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二小姐。”
徐姨娘迟迟不愿意起来:“二小姐摊上这么个亲娘已经是受罪了,妾身又怎能给二小姐添麻烦,二小姐还是先离开吧,若是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阿娘。”江问月听见这话心酸得很,依依不舍的看着徐姨娘,最后总算下定了决心,咬咬牙跪在了徐姨娘旁边。
“二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徐姨娘和孙嬷嬷一时间对江问月的动作都很意外。
“阿娘跪,我也跪,我陪着阿娘一起!”
“二小姐,你又何必如此,你还小,若是生病就不好了。”徐姨娘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但是她还是希望江问月别陪着她跪祠堂。
“阿娘,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就这样,江问月陪着徐姨娘一起跪了起来。
半夜的时候,徐姨娘的身子果然拖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江问月让孙嬷嬷把晕倒的徐姨娘扶回去,再把自己攒来的私房钱给孙嬷嬷,让孙嬷嬷给徐姨娘请一个好一点的大夫。
她知道徐姨娘不受宠的这些年,月例银子被克扣得厉害,若是有个好大夫好好给徐姨娘看看,徐姨娘也不至于病这么久都不好。
显然,是没有抓好药的钱。
而江问月则继续跪在祠堂里。
云迟一直都让人盯着丞相府,打探江问月的消息。
当他从手下手中得知江问月的生母徐姨娘因为得罪了江丞相被罚跪祠堂,而江问月得知以后陪着徐姨娘一起跪,如今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时。
云迟心疼得不得了,这个江丞相,他只是点名要让江问月当自己的太子妃,可没说要因此处罚江问月的生母。
这要是让幺幺知道此事因自己而起,恐怕又得恨他。
外面隐隐传来蝈蝈的声音,江问月黑灯瞎火的跪在祠堂,膝盖疼得已经麻木了,仿佛双腿都不是自己的。
再加上已经半夜,江问月昏昏欲睡。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幺幺”。
吓得江问月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她睁开眼睛一看,云迟竟然真的站在她面前,用一种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江问月只觉得讽刺,心疼?云迟还会心疼她?曾经他可是罚她跪了三天三夜,连正眼都不看她的,如今这副深情的样子做给谁看。
“幺幺,我明天就跟江丞相说,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罚你还有徐姨娘,你不要再跪了,回自己院子休息去吧。”
江问月反而跪在那里,背打得笔直,目不斜视:“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臣女不敢当,太子殿下贸然出现在这恐怕惹人怀疑,还请太子殿下离开吧。”
“幺幺!你一定要跟我这样说话吗。”云迟问道。
“那太子殿下以为臣女应当如今跟太子殿下说话?”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看着我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爱意。”
“我不是说了吗,现在我已经不爱了。”
江问月闭上眼睛,不想回忆起前世的种种。
“不,我不相信!幺幺,我听说你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不要再跪下去了,起来,江丞相不会追究你的。”
“太子殿下请自重。”
江问月使劲想挣脱云迟,云迟居然把手正放在她肩膀上。
看着江问月使劲挣脱他,又跪着走了几步摆脱他的样子,云迟心里就像针扎一般疼。
“幺幺,你不起来就算了,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果酥,你跪了这么久肯定还没吃东西吧,来,先填饱肚子。”
云迟打开盒子,把几盘果酥放在江问月面前:“看,这都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
云迟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江问月的心里的确感觉有些意外,但仍然毫无波澜,只是跪在那里,就当云迟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云迟仍然把果酥摆在那里:“幺幺,你要是饿了就吃点,明天我就跟江丞相说,你和徐姨娘就不用罚跪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云迟离开以后,江问月直接把云迟摆在她面前的果酥一一倒掉。
第十一章 各生欢喜
就因为对云迟的这场飞蛾扑火的爱恋,使得她前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难道这样的教训还不够?
自重生以来,江问月就没睡几夜好觉。
凡是一闭上眼睛,她就能梦见前世溺毙荷塘的那一幕。
她永远也忘不了岸上云迟冷漠的眼神,他就这样看着她没了呼吸。
第二天早上,江问月病倒了。
她分不清是服了药的缘故,还是跪了一夜祠堂后真的病了,总之她只感觉全身烧乎乎的十分难受。
江丞相见江问月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着急得不得了,连忙让人请大夫给江问月把脉看病。
要是换作从前,一个女儿,尤其还是庶女病了,江丞相绝对不会关心,可如今江问月是要当太子妃的。
他已经折了一个嫡女江惜媛,江惜媛现在还躺在院子里,江问月身体怎能有闪失。
江问月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腕任由大夫把脉,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她都不怕,那种药会使脉象紊乱,看起来就好像生病了一般,寻常的大夫根本就不会想到是药物所致。
这个大夫也不例外,他断定是江问月跪了一晚上祠堂邪风入侵,感染了风寒,就开了药让江问月煎服。
江问月让染香偷偷把药换了换成她让染香抓的那种药。
就这样,江问月看起来天天喝药,病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大夫人为此还亲自来江问月的院子看过一两回,发现江问月真没有什么精神。
当然,他们都没有想到江问月会装病,在旁人看来,一个庶女能有机会攀上皇家嫁给太子绝对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江问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装病。
大夫人看着江问月病殃殃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床都下不来,叹了口气,眼中做出几分怜悯神态:“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相爷已经跟我说了要让你做太子妃,怎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
“问月,你可得养好身子,等养好了身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江问月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应下:“女儿知道了。”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若非是江丞相跟大夫人透露了风声,江问月或许会成为太子妃,大夫人是绝对不可能亲自跑来她的院子做戏,顶多让人象征性过问一下就不错了。
前世纵然她对大夫人百般讨好,大夫人眼里也只有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对她从来都是为了维持端庄贤淑主母形象而做做表面功夫,既然如何,她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大夫人又装模作样的叮嘱了染香要好好照顾江问月,这才离开。
大夫人离开以后,江问月从床上坐起来。
染香连忙替江问月披好披风:“小姐,你身子骨本来就弱,不要再受凉了。”
江问月以自己养病需要清静为由打发了除染香之外的其他丫鬟去外面院子伺候,因此江问月的内室现在只有染香一个人。
江问月十分信任染香,在染香面前也不装什么,对染香说道:“染香,时候快到了吧,快把我的药熬上。”
染香有些担忧的样子:“小姐为什么总要喝那药,就连大夫给你开的药都不喝,小姐,你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江问月扯出一丝笑容,戳了戳染香的额头:“傻丫头,你家小姐我根本就没病,是药三分毒,我都没病还喝药,不是损了自己的身子吗。”
“啊?”染香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姐,你没病?那你为什么……”
“父亲不是想把我嫁给太子吗,我不喜欢这门亲事,只好出此下策装病。”
染香惊呆了,她不明白自家小姐先前那么喜欢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婚事送上门来都不要,甚至还要装病推掉。
这要是换做以前,小姐该欢喜得疯了。
不过不管如何,这是小姐的选择,她不会有半点质疑。
“小姐,原来你是装病,那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染香突然想起大夫已经把过脉了,而且这大夫是江丞相亲自请来的,为什么没有露馅儿?
“小姐,刚才大夫来过了,既然你没事,为什么大夫会说你感染了风寒。”
江问月神秘一笑:“你家小姐我当然有自己的手段,行了,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就当不知道,明白吗。”
染香点点头:“你放心吧,小姐,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很快,云迟也知道江问月病了。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江问月小手紧紧的撺着被子,直到指骨泛白,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梦呓什么。
江问月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她费尽心机的讨好云迟,力求做个贤德的太子妃,只求云迟能多看她一眼。
可是他没有,甚至还在他们的大婚之夜宿在了另一位美人宫内。
那一夜,她满腔情意和期待都被婚房窗外灌进来的凉风吹散,对着红烛无声垂泪。
就在江问月将手中的被褥越撺越紧时,头顶飘飘忽忽传来一声:“幺幺……”
江问月猛的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睛一看,云迟那张年少英俊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江问月很快意识到这可不是在做梦,云迟真的来了。
江问月下意思用被褥遮住自己,那眼神就像被入侵领地的小兽一般:“太子殿下三更半夜不在东宫,为何擅闯未出阁女子的闺房。”
见江问月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云迟解释道:“幺幺,我听说你病了,我是特意给你送药来的。”
紧接着,他从自己的怀里拿了好些名贵的药材:“这些都是我让人从东宫库房里寻来的,吃了它,你的病能好得快一点。”
江问月垂下眸子,云迟不懂药理,他拿出来的药有千年人参、灵芝、甚至还有冬虫夏草,略微有些无语,这些药都是补身用的吧。
“太子殿下,臣女只是偶感风寒,用不上这些名贵的药材,殿下擅闯女子闺房不合规矩,还请殿下速速离开。”
“幺幺。”云迟既伤心又无奈,“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不可能。”江问月果断说道。
“重活一世,臣女已经想清楚了,臣女与殿下上一世终究只是一桩孽缘,还请殿下另觅良缘,不要再纠缠臣女,各生欢喜为好。”
“殿下以后还是不要再唤臣女的小名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不!幺幺,我重活一世,就是为了弥补你。”
第十二章 光与影
“补偿?我不需要。”
江问月的语气冷得像夜里的白霜,让云迟有一种由衷的无助感。
他轻声说了一句:“幺幺,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转身离开。
江问月目送着云迟离开的身影:“云迟,我们放过彼此吧。”
确认云迟离开以后,江问月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江问月手摸到枕畔,发现枕巾都湿了。
原来,她还是会伤心,难过。
尽管江问月不愿意承认,可她知道,难过就代表她心里还有云迟。
是啊,那么刻骨铭心深爱了十几年的人,哪能一朝一夕,说忘就忘。
可是,她真的不能回头了,这样对谁都好。
云迟回到东宫以后也是一夜无眠,略微思索一阵,他来到父皇的书房,扑通一声跪在他的父皇,当今天子面前。
“父皇,儿子恳请父皇收回赐婚圣旨,儿臣年岁尚小,应该把心思放在替父皇分忧上,不想这么快就定下太子妃让儿臣分心,请父皇成全。”
云迟说着,以额触地,一派真诚的样子。
“你真的想好了?”皇上并未多问,只是确认了一下。
“儿臣真的想好了,赐婚的事就再等一等吧,请父皇成全。”
皇上见云迟坚持,也就答应了下来:“好,你有这份心朕很是欣慰,就先收回赐婚圣旨,等以后你看上了哪家姑娘,再来跟朕说。”
“多谢父皇。”
很快,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宣布赐婚圣旨作废。
江丞相就更加搞不懂上面那一位的心意,怎么一会儿赐婚一会儿又要作废。
可他只是臣,上面那位是天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消息传到了江问月的耳朵里,江问月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变着法的装病了。
在皇上宣布赐婚甚至作废的第三天,丞相府大小姐二小姐的病先后痊愈。
江问月轻松没多久,东宫又派人来送东西了。
这是一只檀木盒子,四四方方,严丝合缝的关上了,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云迟亲口吩咐,一定要将此物亲自交到相府二小姐手中。
大夫人率先知道这件事,本想打探一下云迟这样神神秘秘交给江问月的究竟是何物,可云迟身边的人口风紧得很,甚至还明里暗里的敲打大夫人,这盒子一定要二小姐江问月亲自打开。
大夫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让人把这东西亲自送到江问月的院子。
江问月不得不收下这只盒子,染香一脸好奇:“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搞得这么神秘,小姐要打开看看吗。”
送东西的人走了,江问月缓缓的打开了匣子,竟然是一枚同心佩。
同心佩是用羊脂白玉做成的,触手生温,质感很是细腻。
江问月看了一眼,就把同心佩重新放回了匣子里,却重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这枚同心佩她上一世见过的,是她肖想了很多年的东西,最后同心佩的女主人却不是她,而是一个叫冷若霜的女子。
不错,冷若霜才是云迟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她不过就是地上霜罢了。
江问月觉得收下这个盒子,如同收下了烫手山芋一般。
她想着,总要找机会还回去的。
一轮圆月挂在幽暗的夜空,树枝微微摇晃,在墙上打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影子,如同水墨画一般。
云迟坐在东宫房顶,长长的深睫投下鸦青色的暗影。
平心而论,他长得真的很俊美,又有清贵的气质,十分吸引世家小姐,也难怪江问月上一世只见到他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可此时的云迟脸上却有说不出的烦闷。
似乎想到什么,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物件,是一枚青竹削成的笛子,很短的一截,大概只有他的食指长。
云迟将竹笛拿起来,放进嘴边吹了一下。
“嘟——”
笛音划破寂静的夜空,隐隐还能听见回响。
云迟刚刚手放下笛子,月下一抹黑影矫健的落在了云迟面前。
这人穿着贴身的劲装,从身形上看是一名身材高挑纤细的少女,长长的高马尾随夜风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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