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的,初中同学。”说完,头皮一阵发麻。
钥匙在男人指尖打着圈,他抬起眼:“你和所有的老同学久别重逢时,都要来一个热情的拥抱么?”
话题急转直下,温以宁大脑暂停了两秒。
在走廊擦肩而过时,张恒冲她微笑示意,现如今回想起来,哪里是微笑示意,分明是意味深长!
那位中老年人什么时候转行当狗仔了!
听沈锐的语气,似是欲求不满,说的话也阴阳怪气的。
久别重逢、热情拥抱,范围是所有的老同学。
好像也不是,她和沈锐久别重逢时,就没有。
温以宁好像明白了什么,悄摸地往前蹭了两步,穿了高跟鞋,不用垫高脚尖,轻轻松松便能勾到男人的脖颈。
沈锐只觉得一团柔软蹭进了怀中。
他没动,任女孩青涩地圈住他的脖子。
连声音都是软的,她说:“这样可以吗?”
不知何时,男人的掌心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冰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舌尖舔了舔说:“不可以。”
“要吻,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司旭,高材生,前途无量。
沈锐,落榜生,功德无量。
第25章 心动了
玻璃门外,司旭默立良久。
温以宁让他在楼下等她,他等了许久,不见她下来,于是上了电梯,走到门前时,看到了这一幕。
厅内,仿佛一片昏暗的夜海,靠近窗的地方,晃荡着粼粼星光。
一对男女,在星光灿烂中拥吻。
男人的金发在光影下蜕变为银色,他睁着眼,眉骨下的朱砂痣尤其醒目,目光对视的瞬间,挑衅地扬起了眉梢。
扣在女孩腰上的手,又故意地握紧了些。
看着玻璃门外的人转身离开,沈锐松了手,幸好有黑暗遮掩,不然他的小心思就暴露了呢。
温以宁嘟囔:“你刚才离那么近,想干嘛?”
“不想干嘛。”吻戏借位,他熟练得很。
沈锐行事作风不着调,温以宁早就习惯了。
见他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容,她的心中也稍稍宽松了些:“走吧。”
“OK。”
温以宁站在一边,看着沈锐挂上门锁,心说,什么嘛,小孩子似的,抱一下就能哄好,下次要不要给他买一打棒棒糖。
走到楼下,不见司旭。
“我朋友不见了。”
“哦,可能等得不耐烦,就走了吧,毕竟很少有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你不肯来,我便效仿尾生,抱柱而死。”
“满嘴胡说八道,不吉利的。”温以宁伸手捂他的嘴。
沈锐一把捉住了她,笑道:“遇见你,诸事大吉。”
街道两边的街灯亮了起来,温以宁的目光定在沈锐的身上,粉色养人,更衬得他肤色白皙,睫毛狭长,纵然不笑,也比寻常多了些许的和煦。
可他唇角弯弯,笑意动人。
从前他都是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近者必死,正因如此,才给温以宁留下了个不好招惹的第一印象。久别重逢,他好似更爱笑了。
准确来说,是更爱看着她笑。
譬如现在,她几乎不敢正视他,不然就要沉溺在那温柔的目光里了。
不能。
不能沉溺。
她呆呆的,像是透过他在想别的人。
沈锐眯了眯眼:“同桌,最近流行替身文学,咱俩这关系,可不兴那一套啊。”
温以宁回过神来,不客气地杵了他一小拳,闷声往前方走。
被打的人反而乐不可支。
拳头软软的,正中心口了呢。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脏砰砰跳动的频率么。
-
卧室里,窗帘拉开着,夜光肆无忌惮地洒落。
灯开着,她已经睡着了,手边的手机屏幕保持着亮度,界面定格在一条联系人申请上。
“我是司旭。”
临睡前,温以宁看到了这条消息,她不清楚司旭是从哪里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的,毕竟,当初是他先删掉了她。
可那件事毕竟过去了许多年。
睡梦中,温以宁蜷缩着身子,仿佛陷入了梦魇。
她眉头紧蹙,像是在躲避什么,攥着被角的手指也愈来愈紧。
一些声音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白莲花,绿茶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她都被伤心成那样儿了,你哪来的脸在这儿好好坐着啊!!!
你啊,就是贱!!!
“我不是……”
“不是……”
老师觉得,他们欺负你,你别理他们就好了,你还要反击回去,他们不是更来劲了吗。
“我没有……”
“没有……”
她剧烈地颤动着,牙关咔咔打响。
一睁眼,看见了身旁的沈锐,他目光关怀,透着不解。
眼泪瞬间从脸颊滑落,温以宁挺腰搂住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沈锐微微失神,他缓缓撑开手掌,拍打着战栗的脊背。
加上红娘酒店的那一次,算来,这是她二度梦魇。
“难受,就哭出来吧。”他说。
温以宁慢慢发觉,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她缓缓靠在床头柜上,鼻翼轻微抽动,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过去了,都过去了。
既然都过去了,那些可怖的场景为何仍追着她不放!
她的神色之间骤然涌起燥郁的情绪,那是沈锐不曾见过的脆弱。
品学兼优,励志努力的温以宁,为什么会频频噩梦?
“……别走。”
手腕被拉住,沈锐一愣:“我去给你倒杯水。”
温以宁摇了摇头,不放心地攥紧了些。
“好,我不走了,你留在这儿陪你,渴了的话告诉我,我再去给你倒水。”
默了半晌,她轻轻抬起眼睫:“你不问我,梦见了什么吗?”
“不问。”沈锐说,“但你要是觉得害怕,想和我说,我愿意和你分享恐怖。”
温以宁又摇了摇头,那种事,梦见一次都如同剥皮蚀骨,何况是说与他听。
她往下搓了搓,脑袋垫在枕头上,眼睛张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的水晶灯,轻声说:“沈锐,你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睡前故事。”
“喜欢听?”
她重重点了点头:“很喜欢。”
眼眶一阵酸涩,她垂下了眼皮,默默说:“小时候,爸爸总会给我讲睡前故事,直到,妈妈生了小妹妹,他就再也没给我讲过了。”
讲故事的人不讲了,听故事的孩子长大了。
长大了的孩子,还喜欢听故事。
“好,你睡觉,我给你讲故事。”
“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小和尚,小和尚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对小和尚说啊……”
沈锐的声音温沉的,让温以宁回想起了夏夜的风。
怀榆的夏日燥热,她半夜热得睡不着,喊一声爸爸,爸爸就会坐在床边,拿着一把蒲扇,在她的身边扇风,一直扇,一直扇。
她睡着前,感受到得都是夏夜的风。
那个时候,只要美梦,没有噩梦。
女孩的呼吸声渐渐平缓,沈锐知道她是睡觉了,便没在讲下去。
他的半只手臂落在了女孩的怀里,她紧紧地抱着,往怀里塞,像是小猴子找到了一根适合攀爬的树干。
无意中,蹭到了她的柔软,指尖一缩,想要抽回来。
似是感受到他的离开,她的眉头猝然皱了些许。
沈锐叹息一声,任她为所欲为了。
一直以来,沈锐都自以为很了解她。
一只单纯的,可怜兮兮的小白兔,偶尔被惹急了,会露出锋利的齿,恶狠狠地咬你一口后,露出失落的表情,跳回窝里独自舔舐伤口。
面对旁人的冒犯,看似隐忍不发,可一旦较起真,小兔子的红眼睛便会流露出暴虐的性子。
一如今日,在展厅里,她威胁孟嘉的样子。
沈锐对着深夜喃喃:“温以宁,你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去呢。”
后来,温以宁没有在做噩梦。
第一缕晨光落在脸上,温以宁蹙了蹙眉,睁开了一条眼缝儿,目光中,正对上男人熟睡的面庞。
是沈。
沈锐。
温以宁吓得闭上了眼,忐忑地睁开,沈锐仍躺在她的身边,盖着的也是她的被子,她蜷起的膝盖甚至顶在他劲瘦的腰上。
而他的手,要命地揽住了她的肩。
温以宁深深吸了口气,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们昨天。
他们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她梦魇了而已,不是酒后宿醉,但她宁愿宿醉后记忆全无,总好比事后想起是她主动要他留下,也是她主动搂住他的手臂。
“醒了?”声音慵懒而有磁性。
沈锐逆着光,金发凌乱,有什么东西在清醒的这一刻膨胀了起来,在她的膝盖上乱磨。
沈锐也意识到了,他收回了手,翻过身捏了捏眉心,然后坐了起来:“有点热,我去洗个澡。”
温以宁僵在床上。
脑海中忽然飘过在大会堂里听到的八卦,她们说,沈锐性冷淡。
温以宁红了脸,埋进了被子里,可被子里游窜的全是他的味道,特别的烟草香。
一点点烟味儿,她好像也可以接受了。
无论是周一,还是周末,温以宁都没有赖床的习惯,她离开前,听见卫生间淅沥沥的水声,扫了一眼,磨边玻璃上晃着一道男人的身影。
今天是个好天气,旭日东升,阳光铺满了大街,角落里的冻雪也在一点一点的融化。
她蹬着共享单车,手机搁在车筐里,随着颠簸的路途上下跌宕,同时也为她导航方向。
“您你到达目的地。”
这儿是东泠最老的居民区,房屋都是低矮的五层楼,墙皮秃了一块,露出里边的泥砖。来往的居民大都是老人,手里拎着一篮子的菜,好奇地看向年轻的女孩。
温以宁锁了车,打开手机看王姐发给她的信息。
幸福家园107栋三单元101。
她没急着上门,先在小卖铺买了一箱奶,又挑了一些卖相好的水果,好在楼层不高,没有多么吃力。
门是简单的木门,没有安装防盗锁。
上边贴了一张手写的福,看得出,那是属于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写下来的字。
温以宁把奶搁在地上,腾出一只手,轻轻叩响门扉。
意想不到的是,门直接开了,门缝里探出一张老人的脸,戴着一架黑边圆框的眼镜,镜片上满是微尘,鹰钩鼻,薄薄的嘴凹陷进去,瘦骨嶙峋的,仿佛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
老人微微抬头,盯着温以宁,让开了门:“请进。”
温以宁连忙拎着东西进了屋,一进去是个七八平米左右的餐厅,只横着一张比老人的脸皮更加苍老的木桌,凳子是几本残破的书累成了,缠满了透明胶带。
温以宁把奶和水果搁在桌上:“石老师,冒然来到您家里,也不清楚您喜欢吃什么,就买了点奶和水果,都是有营养的。”
老人看也没看,慢吞吞地走进里屋,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两杯茶水。
温以宁连忙接过。
她抱着茶水杯,浅抿了一口,氛围天色似的不受控制地沉了下来,她偷偷看着老人。
老人垂着眼,年纪大了,呼吸声略微粗重。
温以宁搁在茶杯,微笑说:“石老师,在拍卖会上我们见过的,我注意到,您对《心中莲》这幅作品很感兴趣。”
“现在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温以宁,是东泠师范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这次来是想请您帮我在东艺周刊上撰写一则简评,您看可以吗?”
东泠的老艺术家,石林。
今日一见,石林的为人比大众传闻中的更低调。毕竟,在他全盛的时期,一幅作品估价破亿。
后来曝光了一条他的丑闻,导致路人缘尽失。
“请我……帮你写简评?”石林压低了声音,“温小姐,你是孤陋寡闻,还是艺高人胆大呢?”
“都不是。”温以宁说,“我相信您的水平,胜过于相信悠悠众口,再者,即便是真的,我并不觉得身为一名艺术家,您没有选择爱情的权利,相反,我支持每一个人的每一项权利。”
老人睁开眼睛,认真地端详着面前的女孩。
不是走投无路的人,不会找到地狱。
“温小姐,以你和沈先生的关系……”石林说到半截,神色羞愧,“对不起温小姐,你既然不曾以世俗之心度我,我又岂能对你提这些。”
温以宁会心一笑,从背包里拿出卷轴,放在桌上。
石林:“这是什么?”
“也是《心中莲》,送给您的。”
石林一愣。
“我喜欢一个人,每当想起他,脑海里便会浮现出一幅画面,于是便画下了心中莲,在分隔的时间里,我频繁地想起他,所以在我的画室里,有一百余幅心中莲。”
石林颤巍巍地接过了卷轴,摊开,的确是那天看到的《心中莲》。
石林欲言又止,指尖摩挲着画卷,半晌摇了摇头:“我老了。”
人老了,执念才会愈来愈深。
十分钟后,温以宁站在了单元门口,手里的奶和水果原封不动,她改搭公交回了别墅。
一进门,沈锐往客厅走,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张脸白白净净的,眉梢不耐地扬起,黑色的衬衫没系扣子,露出大片的胸膛。
底下,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
水果洒了一地。温以宁痴呆呆地看着,半晌淡定地评价:“肌肉线条,很标准。”
她若无其事地弯腰捡橘子,沈锐哼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按在了门上,发尾垂下来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胸口。
他冷笑了一声,说:“很有经验嘛,怎么,画过裸/模啊?”
温以宁咬着唇不答。
他靠得更近了,湿漉漉的脑袋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温画师,你看我怎么样?”
逗弄她,是想看她脸红心跳的模样。
然而温以宁咽了咽口水,小声回答:“也,也行。”
“……”
“可以,打个七折吗?”似乎觉得过分了,改口道,“八折也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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