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刻,颜清再一次感受到谢之砚强大的内核,他的情绪与态度间接感染到自己。
倘若他有一点烦躁或者不安,自己会比他更加烦躁委屈。
但是此刻的他温柔耐心,收起了平日里的棱角,细心呵护着自己,不动声色地抚平内心的焦躁,甚至渐渐有了困意,眼皮逐渐耷拉下,似乎快要睡着。
距离医院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这段时间里,颜清身体虚弱地犯困睡着了,谢之砚则一直重复一个动作,温柔地触碰她的肌肤,来回摩挲来回轻触,只希望能缓解她的痒意。
到医院后,他轻声叫醒颜清,陪着她排队挂号检查。
经过检查医生诊断酒精过敏。
好在喝得不多,症状不是很严重,配了一些抗过敏药,叮嘱多喝水多休息,不要用手去抓,慢慢自抗下去。
颜清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目光无神地点了点头。
谢之砚还是放心不下,主动开口询问:“那她出现浑身难受,头昏恶心想吐也是正常症状吗?”
医生听着倏然笑了出来:“这些症状是因为她喝醉了,和过敏无关,不用担心。”
颜清坐在旁边害羞地低下了头。
第一次喝酒,喝了一点点就过敏成这样,还醉醺醺地恶心想吐,实在是太丢人了。
诊断结束离开医院,谢之砚带着颜清坐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休息,给她买了瓶矿泉水,让她先服用抗过敏药,随后开始思考待会儿去哪儿这个问题。
学校自然是回不去了,因为十一点门禁,现在还有十分钟到十一点,毫无疑问是赶不回去的。
颜清乖乖吃完药,双臂伏在桌面,趴在上面休息。
生着病的她已经没有了精神,惨白的脸色,耷拉着脑袋,睫毛轻轻颤着,盯着外面灯红酒绿的场景发呆。
过了几秒,缓慢转头,视线落在谢之砚身上,蜷缩的手指往他身侧移了移,戳着他的手臂:“你在想什么呀?”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只听见外面的车鸣声。
谢之砚转头凝视,声线极低:“今晚开个房吧。”
“啊?”
颜清被他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吓到了,眼神里尽是惊讶,手指下意识往回缩。
接着,谢之砚补充了两句。
“门禁回不去。”
“在周围找个酒店将就住一晚,可以吗?”
颜清这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不知不觉中,谢之砚陪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从饭店接到自己,到陪自己去医院检查,再到现在这个时间。
他没有一丝不耐烦,格外耐心地照顾自己。
微微缩回的手指再次伸出,主动勾缠着他的手指,覆上他的掌心,贴合着他的肌肤,小声应下:“好。”
谢之砚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没推开,自然反握她的手,将她扣在自己掌心里,指肚轻轻摩挲。
脸上透着些倦怠,但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温柔:“现在有没有舒服一些?”
颜清脸颊泛着酒后红潮,软乎乎点了下头,细声细语:“不头晕了,只是身上有些痒。”
“那我们现在去酒店?周围好像挺多的。”谢之砚提议。
颜清应下:“好。”
两人纷纷从椅子上起身,谢之砚正要拿起桌面的矿泉水,恍然意识到他们还牵着手,轻笑着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要我继续牵着你的手吗。”
声音松散,看似漫不经心却无形勾着某处的跳动。
“要。”
“你牵着,别松开。”
颜清脱口而出,更加握紧了他的掌心,身体往他身侧靠了靠,不遮不掩自己的内心的想法与情绪。
“好,不松开。”
谢之砚低声回应。
由此意识到,生着病的颜清好像更依赖自己了。
颜清则在他句句缱绻缠绵的话语里越发迷失自己。
陷入无尽的温柔,陷入温暖的怀抱,只想时刻待在他的身边。
谢之砚带颜清去了一家评价较高的酒店。
拿着两人身份证登记信息,大厅的服务员盯着他们相牵的手以及女生对男生的亲昵依赖,下意识以为他们是情侣,主动询问。
“您好,请问二位需要什么类型的房间?”
“我们目前推出了情侣套房,二位需要吗?”
颜清听到“情侣套房”时,身体一惊,还没有主动开口时,谢之砚很淡定地说道:“一间普通套房。”
颜清若有所思,扯了扯他的手臂,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间吗?”
“嗯,晚上我可以照顾你,不然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谢之砚本来是想订一间双床房,但今天已经售空,只好选择一间大床房。
颜清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睡一间房又没什么。
拿着门卡进入房间,所谓的一间普通套房最基础的房间,一张双人床一张沙发,以及一些该有的生活用品。
谢之砚注重隐私,进屋后检查了一下卫生间和插座,最后把窗帘拉上。
看着坐在一旁休息的颜清,细心问道:“你需要洗澡吗?”
如果需要的话,他再出门帮她买些衣服换洗。
颜清摇了摇头:“不洗了,太累了。”
她没有那么重的洁癖,加上自身身体欠佳,乏力没精神,不愿折腾自己。
而且她无法接受洗澡不换衣服这种行为,宁愿将就一晚不洗澡,也不要洗完澡继续穿着脏衣服。
索性直接躺进了被子里,抱着枕头看着谢之砚为自己忙前忙后,半晌,缓缓吱声:“你待会儿睡哪儿呀。”
“沙发。”谢之砚随手一指旁边的沙发。
沙发不大,很难不怀疑谢之砚能否完全躺下去。
颜清在想,要不要让谢之砚一起睡到床上。
她不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发生什么,只是在纠结怎么开口和他说,正犹豫不决时,谢之砚拿着毛巾朝自己走过来。
“拿热毛巾擦擦脖子,这样会舒服些。”
谢之砚坐在床边,掌心里覆着他刚清洗过的热毛巾敷准备递给颜清。
颜清下意识抬手去接过毛巾,在与他视线相对的那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撒着娇:“阿砚,我想要你帮我擦,好不好?”
谢之砚愣了愣,嘴角浅浅扬起一抹懒散的笑,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懒死了。”
话虽这么说,谢之砚还是俯下身帮颜清擦脖子。
领口解着一颗纽扣,露出一小片肌肤,红疹稍比之前淡化了许多,但依旧是大面积布满。
刚刚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她身上其实也有一些红疹,由于身份不便,他不能越界,只能叠着毛巾细细擦着脖子,帮她适当缓解一下。
颜清乖乖平躺在床上,眨眼看着谢之砚专心致志地帮自己清理。
头发柔顺垂下,额前碎发略显凌乱,睫毛长而密,低头看自己的时候她总想抬手摸一摸,换作平时她定不管不顾直接上手,但是现在她会多一些犹豫。
谢之砚见她眼神空洞,从毛巾底下伸出手相轻轻刮了刮她的下巴,像是摸小狗那样亲昵,几分恣意洒脱:“发什么呆。”
颜清像是被这一举动刺激到了,没控制住自己,直接摁住了他的手臂。
谢之砚疑惑看着她,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
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盯着自己缓缓开口:“阿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在床上,我不介意的。”
如此认真直白的大胆话语,谢之砚顷刻有些无所适从。
心跳怦然加速,胸腔不断起伏,他好像有些自乱阵脚了,无措中选择避开她的视线,收回自己的手臂,哑着声音低语:“颜清,男女有别,懂吗。”
懂当然是懂了。
可……这种感觉很奇怪,颜清有些说不出口,像是混杂着偷偷的喜欢与越界的秘果。
她悄悄躲进自己的被子里,没再提这件事情也没怎么说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谢之砚见她没了声音,以为她是在和自己闹情绪。
喊了两声她的名字,见她没回应,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她已经睡着了。
他无声叹气,克制着心底的躁动,轻抚她的脸颊。
眼底是探不出深沉,喉结上下滚动,压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走到阳台上吹风。
凌晨两点,颜清醒了,身上痒得实在难受。
房间里静悄悄的,透着抹微弱的光,她迷迷糊糊中动了下手臂,发现被一股力量牵引着。
打开床头柜上的灯光,一眼看到谢之砚的身影。
他并没有如他最初说的那样睡在沙发上,而是端着把椅子放在床边,整个人倚靠在椅子上睡觉,手臂自然垂放在床边,掌心始终牵着自己的手。
宽大的掌心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手,手臂凸显出的青色筋脉异常清晰,好像格外用力的牵着自己。
颜清眼睛突然有些酸涩,情绪瞬间涌上心间,睫毛轻颤着吸了吸鼻子,眼底不知何时泛起了点点潮湿。
指腹轻轻扣住,反握住他的掌心,回应了他的牵手。
他真的一直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颜清在想。
会不会你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第40章 纯情
颜清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像是迈进沼泽,越陷越深。
掌心不自觉抬起,顺着他的头发缓缓抚下, 轻描眉间, 轻滑鼻梁, 最后停在他的殷红薄唇上, 描绘出他的唇形, 悬空落在唇央定了几秒, 指尖缓缓下落, 在即将触碰到唇瓣的那瞬,谢之砚睁开了眼。
茫然看着自己眼前多出的一只手,纤细白皙的食指正悬在自己唇间的上空, 微微蜷缩着蓦然收了回去。
怔了会儿, 松开相牵的掌心,透着些潮潮的温热,坐直身体看向她:“怎么醒了?”
他并没有问她在干嘛,第一反应只是关心她。
半夜怎么醒了。
颜清做了亏心事实在心虚, 低下头不敢看,手指相缠着细细玩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谢之砚抬起眼皮, 盯着她的小动作,神色放柔, 声音放轻:“难受?”
在流动不畅的空气中, 颜清缓缓抬眸与他四目相视。
心跳猛然加速,掌心逐渐握紧, 点了点头:“难受,很难受。”
她真的很难受, 不然也不会半夜惊醒。
后背的痒意仿佛像是数万只蚂蚁在攀爬,细细爬过每一处肌肤,发了疯似的吞噬舔舐自己的后背。
从未想过自己过敏会这么严重,上次过敏还是小时候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误吃洋葱,导致浑身泛红,连夜进医院打点滴。
时隔十余年再次过敏,哪怕医生说了不严重,过敏面积不大,可颜清觉得仅是背部和脖颈这两块地方足以让自己难受至崩溃。
再这样下去,颜清真的要忍不住掉眼泪了。
“抗敏药没效果吗?”
谢之砚眉间不禁皱起,抬手扯开了一些领口,看着她的脖颈,与之前相比反而消下去了一些,继续问道,“要不要喝点热水?”
他记得医生有说多喝热水可以缓解。
说完,便起身准备去倒水,还未迈出一步,自己的手腕就被她紧紧攥住。
颜清不知何时从被子里跑出来,双腿跪在床上,双手紧紧扯住他的手腕,眼眸里蕴了些湿意,缓缓开口:“不想喝。”
话音落下,谢之砚正准备多说几句哄她喝水,细软清亮的声音再次传到自己耳边。
“阿砚,我不想喝水。”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颜清觉得此刻他的拥抱胜过一切,是治愈自己的最佳良药。
谢之砚神色顿住,身体有些僵硬。
低睫望着自己面前的少女,长发散落至肩头,衬衣领口透着些肌肤,露出小片红疹,眼色黯然微微触动。
喉结咽了咽,垂于腿侧的手臂有些克制地缓慢抬起时,她已经悄然伸出手探入自己的腰间,贴近了怀里。
颜清不想再等了,不管他的回答是否同意,自己都会抱上去的。
主动伸出手缠绕在他的腰部,脑袋柔柔靠在他的胸膛,安静地听着他起伏的心跳,那一刻,颜清感到格外安心。
这是她第一次提出想要和他抱抱。
她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喜欢直接告诉他:我想要一个拥抱。
不管是因为自己生着病缺少安全感,还是因为自己的喜欢快要呼之欲出,此时此刻她就是想扑进他的怀里亲昵,汲取身上的温暖。
好在,谢之砚给予了回应。
不再克制心底某些复杂的情绪,垂在腿侧的手臂直接抬起揽住了纤细的腰肢。
她很瘦很小,后背薄薄的,手臂搂住的那刻,他甚至不敢用力,循序渐进着一点点包裹她,将她全部埋在自己怀里,掌心扶在后颈顺着头发温柔抚摸,嗓音低低缠上她的耳畔。
“什么时候这么黏我了?”
看似懒散的语气,实际发出的每一个咬音都透着心底的隐忍,无声叹气,下巴蹭了蹭女孩儿的脑袋。
颜清听到他的声音迟疑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承认。
在自己确认喜欢他后,依赖与黏人似乎更加明显了。
从他怀里微微探出脑袋,仰头看着他:“阿砚,我后背很痒,很难受,很想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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