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中,队伍缓缓朝着山上去了。
山上自然是早就有人通传,已经早早清理了寺庙,只为迎接太后和公主两人。
寺庙方丈也早早等着了。
山上住的自然不会是一天两天,住持先带两个人看了下榻的地方。
穆清朝住的是自然是住正院,镇国公主则是偏院。
这寺庙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干净,禅房的东西也不算多,摆着的木鱼经书光是看了便让人看着静心了不少。
方丈看两位贵人都对禅房没什么异议,也便松了一口气。
嘱咐了一句:“贵人一路走来想必辛苦了,可以在禅房内稍作休息,晚膳之后阖寺打坐,两位若是有兴趣,可以来修行修行。”
穆清朝客客气气应了一声:“好,有劳方丈了。”
带那方丈走后,陆离才从窗户后面翻了进来。
“太后,这寺庙里,还有高手。”这是陆离见到穆清朝时说的第一句话。
第130章 孤要活口
“是么……”
穆清朝倒是没什么意外之色,若是镇国公主真有那么听话,那就不叫镇国公主了。
“太后,要不要属下随侍您左右?”相比较起来,陆离却似乎更着急些。
“到时候若是镇国公主有什么动作,属下也好……”
“不必。”可是陆离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穆清朝否决了。
“这地方可不光是镇国公主,人多眼杂,若是让皇上发现了你的存在,到时候便不好解释了。”
她一个太后,竟将一个暗卫养在宫中,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镇国公主此番来着不善,属下怕护驾不及,您有危险。”陆离担忧道。
“无妨。”
穆清朝却能姿态从容地坐下喝着茶水。
这山中茶是由山泉水所泡,格外甘甜些。
“若不能舍去一身剐,又怎么把皇帝拉下马?”只听穆清朝道。
她哪一次不是抱着不死不休的态度来的?
她能在一次次斗争中险胜,不就是靠着比别人豁得出去吗?
若是怕死,哪里还能坐在这里好端端地喝茶?
正在这个时候,有僧人来敲门。
陆离很是警觉,一个闪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那僧人推门进来,道一声:“太后,前头放饭了。”
“好,哀家这就来。”
穆清朝换了一身衣裳,山中虽清凉但依旧有暑气,换了一件素色的薄衫,想着佛门圣地不用打扮太过招摇,便卸了钗环,擦了浓妆,清汤寡水地便去了前院。
寺庙中的斋饭的确清淡,但是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便是那野香葱拌豆腐也是格外香甜些。
穆清朝是挨过饿的,山珍海味吃得下,这清粥小菜一样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镇国公主却是不行,拿筷子扒拉两下,便彻底没了胃口。
她心思不在饭菜上,倒也没说什么。
待得所有人吃完了晚膳,天色已暗。
穆清朝随着那些僧人往禅房去做晚课,镇国公主却是一把急不可耐地拉住了她。
“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
穆清朝回过头,一脸错愕的模样:“说什么?”
镇国公主一时气结:“你说什么?孤的荣儿。”
“荣贵妃么?”穆清朝装作懵懂的模样:“荣贵妃在宫里面,公主殿下问哀家作甚?”
“你……”
镇国公主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到底是压下了脾气道:“你故意耍孤是吧?不是你说的,只要孤陪你上山礼佛,你便告诉孤荣儿的状况。”
“哀家……有说过这句话吗?”穆清朝脸上带着笑,无辜地眨了眨眼。
“哀家说的是天气热了,邀公主一块儿上山礼佛好叙一叙姑嫂情谊,何时说过什么荣贵妃?
公主可真真儿可笑,哀家自打先帝死后,独居许久,更是不管后宫之事,你若要关心贵妃去问陛下就是了,缠着哀家不放是个什么道理?”
她的笑容轻松,那含着笑意的眼睛倒映着镇国公主的模样,衬得她像是个傻子一样。
“穆清朝……”
镇国公主咬牙切齿地唤着她的名字,手上用力只恨不能将她捏碎一般。
她也是糊涂了,怎么会相信她穆清朝会有什么善意?
一个自打入宫之后便兴风作浪的女人,坏到了骨头里,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良心发现真心帮她呢?
只不过看她关心女儿心切把自己戏耍了一场。
可笑的是她,就这样直挺挺上了钩。
她发神之际,只听穆清朝装模作样地呻吟一声。
“殿下,你把哀家捏疼了。”
她一把抽回了手,揉着手腕,模样娇嗔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倒似恨不能要将哀家吃了一般,佛门重地,可忌嗔痴怨怒。
公主这样可是对佛祖不敬。”
她的语调是那样的轻描淡写。
“晚课要开始了,哀家就不与公主闲叙了。
听闻多听讲经可以清心平怨,公主真的应该来听一听,看你怨气大的……”
她说完,转过身朝着那佛堂便去了。
她分明穿一身淡雅的衣裳,可是配上那股子烟行媚视的劲儿,越发给人一种入骨的韵味儿。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越是寡淡的衣服,越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魅惑,是天生勾男人魂儿的尤物。
镇国公主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她岂止是想要吃了她?
她活了大半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此刻只恨不能扒她皮、喝她的血。
“穆清朝……”
她咬牙切齿。
“你给孤等着,孤若不将你挫骨扬灰,报今日之仇,那孤这个公主就白当了。”
寺中的修行清苦,僧侣散了晚课已经是巳时了。
平日里娇贵惯了,一坐便是这么长的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穆清朝回到下榻的院子,揉了揉坚硬的脖子,唤了一声:“春芽,来与哀家揉揉。”
却没有回声。
“蔷薇?”穆清朝又唤了一声。
一步踏进院子里头,她眉头一皱,觉出了不对劲,连忙便要往后头退去。
可是身后的门“嘭”地一声便合上了。
忽然间一把利刃从黑暗中刺来,穆清朝闪躲不及,一只脚直接朝着她的身后踹了过来。
她膝下一软,整个人就跪了下去。
膝盖着地,只疼得热泪长流。
眼看,那刀刃已经刺到了眼前,黑暗中的陆离见状,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刀,却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历喝。
“孤要活口。”
那利刃偏了一个方向,刮过穆清朝的面容而过,带出一串血珠。
转瞬间一只手从后头扣了穆清朝的手臂。
穆清朝又痛又惊,来不及反映,一抬头便看见了前头一个人影款款而来。
镇国公主手中执着一盏灯笼,嘴畔噙着一抹冷笑。
那气焰,一如初见时那般,张扬又跋扈。
她走近了穆清朝身边,一个巴掌扬起“啪”地一声落在她的脸上。
“贱人!”
那一掌,不可谓不疼,穆清朝需要狠狠咬住唇,才能忍住不呼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镇国公主一巴掌打完还不解气,一只手捏住她的脸。
她看着她的眼睛:“你方才不是得意得很么?你倒是再得意个给孤看看啊!”
“说!你们到底把荣儿怎么样了?”
第131章 我带你走
镇国公主说话间,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压着那新伤,疼得人龇牙咧嘴,偏偏穆清朝抬起一双眼,清明也冷静。
她说:“哀家不知道!”
“呵,你倒是嘴硬得很,你不知道?若不是你勾引了皇上,皇上岂能对荣儿如此?”
说起这件事,镇国公主心里便是又痛又恨。
景荣当时不止一次她面前提起过穆清朝,是这个寡妇,勾引了陛下,害他无心六宫。
她当时压根没当回事,反倒劝景荣,她看皇上长大,了解他,知他心思并不在儿女之情上。
她劝景荣放宽心,男子一心扑在政事上是好事。
为了她能不闹腾,也不过是顺手解决了穆清朝那个在边疆从军的庶妹罢了。
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一时疏忽竟能害了景荣。
一想到这儿,镇国公主心中的恨意更浓,那捏穆清朝的力道便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她那长长的护甲嵌进穆清朝的肉里,穆清朝疼痛难忍,偏偏却是低低冷笑一声。
“公主打算把哀家怎么样?”
“杀了哀家?”
“哀家若是死了,公主岂能脱得了干系?”
她上山的时候可是大张旗鼓与她一同上山的,她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镇国公主便首当其冲。
但是镇国公主此时还在乎这个吗?
“杀了你又如何?脱不了干系又如何?”
她手往上一抬,迫使着穆清朝抬头看她。
“你以为孤会怕?孤告诉你,若是荣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孤一定会拿你为她陪葬!”
她说得到做得到!
她早就该死了,当初先帝驾崩,她便告诉过沈暮迟,此人留着后患无穷。
她却没有想到,她竟是能活到如今。
如今她的女儿都生死未知,她却还能苟活着。
实在可恶!
“你是生了一张好皮相!”镇国公主一根手指划过她的肌肤。
眼中噙着冷笑:“你最喜欢的不是你的这张脸吗?”
她说着话,已经从发间取下了簪子。
“你若再不说,孤便用簪子一点一点将你的脸划烂,到时候看你顶着这张烂脸还如何勾引男人?”
可是她的话说完,穆清朝却丝毫动容也无。
她最喜欢的是这张脸吗?
可是,好像她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这张脸。
若不是这张脸,当初她也不会被钟家姐妹嫉妒,若不是这张脸,她也不会被沈暮迟选中送到先帝身边。
若不是这张脸,她也不会落个“妖妃”的名头,背负天下骂名。
前世她入诏狱,最先被夺去的,不也是这张脸么?
镇国公主看着她这样,只以为挑衅,她咬着后槽牙:“好,好,你是骨头硬,孤倒要试试,是你的骨头更硬,还是孤的簪子更硬。”
她说罢,一扬手,那发簪便朝着她的脸上落了下去。
穆清朝发簪寒芒闪烁,朝自己直逼而来。
她的手被束缚,避无可避。
索性,将心一横,把眼睛闭了起来。
她命令的陆离,不是生死必要的时候,不可现身。
她希望陆离是听话的。
若是拿自己的脸拉了整个公主府下水。
很值!
她心中这般想着,可是那预料之中的疼痛却久久没有传来,倒是耳边一声刺耳的金属相交之声。
再睁开眼时,只见那发簪脱开镇国公主的手,往后倒飞了出去,落在了院子的另一侧。
恰此时一个身影从身后而过,带过一缕清风吹拂着她的头发。
空气中,似乎有极淡的桂花香气。
她听到镇国公主一声惊骇的呼声:“你是谁?”
他是谁?
镇国公主没有参加过那日的吐蕃朝贡之宴,所以认不出眼前的人来。
但是穆清朝却是能一眼便能认出。
能有如此惊艳的身法之人,这世上,她只见过一个。
当初,她为穆茵请师傅,那位老人曾与她说过。
天下学武之人,都谓江泊为奇才,虽是大开大合上阵杀敌的招式,却能使得漂亮而舒展。
是流风回雪、解落三秋。
若非将心法练到炉火纯青,是绝不会达到如此程度。
穆清朝看到眼前的人,几乎痴了,见他挽剑轻挑,四两拨千斤,一人独抗数十人却丝毫不落下风。
是啊,流风回雪、解落三秋,除了他,当世谁当得起这八个字?
这一瞬间,她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身处如何危险的境地。
他本是有这样的魔力啊,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正在回神间,她被人一把扯了上来,一时脱了力,整个人撞进了一个胸膛。
正在错愕之时,腰际被人扣住。
“我带你走!”他在她的耳边说了这四个字。
带她走……
穆清朝那一刻差点儿要涌出热泪来,她恨不能答应。
好啊,你带我走吧。
离开这皇宫,离开这金陵,随便去哪儿都好,去塞北看雪,去大漠放羊,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地位,统统抛在一边。
可是她不能啊!
欲望只能抛在一边,她还有许多事未做。
眼看着江泊带着她且战且退,已经靠近了西院的一间厢房。
她忽然推了他一把:“我不能走,你放开我!”
“现在不走,你会没命的。”他的声音急切,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从容。
“可我好不容易就要成功了。”
若是不能在现在扳倒镇国公主,那她将来才真的会永无宁日。
“杀啊……”
正在此时,忽然从山上响起一阵喊杀之声。
是沈暮迟来了!
她与沈暮迟早已约定好,白日若是有潜伏一定会引起镇国公主的怀疑,所以一定要等天黑了才可山上。
所幸,她总算是等来了。
只听远处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动着层层山林,惊起一片鸟兽四散。
眼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便要到了。
可是江泊……
穆清朝一把推开了他:“你先走!”
“你……”
“走啊!”江泊还想再说什么,穆清朝却打断了他。
她几乎是使出了全部力气,将他推离了几步,自己则往前几步,一折身,跌坐在了地上。
只听得身后“咚”地一声,沈暮迟踹开了院子的门,闯了进来。
“陛下!”
穆清朝一回头,看向沈暮迟,那眼中莹莹泪光配合上红肿的脸,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看到沈暮迟的眼中有震动之色,声音似水一般道了一声:“陛下,您可算来了。”
说完这句话,一闭眼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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