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那皇宫鬼叫的事,李非白说道:“这件事皇上没有让大理寺查,但我不信会有什么鬼神的说法。”
“我也不信,但确实蹊跷。”姜辛夷问道,“最近魏不忘在做什么?”
“他近来身体抱恙,不去东厂,也闭门谢客。”成守义说道,“都在传他已向皇上讲明要告老还乡,皇上忙于祭天的事,也并没有多加挽留,答应了。”
李非白说道:“像魏不忘这样的人,怎么想都不像是会舍弃权力的人,我原以为他会抱着东厂到终老。”
成守义沉吟道:“这的确是更像他。”
姜辛夷没有把魏不忘是凶手的事告诉成守义,如果能自己解决掉魏不忘,她还是想自己去做。
魏不忘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他在东厂驻根几十年,早就枝繁叶茂,子孙众多,她不愿让六叔和李非白牵扯进来。
至少现在不能。
可要怎么接近魏不忘?
李非白眉头微皱,说道:“我始终觉得整件事不对劲……从白玉的出现开始,到后宫鬼叫,都出现得太蹊跷……”
成守义说道:“你若觉得蹊跷,那就再进宫看看。如今皇宫的人为出行做准备,守卫会稍微松懈,此刻查案或许能发现更多。”
“是。”李非白又看向姜辛夷,“我去去宫里,很快回来,你好好歇歇。”
“嗯。”姜辛夷心中有事,一会也退了出来。
她刚出内院,宝渡也早就等在那了,小跑过来直接说道:“辛夷姑娘!我想拜你为师,学医术!”
姜辛夷十分意外,宝渡聪慧脑子也活,若愿意学医也是个好苗子,虽然心性还不沉稳,可他的确有天赋。但宝渡在她心里并没有学医的意向,只是李非白交代了他来这里做药童,他便过来完成任务了。
她问道:““为何要拜我为师?”
宝渡立刻说道:“因为我是李家的仆人,我少爷的书童,你是未来的当家主母,肯定事务繁忙,哪里有空替人看病。我心软,见不得他们那样痛苦,不如让我学医,在你不得空的时候替他们看病,坐镇辛夷堂。”
他心中很是得意地说完这番话,本以为对方会感动,谁想别说感动,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这是什么反应!
姜辛夷说道:“等你想明白为什么你要学医,再来跟我说吧。”
宝渡不服气了:“我想的很明白,我就是一心为了李家着想,我是个好仆人!辛夷姑娘你怎么一脸嫌弃我的模样?”
“实在闲得慌你就去劈柴做饭,也算为了李家出力了。”
宝渡见她真的不愿收自己为徒,很是郁闷:“我自认为我比丘老弟聪明,而且我爹本身也是个赤脚郎中,我可是耳濡目染的。如今药柜里的药我都认得,虽然没看过医书,可我也有把握治一些小病,假以时日,好好栽培,不会比任何人差。”
她没有理由不收自己为徒啊。
可她就是不收自己!气死个人。
“嗯。”姜辛夷说道,“你有天赋,但你不适合做大夫。”
宝渡当真不服气,可决定权在人家手里,他没法抓着她教。他走的时候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肯收他做徒弟,他处处为他着想,尽心尽力,她究竟是哪里不满意!
姜辛夷回到房间片刻,便又出门了,她要去东厂见见魏不忘。
――如果他肯见她的话。
第193章 阴谋浮出
魏不忘近来都住在东厂,虽然有自己的府邸,但他甚少回去。
姜辛夷到了东厂门口,守卫的人看看她,便客气说道:“问姜姑娘的安,姜姑娘来这里可有什么事?”
她还未说,恰好大门打开,里面又陆续出来不少锦衣卫。
他们见了她便纷纷停了步子,皆是客气问好“姜姑娘”“姜姑娘”“辛夷姑娘”。
只打了个招呼,他们就忙事去了。
这种温和的礼待让她感觉不出这里是冷冰冰的东厂,看她的眼神仿佛像是欢迎她来到此地。她心觉困惑,问道:“你们都认得我?”
守卫微微笑道:“以前不认得,自曹千户过世后,您替曹千户操办后事时,我们都远远见过,所以就认得了。”
姜辛夷微顿:“所以对我如此客气……”
“嗯,曹千户待我们非常和善义气,这里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他的离去令我们很难过,也很感激姜姑娘答应送他最后一程。您尚在闺阁中,为一个男子料理身后事,想必也遭受了非常大的非议,但您依旧尽心尽力。我们都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中。”
姜辛夷了然,受到如此礼待,但她高兴不起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曹千户能回来。
那个看着凶神恶煞,实则本性善良的锦衣卫。
她黯然的神色被守卫看在眼中,他也觉惋惜――曹千户临终前说喜欢这姜辛夷,要将身后事交给她操办。他们还觉得她一个姑娘家根本不可能答应,谁想她根本不推辞。
如今再一看,想必辛夷姑娘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可惜了,互有心意的人不能成对。
想着,守卫对她的感情就更加像是见了自家嫂子,又惋惜又敬重。
姜辛夷说道:“曹千户当时与我说过,他视厂公为义父,让我多看着他。听闻厂公近来身体不适,所以想来照看照看。”
守卫更是感动,说道:“您有心了。”他又说道,“都督近来确实深居简出,只是大多都在房里待着,也不见任何人。”
言下之意就是不见客了。
姜辛夷微微攥紧手中药粉,说道:“可否通报一声?”
守卫略微为难,但还是去为她通报了。片刻他便回来,脸色更加为难:“抱歉姜姑娘,都督身体不适,不能亲自招待您。”
“哦,有劳了。”姜辛夷说不出什么虚情假意的话,此行见不到魏不忘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知道了曹千户在东厂同僚眼中并不是个透明人,仍有不少人在叹息他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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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千日灵山的宫廷人马已经浩浩荡荡出宫,宫廷守卫顿时松懈不少。
李非白请命进宫查案时,没多久就得了应允。
他这次主要查宫廷鬼叫一事,在他听闻皇帝因此事才决定去祭祀上苍后,就更觉不安,想进宫查查。
皇宫东南方向除了两处宫殿,就只剩花园。园林之大,要想找到蛛丝马迹不是件简单的事。
李非白唤了宫人前来,问及那怪叫声的来源。
他们都听见了声音,但都说不出到底在哪,似乎一会东一会西,但在白日里那“鬼”是不叫的。
“前两日一入夜就叫,等侍卫来搜了,声音就停了。”
“昨晚又叫了,但只叫了一会。”
“就在花园里,像蝈蝈一样只听得见叫声看不见模样。”
李非白末了问道:“声音可曾出现在头顶上?”
“好像……没有,没有在那么高的地方。”
李非白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园中,快步往诸多宫人所指的几个地方走去。
第一处是池边,岸边因常年被水泼洒,以至于泥土软烂,也有不少宫人喂鱼儿的杂乱脚印。还有不少鸟儿掉落的羽毛和鸟粪,除此之外站在岸边放眼整个鱼池,并不能看出什么;
第二处是花草灌木丛,宫人修得齐整,只有一些落叶和虫子尸体。让李非白意外的是,这样狭窄的地方,竟也有羽毛。
第三处是假山,宫中的假山都从民间采办,进奉雕刻的也都是最玄妙的假山。这座假山在宫中不是最好看最蜿蜒的,但也足有三人高,步行其下,便有种走在山中密地之感。
李非白忽然留意到地面也有几根绒毛。
他蹲身拾起,发现这些绒毛跟他在岸边和花草中发现的一样,应该是同一种鸟类的。
鸟会掉落羽毛不奇怪,可怎会掉落那么多绒毛呢?
除非它是在挣扎。
李非白蓦地抬头看向假山,见上方有个小洞,便一跃而上,攀附在假山上,果真看见了深凹的小洞。
而那洞穴里面竟全是稻谷鸟粪,还有四壁鸟毛。
很明显这里曾有鸟儿被囚在此处。
李非白已觉心头沉沉,谁在装神弄鬼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鬼叫声造成了什么影响?
宫里人心惶惶;
增加侍卫夜巡;
天象异变流言四起……
不……最重要的是……李非白猛地回神,鬼叫声坚定了皇上出行千日灵山祈福的决心!
――白玉降世,天有异变;宫廷鬼叫,危及皇权。
两件事都是冲着皇帝去的,都在促使他快些离开宫门去千日灵山。
为何要将皇帝诱出宫外?
因为始作俑者要在宫外办一件在宫里办不到的事!
什么事是在宫里做不到的?
暗杀……皇帝?
谁要杀皇帝?谁最想皇帝死?
魏不忘。
可皇上身边侍卫众多,他怎么下手?
李非白忽然想起当日虽然查抄了火药坊,但大量火药不见踪迹,恐怕已经被埋伏在去往千日灵山的路上了。
一瞬所有的事都串联在一起。
李非白当即出宫,快马加鞭追赶。
希望能赶得上!
第194章 爆炸
千里灵山离皇宫有一日路程,寅时刚到六百三十人便往灵山赶去,预计将于日落时分抵达,小住一晚,迎接翌日晨曦,祭祀拜天。
李非白是近巳时才出宫。
宫门外,宋安德与四个衙役还在等他出来。李非白步伐飞快,几乎没有过多交代便翻身上马,说道:“皇上有危险,恐有人沿途设伏,我先去追赶,你们速速回去请示成大人。”
“大人――”
马已飞驰,向着千日灵山而去。
一路马蹄疾快,掠过行人,扬起大片沙尘。行人抬眼看去,只见人与马的模糊残影。
皇帝出行,虽说已尽力将人数压减,可依旧多达六百余人。
行至最前面的有十二面大纛(dao道),每面旗由数人托举,高扬空中,已遮蔽了沿途百姓大半视线;后面紧跟清游队伍,在前方清场巡视。
前为引驾仪仗,后为导驾仪仗。
足有十排多达百人的分别手执弓箭、长剑的骑兵卫队,还有陪同皇帝出行的文武官员以及御医、厨子、宫人。另有十余乐器,由一百二十人组成乐队。后面有各种幡旗,夹杂了朝廷官员、骑兵。而引驾仪仗后面的便是皇帝所乘坐的玉辂,上百骑兵、步兵环于四周,锦衣卫与禁兵腰有长剑,手有利刀,警惕地环顾四下,守卫极其森严。
百姓慑于皇威,在清游队伍先行时,就已经伏地叩首,不敢多看一眼。
队伍浩浩荡荡,人多,便走得慢。
可再慢,也非李非白的快马能在片刻能追赶上的。
宋安德快步跑回大理寺,奔入内衙,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成、成大人!少卿大人说皇、皇上有危险,有、有人埋伏,已经先去追赶了,您、您快下令安、排吧。”
杨厚忠微惊:“这是怎么回事?”
宋安德说道:“不、不知道啊,一早、少卿大人就说进、进宫查那鬼叫的案子,结果进去没一会,就出来,骑上马就追人去了。”
他可算是稍微喘顺了气,可心急如焚。
成守义微微一想,若是旁人说这些话他还要稍微斟酌,但说话的是李非白,传话的是宋安德,那便不会有错了。他立刻说道:“留下些看守大牢的人,其余的人速速去追赶车队。”
杨厚忠见他也起身,立刻问道:“你呢?”
成守义深深看他一眼:“我不走,你不必慌。”
杨厚忠心头咯噔一声。
――你不必慌。
他顿了顿,看着多年来一直云淡风轻的成守义,忽然明白了――成守义早就知道他是皇上安排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人。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原来对方已然洞悉一切。
杨厚忠心中滋味翻转,愧疚竟占了大半,他说道:“抱歉。”
说罢就去召集人马救驾去了。
成守义心中倒是平静无比,傻子啊,何必如此内疚。在他的心中,杨厚忠早已是大理寺的一员,而不是皇帝的眼睛。
他为大理寺尽心尽力做的那些事,自己都看在眼里。
回来再好好说说吧。
杨厚忠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召集了人马。姜辛夷见状,捉了宋安德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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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人的队伍即便早出发了两个多时辰,可终究人多,速度奇慢,狂奔而来的李非白终于在未时追赶上了即将进入山道的大队。
马蹄疾驰的声音很快引起了殿后的护卫队的注意。
不待看清人影,便有锦衣卫和禁卫军停下脚步,等待那人上前,呵斥阻拦。
见那人那马只剩十余丈路仍不停步,他们手中的利刃已经指向那人。
“何人敢惊扰圣驾!还不速速下马!”
李非白牵扯缰绳,奔走的马终于停了下来。他取出腰牌说道:“大理寺少卿李非白,有急事禀报,求见皇上。”
为首的是贺将军,他将李非白打量一眼,认出了的确是李非白,态度这才缓和了些,示意禁卫军放低兵器,说道:“本将贺林。李少卿应当知道皇上今日须赶在日落前抵达灵山,任何人都耽误不得。李少卿可以跟随我们一同前往灵山,待上山后……”
“此事重大,恐威胁到皇上安全!”李非白说道,“我怀疑有人故意设局,沿途埋下炸药,意图弑君!”
贺将军顿时错愕,可他并不愿相信:“在皇上决定出行前,吾等禁卫军与锦衣卫便一路巡视过,并无异常。请问李少卿的消息来自何处?这件事非同小可,惊扰了圣驾也是大罪。”
李非白说道:“此事没有实证,但下官可以肯定是有人引诱皇上出宫,伺机出手,或是在途中,或是到山中,无论如何一定要拦住皇上!”
贺将军皱眉:“李大人,虽然本将愿意相信你的判断,也深信你绝不会以李家名誉来胡乱拦截圣驾,只是本将也有顾虑,你无实证,本将实在不敢做主让这六百七十人的队伍停下。”
李非白知道他在为难什么,他说道:“下官愿意担责!若真的前方有埋伏,伤了龙体,才是真的无可挽救的大事!”见对方仍在犹豫,他又说道,“若队伍不能停下,那烦请将军速速禀报皇上,求皇上定夺此事,方是上策,而不是这般拦着我生死进谏。”
贺将军眉头紧皱,他已经有些迟疑。李非白愿意担责,可是一旦皇上追究起来,那他也一定会被问责。
但是如果真如李非白所说前路有危险,伤了皇上,到时候他可就是赔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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