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扑通跪下:“皇上息怒!”
夜容煊深深吸了一口气:“滚出去。”
“皇上息怒。”林英跪在地上没动,低声开口,“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夜容煊一默,抬头看着他。
“出身低微不是皇上可以选择的,如果真要怪,应该怪先皇临幸了一个宫女。”林英声音恭敬,“皇上出身低微却能打败那么多出身高贵的皇子,足以证明皇上是天选之子,圣人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夜容煊有些稀奇:“你读过不少书?”
林英连道不敢:“奴才就是听别人说的多了,拿过来一用,也不知道对不对。”
夜容煊沉默不语。
不管林英这句话是从书上看来还是听别人说的,此时无疑的,都成功抚平了夜容煊的阴火。
尤其那句天选之子。
夜容煊轻轻吐出一口气,没错,他出身低微却能打败其他皇子,顺利坐上帝位,这就是他的命。
幼年时那些屈辱经历都是上天给他的磨练。
武王昨日在护国公府骂他的那些话,可以被视为无能狂怒,是一个失败者的狂怒。
这么一想,夜容煊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你说得对。”夜容煊语气温和了一些,像是在夸赞林英,更像是说服自己,“朕是天选之子,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所以屈辱是暂时的,忍气吞声也是暂时的。
只要他耐住性子,早晚有一天会把所有与他对着干的人通通诛灭。
林英悄悄抬头:“皇上今晚可要翻牌子?”
这句话让夜容煊心情再度变得糟糕起来。
他冷道:“朕有翻牌子的权力?”
林英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夜容煊抿着唇,望着御案上御用文房四宝,眼底色泽阴沉幽冷。
想着这两日跟晏姝缓和的关系,他轻轻闭眼:“朕跟皇后正值新婚,感情笃深,暂时容不下其他人。”
“是。”
“后宫几位嫔妃虽都是朕的女人,但选秀只是为了拉拢朝臣,朕心中只有皇后一人,没有翻牌子一说。”
“是。”
“朕不能辜负皇后一片情深义重。”夜容煊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林英,“这个问题以后别再问了。”
至少在他能自己做主之前,别再问了。
“是。”林英低头,“老奴记下了。”
“让人进来伺候吧。”夜容煊起身前往寝殿,“明日要跟皇后一起早朝,今晚早些休息。”
“是。”
……
第65章 杖打武王
翌日一早,免朝数日的皇帝终于恢复早朝。
当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远远响起时,候在偏殿等候上朝的大臣们齐齐愣住。
皇后娘娘?
大臣们转身从偏殿出去,陆陆续续走到正殿,依着各自的身份品级站好。
抬头看着帝后相携而来,众臣一愣,随即齐齐跪下:“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夜容煊走到龙椅旁,环顾大殿之上:“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臣站起来,目光不约而同地又落到皇后脸上,同僚之间面面相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不会昏头到让皇后一起听政吧。
“即日开始,皇后跟朕一起临朝听政。”夜容煊当众宣布,“各位爱卿应该没什么异议。”
话音落下,大臣们有致一同地转头看向丞相和几位亲王。
“皇上,这不合规矩!”朝中一位御史开口,“自古后宫不得干政,皇上登基之初百废待兴,正是积攒威望的时候,更不该乱了规矩。”
“皇上还没断奶吗?走到哪里都要把皇后带着?”武王抬头看着正前方帝后二人,面上充满着讥讽,“还是说你根本没本事坐好这皇位,所以需要让皇后来给你撑腰?”
夜容煊沉怒:“武王,你放肆!”
“放肆又怎么了?”武王嗤笑,眼底尽是鄙夷不屑,“我不信你敢杀我。”
“你——”
“皇上当然不会杀你。”晏姝站在高高的殿阶上,一袭凤袍尊贵,威仪慑人,“因为皇上宽容圣明,爱民如子,不会做一个嗜杀的君王。”
武王正要冷笑。
“但是武王对君王大不敬,却不能不惩,否则帝王威仪何在?皇族尊严何在?”晏姝冷冷开口,“来人!”
殿外四名御林军疾步而入,单膝跪下。
晏姝冷声命令:“把武王拉出去,杖打三十,以儆效尤!”
大殿上空气一凝。
户部尚书和武王一党的官员齐齐跪下:“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晏姝。”武王脸色骤冷,一双桃花眸死死地盯着晏姝,嗓音阴冷狠戾,“你敢?!”
晏姝眉目冷硬,声音决绝:“对本宫不敬,再加二十!”
“是!”
御林军上前,武王转头看着他们,语调冷戾肃杀:“本王看谁敢动手!”
话音落下,大殿上气氛立即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仿佛一触即发。
“还愣着干什么?”晏姝语气越发冰冷,“拿下!”
御林军抬手就朝武王抓住。
武王眸色一厉,抓着第一个冲上来的御林军摔了出去,只闻“砰”的一声,大臣们齐齐朝后退去。
其他三个御林军见状,毫不犹豫冲过去欲抓住武王。
然而武王身手不凡,大臣们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动的手,只见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武王就把几个御林军全部摔在了地上。
满朝文武大惊:“武王放肆!”
“这里是朝堂,岂容你乱来?”
“三弟不可无礼!”
砰砰砰几声响动之后,大殿上陷入一阵死寂般的安静。
满朝文武表情僵滞,未曾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武王缓缓转头,挑衅似的看向正前方的夜容煊和晏姝,言语讥冷:“你可以继续叫人进来,看本王会不会束手就擒。”
皇后嘴角微扬:“武王好胆魄,本宫佩服。”
说着,她缓缓走下殿阶,目光里渗出一点点煞气:“来人!”
晏凌风带着十几个人走进来,齐齐单膝跪下。
晏姝冷声命令:“把武王拖出去,杖打五十。”
“遵旨!”
御林军不约而同地动手朝武王袭去。
武王掌风凌厉,毫不犹豫地反击,然而这次他还没来得及把御林军摔下,却见旁边衣袂划过重影,凤袍上展翅腾飞的凤凰尊贵霸气,光泽夺目华美。
随即手腕上一剧痛袭来,武王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摔飞了出去。
砰!
身体砸到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满朝文武再一次朝后退去,随即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晏姝。
皇后娘娘竟把武王摔了出去?
一缕鲜血划下嘴角,武王脏腑里血气翻涌,躺在地上好半晌起不来。
晏姝拂了拂凤纹繁复厚重的凤袍,仪态端庄,气度威严:“带下去,杖打五十。”
“是。”
“皇后娘娘!”户部沈尚书急声开口,“求皇后三思——”
“谁再多言,一并拖出去!”晏姝转身步上殿阶,语调冷如寒冰。
沈尚书终于闭了嘴。
满朝文武心惊胆战,忍不住担心,皇后如此可怕的身手,以后会不会在朝堂上杀人?
如果哪位官员言语不合她心意,她会不会一声令下,直接把人拖出去斩首?
第66章 皇后威仪慑人
武王终于被御林军带了出去。
晏凌风行礼之后告退。
林英战战兢兢地命人在龙椅旁边加设了一张椅子,然后躬身退至一旁。
大殿上有片刻静寂。
晏姝拂了拂凤袍,面无表情地环顾着满朝文武:“众卿还有异议?”
“皇后娘娘曾练过武,带过兵,平过叛,立过功。”凤王皱眉开口,“可这些都不是后宫可以干政的理由,何况随意杖打亲王——”
“凤王觉得武王不该打?”晏姝挑眉,嗓音却是冷硬慑人,“他肆意咆哮大殿,羞辱皇上和本宫,目中无君,难道不该重罚?”
凤王一窒:“臣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知道本宫带过兵,立过功,平过叛,又何以不能干涉朝政?”晏姝冷冷问他,“只因本宫是个女子?”
凤王又是一窒:“皇后娘娘确实是个女子。”
“那么在场这么多男儿之身,谁愿意站出来跟本宫比一比?”晏姝冷笑,“世人都说大丈夫铁骨铮铮,顶天立地,大丈夫该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本宫也是这么认为。”
凤王语塞:“大丈夫也有仕途——”
“贪污受贿,可是大丈夫该为?”晏姝厉声反问,“卖官授爵,可是大丈夫该为?三妻四妾,风流薄情,可是大丈夫该为?!”
凤王脸色涨红:“皇后娘娘这是强词夺理!”
“说不过本宫,就急不可耐地给本宫安罪名?”晏姝嘲讽一笑,冷冽的眸子环顾殿上群臣,“本宫虽是女儿身,可论武功,论功勋,论心性坚定,论气度魄力,哪一样都不比你们差!”
夜容煊心头一悸,竟不由自主地慑人晏姝此时的气势,更心惊于她方才那可怕的身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晏姝扇他巴掌的时候力气那么大了,原来她的身手真的如此吓人,连武王都不是她的对手?
夜容煊偏头看去。
一袭尊贵凤袍的晏姝站在殿阶上,望着满朝文武的眼神像是在睥睨众生,眉眼清冷而孤傲,让人望而生畏。
夜容煊哪怕装腔作势,也永远无法拥有她此时这般俯瞰苍生的气势。
“在场诸位曾经都是朝中肱骨,掌各部权力中枢大权,然而谁敢指天发誓,你们的所作所为一定符合圣人所言的大丈夫风范?”晏姝语调沉了沉,不再疾言厉色,却越发威仪自带,“西楚律令要求为官者要清廉,为百姓当家做主,那么在场的诸位,谁又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做到了问心无愧?”
“事事亏心,站不住脚,却拿本宫女子之身说事,真是不知羞耻!”
“古圣人的书都让你们读到狗肚子去了?”
满朝文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恼又羞,恼羞成怒,却不敢反驳。
因为晏姝那句“贪污受贿,卖官授爵”让多少人心虚?
尤其是户部和吏部尚书。
如果他们问心无愧,压根不会多想,然而正因为心中有鬼,此时就显得格外心虚,甚至怀疑皇后娘娘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他们担心枪打出头鸟。
皇后连武王都敢拖出去打,对其他人只怕更不会留情。
凤王攥着手,似是想反驳什么,然而耳畔却响起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皇后娘娘圣明,臣等羞愧,自叹弗如!”
凤王转头看去,竟是南丞相躬身行礼:“皇后娘娘威仪天成,让臣等汗颜。”
晏姝沉默扫视一眼,终于拂衣在凤椅上缓缓坐了下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夜容煊定了定神,跟着在龙椅上落座。
“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户部尚书出列。
夜容煊精神一振,威严道:“速速奏来。”
“皇上登基已有两月,去年各地欠下的税款至今还未缴齐,年前先皇龙体违和,许多事情都耽搁下来,户部堆积了许多事情,臣昨日才把账目理清楚。”户部尚书恭敬地说道,“还望皇上决断。”
夜容煊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晏姝。
“追缴欠款一事不容拖延。”晏姝语气冷漠,“谁愿意担下这个责任?”
满朝文武齐齐低头,没人说话。
户部是武王势力,武王今日被杖打,户部尚书趁机提出此事,不知是故意刁难还是真的出于别的目的。
第67章 武王倒是硬骨头
但毫无疑问,追缴欠款是最难办的一件事,工程大,得罪人,耗费时间长,稍有不慎性命不保。
拖缴税款的官员若不是当地真穷,就是极为难缠或者有人庇护的角色。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接下这个任务,都会得罪一大批人,吃力不讨好。
而晏姝又何尝不明白沈尚书的心思?
不过若被这点事情难倒,她还做什么皇后?
她拢了拢袍袖,威严命令:“稍后户部把所有欠款的州城官员名单列出来,本宫会和皇上商讨,到时再安排合适的人负责这件事。”
户部尚书低头:“是。”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礼部尚书出列,躬身请示,“后宫中尚有几位先帝嫔妃还未安排去处,请皇上决断。”
按照历代规矩,先帝驾崩之后,后宫中嫔妃若有儿子的,可随儿子出宫居住;若侍过寝且年纪大不愿出宫的,可在后宫清静之地辟出殿来养老。
尚未侍寝过的年轻嫔妃可选择出宫。
先帝后宫嫔妃不多,驾崩之后,有两位妃子自愿去守皇陵,还有几位在先帝驾崩之前就被放出了宫。
如今后宫就只剩下凤王之母皇后,武王之母贵妃、景王之母淑妃。
不管哪位皇子即位,中宫皇后都必须被尊为母后皇太后,如今需要安置的只有武王之母贵妃和景王之母淑妃。
“贵妃晋升为贵太妃,淑妃晋升为淑太妃,其余人等以此类推。”晏姝淡道,“皇上登基之初,各处都需要用钱,后宫以太后和本宫为样,月例减半,缩减开支,杜绝铺张浪费。”
凤王、武王和景王一派对这个决定都没有反对的理由,大臣们齐声称颂:“皇后娘娘圣明!”
夜容煊抿着唇,眼神晦暗不明。
想到后宫除了晏姝这个新皇后之外,还有皇太后、贵太妃、淑太妃几个难缠的角色,心情不由又阴郁了一些。
他现在确实得罪不起晏姝。
若失去晏姝庇护,就太后和贵太妃两人就能把他撕成碎片。
“皇上,宁州传来消息,说吴诚拥兵自重,横霸一方,欺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已有近百人伸冤,然所有诉状送至京城外便销声匿迹,呈不到御案之上,还请皇上派人至宁州查明真相,还当地百姓安宁。”
“岂有此理!”夜容煊冷冷开口,“吴诚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朕一定不会轻饶!”
晏姝平平静静地看他一眼。
夜容煊面上一派愤慨之色,仿佛吴诚这个恶霸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似的。
然而他大概不知道,吴诚是当今太后的表弟,凤王府侧妃是吴诚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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