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他沉声开口,面色不虞。
柔嫔被他吓得心肝都颤,犹豫一瞬,咬着下唇没动。
谢明峥眉头更皱,正欲有所动作时。
忽地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紧跟着,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语气兴奋地说:“我想到办法了!”
临春话音落地,待看清面前的景象后,瞪大了眼。
只见柔嫔正坐在谢明峥腿上,香肩半露,好不香艳。
看起来,她来得不太巧。
临春捂住双眼,转过身,急忙撇清:“我什么也没看见。”
谢明峥耐心消失殆尽,甚至有些烦躁,他猛地站起身,将面前的柔嫔一脚踢飞了出去。
动作好生粗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第8章 醉酒
临春已经捂住了眼睛,只听见砰的一声,似乎是哪里的东西倒了。她不由得从指缝里睁开眼,看见柔嫔蜷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娇声哀啼。
谢明峥冷声唤薛冰进来:“带走,日后再有不明不白的人混进来,你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薛冰听见谢明峥叫自己,急急忙忙进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了眼柔嫔,心里一跳,赶紧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柔嫔今日花了大价钱打点,才得以从被关押处出来,进了两仪殿。哪里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自己的钱白花了,谢明峥没有勾引到,还惹恼了谢明峥,自己也受了伤。她想着,不免哭得更大声了。
那声音,听得临春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心想,或许男人应该都爱听吧。
余光觑到谢明峥,嗯,谢明峥好像除外。
吵吵嚷嚷都散了,只余下春日的晚风自门外张望,临春站在门口,方才忘了跟薛冰他们一道离开,这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谢明峥脸色阴沉,看向临春,问道:“你方才说想到办法了,什么办法?”
难为他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临春自己都差点忘了。
她方才瞧见柔嫔,才想到或许寻些漂亮姑娘,让谢明峥多看看,与她们接触接触,兴许便能有所改善,举起来了呢?
“……方才你与柔嫔搂在一块,可有什么想法?”临春单刀直入地发问。
谢明峥眉头皱得更深:“我几时与那女人搂在一块?”
临春心道自己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他怎么还要否认?
“好的,没有搂在一块。所以她都那样了,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譬如说,热血沸腾?浑身燥热?口干舌燥?”临春也不知道寻常男子若是有那种反应应当是什么表现,只能凭借想象猜测。
“她哪样?”谢明峥仿佛油盐不进。
“就……那样啊。”临春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听他这问法,心里已经隐约有答案。看来是没有什么反应,他都把人一脚踹飞了。
柔嫔那样我见犹怜的人儿,谢明峥竟然毫不怜香惜玉,手段如此粗暴。可见,那些传闻果然是真的,他是一个冷面修罗,手段狠辣。
临春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办法,见大抵没效果,不禁有些挫败。
谢明峥从她的话语里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想到的办法,便是找个女人引诱自己。
方才她瞧见那不知体统的女人与自己靠近,心中想的竟然只有这件事。
谢明峥有些恼怒:“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我只觉得她吵闹聒噪,扰了我的清净。”
他低头嗅了嗅,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胭脂水粉,都熏在了他的衣裳上,一点也不好闻。他嫌恶地皱眉。
临春见他反应剧烈,以为他是为自己竟然没有反应一事而恼怒,果真男人都好面子。她想了想,安慰道:“没关系的,这种类型的女子不行,还可以试试旁的类型。毕竟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四皇兄,你别灰心丧气。”
谢明峥听着她的话,眸中微微泛起些冷意。
他目光落在临春身上,压低声音道:“过来。”
临春慢慢走进来,在他身边停下。她还是害怕谢明峥,所以站得并不近。
她略垂着脑袋,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露出发红的眼尾,看得出来刚刚哭过。谢明峥抬手,指腹抚过她眼尾,道:“哭了?”
临春下意识想反驳,但想到自己每次哭了以后都能被看出来,反驳好像也无用,索性沉默以对。
谢明峥又问:“哭什么?”
临春总不能说自己因为被门槛绊了一跤,所以哭,这听起来也太丢人了。她感觉到晚风吹过裙摆,带着微微的冷意,随便扯谎道:“晚上没吃饱。”
说完,又觉得这理由也很可笑,好像与被门槛绊了一跤半斤八两。
谢明峥哦了声,指向柔嫔方才放下的糕点,“正好。”
临春晚上的确没吃饱,一道菜尝一口,只能说垫垫肚子,这会儿说起来,还真有点饿了。她循着谢明峥指的方向走去,看见了两碟精美的糕点,伸手便拿了一块。
还行,味道挺不错的,虽说比起从前自己宫里的小厨房来说差了些。
临春一连吃了三块,糕点瓷实,她有些噎着了。正巧糕点旁便放着一壶茶水,她自顾自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咳咳咳……”临春咳嗽起来,本以为是茶水,没料到竟然是酒。
她弯腰咳嗽着,一张小脸被酒呛到,皱成一团。
谢明峥两步跨至她身侧,拧眉问:“怎么了?”
柔嫔带着引诱的心思来,带的酒自然也不是单纯的酒。临春一口饮下,当即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的物件都带了重影。
临春一贯酒量不好,谢明峥知道。在生出那样的旖旎心思后,他曾经很不解,为何会如此,为何偏偏是她。他带着不能问出口的疑问,在曾经留在宫内的那段时间里,不动声色地观察过临春很久很久。
最终,心里的疑问也并未得到解答。
后来,他自请去了北境的军营,从此远离了玉京的皇城。但是那场梦,仍旧在继续。
谢明峥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见她面色绯红,显然已经喝醉。他叹息声落地,叫春风吹散,仿佛温柔不少。
“怎么什么都乱喝?”
临春听在耳中,只觉得诧异不已,她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听见谢明峥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她站起身,转向谢明峥,看见谢明峥摇摇晃晃的。
“你怎么站不稳啊?”她歪着头,凑近了些。
她的脸骤然放大,带着些许酒气,又混着她自身的体香,钻入谢明峥心脾。他分明没喝酒,也醉了似的。
谢明峥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当往后退一步,但他却往前凑了一分。
瞬间与临春呼吸交缠。
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热度一点点升高,烘得临春愈发不清醒。她眸光震颤,目光沿着谢明峥的眉头往下,转过一圈。
“……你还挺好看的。”她忽然笑了,伸出手摸了摸谢明峥的脸。
谢明峥抓住她作乱的手,哑声道:“别乱摸,摸了要负责的。”
临春现在成了醉鬼,根本搞不清楚情况,一听这话,笑嘻嘻说:“本公主负得起责!”
说罢,便从他指间抽出自己的手,继续摸上他的脸颊。不止摸上脸颊,甚至从脸颊往旁边,摸到耳垂。她捏了捏谢明峥的耳垂,软软的,有点好玩儿。她笑意更甚。
放过了谢明峥的耳垂,又往下摸上他的脖子。
男人的皮肤没有女人娇嫩,临春摸着,有些奇怪,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最后得出结论,确实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指尖抚过谢明峥的喉结,忽地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她怎么没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验证自己的猜想,随后摸上谢明峥的喉结。
发现他一直在滚喉结。
“为什么一直在动?”她诧异地问,“真好玩。”
谢明峥呼吸渐有些粗重,一颗心被她搓扁揉圆似的,上上下下,快要被她折磨死了。身体里的野兽叫嚣着,意欲跳出来。
谢明峥吞咽一声,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仿佛引诱一般:“还有更好玩的,阿宝想玩吗?”
临春一怔,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谢明峥叫她阿宝?
阿宝是她的乳名,长大之后,只有母妃才这样叫她。
谢明峥怎么会知道呢?
她睁着茫然的眼,一双眸子里仿佛氤氲着海棠轻愁,又似那江南的烟雨蒙蒙,看得人心都要化了。谢明峥攥着她指尖的手微微收紧力气,想把自己双手奉上,融化在她手心里。
可是临春却忽然哭起来,将那江南烟雨都化作两行清泪,不住地流。她想到了母妃,母妃待她一向极好,宠溺至极。可是母妃不在了。
谢明峥被她的泪烫到,心顿时有些慌了,“怎么了?”
临春抽噎着:“我……我好想我母妃,她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听说父皇叫人把她勒死的,勒死……那么痛……脖子都会断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都疼起来似的,抽抽搭搭说:“你要是要杀我,能不能别掐断脖子。要不给杯毒酒吧?”
谢明峥知道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无奈地叹息一声。
又听见她哭哭啼啼说:“算了,死就很痛苦,要不,别毒酒了,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谢明峥,我错了。我当年不该打你,其实我当时打完你就后悔了,呜呜呜呜。”
她哭得凶猛,只觉得脑袋更重了,快要撑不住时,靠在了谢明峥胸口。她听见他咚咚咚的心跳声,还以为是自己的心在跳。
临春带着哭腔问:“我怎么心跳这么快?糕点是不是下毒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抓着谢明峥的手往自己心口摸,想要让他知道。
谢明峥微咬牙,在她耳畔道:“那是我的心跳声,阿宝,我要死了。”
第9章 撞人
临春醒过来的时候,身在两仪殿的罗汉榻上,身上盖着昨日的毯子,以及谢明峥的一件狐白裘大氅。
谢明峥身材高大,他的大氅于临春而言,像一床被子似的,也足够暖和。临春怔了怔,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断在她说自己没吃饱那里。
她记得她喝了那个酒,然后喝醉了……
再之后的事,就毫无印象了。
临春不由有点忐忑,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平日里一向会注意着,不多喝酒,所以这么久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她记得自己唯一一次喝醉酒,是十三岁那年母妃的生辰宴上,据她的贴身宫女说,她喝醉之后呼呼大睡,并未做什么。
若是她真做了什么惹怒谢明峥的事,她今日也不可能好好躺在这罗汉榻上了,毕竟昨晚他直接把柔嫔踹飞了出去。如此想着,临春将心往肚子里收了收。
她低头,目光落在那件大氅上。
谢明峥的衣服。
鬼使神差地,她想到昨天嗅到的谢明峥身上的味道,分明出了汗,却并不显臭,反而有点好闻。
真奇怪。
她想着,将大氅拿起来,仔细嗅了嗅。当真不臭,是昨天闻见的那味道,略浓烈了些。叫临春想起下雪天松枝的味道,冷冽逼人。
有点好闻,她又嗅了嗅。
外间忽然传来脚步声,临春做贼心虚,一把将大氅扔远了些。
她以为会是谢明峥。
但只是两仪殿中伺候的一个宫女,宫女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了一旁。
“这是殿下吩咐给您准备的。”
一身宫女的衣服。
宫女又道:“殿下还给你指派了住处,既然你醒了,便随我走吧。”
临春默然,翻身下床,跟着宫女离开两仪殿,去往自己的住处。
出了正殿,再走一段,便至宫女们居住的下房。在宫里,若是等级低的宫女,被分配去御膳房、浣衣局等地方做粗使活计,便得与其他十几二十个人挤在专门的号舍里。等级高一些的,譬如分配去各宫里的,便随着主子们住在各自宫中的下房。
两仪殿乃天子居所,殿内伺候的人,说好听一些,都是御前伺候的,说出去都比旁人有面子一些,自然这里的下房条件也比寻常宫殿好上不少。
那宫女领着临春至一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殿下说了,日后你便住在这里。”
临春哦了声,推开门,往里面望了望,房间不大,但摆设什么的还好。
那宫女与临春一道进门,将她的东西放下,莞尔道:“我叫雪青,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雪青倒是很亲和,临春点了点头,对她道了声谢。雪青走后,临春自己一个人发了会儿呆。
她想到自己真要开始做谢明峥的宫女,不知为何,有些惆怅。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大起大落,于临春而言,一时难以消化。
不过她生性乐观开朗,很快便从惆怅里调整好情绪。不就是伺候人吗,她虽没做过,但可以学嘛。
而且谢明峥都说了,主要是叫她给他治病,想来对她伺候人的功夫,也不会太过苛求。
想到给他治病,临春脑袋又疼起来了。她昨日好不容易想出个办法,可马上便被现实映证,大抵或许不得行。
只是也不能就此放弃,临春想到自己昨夜说的话,兴许谢明峥他对那种妖娆妩媚的女子不感兴趣,但对那种端庄大方的女子感兴趣呢?
她推开窗户,感受到暖日和风,心情顿时大好。
换好衣服后,临春前往两仪殿的前堂。今日谢明峥在前堂处理政事,接见臣子。
如今他已然行使天子的实权,只是还得等先帝丧仪操办,登基大典后,才能真正改口称天子。
临春捧着托盘,缓步走进门。
谢明峥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下首站着几位大臣,似乎正在商议什么要事。这会儿的谢明峥瞧着冷静自持,杀伐决断,又生得英俊。临春在心里叹了声,可惜,可惜。
她缓步走近桌案,将茶盏放在桌上。
茶盏稳稳落地,临春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她真是太棒了。
她松了口气,收回手,便欲离开。正当此际,她听见下首的大臣说:“殿下不日登基,登基大典已然在筹备,其他事也该筹备起来。殿下尚未娶妻,待登基后,后宫必然也空置。子嗣大计亦是社稷根本,当今的世家女子之中,有不少出色的。臣以为,殿下可以从中挑选一些,充盈后宫。”
这话临春很是赞同,她心道,最好各色美人都挑一位。
可惜后面谢明峥的回答听不见了,临春的茶奉完了,该退下了。
出来时,雪青在外头等着她。
“一切还好吗?”
“还好。”临春笑了笑,她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不笨嘛。
事实上,自从临春进来,谢明峥便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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