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女人的划伤,对手戏时候的剑伤,袁大师病房里的刀伤……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些时候宁宸渊的确是受伤了!
一步步走下楼梯,姚问卿来到宁宸渊跟前的时候,眼泪早已不知何时溢了出来。
宁宸渊会流血,会受伤,哪怕他活的比任何人都要长,也只是他比常人好的更快一些,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疼!
宁宸渊有血,有肉,他不是怪物!
哪怕他千年不会老去也不会死去,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也可正因如此,他比常人活的更为艰辛。受过的伤,流过的血也更加的多!
拉起宁宸渊的手,握在手心里,虽然只是一道极浅的红痕,可姚问卿心疼极了,甚至不敢大力的去握它。
“……很疼吧?”
宁宸渊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习惯了。”
是的,除了习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宁宸渊拉着姚问卿再次坐在石凳上。
“我不会老,不会死,是因为我可以这样快速的复原自己,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能在短期内恢复过来,甚至都不会在身上落下伤痕。而你,姚问卿,你是我活了千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让我愈合能力停滞的人。”
姚问卿目光有些变化了,望向对方甚至带着不可思议的颜色。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
“是啊,我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是你,可我也不知道。我从未想过,遇到你会是我的劫数,姚问卿。”
宁宸渊看向她的眼中的神色隐晦难辨,片刻后将眸子移向了窗外的方向。
夜空里的星河盘乱了,正如陆章所言,日食将至。
“大约因为我修行的是山河一脉,气运更是随了这天地山河之势。每逢日食,我的愈合能力便会停滞,就如同你刚才看到的这样。特别是我在食甚之时受了伤,甚至不会因为日食结束而减少影响。
那时候我的复原能力会无比缓慢,并且进入某种假死状态。可能需要沉睡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愈合过来。当然如果伤势太重,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
姚问卿,你是我的日食,是我在地狱仰望的阳光。可后天,真正的日食也即将来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过,此次已经有太多不祥的预兆了。或许你的出现,早已意味着我终结的指引,这千年的命要熬到头了吧……”
第91章
宁宸渊说的无比轻松,求死是他漫长岁月中真正找寻的归宿。
可这话落在姚问卿的耳中,整个人如一盆凉水从头直接淋了下来。
姚问卿一把死死拉住宁宸渊的手,不停的摇头。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宁宸渊竟然有这些联系,而她竟然会给对方带来如此恐怖的劫难!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宁宸渊!”
宁宸渊会死!?不,他怎么能死,他不是长生不死的么?怎么还会死!
宁宸渊看着姚问卿,伸手的摸了摸她的发丝,轻柔的安抚住她。
他只是不想姚问卿再误会下去,自责这种事情太煎熬,他不想让这种痛苦带给姚问卿,至于生死倒是其次的。
“这些是命中早已注定的事,你我无法强求。我赶你走,从来不是因为我讨厌你。而是在我身边,太过危险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护你,我怕……会害了你。”
姚问卿看着宁宸渊望向自己的目光,心中竟没有底一般的心凉。
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不安,不断的侵蚀着她,心脏像是空了一角。
宁宸渊眼中的光太过柔和,如洒落而下的月光,而姚问卿却偏过头害怕的,退出了他的掌心!
姚问卿满脸惊恐的看着对方。
“宁宸渊……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她并不确定这些猜测,可她的第六感从来敏锐的。
宁宸渊这些动作、这些话语,仿佛像是在死前交代自己的遗言一样,她不能不怕!
宁宸渊诧异回望姚问卿,有些意外她的感知,眸子里的光闪了闪并未回答。
他将手中的剑放在一旁的案桌上。
一粒一粒解开自己衣襟前的纽扣,露出光华结实的胸膛。
在宁宸渊的胸口,之前还清晰可见那枚有碗口大小金色环纹,此时图腾纹样竟然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环纹也再次隐入了皮肤之下,连颜色都淡去了许多。
宁宸渊从三清玉像前的香炉中,取出了一些香灰,在自己的心口处,两指并拢沾过香灰如画符一般,快速的书写了一道咒文字节。
姚问卿不知道宁宸渊想要干什么,她直觉对方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脚下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一时不查竟踩在了地上的石像一角。
身子有些不稳,姚问卿一把扶住让自己站稳,可再转回视线看向宁宸渊之时,他已到了自己跟前!
不由分说,宁宸渊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腕,死死不松。
“有些东西,该是时候还给你了……”
宁宸渊一掌拍在自己的心口上,五指若虎爪一般抠进自己心口,仿佛想要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似的!
姚问卿整个眼珠子瞪如铜铃,连嘴巴更是下意识的微微张开。
她惊恐的用力挣了挣自己的手腕,宁宸渊下手握得太紧,她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看见一点点逼近自己的人,姚问卿惊呼一声,“宁宸渊!”
你要做什么!
宁宸渊不答,一段生涩隐晦的法咒出了口,随着他的唱音,姚问卿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停的加快起来!
整个心脏似乎想要从身体蹦出来一般,不断撞在她胸口的肋骨上,皮肤都在鼓涌!
这种来自灵魂的律动牵引着姚问卿,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宁宸渊手下的动作更快了些,右手指下隐隐用力,一道苍蓝色的灵气竟硬生生的被他从自己体内抠了出来!
宁宸渊额头上汗如雨下,不过几个呼吸,背脊上的汗已经将整件衣服都打湿透了。
灵气的尾端还残留在宁宸渊的身体里,而此时,他胸口的金色环纹已经再次浮现了出来,甚为清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股灵气被宁宸渊硬生生完整的从自己的心口抽出。
随之而来的剧痛,像是硬生生的挖掉了自己心脏上的一块肉,宁宸渊感觉到钻心蚀骨的痛。
可握着姚问卿手腕的掌心只是颤了颤,力道一分也没改变。
灵气离体,在宁宸渊的右手指尖萦绕。
姚问卿看着这道苍蓝色如火苗一般闪动的灵气,竟然有些异样的熟悉之感!
是的,这便是姚问卿命里三魂七魄中,遗失了二十二年的魄灵!
宁宸渊手下未停,此时的他不敢有丝毫的倦怠,稍有不慎这附魂之术不仅会伤了自己的魂魄,连姚问卿的魂魄也会受到危害。
指尖直接落在姚问卿的眉心处,香灰入了她的鼻息。宁宸渊以山河气运为脉,连点她身上几处大穴,注入了自己的灵气。
手掌的周围三轮符咒散出了耀金色的光样,一层层向外扩散开来。
附魂阵落入姚问卿的体内,气息在对方的身体里快速运转一小周天,将对方的魄与本源的六魄融合在了一起!
至此,姚问卿遗失的那一魄,在经历了千年的辗转,终于又回到了属于她的身体中!
姚问卿有些虚弱,身子不经有些发软,竟然有些站不稳。
宁宸渊忙一把扶住对方,将她轻轻的放在石凳上。
“我不知哪一世夺了你的魂魄,让你命格轻薄,招致阴虚。令你这么多世过得这般坎坷,都是我的过失,实在抱歉。如今魂魄归位,只能还了你今生这一条命。而从前的,怕是没法了……”
没了这一魄,姚问卿的每一世都没有寿终正寝一说,甚至因为灵气缺失而造成的虚灵。
对邪祟们都是肥美的食物,除去碧桃那一世,怕是其他几世,她都是短命横死的。
姚问卿坐在石凳上半天没能说出话来,狂跳的心脏就跟跑了个八百米下来一样。
她脑子有些发蒙,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
还未查探自身气韵的缺失是否造成了内伤,宁宸渊先替姚问卿顺了顺后背的气息,撩开她额前的发丝,关切问道。
“可还好么?”
有些惊魂未定之感,姚问卿点了点头,再看向宁宸渊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一段来自灵魂的深处记忆,源源不断的涌上了姚问卿的脑海!
曾经梦中出现过的模糊场景,甚至前些天在泳池中落水涌上来的幻觉影像,纷纷连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惊骇在心里凝聚,姚问卿抬头望向宁宸渊的脸,不由落了一滴清泪。
“怎么?可还难受?抱歉,融魂之术我用的并不多,下手重了些。”
宁宸渊一脸担忧,却不知自己整个脸色难看的吓人。
姚问卿摇了摇头,只了一声无碍。
这些记忆灌满她的脑海,悲伤、欣喜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可姚问卿低下头,将眼泪擦了擦,一字未说。
原来我们前世真的见过,!
宁宸渊……
融魂之术是成功的,附魂阵在姚问卿的体内运转正常,不出几个时辰便能完全与她的灵魂化为一体。
光此时看,姚问卿身体内的气息已经开始充盈了起来,想来要是有异样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宁宸渊搭脉的手指微微放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胸口的金色环纹又发出了警示一般浮现在皮肤上,宁宸渊自然知道抽魂伤身的危害。
可对他来说,能将心尖上那道魄灵归还了姚问卿,才是让他最开心的事。
将自己衣襟前的盘扣一粒粒系好,旁的他并不十分在意。
拿起案桌上的玉佩在手中摩挲着,这种温润的触感像是能缓解一些自身心口处的疼痛。
“为什么不问问我再还我?你就这么想与我撇清关系么,宁宸渊……”
唇齿有些颤抖,姚问卿不敢去看宁宸渊。
烛火在她的眼眸中跳动,是一抹莫辨的情绪。
而后者却也不敢去看她,只是将手中的玉佩放在姚问卿的手中。
入手的温润让姚问卿低下头,细细的看着。
这块玉佩有男子半个巴掌大小,通体碧绿,正面是龙纹交缠着八卦的样式,而翻过来在它的背后,光洁的玉身上刚劲有力的刻着三个字——宁宸渊。
“我从未想过这些。姚问卿,我只愿你能一世平安喜乐,不再受到伤害。”
宁宸渊幽幽一叹,接着说道。
“我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欧洲,也不知何时能够再回来。这块玉是我自墓中醒来身上佩戴的。我丢失了醒来之前的所有记忆,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与我有关联的,只有这三个字——宁宸渊。经过千年,山河气运滋养下它已有了辟邪功效,就当作平安符送你吧。”
看着宁宸渊眸子微微低垂的感伤,姚问卿怒火中烧,腾地站了起来!
“宁宸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么可耻!”
姚问卿眼泪夺眶而出,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扶着案桌的手重重拍在上面。
连摆放三清玉像都因她的动作摇晃起来,供果从盘里滚落,四周散落了一地狼藉。
宁宸渊的无奈姚问卿不明白,而姚问卿的怒火宁宸渊也同样不懂。
两人之间,一个不动如山,一个平淡似水,却在此时如熔岩入了海,凉水入了油!
第92章
宁宸渊被姚问卿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望向对方。
姚问卿的双眼正直勾勾盯着他,里面的情绪太过认真,也太过执着,包含的感情满满写着爱慕与悲伤。
“我命薄,学不了你的淡然。我不像你,我会牢牢抓住可以得来的每一分幸福!我本以为我离你远远的,你可以得到快乐,可你现在的样子笑的有多难看!明明不会再见了,还要对我好,还让我欠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伤人!
宁宸渊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把对你的喜欢通通都埋在心底!可你现在这算什么?你为我着想?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丁点,你也叫我死个心啊!”
这么久以来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了。
姚问卿从不是软弱的人,她患得患失又敏感的性子,在与人相处时总会多思多虑。
这样的心理总会让她太过焦虑,她能做到的,就是努力放宽心不计较这些得失,让自己没心没肺,开心的过好不知道还有没有明日的今天。
珍惜当下!
不要让自己误会别人的意思,许多时候她都直接将自己的猜想问出口。
姚问卿是个矛盾的人,却不难理解她的矛盾。甚至站在她的角度上,你可以想通为何她会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欣雪的性子直接,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姚问卿同她这样的朋友交往起来,从来都是开心的。
而宁宸渊这千年以来,早已习惯了将所有的事压在心头,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他没有人可以倾诉,也没有人能理解他背上的担子有多重。
他墨守成规,甚至不敢不敢逾越过自己画出的那条界限。
可他没法不这样做,他活得太久了。
如果他放任自己,万事都凭一己喜勿做事,在岁月的长河里,怕是早已疯魔了!
姚问卿将一切理解的太简单,而宁宸渊将一切又考虑得太复杂。
两人的思维从来不在一个频段上。
可此时,宁宸渊望着眼前这个,将自己原原本本展现出来的人,内心充满了震惊,甚至还有些向往这样的她。
寒冰一般的心,有一丝裂口就跟春风吹皱的冰湖,正在如镜湖面上不断的扩大!
姚问卿的目光太过执着,太过悲伤,是崩溃前的嘶吼,含着她满满的祈求。
宁宸渊脑海里猛然又入了一道记忆,在那画面里他看到的一个陌生的女孩。
那女孩一身古装衣衫,躺在芒草丛中悲惨的向自己求救。他没有见过很陌生对方,可给他的感觉却异常熟悉。
一时间,那幻影与眼前之人的身影,竟然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宁宸渊瞳孔猛的一缩,灯火微闪,似乎连周围都出现了芒草拂身、飞絮漫天的场景。
那女孩向自己伸出了求救的手,而自己也如当初那般,握住了姚问卿的手腕。
宁宸渊眸子里的光闪了闪,一抹念头从心中快速的划过。
微微张开的嘴,他顿了顿才道一了句。
“你……若愿意跟我一道走,到了欧洲就告诉你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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