沐沐道：“我们到了。”
白沐沐收回左顾右盼的眼，面前就是她未来要工作的地方。
第52章 ：江水中学
“接回来啦，庞老师！”门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两鬓的头发已经发白，看见她们，迅速地打开了铁门。
“是啊，回来了。”庞桂美下车，把电动车停在保安室旁边的亭子里，又拔下钥匙递给老人。
“这是学校的门卫，叫李国庆，白老师叫他李叔就行。”庞桂美给白沐沐介绍，说完又指着白沐沐：“李叔，这是白老师，你认认，往后可别把人拦门外。”
白沐沐和李国庆同时笑了，李国庆敦厚的脸上露出开阔的笑：“不会的。白老师长得跟个仙女一样，认错谁都不会认错她。”
白沐沐脸一红，腼腆的笑，李国庆的夸赞太直白，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不加修饰的比喻。
“李叔，我带白老师去宿舍，您忙。”庞桂美替白沐沐解围，依旧拎着白沐沐的行李箱。
“庞老师，箱子，我拿。”白沐沐说完要伸手去拿，手背上轻轻地挨了下打。
“不重，我拿着。”庞桂美从左手换到右手，这样白沐沐想拿也拿不到了。
她提着箱子，脚下健步如飞，白沐沐需要小跑才能跟在她的后面。
视线里是庞桂美的背影，瘦弱又单薄，就是这具单薄的身躯，撑起了这所坐落在贫困地区的学校。
白沐沐的宿舍在三楼，水泥地面，空间很大也很干净，但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什么都没有。
庞桂美放下手里的行李箱，推开另一边的门，语气有些低落：“白老师，这边是阳台，地方简陋，希望你多担待。”
白沐沐摇摇头，墙边上是她几天前寄过来的行李：“很好了，我、不挑。”
白沐沐是真的觉得很好，她也来到阳台，远处是山，近处是一块儿大的菜地，两者之间有一堵围墙。
现在菜地里有两个中年人，皮肤黝黑，正笑着和庞桂美打招呼。
“庞老师！”
庞桂美也招手回应，扭头告诉白沐沐：“这里的学生大部分是住宿生，所以会有食堂，我们吃的菜就是这块儿地里种出来的。”
她又指着围墙最边上搭建的两间青砖瓦房：“那是学校养的猪，白老师中午可以尝尝，食堂刘婶做的红烧肉很好吃。”
出了住宿楼，庞桂美带着白沐沐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小学和初中的教学楼分别一左一右，中间是综合楼。
综合楼的后面是老师宿舍，而学生的宿舍则在各自教学楼的侧下方。
“一到六年级，每个年级都是三个班，班上的孩子基本都在50到60人之间。初中的班级会更多一点，三个年级，基本都是五到七个班级，这是因为江水乡的小学有三个，但是初中只有这一个。”
庞桂美一一给白沐沐解释，她也从侧面知道，为什么小学的教学楼没有初中教学楼楼层高的原因。
逛的差不多了，庞桂美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我们去食堂吧。”
周末没有学生的一楼食堂很空旷，一点点小的说话声都被无限放大。
庞桂美带着白沐沐上了二楼，帘子一掀，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白沐沐吞咽了一下口水，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饿了。
二楼的餐厅稀稀拉拉的坐的人不多也不少，只是从年龄上看，很多看着都要比白沐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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