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很多个无能为力的瞬间,南笙,我希望你永远有可以依靠的对象,我希望我是你的第一选项,我更希望你依靠的人,始终是我。”
霍以南承认自己的贪心,他是商人,深谙谈判之道。
在谈判席里,将自己的野心与企图开诚布公,是将自己置于劣势的行为。哪怕是十八岁那年毫无准备地被霍老爷子带去参加商业谈判,他也没有干过这种蠢事。
可感情不是做生意,情感交易不是筹码置换。
他不需要藏着掖着,他只想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告诉她,
——“南笙,我早就做好了和你共度余生的打算,只要你点头答应,你什么都不用做,世界上所有的难题,都由我解决。”
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覆盖在她周身一层暖光,她一双眸子像是玻璃做的,几近透明。
据说玻璃在本质上是固态液体,因其流动速度十分缓慢,人们常把它当做固体。
此时的霍南笙,大脑运转的速度也无比的缓慢。霍以南一股脑儿地说了这么多的话,她一时间无法消化。 脑海里翻来覆去,反复震荡着那句,
——“人生有无数个无能为力的瞬间,我希望你依靠的人始终是我。”
世界上有太多的甜言蜜语,也有太多海誓山盟的情话了,可是没有哪句情话,能像这句话一样,保护着霍南笙千疮百孔的心。
她被父亲抛弃,至今不知晓她的父亲跑去了哪儿;
她的母亲因病离世,死前叮嘱她的,也是掺杂利益的。
她如浮萍孤蓬,飘荡在人世间,抓住霍以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
两个人脾气都太好。
准确而言,霍南笙是个没脾气的主,霍以南是舍不得对霍南笙发火的主。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吵架也是风平浪静的。
再者,也不算是吵架,顶多算是小矛盾。
霍以南一通话说完,进洗手间洗漱,出来的时候,酒店送餐的服务员按响了门铃。
霍以南过去开门,“洗漱好过来吃早饭。”
霍南笙磨磨蹭蹭地应了声:“知道了。”
她洗漱慢,加之脑袋瓜里乱糟糟的,心不在焉的,愣是过了半小时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吃早餐时,霍以南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霍南笙说:“就泡温泉。”
霍以南挑眉:“天天泡温泉?”
霍南笙点点头,仰头看他,脸上写满了:不然还能干什么?
霍以南问:“细皮嫩肉的,也不怕泡的蜕皮。”
听到这话,霍南笙忍不住皱眉:“我又不是蛇,怎么会蜕皮?”
霍南笙:“你就是只兔子。”
任人拿捏,任人欺负。
霍南笙不太乐意被他这么说,举着手里的叉子,对着空气戳了戳:“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给我小心点儿。”
“咬我哪儿?”霍以南懒洋洋的,那股男人的恶劣模样又上来了,“要不我脱光衣服,随你咬?”
他若无其事的,仿佛刚才对她的不满都是假的。
霍南笙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让她放松下来,不要去纠结刚才的事。
“不要,浑身硬邦邦的。”霍南笙撇嘴,“我才不要咬你。”
霍以南面若冠玉,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像你,浑身软绵绵的,跟流心面包似的,咬一口都是汁水。”
正巧,霍南笙手里拿着麻薯流心面包。
咬一口,乳白色的流心爆浆而出,液体是黏稠质地,拉成长条的丝状。
经过李夕雾发来的视频的教导,霍南笙不再是当初一问三不知的情场小白。当下,她看着这拉丝的流心,脑海里瞬间冒出了许多种不健康的东西来。
她羞愤欲滴,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是把这玩意儿吃进去,还是不吃。
最后,她选择把火气洒在导火索本人——霍以南身上。
然而,她即便发火,也是软绵绵,毫无攻击力的:“哥哥,吃饭就吃饭,别说些有的没的。”
霍以南轻松接过她的话:“我说的就是吃饭啊,你手里的流心面包,怎么不吃了?以前不最喜欢吃这种吗,拉丝的,黏的手指头都沾上的东西。”
“……”
“怎么不吃了?”
“……”
“不好吃吗?”
“……”
“那我吃吧。”
“……”
“给我。”
“……”
霍以南的手伸了过来。
霍南笙忍无可忍,用另一只手拍开他的手。
她低头,一口咽下拉丝的流心,一双眼,自以为杀气十足地瞪着霍以南。她不知道,她这幅含情眸瞪人的时候,没有半分凶狠,给人的感觉,像是在调情,在勾引,欲情故纵得厉害。
“哥哥,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家里的规矩,你忘了吗?”
“给我闭嘴!”她难得硬气了一回。
霍以南勾唇笑,特听话:“行,咱们家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说话,我都听你的,我闭嘴。”
第54章
什么叫, 咱们家的规矩?
他在说什么模糊不清、充满歧义的话啊?
搞得好像他们两个结婚了一样。
偏偏霍南笙还没法反驳,她怕她一反驳,他就会说——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哥哥,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她知道他的。
他坏到骨子里了。
于是这顿饭,霍南笙在委屈又憋屈的情绪中吃完。
但那个麻薯流心面包,她咬了一口就搁置在一边, 没再碰过。她暗自发誓,再也不吃这种含有白色流状黏稠的东西了。不对,是再也不看李夕雾发给她的视频了。
算来算去。
最坏的人还是李夕雾。
教坏她。
所以吃完早餐,霍以南安排外出事宜,等待司机过来的时候, 霍南笙抱着手机, 愤恨不平地给李夕雾发了问责消息。
霍南笙:【我讨厌你。】
霍南笙:【我希望你的性生活不愉快。】
与李夕雾相处久了, 霍南笙轻松拿捏住李夕雾的命门。
这位港城豪门千金, 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稀罕,唯一热衷的, 就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儿。
霍南笙一针见血地诅咒:【祝你遇到的男人都是短小男。】
随即又恶狠狠地补充:【秒男。】
李夕雾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 没有回消息。她休息日的作息,堪称日夜颠倒。也是,颠鸾倒凤,作息怎么可能正常?
几条消息发出去, 霍南笙解气了, 收起手机。
霍以南恰巧从套房里的客厅走进卧室里, “司机到了, 我们走吧。”
霍南笙起身:“去干什么?”
其实她真的很好骗,换个人来当她的男朋友, 随便忽悠几句,她就能跟对方私奔。
人都已经跟着他的步子往外走了,才慢半拍地问他去干什么。
霍以南说:“有个室内.射击馆,里边的气泡枪做的挺好的,商二说和他跟商司令那儿看到的真枪都差不多了,手感也相似,你不是喜欢玩这些吗?带你过去玩玩。”
闻言,霍南笙眼前一亮:“真的吗?”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好。”
室内.射击馆离温泉酒店五公里距离,据说是城西段家段大少爷开的。
南城东富西贵,西边多大是官僚出身的显赫家族,根正苗红,随便挑个官阶出来都能压死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俩:商从洲所在的商家,以及这位段三少爷在的段家。
而且这俩家族,关系复杂。按年龄,商从洲比这位段大少爷年长三岁,可论资排辈,商从洲得叫这位段大少爷一声“小叔”。
商、段两家沾亲带故,商从洲的亲戚,四舍五入,勉强算得上是霍以南的亲戚了。
国庆假期,射击馆的顾客众多,霍以南怕没位置,特意找商从洲要了段应淮的联系方式,让他给腾个射击房出来。
电话那头,段应淮懒洋洋的应了声,随后响起一道女声:“段应淮你手放哪儿啊?你发情注意点儿场合行吗,这还在外面!”气急败坏的。
窸窣声响起,好似衣料摩擦,又像肉.体博弈。
随后是段应淮喘息不匀的声音,对着霍以南说的:“你直接去,负责人会带你进包间的,我这边处理点儿家事。”
电话挂断。
霍以南的心情还挺复杂的,平静之余,又掺杂点儿羡慕。
段应淮的那档子事儿,他们都知情,开始的方式并不好,算得上是恶劣至极——霸王硬上弓。可到头来结局是好的,跨越了阶级,和他家保姆的女儿结婚了。
家事。
什么时候,他和南笙的事儿,也能被称之为,家事?
-
一路高速,畅通无阻。
十来分钟的时间,抵达射击馆。
负责人在馆外恭候多时,见到他俩来,立马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霍先生,射击房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需要教练的话这边也会给您找资历最深、技术最好的指导教练,您看是否需要?”
“不用。”霍以南挥了挥手。
豪门公子哥大小姐们,打小就上各种兴趣课,射击打枪,都是基础课。
射击馆的内置包房,占地面积约五十平。
两面墙,一面挂着各类气泡枪,一面挂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弓箭。霍南笙对弓箭不感兴趣,直奔放枪区域。
她拿枪的动作很标准,很规范,肩脊笔挺,挺胸收腹,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干练。
霍以南坐在休息区,欣赏着她执枪打靶的画面。
“砰砰砰——”
接连十发。
旁边的大屏幕显示靶数,她的记录瞬间刷新了场馆的最高记录。
霍南笙摘下隔音耳罩,转过身,和霍以南炫耀:“哥哥,我厉害吧?”
霍以南说:“厉害。”
她笑:“都是你教得好。”
她所有的老师都是霍以南请的,唯独射击课的老师,是霍以南自己,他亲力亲为。
霍南笙是在结束高中生活的那年夏天,学的射击。
她和霍以南说想学射击,是想让他给自己找个射击老师,结果没想到他百忙中硬生生抽出时间,来给她当射击老师。
“试试这支枪。”
她手里的是贝雷塔半自动手.枪。霍以南拿给她的,是鲁格SR-22半自动步.枪,步.枪的后坐力较大,不好掌控。稍不注意,强大后坐力会将人的肩膀干脱臼。
霍南笙不太喜欢步.枪,太长太重,握的手发酸。
“手会酸。”她不情不愿地从霍以南手里接了过来。
“昨晚都是我在用力,你怎么就酸了?”
“……”
霍南笙意识到,他俩对话不在一个平面。
她掀眸,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忍不住啐他一句:“色死你得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霍以南越发厚颜无耻。
他握住霍南笙的手腕,他的手很大,轻松地包裹住霍南笙的小手。十指交叠。方才还像个流氓说着不着调的话,下一秒又换了张斯文正色,“你尽管瞄准,我帮你握着,不需要你怎么出力。”
这话也是昨晚听到过的。
但他神情正经的,让人无法遐想。
霍南笙面上浅红,心绪慢了两拍,佯装着镇定。
二人现在的姿势,和当初霍以南教霍南笙打枪时,别无二致。 他站在她背后,以前兄妹关系,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现在不一样了,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脊背处有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意,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怕打在她后颈,掀起落霞般的粉红潮涨。
电光火石间。
霍南笙恍然:“你当初不让别人教我,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碰我?”
隔着隔音耳罩,霍以南的声音像是离得很远,又像是近在耳畔,但眼里看到的都很清晰,他嘴角弯折的愉悦弧度,“射击老师一般都是男老师,你已经成年,男女之间的正常往来我管不了,但是肢体接触,还是少有为妙。”
霍南笙:“老师教学生时候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怎么就不正常了?”
霍以南:“应该是正常的,但是我一想到别的男人手把手教你,我就……”
“就怎样?”她目光狡黠。
“……”霍以南如她所愿,长舒一口气,薄唇翕动,沉声道,“——嫉妒得发疯。”
说完,他俯身,脸蹭着霍南笙的脸。
颊畔相贴,亲昵的无以复加,他能感受到她饱满的苹果肌,“开心了?满意了?”
霍南笙眉毛挑的更高,理智都被他这句话融成渣了:“很开心,很满意,要是你在那个时候和我说,我会更开心,更满意。”
霍以南:“怕吓到你,万一你只把我当哥哥,我说那话,简直就是在性骚扰。”
霍南笙哦了声,“也是。”
心乱了,握枪的姿势就不稳了。
好在是霍以南握枪,霍南笙没使力,她只需要将枪口瞄准靶子。
“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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