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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穆清朝也没在方才那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着急问。
“王爷，哀家刚刚与你说的事……”
“太后！”
江泊未等穆清朝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太后不必问了，臣，不愿意。”他道。
第89章 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这一拒绝也太利落干脆了些，穆清朝后半句话还含在口中没有说出来。
嘴巴在空中虚合了两下：“额……好吧……”
其实江泊这个回答她是早就想到了的，他这个人有多倔，只要他认定了的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可是婉安公主今天早上红着眼睛找到她。
她在宫中没有依靠的人，唯有穆清朝，曾经给过她几分善意。
就是这几分善意，给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人总是要为自己争一把的。
求太后帮我带个话，无论他是应还是不应，我都认了，该和亲该和亲，该走边疆走边疆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以前，穆清朝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但是看着婉安公主，却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
她在这宫中，处境与婉安公主几乎相同。
只不过她很幸运，重生了，可是婉安公主却没有这样的幸运。
前世，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多希望能有一个人帮一帮她，哪怕取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一点点善意也是好的。
如今，她重生了，她没等到那份儿善意，却依旧想给别人。
她知道，这个忙她是注定帮不上的。
本想放弃的时候，是江泊那句“只要臣做得到”给她的勇气。
现在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倒不妨多说两句。
“王爷，哀家不明白。”她道。
“若是个丑的、不好的、品性差的，你不答应，哀家便不说了什么了。
婉安公主无论容貌、性情，身份地位，没有是与王爷匹配不上的，王爷为何就是不愿意娶她呢？
你说你与她没感情，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可这世上的姻缘，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婚前有感情的那叫私相授受、自奔为妾。”
你若是再不娶妻，以后到死了也是孤独终老，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你知不知道？
娶了婉安公主，不仅可以让婉安公主不必去那千里之外，可以让他能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往后就是到了地下，也有个送葬摔碗的人吧？
只是这些话，穆清朝没说出来。
忽而又觉得，自己方才的那番话是不是太着急了？
人家娶不娶亲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是他的事情，自己也太上赶着了。
于是顿了顿，又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那什么，哀家也不是要逼你的意思啦。”
“哀家只是不明白，你不愿意总得有个理由吧。”
毕竟她是亲自测过的，江泊也不是那种搞断袖的人啊。
她这句话说出口，江泊却是半晌没有回答。
厅中一时沉默，叫她越发尴尬起来了。
额……
人家好像有理由也没必要告诉她吧？
“啊，好吧，好吧，你不愿意说，哀家也不问了，那……那个……算……算哀家多管闲事，那什么……哀家走了。”
她恨不能一头钻进地里头去，刚刚急火火地说那些话干什么呀？
看吧，人家不接茬儿，臊的是谁的脸呀？
“若臣说，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呢？”
平静了许久，江泊一句话忽然如平地惊雷。
就连站在一旁的苏景文都猛地抬起了头
“啊？”穆清朝也愣了愣。
“是谁？”她下意识问了一句，接着又觉得自己失礼了，忙道：“啊哈哈……哀家不过是随口问的，将军不用相告。
毕……毕竟……
你们还未订婚，现在说出来肯定怕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吧？
那个哀家先走了哈，你，不必送，不必送……”
她转过身，重重舒了口气，然后加快脚步，跟逃似地便要走。
原来……江泊一直有喜欢的人呐？
难怪，难怪他前世至死也未娶亲呢，一定是什么求而不得的人吧，比如说敌国公主？或者说早早定亲的世家小姐？
她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八千字的关于爱而不得的小说。
想一想，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最后宁可战死沙场，与爱的人阴阳永隔，这是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啊？
若是从前她看小说或许没有这么深的共情，但是现在那故事中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是活生生的人，是那么好的江泊……
不由得，她生出一丝心疼与惋惜。
“太后……”
可是江泊又在身后叫住了她。
穆清朝回头，看向他的目光便多了几分闪躲：“嗯？还……还有事吗？”
“听说太后前段时间被禁足了？”他问。
“是，是有那么回事。”穆清朝答。
“因为什么？有人陷害你么？”他知道她生活不易，宫中危险重重，被人陷害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穆清朝却是摇头：“不，不是。”
随即她又笑了一声：“嗨呀，你不知道皇上么？伴君如伴虎，他要哀家如何，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不过随心情罢了。”
一句话分明说得云淡风轻，却莫名让人听出几分酸楚，一个人活得朝不保夕，生死全凭别人心情是种什么滋味儿？
也只有她，能把这些事情笑着说出来吧。
“听闻太后养了两个面首？”他问。
“嗯？”穆清朝猛地瞪圆了眼睛。
他连这个都知道？
“啊，哈哈……”她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那个……此事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
江泊道：“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吧，宫中明枪暗箭，太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一句话，让穆清朝心脏猛地软了一下。
她养了面首，耻笑她的人，说她不知羞的人，不知凡几。
唯有江泊，只有江泊知她身不由己，叫她多加小心。
这么好的江泊，为什么最后偏偏要落得那样的结局？为何命运一定要如此不公？好人永远得不到好报？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说：“哀家知道了，王爷，你一定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时辰不早了，哀家应该走了，贸然打扰了王爷，抱歉。”
穆清朝说完这句话，急急惶惶转身便要往王府外头去，脚步慌乱，竟然一时忘了应该先迈哪一只脚了。
江泊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脚踩在裙摆上，差点儿摔倒。
苏景文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全收眼底，不禁“啧啧啧”叹了几声。
第90章 他了解她
他说：“江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天晚上缠上你的女鬼，是不是小太后啊？”
江泊沉默了一下。
片刻，开口，却是另外一个话题：“上次你说你要去从军？当真么？”
“哈？”苏景文眼前一亮：“你真愿意帮我？”
其实苏景文倒也不是真就那么无趣，非得到日日都缠着江泊不可。
他与江泊接近，目的无非两个，第一，是苏家人实在欣赏江泊才华，让他跟在江泊身后，多少也能学点本事。
二是，他想从军。
他受够了家里人把他当成废物了，真要历练，那就去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干，跑到皇城当个劳什子守卫起个什么作用？
若要从军，首选自然是江家军。
苏景文听到江泊总算是点头，屁颠颠跟上，兴奋问道：“哪支军啊？干什么的呀？”
江泊说：“不是我，北齐最近有些小动作，陛下的意思是让季从去。
季从是我身边的副将，你若愿意，可以跟在他的身边，他会照顾你。”
苏景文听到这话，连连点头：“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了。”
他正兴奋之际，思维却忽然跳跃了一下，想到了其他事情：“江兄，你为什么要说小太后养面首一定是不得已？
万一，真的是他自愿的呢？”
反正他听说的，这个穆清朝的名声可不太好。
他也是真心钦佩江泊的，他知道，江泊有自己的本事，他若是真喜欢哪个女人，真想干什么事，就算是皇帝也未必拦得住他。
他是害怕，江泊被那个女人骗了。
江泊却道：“你到军营里也是为了搬弄这些是非的？那倒是不必去了。”
苏景文吓了一跳。
“不，不，不，我错了……”
说罢，还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他问江泊为何知道穆清朝一定有苦衷？
因为他了解她啊，她光是活着都已经需要用尽全力了，又怎么可能留这么大一个把柄让天下人诟病？
又怎么可能留两个眼线在身边，处处受人掣肘？
**
穆清朝回到朝云殿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婉安公主等在那里了。
她并没有进去，只是一个人在风中徘徊着。
看见穆清朝，她的眼中带着一抹亮色。
“太后……”
她朝着穆清朝跑了过来：“王……王爷……他怎么说？”
穆清朝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心中竟生出几丝愧疚。
“那个……殿下，对不起了，王爷他不愿意，哀家也没办法，这种事情，实在也不太好强人所难的。”
她说着话，看着婉安公主眼中的亮色渐渐灰败了下去。
“果然，我就知道，他不愿意的。”
穆清朝看到她这个模样，有些难过。
“你没事吧？”她有些揪心地问。
“嗯？”婉安公主抬起头，却撑起一抹笑容。
“啊？我没事的，太后不是说了吗？这种事情不好强人所难的，而且……而且我早已经猜到了结局。
是自己不死心，总想要试试罢了。
如今好了，我该为自己争的也已经争过了，再也没有念想了，我就可以了无牵挂去吐蕃了。”
她说完了还故意将笑容扯得很大，她说：“谢谢你，太后，这整个后宫，只有你一个人愿意帮我。
整个南明也没有我挂念的人，若是往后，能在边疆看到春日回暖，南风吹拂，我一定会想念你的。”
她好像说得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怎么可能不在意？
穆清朝太了解她了，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啊。
因为没有人心疼，因为委屈不被理解，所以她们都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悲伤与难过。
穆清朝不知如何，心中生出一丝执拗。
要帮她啊，一定要帮她啊……
从前的穆清朝没有人帮，现在的婉安公主有人帮！
她忽然拉着婉安公主的手，她说：“一条道行不通，咱们再换一条道，江泊不行，我们就去求皇上。”
“皇兄么？”
婉安公主却是十分了解沈暮迟：“皇兄他不会改变主意的。”
一个为了权利可以杀光兄弟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她去得罪整个吐蕃？
“你试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你不是说了吗？不管结果如何，总归是要帮自己争一争的。”
“可……”
“你不去，哀家替你去。”
穆清朝似乎下定了主意，转身便往福临殿去。
所有人都说沈暮迟不近人情，但是她与沈暮迟打过几次交道，是觉得他这人古怪起来的时候的确古怪，但是好说话的时候又极好说话。
总归是要碰碰运气的。
“太……太后……”
婉安公主想要在她身后叫住她。
可是追了两步，却又停住了。
听闻皇兄一直对太后很好，她心中隐隐有了些期待。
或许，太后真的能说服皇兄也不一定呢？
她那天晚上见过吐蕃王，已经年过四十了，她才十六啊，正是最好的年纪，若是能有一丝机会，谁会愿意去那样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陪在那样一个粗鄙又野蛮的人身边呢？
婉安公主看着穆清朝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忽而心底一暖。
人人都说太后不好，可是太后，明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呐……
穆清朝一路行到福临殿。
她上前问禄公公：“公公，陛下今日愿意见哀家了么？”
禄公公听到她这个话，忽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后，只要是您想见陛下，陛下都是愿意见的。”
穆清朝：？？？
她是越发听不懂这太监说话了。
她也不管了，只往福临殿里头去。
果然，今日沈暮迟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嘴上却道了一句：“你倒是还能记着来找朕。”
穆清朝却是双膝一软，朝着沈暮迟就跪了下去。
“陛下，民女斗胆，想求您一件事。”
沈暮迟正在看书，将手中的书一搁，冷笑一声：“哼，你若是无事，倒也不会来朕这儿。”
穆清朝被噎了一下，一时倒不知还说什么。
片刻，却听沈暮迟问了一句：“说罢，什么事？”
穆清朝心中一动，心想沈暮迟今日果然好说话，说不定这事可成。
“陛下，是婉……”
“陛下……”
然而穆清朝刚刚开口，忽而一道娇媚的声音却从身后响了起来。
穆清朝蓦然回头，却见荣贵妃从外头款款而来。
第91章 一对狗男女
“臣妾参加陛下。”荣贵妃施施然行礼。
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嘴畔一抹笑容风情万种。
沈暮迟抬眸，道一声：“不必多礼。”
“谢陛下。”
荣贵妃起身，这才瞟了一眼旁边的穆清朝。
“原来太后在这儿呢，臣妾方才没有瞧见，望太后恕罪。”
嘴上如此说，但是她站着，穆清朝跪着，总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穆清朝前几日在她面前端着的太后姿态荡然无存，此刻，却只能将拳头捏紧，道一句：“无事。”
“你来干什么？”此时沈暮迟问荣贵妃道。
“啊。”荣贵妃抬眼，身姿袅袅地朝着沈暮迟走过去：“臣妾小厨房里新来了厨子，糕点做得很好，所以给陛下送了些来。”
说着，她将一小碟糕点从食盒中拿出来，递了一块在沈暮迟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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