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时,靳俞寒贴心说:“我给你加了两件厚衣服,下去天会冷。”
上到最后一个阶梯,温苡停下脚步,叫住他:“靳俞寒。”
靳俞寒回身。
“不带也没事,没有我会买新的,随便带一些就好。”温苡不知怎么的,对上他暗沉的双眸,想问的问题说不出口,随便扯了句话。
说完,温苡越过他快步回房,进到房门,还没开灯,手腕忽然被一扯,她趔趄两步,撞到墙上,后脑勺被护住没磕碰到,他抵了上来。
“温苡,欺负人了。”
男人少了平日的温和,努力克制不把话说重。
温苡不停地往后缩,躲不掉落在她侧脸和脖子上的吐息,感受到他频繁起伏的胸膛。
——他在生气。
“我没有……”温苡偏开头。
靳俞寒:“没有?”
温苡垂在两侧的手抓紧裤子:“我问过你的。”
“我还能说什么?我该反对吗?”靳俞寒表情深藏在黑暗里,“我不该反对,不会反对,也不能反对。我是这样劝告自己的。”
“知道我的意思吗?”
温苡真的和他面对面时心底不安,害怕说:“不知道……”
“对啊,你怎么会知道。”靳俞寒轻讽笑了声,“是不是我表现过于温和,让你觉得无所谓,可以拒绝、躲开、回避,我是你永远不被考虑的那一个?”
“没有!没有!从来没有!”温苡挣开手腕的束缚,压抑的情绪被他自暴自弃的一番话激了出来。
靳俞寒:“没有?你就连瑞奇都要放出去寄养。我的存在就让你觉得有负担吧。”
温苡一时难以自控,红着眼说:“我没有!幼千一个人住太无趣,想着我不在家,可以帮忙养几天而已。我没有……”
靳俞寒意识到自己失控说了些不好的话,看着她倔强地擦泪,心里一阵懊恼:“是我说话过激了,对不起。”
“没有……”温苡摇头,“靳俞寒我从没这么想你。”
温苡上前搂住他,抽泣说:“我和你阅历不同,我想不明白很多事情,可能给你的答案不成熟,是错的。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又怕我的喜欢抵不过你的好,会辜负你。”
靳俞寒听到后一句话,心脏空了一拍,手抬起又放下,失而复得的恐惧支配着他,扣住她单薄的肩膀,紧紧地抱到怀里:“小喜,对不起。”
温苡说:“我没有不考虑你,我一直向往幼千曾经旅居的生活,小时候不是在家就是在医院,活动处处受限,从没见过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去做一些事情,想出门看看。”
“可能我的所作所为让你误会了。” “靳俞寒,我没有欺负你……”
靳俞寒在心里自嘲,真的是他太患得患失了。
“我不知道未来应该要怎么样,应该计划到什么程度,但我今年想和你看初雪。”温苡把眼泪都擦在靳俞寒的衣衫上,“是不是很幼稚?可我就是脑袋空空,想着这些没有价值的事情。”
见她自责,靳俞寒内疚得不行,不该对她说重话。
拧了温毛巾给她擦脸,换了被眼泪打湿的衣服,仔细地擦拭着。
温苡抓住他的手,追问上一个问题:“是吗?”
“不是,是我狭隘了。”靳俞寒笑笑。
或许他的回答太含糊,温苡表情又变得恹恹的:“昨晚你没回家,我等你到五点,你还是没回家。”
无厘头的一句抱怨,听得他心都软了,靳俞寒并不想她放弃自己的坚持,握住手说:“小喜,不想这些了,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温苡坐在床边,看着他身影。
她明白,他还是向她妥协了。
晚上睡觉温苡主动要抱着睡,他全依着她。
“靳俞寒,你真的不气了?”温苡直起脖子,推搡他一下。
靳俞寒摁下她的肩膀:“气我自己。”
温苡:“不要气自己,你特别的好。”
靳俞寒笑了笑不说话。
“那我们说好了,这件事就过去了。”温苡内心还有点小计较,她都告白了,为什么靳俞寒没回应。
靳俞寒:“好,睡吧。”
温苡也没勇气再提,找个舒服的位置闭眼,就在快睡着,他捏住她脸颊,被吓醒。
靳俞寒低声警告:“温苡,只允许出去三个月,多一天也不行,按时给我回家。” “什么嘛……还说不在意。”温苡嘟囔。
靳俞寒:“宝贝,你的事没有办法不在意。”
温苡听着他的话,动了恻隐之心,不想走了。
“我是真的支持你旅居。”靳俞寒打断她要说的话,抚摸着柔顺的长发,说:“你先是温苡,才是我的妻子。宝贝,不管看多少河山走多远的路,要记得我一直在家里等你回来。”
温苡又不争气落了泪,她好像真的欺负人了。
靳俞寒不舍得她哭,哄道:“已经答应好学姐的邀请,不能失约,马上要出门玩了,开心一些。”
第二天机场,靳俞寒亲自送她过安检,温苡反而成恋恋不舍的那一个。
登机后一直给他发消息,保证去到一个地方就报平安。
靳俞寒不想她有负担,发来消息:【温苡,我喜欢你,但我更喜欢你做自己。】
温苡的眼睛又酸了,不喜欢他说悲情的话,下一条消息弹出来。
靳先生:【三个月,一天不多,不回来我亲自去抓人。】
温苡笑了,回了最后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地收起手机。
还在机场的靳俞寒看着飞机冲上云霄,反复翻看最后的消息,不禁笑了。
小喜:【哪有人告白发信息说的,不作数!】
【下次见面,再说一次。】
第44章 冰雪来信
虽然毕业后没有从事和原来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是宣芋发出座谈会的邀请,温苡还是第一个捧场,并非遗憾,而是为朋友取得的成就感到开心。
接着整个八月在江都定居,想认真感受这一座靳俞寒生活近十年的城市,契机是因为稚玥有朋友是动漫制片人,有意向买下《丧城》的动漫版权,邀请她一起吃顿饭,合作谈不谈成不打紧,可以先交个朋友。
这段时间不局限在江都,还去了周边的小城市感受风情习俗,见识了许多,觉得自己决定出门看世界的决定是正确的。
九月海都有一场漫展,幼千出了cos,温苡去给提包,顺便去剧组探班。
幼千以前主写悬疑的,一年悬疑无人问津,随手写了本言情,爆成频道金榜第一,各类版权开花,曾郁闷一段时间,后来欣然接受了,可能喜欢和擅长是两码事,那以后一直深耕言情频道。
温苡到了剧组,助理带她到片场,幼千正在和休息的演员合照,笑得特别开心,还要了签名。
见到温苡来,幼千小碎片跑上来抱住她:“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
温苡:“瘦了?江都好多美食,我每天四顿。”
晚上赶完签名肚子饿,温苡忍不住点夜宵,吃完负罪感满满,默念着最后一次,第二天晚上继续点单,根本停不下来。
“可能太久没见你了,我的错觉。”幼千贱嗖嗖地说,“也可能是视频把你的瓜子小脸拉宽了。”
温苡白幼千一眼,催她赶紧去拍照,主演还在等她。
她们在剧组停留近一个小时,和导演在小黑盒子后面看他们是怎么演的,时间差不多不好意思再打扰,先走了一步。
海都还处在炎热的季节,白天不敢轻易出门,打算点吃的到酒店,窝在一起看电影吃美食。
“这一个月感觉怎么样?”幼千问她。
温苡:“最大的感受是整个人松弛很多,视野开阔了,心也能装更多东西了。”
幼千好奇:“怎么说?”
温苡下单好,收起手机:“以前的自己太狭隘太无知,在面对靳俞寒总是下意识感到自卑,觉着他人生阅历丰富,博学多才。我谈喜欢,他谈以后,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出来了,思想高度和他相差甚远,觉得配不上他的喜欢,怯懦地不敢掀开隔在我们之间最后一层纱,不敢去面对,甚至逃避。”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总会这样,觉着自己不够好?”幼千想了想,“你怎么不知道靳检和你不是一个想法?反过来想,他觉得你年轻,有无限可能,怕自己会成为你漫长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如果你是一只小船,遇到风暴暂时停靠在他身边,天再次和海水一样蓝时,你终要再起航,不会为他一艘生锈的游轮停留。”
听完幼千一席话,温苡顿悟,忽然理解那天家风比赛,为什么会感受到他语气满是恳求了。
不对,应该是说,从他们相遇开始,他对她就是恳求的。
喝醉送她回公寓的那晚,他问她,周一领证好不好。
第一次的那晚,他问她,可以接吻吗。
江都的酒店里,他问她,为什么会来江都。
……
琐碎的细节拼凑在一起,在她脑海里逐渐有了明晰的答案。
他的每一次提问,其实都在问她——
可以和他相爱吗?
她真的好傻,看不懂绅士的示爱,看不见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错过太多太多的爱意。
幼千摸着下巴说:“如果是这样,怎么不是双向奔赴呢?”
“是啊,怎么不是呢。”温苡言笑晏晏。
她因年轻而自卑,怕被轻视不敢示爱。
他因年长而不安,怕耽误她不敢示爱。
他们都是傻瓜。
爱着对方的傻瓜。
看完电影,温苡拿着手机从空调房出来,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望着天边的晚霞,拨通了靳俞寒的电话。
第四次嘟声,他接通电话,低醇的嗓音通过滋滋的电流窜到她耳里:“玩回来了?”
温苡微微眯眼,感受傍晚暖风拂过肌肤,舒服说:“嗯,下午看了两部电影,幼千中途睡着了,我想着今天还没给你打电话。下班了?”
“刚下班,准备上路。”靳俞寒话音才落,车厢里响起温柔的女生导航声提醒他系好安全带。
温苡:“回家么?”感觉自己问了废话。
靳俞寒:“今晚去爸妈家吃饭。”
一个月来,靳俞寒一半时间是回家爸妈家吃晚饭,他能和父母亲联络感情,温苡也为他开心。
又聊了几句,不打扰他开车,温苡挂了电话。
屋内的幼千忽然尖叫一声,温苡急忙起身,拉开玻璃门问:“怎么了?”
幼千:“有人在网上人肉你!”
温苡心里咯噔一下,吓得指甲抠到肉里,跑到幼千身边:“哪?”
幼千:“这条,故意买了关注,上了热门推荐。”
温苡点开微博查看详情。
@只是一个说真话的小号:【一番星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找到了,不查不知道,听知情的朋友聊她的家庭背景,牛逼死了!爷爷曾是某军区头头,爸爸是某企业高管,妈妈掌管某基金会,大堂哥在魔法部上班,小堂哥身份比较隐秘,但也是牛人,所以当年出事后网上很快查无此人。她不是结婚了吗?老公家庭背景更牛,guan三代,在司法部门工作,她最近在打官司,大家想想就懂了,肯定能赢。】
幼千看到后面直咽口水,爆料得如此详细,作为温苡身边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她详细的家庭背景,这个爆料的人肯定做过调查。
温苡看着爆料气得牙关紧闭,摁下音量键和唤醒键,截图保存证据。
“小一,你怎么这么冷静?”幼千对温苡另眼相看,以前遇到事会紧张得手足无措。
温苡:“靳俞寒说了,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件事要做就是截图保存证据。”
“然后呢……”幼千问。
温苡传送到手机上,点开和律师的聊天框发送,拜托他们关注动向,及时取证,明天再进行一次公证。
做完这一切才说:“然后和靳俞寒告状。”
幼千:……
靳俞寒教得真好。
温苡去阳台给靳俞寒打电话说明情况,他说交给她,很快处理好。
“怎么说?”幼千趴在门沿问。
温苡:“靳俞寒会联系我堂哥,网上的消息他们会处理好,律师准备正式起诉九兴风诽谤我,让我配合转发。”
幼千前几天也听温苡说,那边得到的信息证明前段时间带头造谣生事的多个账号皮下是九兴风本人,主要的言论也从他那边流传出来,证据到手后,律师改变策略,起诉九兴风诽谤以及十八真团伙侵犯名誉权。
“他不是刚收到律师函么?是不是想要用舆论压倒你?”幼千猜想。
温苡不解:“起先我为了保全他的名声没有选择网络公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只能把所有都搬到明面上了。”
幼千:“你不想占用公共资源,他倒好,犯罪就是犯罪,在痴心妄想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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