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事,你着什么急。”
程月噎住,“他是我救命恩人,我关心一下恩人没问题吧?”
冉怡翻个白眼,坐正身子,“你最好是。”
周道塞好后备箱的行李,小喘着气坐回了车里,“收拾好了,走吧。”
冉怡微笑点头后,扭动了车钥匙。
车前坐,程月的座位下放了一箱矿泉水,冉怡因为最近经常在外面跑,有时去的地方偏僻,大热天的,想买瓶水都找不到地方。索性,她直接买了一箱放在车里。
“你给你朋友拿瓶水啊。”
“他不渴。”
周道稍微能摸到一点程月的脾气,“没事,我确实不渴。”
前方红灯亮起,冉怡停了车。她双手挂在方向盘下方的空处,
“你就这么照顾第一次来的朋友?”
程月嗤笑一声,她和这男的算哪门子的朋友。慢慢悠悠翻过资料,她嘴上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一般朋友是这种待遇。”
坐在后座的男人眼睛一直没从手机移开过。周道觉得自己要是个脸皮薄的人,现在可能应该在准备打洞钻下去了。
她们向来说话都不避当事人吗?
思索一会后,又觉得算了吧,被讨论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拿着手机,他面色平静的搜索着醋厂的信息。醋厂不太知名,在网上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宣传,没有百科,目前他只在交流会上大致了解过醋厂的简报。业绩不好,单价过低,市场太局限,整个醋厂的收入大概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下运转,如果不是政策红利,他绝不会多看一眼。
放下手机,他看向副驾驶座,
她挺幸运的。周道真是觉得她挺幸运的,不仅幸运,还很坚强。一个破厂子,三四年都这样不温不火,前段时间他来这里的时候,还听说她厂子里的员工吃里扒外进了派出所,但凡她稍微脆弱一点,这厂子也就撑不到现在的时候。
周道轻咳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以往他从来不会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这次,他却破天荒眼巴巴的追到了她的地方。仿佛从那晚开始,他认识了一个新的自己。是谁说不爱江山爱美人,他觉得自己两个都爱。
不知道被身后的男人想了一遭,程月此时正在位子上动来动去。这椅子太硬,她怎么坐都感觉不太舒服。手机放在身旁,程月余光一直观察着,从开始到现在,屏幕始终没有亮起来过。又想起从昨晚上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心底瞬间觉得自己再等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她拿起手机,点进聊天框。其实只想单纯的问候一下,只是.…..程月两个拇指翘起,久久未能放下……有了亲密关系以后,她好像没办法再把他分类为普通朋友了。界面一直停留在聊天框,程月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聊些什么。滑出去又点进来,滑出去又点进来。
“在哪儿放你下车。”
周道抬眼,“我吗?”
程月转头,“不是你是谁。”
“不知道,把我放到有住宿的地方吧,我还没有定旅店。”
程月嗯了一声。
“你们吃饭了吗?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顺便你们带我品尝一下当地的特色美食。”
“没——”
“没空。”
程月和冉怡同时出声,
只不过冉怡只发出了个没字,她其实是想说没问题。但是看到程月拒绝的那么爽快,自己也不好多说,于是她有眼力见的闭嘴继续开车。
从中午开到晚上,汽车终于驶进了地越镇,冉怡在市中心放下了周道,这里人多,吃的玩儿的住的一应俱全。待人下车后,她开车往厂子驶去。
车子正在半路,
“把我放到那个烧烤店门口。”
冉怡甚至没有看程月,她果断出声,“好。”
她不会那么傻以为程月是想去吃烧烤,说来说去这还是程月自己的事儿,她也不想问太多。
车子平稳行进,三分钟后,停在了烧烤店的门口。
行李还放在后备箱里,程月两手空空,只拿着手机,从下车以后她就一直站在门外。往左看去,任子意的车子还停在外面,人在这,但是微信不回。
程月轻哼,
“装什么大尾巴狼。”
说完她走了进去。
任子意的确在里面,也的确故意不回程月微信。他靠在二楼的栏杆旁,手上还提着一瓶啤酒。
他已经在这站了得有半个多小时了,今天晚上店里的人不算多,自己才能空的出手,看见程月消息后,他就一直站在这等她,可是他不想回她消息。不知为什么,他想要程月来找自己,这么多年,他总抱着要程月为他们俩的关系主动一次的想法,
不管结局好坏。
他注视着程月,进门,拐弯,上楼,最后站到他面前。
程月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他,任子意接过,他们就这么站在阳台,干抽着烟。
两人都没说话。
待到手中一支烟抽完,程月走冰箱旁不客气的拿了一瓶最贵的酒,撬开瓶盖,她猛灌了一口。
阳台的风不小,山区就是这样,即便再热,晚上也是有风的。
程月:“陆奕良的火锅店被人泼油漆了你知道吗?”
能不知道吗,其中一个始作俑者还是他。
任子意:“不知道。”
程月:“任子意,你装什么,大学泼恶霸油漆这事儿不是你干的?这么多年了,是不是只会泼个油漆。”
他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酒,
“只泼了一次,处处针对他的不是我,我没必要。”
程月又想起冉怡说的那群打砸的人,
“谁。”
“他在外面惹了谁我怎么知道。”
自从程月上次和任子意说清楚后,两人再没见过,可能他们都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这种质问的方式。
程月望向楼下。人群吵闹,真的很扎耳朵。很累,程月感觉自己脑子很累,
“任子意,你回去吧。”
他转头看她,末了他笑出了声,笑容中隐含一丝苦涩,转瞬即逝,
“怎么?看不惯我挣钱。”
程月没有笑,
“你没必要留这里当服务员。”她一顿,语气轻缓,“这压根而不是你。”
任子意没有接话,他握住酒瓶的手逐渐收紧,咯吱咯吱作响,
任子意:“你知道陆奕良和他前女友吗,听说她前女友一直在求他原谅,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有联系。”
喉结上下滑动,他喝下一口酒,
任子意:“他这次出门这么久,难道不是去找他前女友吗?”
如果是之前,程月觉得自己大概会内心慌张,然后像个初陷恋爱的小姑娘一样患得患失,一整颗心都挂在陆奕良身上。质疑他、限制他、囚禁他、只允许他眼睛里存在一个自己。
“我知道。”
她没有说实话。
可是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她连他这个人都不在乎,难道还会管他做了什么?
旁边的男人没有说话。
欲望、冲动。不甘、发泄。接受、死心。大概就是长久的波动后,心里好像落下一块石头,任子意感觉这是着几年里自己最轻松的一刻。
看着程月,他轻呼一口气,慢慢的笑了出来。
程月喝完手中的酒,站在旁边。
她的话随风飘进他的耳朵,
“回去吧任子意。”
这里已经没有你爱的人了。
楼下,熟悉的人群,李盎带着一帮兄弟们在店里喝酒,
一个男人朝着程月的方向努嘴,“是她吗?”
李盎点点头。
“刘漾能罢休?”
“就算不能罢休又怎样,她难道还能绑着陆哥逼他爱自己。”
“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众人顿时闭了声。
白天舟车劳顿了一天,程月回到宿舍洗漱完后,一沾床就睡。看看时间,也不过就八九点,只是程月头昏脑涨,硬是睡出了天昏地暗的感觉。再次醒来,凌晨三点。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体早已睡饱,此刻再勉强,浑身都觉得不太舒坦。
程月起身翻开床头柜,拿起烟,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色朦胧,月光倾洒而下。这大概就是住在山里的好处,除了大雾大雨天气,天空永远都很“晴朗”,尤其是夜晚,天空中群星浮现,拥挤十分,像是围绕着守护着中间那轮圆月。
程月晚上跟母亲说想联系一个专业的融资团队,母亲那边也同意了牵牵线,害怕自己做的事情是无用功,所以程月这几天准备先停下手头的工作,等人齐了以后再动作。
这几天她走了后,厂子大小事都是爷爷在管,老年人年级大了,耳根子软,她一走,厂子里一群人又开始偷奸耍滑,冉怡已私下跟她提醒过好几次。
程月叹口气,两眼发神的盯着远处。
厂子只靠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尤其生意大了以后,她不能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管,什么都经手。而她也不能因为爷爷,一直留在这个厂子,她的目标从来不是坐吃山空。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她稍一离厂子,问题就慢慢浮现,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还不够狠,在他们看起来还是好欺负。
程月现在突然很想林驹,他走了以后,她遇到难题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好几次想联系他,想到秦姚,程月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轻捻手指,程月揉搓着手中的烟头,
看来事还得一件件做。
她拿出手机,大半夜的,给任元凯打去了电话。
第28章 重新开张
早上六点,街上稀稀拉拉几个人。程月带着任元凯,俩人一人提一桶棕色油漆,走在路上。
“一定要这么早吗?”
“六点不早了。”
任元凯语气愤恨,“街上人都没出来几个,你就拉着我来做苦工,我真是拿一份儿工资,干两倍工。”
他啐了一口,“万恶的资本主义。”
程月一脚朝他屁股踢去,
“升职了还抱怨。”
上次开了一波人以后,厂里临时缺人,几经商量之下,程月还是决定让任元凯顶上空位。虽然他经验少,但好在做事情还算踏实。工资涨了,但岗位却轻松了不少,任元凯也算吃到红利。
“那是我应得的!你不知道那工作,和厂里人打交道根本就不是人做的事!”
程月加快脚步,“不是人做的那你就辞职。”
任元凯小跑追上她,“那是我想辞就能辞的掉吗!”
“我去,你还真想辞啊。”程月佯装愤怒的转头看着任元凯。
“不可能!”
两人吵吵闹闹走到了家家火锅店的门口。
说是一片凄凉,真是不夸张。
门口的霓虹招牌被打碎在地,本来整洁的地上现在堆满了各种碎渣、垃圾口袋。夏天气温高,口袋里的东西早已发酵,阵阵恶臭飘散,再上前一步,程月感觉自己快要被熏吐。她捂着鼻子,用脚踢着地上的东西,好不容易开出一条路,她抬头望着上面的招牌,
家家两个字不知道被什么脏东西掩盖,再往下,原本棕色的卷帘门现在已经被五颜六色的泼满了油漆,上面还被打着一个一个红色的大叉。
刺眼,程月从来没有感觉红色这么艳丽这么刺眼过,她双手发抖,眼睛被刺的睁不开。
任元凯在旁边怒火冲天,“这他妈谁干的啊!这这这。”他用手上的滚轮不停地翻着地上的垃圾,
“什么人呐,这么狠,下手这么贱。”
程月声音低沉,“小凯,多叫几个人,叫他们带上独轮车,还有一些清洁用品。”
“好。”
程月抬头看了一眼招牌。随后她提起手机,给镇子里的熟人打去了电话,
“对,定制一个,名字就叫家家火锅店,家庭的家。立式的放在门外面那种,不要带灯管的,最简单的那种招牌就行。好,谢谢叔。”
……
等了半个小时,众人姗姗来迟。
一共三四个人,全都是任元凯的朋友,有厂里的人,也有街上修车店里的员工。大家伙提着各种工具,铲垃圾的、刷漆的、还有洗地的。众人来了以后,说干就干。
日上三竿,街上人逐渐多了起来,上班的,散步遛狗的,大家赶路之余都匆匆晃了一眼这里。
程月正拿着刷子刷墙,对面的小巷里,一个拿着蒲扇,穿着背心的大爷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他一张口,声音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隐隐怒气,
“哎呀你们这群年轻人,终于舍得收拾了,也太臭了这地方,前几天熏得我们周边的邻居窗户都不敢开。”
他语气不轻,程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好意思啊大爷。”
“什么时候再开门啊哥哥。”
任元凯站在一旁,一个小学生制服的小朋友扯了扯他的一角。任元凯噎住,询问似的看向程月......
程月微笑,“今晚就开门哦。”
众人停下手上的事,看着程月。
“看我干嘛,肯定来得及啊。”
大家从七点一直忙到中午,中途因为油漆不够,任元凯还回去了两次。原本损坏的招牌被取下,连同着垃圾一起被运走,地被刷洗了四五遍,三次泡沫,两次消毒,整个街道,现在就这里最光亮整洁。
收拾完后,大家坐在梯坎上抽烟。
任元凯:“那不是来不来得及的事,这是你的店吗?你说开就开。”
程月:“我都帮他收拾了,不开还等什么。”
任元凯:“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程月:“我要是讲道理,你早就被踢出厂子了。”
任元凯:“每次说不过又扯到其它地方去,这就是我们敬爱的好厂长。”
程月:“扣工资。”
任元凯:“凭什么扣我工资。”
程月神色平静,淡淡的抽一口烟,“凭我是你敬爱的好厂长。”
辩过嘴后,大家又一起围到卷帘门前。
前面的男人看着锁孔,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他神色犹豫,“真的要撬吗月姐。”
程月点点头。
“可是这算入室盗窃吧。”
“没事,放心撬。”
任元凯一脸为难的站在旁边,“月姐,兄弟伙些都是翘了班来帮忙的,不干正事就算了,万一撬锁给撬进了派出所怎么办,前段时间有群混子就是因为晚上来这撬锁被陆老板逮着教训了一顿还送进了拘留所。”
程月觉得自己应该跟他们换个沟通方式,
“我跟老板已经说过了,他现在人不在镇子上,所以要我帮他开店。”
她当然没有跟陆奕良说,不过在他们面前,自己可以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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