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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与污染并没有影响到她。
谢七想着。
如果世界里的NPC都是主神创造出来的话，那她一定是主神最完美的作品。
可终究还是一串数据。
对上她期盼、紧张的目光，谢七一贯拒绝的话语在这次改变。
“谢谢。”他伸手接过那碗还散发着热气的汤药，姜味并不浓郁，似乎还加了蜂蜜。
“没关系。”池颜笑容灿烂。
告别转身离开时，喉咙一痒，她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扶着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她不会今晚就要死了吧？】001号说。
弱小又可怜的小房东，今天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心里肯定害怕极了。
【不久污染物就会彻底占领F区，她死在那些怪物嘴里，不如死在睡梦里。】
001号为小房东想了不少死亡方案，也就因污染严重重病去世最美好。
谢七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隔了一会儿，覆下薄薄眼皮。
“屏蔽系统声音。”
【……？】
001号不明白自己这次又说错什么话了？明明宿主也希望小房东早点死啊。
…
深夜被猫爪挠门声吵醒的谢七起床，推开门看到那只狸花猫正焦急、发疯般地挠着门，在看到他后，张口喵喵两声，继而迈着小短腿朝着另一边走去。
边走边回头对他喵喵，似乎在催促他跟上来。
谢七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着急的小猫，细长的眼微微眯起。
他猜到它要带自己去哪。只是没想到一只猫还懂感情。
谢七还是跟了过去，一路来到池颜的卧室门前。
…
晚上池颜睡得并不好，淋雨受凉的缘故，她身体一整夜都是冷的。喝姜汤、泡热水脚都没用，她缩在被窝里哆哆嗦嗦，四肢止不住地打颤。
冷、好冷……
就在意识模模糊糊时，耳畔隐约听到房门被人打开。
随着灯光亮起，她听到了小乖的声音。
“喵～”
“喵喵～”
她想要抱抱小乖，安抚它自己没事，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张口。”一道沉静、清泠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几分熟悉。她无意识地张开了唇，一粒药滑过舌根，咽了下去。
不多时，身上的寒意渐渐褪去，她阖上眼陷入沉睡中。
谢七看着睡去的少女，她睡姿规矩安静，几缕乌发盖过了她的眉，唇角微勾，露出浅浅的梨涡。
仔细看，能看到她眼角生了颗痣，颜色淡粉。
长相普通、可以说是不起眼的狸花猫窝在她细瘦手肘侧，平时看他不顺眼，此时撩开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夸他，又好像是在谢他，看着有些不情不愿。
谢七声线淡薄：“我只救她这一次。”
“喵。”
“她迟早会死的。”
“喵喵！”狸花猫把屁股对着他的脸。
青年立于昏黄灯光之下，沉默了下来。
刚才那两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猫听，还是说给谁听。
他从来不做任务以外的事，将最后一颗抗污染药喂给她吃，救她性命，归于那碗姜汤。
第183章 我不怕你
——
吃下一粒抗污染药物的池颜次日醒来，身体比起以前明显轻松了很多，脑袋也没有那么晕，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一声猫叫唤醒了她昨晚的记忆，即使朦胧模糊，但她还是想起是谢先生救了自己。
“小乖，谢先生又救了我。”
在旧街被反叛军追逐，好不容易逃走却遇到污染物。若不是谢先生，她恐怕活不过昨晚。
狸花猫跳到她的小腿上，长长猫尾晃了晃，喵了一声回应。
池颜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柔声说：“也要谢谢你，小乖。”
猫咪在她手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
昨天买的食物都带回来了，池颜做了早餐，给小乖倒了猫粮，来到二楼。
她怕打扰谢先生睡觉，便在木质楼梯边坐着。膝盖前放着一本书，封面深黄老旧，翻翻看看好几遍，她乐此不疲，看完一遍又重新看。
在F区，物资稀少，书籍更少。大部分居民不识字，即便家里有书，也会当做火引子烧了，不会留下来。
池颜家里有书架，是母亲留下来的，她跟着母亲念书认字，书架的十几本书都被她读完了。
池颜动作轻柔，唯恐不小心撕破书页。中间夹了张自制的书签，是用干花做成的。
她看得认真专注，全然没发现身后房门打开，里面的青年走了出来。
谢七听力敏锐，在她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神色平静，半眯着眼审视着她。
少女坐姿规矩，安静地坐在那儿。乌浓长发简单束起，侧脸柔和精致，唇边微翘，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仿佛全身都散发着浅浅光芒。
他故意造出动静，将房门关上，发出哐当声响。
池颜恍然回神，呆愣地抬眸望去，当看到他时，澄澈的眼眸亮了亮，盛着万千星辰。
“谢先生。”她连忙阖上书本，局促地站了起来，耳尖微红，轻声道：“您的早餐我也做了，您要尝尝吗？”
她话语带着小心翼翼，从始至终都未有半点强求。似乎已经习惯他的拒绝，但还是想怀着好意来问问。
谢七：“不用。”
他今天有事，要去杀人。杀人前他一贯不吃东西。
青年垂下眼睫，顾自从她身侧经过。
来到玄关处，身后再次响起她极轻的声音。
“外面还在下雨，谢先生您要不要伞啊？”她停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不显冒犯，手里握着折叠好的雨伞，递给他。
谢七余光瞥了她一眼，没错过她脸上的示好与感激。许是昨天的事，造成她这般对待自己。
【宿主收下吧，您看人家小房东多好啊，一大早就起来给您做早餐，在门口等了一上午。】
001号是谢七的系统，与他魂体绑定。自然能感受到宿主情绪轻微的波动，那是从未有过的。至少这个小房东，能让宿主产生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
池颜见他迟迟不说话，心脏整个揪起。她报答谢先生的方法只有这些，其他地方她肯定帮不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谢七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雨伞，淡淡回了句。
“多谢。”
话毕，他开门直接离去。
池颜眉眼浮出欣喜笑意，在原地蹦蹦跳跳了好几下，直到头晕目眩才停下来。
…
而在昏暗天色中迅疾奔跑的谢七听着系统绘声绘色的描述，只觉得吵闹。
【宿主，小房东开心得都跳起来了。她看着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还能这么活泼。】
之前见她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死气沉沉的。兴许是那粒抗污染药，不仅救了她的命，还使得她终于有了小女生的朝气活跃。
001号说完以为宿主会屏蔽自己，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愣了又愣。整不明白宿主之前到底是嫌它吵闹，还是因为它说的话不中听，才将它屏蔽的。
到达目的地。
城区最高的一幢大楼，也是掌控着F区所有权力的主督所在处。反叛军在四面八方驻地，不像是双方互相桎梏、牵制的现象。
只怕是这位主督早就想脱离A区帝国政府控制，想要在F区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使得污染物没有往中心靠近，而是在外围徘徊吃人。
“问问反叛军主队就知道了。”
血液将一支反叛军的驻地染红，谢七速度惊人，杀人果断，眼角也沾了点猩红的血，衬得他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在得到答案的谢七没有急着去找那位主督，而是回租屋。
因为001号突然告诉他，小房东遇到危险了。
…
“叩叩——”
听着房门外的敲门声，池颜第一反应是以为谢先生回来，可能没有带钥匙，所以敲门。
可她站在玄关处，多了个心眼，朝着猫眼看了一眼，却对上一片猩红。
池颜差点惊叫出声，捂着唇才忍住尖叫。她小腿打颤，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稳地扶着旁边的柜子。
外面的人正趴在猫眼前，往里面看。
——不是谢先生。
池颜不敢开门，手指颤抖地拿起旁边的扫把。想要报警，但报警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她不知道的是，F区所有警局都被反叛军占领了。此时她犹如待宰的羔羊，只等外面的人破门而入了。
原本温柔的敲门声忽然变得急促，外面的反叛军不耐烦起来，准备用工具撬开门进去。
池颜不愿坐以待毙，顾不得家里东西，她抱起小乖来到窗边，打开窗户，细细密密的雨水砸在脸颊上，凉丝丝的。
“小乖别怕。”她安慰小乖也在安慰自己，低头看向窗户下来，一层楼的高度，跳下去摔不死，也不会摔断腿。
…
…
“窗户！她从窗户跑了！”
听到细微动静的反叛军呵道。
三四个反叛军分散，往房屋后面跑去。透过雨雾隐约看到一抹身影，疾步跟上。
掉下来扭到脚踝的池颜抱着怀里的狸花猫，忍着疼努力往巷子里跑。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跑不快的池颜很快就被他们追上，那张脸即便淋了雨，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几个反叛军面面相觑，眼里的贪婪与欲望呼之欲出。
“这要是献给主督，咱们哥几个就前途无量了。”
“没想到这种鬼地方，还能见到这样漂亮的美人。”
雨水淋湿了怀里狸花猫的毛发，它似乎察觉到他们的不怀好意，炸了毛，发出沉沉的警告声。
反叛军们见状笑了笑，根本没把这只猫放在眼里。
池颜害怕他们伤害小乖，后退两步，颤着声说：“我、我跟你们、你们走，请你们…别伤害它。”
在她心里，小乖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情愿自己死，也不想看着小乖死。
反叛军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一只猫，看她这么识相，就要上前带她走。
还未靠近，走在最前面的反叛军步伐骤然一顿，血液从胸口喷溅而出，其余人见状纷纷防备起来，但几乎一瞬，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一刀毙命。
离得最近的池颜感觉到一抹血溅在她的下巴前，与冰冷雨水不同，血液是热的。
她蒙上一层水雾的眸子里倒映着一道身影，风衣不沾雨水，纯黑帽檐遮住半张脸，只见偏薄嘴角抿起不冷不淡的弧度，叫人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青年立在灰暗朦胧的雨雾里，手里握住的唐刀很长，锋利浸染了血，随着雨水冲刷而过，刀刃露出原本的金属色泽。
谢七漆眸沉静，看着她呆怔苍白的脸色。额前乌发被雨水打湿，搭在精致眉梢，那双清透漂亮的眼眸尽是害怕与恐慌。
他忽然起了兴致，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清澈声线透着一丝恶劣。
“伞没溅到血，你还要吗？”
那把雨伞从始至终都未打开过，保持着收拢折叠的样子。
就这么递到她的面前。
手腕瘦削冷白，依稀可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既然知道他会杀人，知道他冷血残忍……那她还会像之前那样对他吗？
像她这么胆小、如同麋鹿般有点小聪明，知道如何避险的人，肯定会后悔接近他吧。
然而她好似吓傻了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丧失所有反应能力。
谢七失去了耐心，不再等待听她的回答，而是将雨伞丢到她怀里。继而收起唐刀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他听到雨伞打开的声音，踉跄的步伐停在他身后。余光见到她踮起脚，一手握着伞柄，努力着撑过他的头顶。
冻得发白的唇轻颤，只听她认真地说。
“谢、谢先生，我不怕你。”
第184章 杀人
二层楼房终日淋雨，角落、天花板涨潮般生出斑驳的青黑。木质窗外被风吹动，发出细微声响。空气中除了潮湿气味，还存在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几个死去的反叛军被谢七拖入脏乱、幽长的巷子里。离这边十多公里的地方，污染物众多，尸体很快就会被它们吞噬殆尽。
只花了十分钟回来的谢七看到少女从浴室里出来，她换了身小碎花棉睡衣，雪白细瘦的双足套着厚厚的袜子，她太怕冷，外面还裹着臃肿的棉服，湿发吹干，柔顺地垂在肩侧，暖色光芒镀在她的眉眼、鼻尖、唇瓣，温暖又美好。
“谢先生，你回来啦。”看到他的池颜霎时露出笑容，为他能够安全回来感到激动欣喜。
由于上午的经历，她大约猜到外面的情况。城区虽乱，但不至于猖狂到如此境地。那些人的衣服她见过，是F区军区制服。
此时外界恐怕乱作一团，而贫民毫无生路。池颜自知活不了多久，没有要逃走的念头，这栋房屋承载了她许多美好的记忆，她若是死，也想死在这里。
但谢先生不一样，他并不属于F区。他能力出众，强大又聪明。一定能从这个满目疮痍的城区离开。
谢七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心底残存的杀戮戾气悉数散去。感受着昏黄灯光带来的暖意，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
狸花猫窝在玄关地毯上，它经常趴在这里睡觉。听到动静，并未像上次那样炸毛发出警告，而是幽幽地瞅了他一眼，伸了伸懒腰，迈着优雅的步伐朝池颜走去。
【真是一只冷漠小猫。】001号忍不住吐槽。接触了这么多天，这猫也从来不跟宿主亲热，若不是见过它搂着小房东撒娇的样子，001号都以为它是一只无法驯服的野猫。
谢七对001号的话不予理会，身上透着雨水的冷意，脱去风衣，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毛线衫，未浸染一滴雨水，干干净净。待他换了拖鞋入内时，看到她端着热菜搁置餐桌上。
“谢先生，您要不要吃一点？”她踌躇地站在桌旁，应是服用了抗污染药物，她以往病态苍白的脸蛋此刻浮出薄薄的、健康的红晕。
谢七注视着她的脸庞，观察着她的情绪。并无害怕，也无惊慌。
那时的杀人画面，她仿佛淡忘了，又好似故意不去想。明明胆小到每天都会关窗反锁门，看到反叛军，害怕到爬窗逃走。可是现在，她对于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依然保持着昔日的友善与温暖。
一如在他说出恶劣话语后，还要忍着恐惧，为他撑伞，并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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