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到了关键时候,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的模样配着苍白的小脸,的确我见犹怜。
但是沈暮迟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你的确该死!”他道。
钟鸣听到这个话,跟着跪了下去,与沈暮迟求情。
“陛下,此事是臣提出来的,钟美人只不过是听信了臣的片面之词,所有罪责应当有臣一人承担,与钟美人无关。
陛下要罚,便罚臣吧。”
钟鸣这会儿倒是一副好父亲的模样,外表看起来诚惶诚恐,实际上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
沈暮迟钟莹莹不过是个区区美人,如果沈暮迟罚她,那多重都不为过,但是钟鸣却不同,他是前朝重臣,位高而权重,沈暮迟想要动他,却要忌惮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暮迟能罚他什么?
想了想,也不过是罚了三个月俸禄,罚钟莹莹禁足三月,闭门思过,抄佛经三百遍。
钟莹莹听到这个责罚后,松了好大一口气。
还好不过是禁足而已,姐姐也被禁足过一年,不过区区三个月,一眨眼也就过去了,佛经嘛,可以让下人抄。
今日之事,若是换做旁人,只把杖毙拔舌,不死也得脱掉半层皮了,相比起来,她算是幸运的了。
穆清朝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不禁心底发凉。
今日她若是被抓住了把柄会怎么样呢?
想来只怕是想留个全尸都难,轻则当场杖毙,动则连累满门。
可是落在钟莹莹身上呢?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让她更加看清了她与钟家之间的差别,也明白了,要与整个钟家对抗,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自己撞个粉身碎骨,人家或许最多添条缝。
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呢?
难道就不争,就不抢了吗?
不,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要拼全力去撞一撞。
于是只听她在一旁冷不丁添了一句话进来:“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完了。”
一听到这话,钟莹莹便凶狠地转过身来,怒着一双眼睛看向穆清朝:“陛下已经责罚我了,你还想怎么样?”
瞧瞧这话,虽然你有可能会死,但是陛下已经罚我禁足三个月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可能失去你的性命,但是我失去的可是整整三个月的自由啊!
穆清朝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钟鸣:“方才钟大人自己说了什么话,莫不是忘了?
等搜完朝云殿再搜思翠宫,现在朝云殿也搜完了,那思翠宫是不是也应该搜一搜了?”
听完这话,钟莹莹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方才她爹不过是为了搜宫随口应下的,怎知穆清朝怎能记到现在?
“穆清朝,适合而止好么?这么咄咄逼人你又有什么好处?”
钟莹莹实在是忍不了了,刚刚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可是穆清朝还在咄咄逼人,纵然是再能伪装的人也装不下去了。
撕破了面上温柔和善的皮,终究是露出了尖利的爪牙,一着急之间,便是尊称都忘了,直呼穆清朝名讳。
穆清朝往后退了一步,拍着自己的胸口学着钟莹莹素来的模样:“哎呀,钟美人干什么这样盯着哀家看啊?
哀家好害怕呀。”
“你……”
钟莹莹看着她这个样子,一股怒火“噌噌”地往脑门上蹿。
却瞧不见一旁的沈暮迟看着这般模样的穆清朝,悄悄低了头,默不作声地忍了嘴角的笑意。
第57章 嫁祸于人
穆清朝未等钟莹莹说话,便抢先道:“方才可是钟大人口口声声说的,现在却成了哀家咄咄逼人了。
罢罢罢,不搜便不搜吧。
首辅大人嘛,权势滔天,他要仗势欺人,把说出去的话要收回来,把拉出来的屎要坐回去,哀家又有什么办法?
也就当开开眼罢了。”
她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纵然钟鸣脸皮再厚,被这么堵着打脸,也觉得火辣辣的疼。
“太后想搜便搜吧。”只听他低着头,声音沉沉道。
“爹……”钟莹莹不干了。
“怕什么?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她要搜便让她搜去,还不能还怕她搜出个什么不成?”钟鸣回头看向钟莹莹。
“可……”
可是谁愿意自己的寝宫被一群外人翻得乱七八糟的呀?
钟莹莹这话还未说出口,又看了看穆清朝一片狼藉的朝云殿,终究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反正,她的寝殿和她爹的颜面比起来,她爹肯定是要脸面的。
穆清朝不管她,招呼着自家宫里的人。
“春芽、蔷薇,你们叫些人来,咱们去思翠宫。”
“搜宫!”
此时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朝云殿的人提了灯笼,倾巢而出,浩浩荡荡地朝着思翠宫杀了过去。
这一路上,不乏其他宫的宫女、太监,他们大约是没见过如此排场,又见沈暮迟也在其中,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去看。
却是加紧了脚步,朝着自己的宫里去忙着给自家主子报信呢。
不过一会儿,思翠宫外便聚集了许多人。
各宫嫔妃们不敢上前,只能躲在暗处,伸长了脖子看这一出闹剧。
“是怎么了,怎么了?”是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到处打听。
“不知道啊,听说是为了宫中闹鬼的事情,下午已经在朝云殿闹了一场了,不知这会儿怎么闹到了思翠宫来了。”
“听说,还要搜宫呢。”
“搜宫啊?”
有人听到这两个人便觉得兴奋,不管结果如何,搜宫终究不是好事,那底裤都被人扒出来了不说,说不得还砸你几件贵重东西。
多少人在暗处等着思翠宫倒霉啊。
这思翠宫住的一个是惠妃,礼部尚书千金,家世好、位分高,一个钟美人,更是不用说,背靠钟家,入宫就是美人之位,实在是有多少人嫉妒到眼红。
眼下看着要搜宫,让她们如何不高兴?
就算是扳不倒她们,就是恶心恶心也是好的啊。
此刻惠妃正在宫里头,自打上次走夜路撞鬼之后,她就不敢出门了,天一黑,就把宫门关上与几个丫鬟婆子在宫里摸牌。
这会儿,匍一进来这么多人,把她吓了一跳,将手中的牌九一扔。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敢擅闯思翠宫,不要命了吗,你们?”
“一个个狗奴才,当心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惠妃骂得正起劲,沈暮迟才走在那些个奴才后面姗姗来迟。
“是朕要他们来的,你要扒了谁的皮?”
惠妃一抬头,看向沈暮迟从门外转进来,怔了一下,差点儿把魂都吓掉了。
“臣……臣……臣妾参见陛下。”
她将头埋得很低,她正忙着和下人摸牌,都还没有梳妆,头发都是散乱着的,猛然一摸脸上,竟然还沾着两瓣瓜子皮。
惠妃咬了咬嘴皮,只恨不能当场去世。
沈暮迟给众人递了个眼色,淡声道了一句:“搜吧。”
那些个人一涌而进。
方才钟莹莹的人是如何搜朝云殿的,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现在便一样一样还回去。
一顿打砸,看得一旁的惠妃心疼不已。
“喂喂,你小心一点,那个可是前朝的汝窑,名贵着呢。”
“那个琉璃屏风可是海外的进宫之物,打碎了你们赔得起吗?”
“那是张大师的真迹……”
惠妃看得又是惊又是怒,转头看向沈暮迟:“陛……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这是哪一出啊?”
钟莹莹从外头走了进来,顺便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穆清朝,而后才对惠妃道:“娘娘不必怕,不过是有人无端生事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柔柔弱弱,但是谁都听得出来,这是意有所指了。
“她要搜便叫她搜好了,咱们清清白白又有什么怕的?到头来,也不过是她自取其辱罢了。”
她真是好厚的脸皮,说别人自取其辱。
穆清朝未说话,惠妃便来劲了,道一句:“陛下,怎可听信那起子小人胡言乱语呢?”
惠妃的娘家一向为钟家办事,她自然也与钟莹莹亲近,钟莹莹外表看起来和和软软,她便泼辣毒舌。
“有些人啊,就是不得安生,自己没了男人夹不住臊子,便也不让别人安生。
我要是她,早就一根绳子随先帝一块儿去了。
是陛下仁慈,留了她一条贱命,她倒好,非旦不感恩戴德,还平白生出这些事端来,真是不知羞耻。”
惠妃说话有多难听,哪里像是一个妃子?
但她心里清楚着呢,沈暮迟性子寡淡不重女色,再加上上头一个钟莹莹一个荣贵妃,她在这后宫想要得宠,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熬不出头不如抱紧了钟家这颗大树,于她父兄在前朝才有助力,这样她在后宫才能站得住脚跟。
可是惠妃没有想到,她的话刚说完,一个太监就从门外进来,是穆清朝宫里的小福子。
小福子面色有些怪异,拿了一个包裹递在了穆清朝的手上,神情凝重地喊了一声:“太后。”
穆清朝接过那个包袱不过略略看过一眼,便转身递给了沈暮迟。
“陛下,您看看吧。”
惠妃瞧着他们把一个包袱递过来递过去,心中起疑,伸长了脖子去看。
可还未等她看个真切,忽然见沈暮迟转过头看向她,一双眼睛里已然含着滔滔怒火。
“你自己看看。”
沈暮迟将那包袱往地上一扔。
只听得“丁零当啷”一声响,那些东西落在地上,包袱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白色的衣服、长长的头发与舌头……
第58章 祸水东引
惠妃的瞳仁猛然放大了一圈,只浑身一震。
“这……这……”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沈暮迟冷笑着看着惠妃:“你问朕?”
这忽然的变故让惠妃措手不及,整个人尚未反映过来,只下意识抖着手去摸那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却在指尖碰触在那些东西的时候猛然一颤,忽而回过神来,只觉得毛骨悚然,身上蓦地生了一层冷汗。
“不,臣……臣妾不知,臣妾真的不知啊……”她抬着头看向沈暮迟。
可现在的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东西是从你的寝殿搜出来的,你不知,难道朕知道吗?”
“我……我……”
惠妃哑口无言,她瞪着眼睛看着这屋中的众人,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无不是惊疑,一个个脚步往后退之不及,像是已经认定了她便是那装神弄鬼之人似的。
她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臣……臣妾也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
“是……是……是有人栽赃陷害,是要故意陷害臣妾。”
“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便像是在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惠妃抬起一双惊魂未定的眼,手一指,指向了穆清朝。
“是你,是你故意陷害本宫的,是不是?”
是啊,她从未与这件事有过半点牵连,好端端的,穆清朝为何一定要搜思翠宫?
一定早早布置好了一切,打算陷害于她。
一想到这儿,她转身面向沈暮迟,膝行几步,跪在了他的脚边:“陛下想想,臣妾与钟美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装鬼吓她?
此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的才是啊。”
穆清朝站在人群外头,一贯是平静的模样,就算是被惠妃指摘,脸上亦没有太过的神色变化。
只不过是在听到惠妃这话的时候,冷不丁添了句话进来。
“害人的理由嘛……其实有很多的。
比如说,惠妃你和钟美人同住一个宫里,和不和的外人看的只是表象,说不定你们二人早有龃龉呢?
又或者,你和钟美人的关系确实很好,所以你看着钟美人进宫这么长时日,久久不能承宠,想个法子,帮她固宠呢?”
穆清朝的嘴皮子的厉害,众人都不是第一天见识了,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一句话,轻飘飘就能让众人对这件事多了许多猜测。
的确,钟美人当日不是借着害怕的名义,还叫沈暮迟来了思翠宫一趟吗?
她那天晚上所为何来,也算是司马昭之心了。
惠妃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抬起一双恨意滔天的眼盯着她:“你给我住嘴!
分明是你,你这个贼喊做贼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害人精,你到底要害多少人,你才能够?你为什么还不死?”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字斟句酌,一句“你怎么还不死”是她心底最毒的怨恨。
可是纵然如此,穆清朝却依然没有丝毫动容,她为什么要死?她要将这些人一个一个亲手送下地狱才是啊。
前一世,先帝驾崩,礼部尚书可是第一个提出来“诛妖妃”。
这份儿恩情,她一直记到现在。
“贼喊捉贼?”穆清朝脸上的笑意更甚,与惠妃的怨声诅咒比起来,她的声音清越而动听,游刃有余。
“惠妃这话哀家可听不懂了,难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哀家布置好的?
可是今日搜宫可是钟美人提出来的,哀家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那照惠妃这意思,哀家就应该听之任之,凭你们将朝云殿搜一个底朝天,也不该碰一下你们的思翠宫。
如此,才不算蓄谋已久,是不是?”
“什么?”
惠妃一怔:“搜……搜宫,是钟美人提出来的?”
此刻惠妃才偏过头,将一双怨毒的眼睛落在了钟莹莹身上,那意思是诘问“好端端的,你搜宫是为何。”
钟莹莹有些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钟莹莹的声音细如蚊呐:“我原本只是想搜朝云殿的。”
“那搜出来什么了?”惠妃问。
钟莹莹:“没有。”
惠妃简直想笑,她巴结钟家,一向与钟莹莹亲厚,她却没想到,今日噩运却原来是最亲近的人始作俑者。
钟莹莹也看出了惠妃的不满,她小声为自己辩解:“可……可是我也不清楚啊,我……我也不知道为何这些东西会从你的宫里搜出来。”
“钟美人说这话是撇清干系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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