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全部?”
宋婉月犹豫地点头:“对......全部。”
上一次喝醉还是在大学,据静香后来转述。
她抱着邻居家的萨摩耶喊了一个小时的爸爸,边喊边哭,问它怎么长了这么多毛。
后来那条萨摩耶看见她就躲。
这事成了她一辈子抹不掉的黑点。
从那以后,宋婉月可以说是滴酒不沾。
想不到千防万防,最后在段柏庭面前出了这个丑。
短促的情绪一闪而过,宋婉月甚至都没看清。
段柏庭轻慢一笑,语气带着淡冷:“浪费我这么久的时间,想说的就是这些?”
宋婉月一愣:“啊?我......”
段柏庭站起身,还剩半截的烟蒂在烟灰缸内捻了捻。
直到最后那点微弱火光熄灭。
这回没有等她把话说完,所有的耐心似乎早就告罄。
他将大衣搭挽在臂间,打开房门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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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日子还是照常。
段柏庭工作忙,大多时候都是凌晨才回。
有时候回得早,也会和宋婉月一起共进晚餐。
话一如既往的少,偶尔也会闲聊几句,但都是点到即止。
甚至连覃姨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但宋婉月总觉得,自从上次对话结束后,他们之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令她有些难过。
下班后,她约了静香吃饭。
前些日子她又卖了几个包,手头上有了几百万的流动资金。
单独在外租了套大平层,不想一直麻烦宋婉月。
即使后者一直强调不麻烦,反正房子放在那儿也没人住。
静香却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我可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朝一日因为区区一套房子出现裂缝。”
宋婉月也没心思继续去和她扯房子的事儿,她最近乱得很。
上班也频频走神,有时候看见秦秘书,都恨不得上去搭两句话,打听下段柏庭的事情。
可到底是在公司,这么问太过明目张胆了。
而且......
她失落地低下头,叉子毫无章法地在盘中戳来戳去。
段柏庭最近都没叫她去总裁办了,肯定不想见到她。
静香见她从刚才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伸手制止她的行为。
“放过这块三文鱼吧,本来就惨死,还得继续被你手里的叉子鞭尸。”
宋婉月抿抿唇,放下叉子。
静香问她:“怎么回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顶着一张分明有事的脸说没事。
“还说没事,这嘴角都快耷拉到下巴上了。”
宋婉月一愣:“真的吗?”
她吓得急忙拿出镜子照了照。
然后小声嘟囔:“骗子。”
静香笑道:“我就是打个比方。不过你到底怎么了,一副苦瓜脸。”
宋婉月垂头丧气,心情低落,面对自己最爱的寿司也毫无胃口。
过了好久,她才瓮声瓮气的开口:“段柏庭好像讨厌我了。”
声音隐约染了点委屈的哭腔。
静香眯了眯眼:“段柏庭讨厌你?”
宋婉月点头。
他其实也没有冷落她。
成熟男人最大的魅力就是情绪永远稳定,他不会做出冷暴力那种幼稚举动。
在家里碰到了,并不会故意避开。她和他说话,他也会给予回应。
但宋婉月就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
眼神。
“他现在看我,和看覃姨还有小寰一点区别都没有。”
宋婉月又重新握起叉子,继续蹂-躏盘里那块三文鱼,“和看这块三文鱼也没有区别。”
静香看着那块被她蹂-躏的不成形状的三文鱼,安慰她:“其实挺正常,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一开始可能有点新鲜感,但新鲜感过去就只剩下表面的客气了。婉婉,这些事情你我应该都清楚。”
她不是在泼宋婉月冷水,只是人都应该现实些。
段柏庭早就声名在外,冷血绝情。
这恰好是一位合格的掌权人该具备的。多余的善良和感情那都是累赘。
嫁给他,只要不期待感情,就能比任何人都过得好。
权势地位,金钱名声,应有尽有。
这些事情,宋婉月自然明白。
从嫁给段柏庭到现在,她都是这么想的。
这是一场毫无感情的联姻,她要做的,就是维护好这段关系。
只是......
明明心里清楚,但就是觉得堵得慌。
情绪郁结在心,连吃饭都没胃口。
宋婉月打了个哈欠,开始困了。
见好友实在提不起劲,静香让她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她帮她分析分析。
“总不能突然就没了新鲜感,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或者是你触了他的霉头,又或者,你最近的外形不符合他的审美了?”
宋婉月针对最后一条表达了不满:“我明明每天都这么好看。”
静香乐不可支,顺她的意:“是是是。”
宋婉月的漂亮是有目共睹的,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所以这条不成立。
那就只能是她做了什么惹得“龙颜大怒”的事情。
宋婉月更难过了:“他肯定是因为看到我醉酒后的样子,开始嫌弃我了。”
静香愣住:“不是吧。你还在他面前喝醉过?”
宋婉月喝醉的样子,连作为好友的自己都嫌弃。
更别提段柏庭了。
宋婉月双手抱头,痛苦地趴在桌上:“不光在他面前喝醉了,而且还......”
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讲给静香听。
静香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前男友无数,感情史极为丰富,所以在这方面她的经验比宋婉月自然多出不少。
听完她的话,她陷入沉思。
想站在好友这边,又觉得不能昧着良心。
沉默良久后,她颇感为难:“我怎么觉得,这事儿的错在你。”
宋婉月愈发委屈:“连你都不站在我这边。”
静香安抚好她的情绪,又条理清晰的和她分析:“你想想看,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段柏庭喝醉后把你给睡了,结果醒了让你忘掉这件事,你会怎么想,会听他的话?”
宋婉月一脸无辜:“会啊。反正他也经常睡我,没喝醉的时候也.....”
静香打断她:“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意的是你醉酒后说过的话。你让他连这个都忘掉,还说全部是假的,所以他才会生气?”
宋婉月轻轻歪头。
那双漂亮而生动的眼里,带着清澈的愚蠢:“话?什么话?”
静香摸着下巴琢磨。所以到底是什么话,连段柏庭这种冰山的情绪都能撼动。
“反正你也想不起来,要不直接问他得了。到时候姿态放乖放软一点,必要的时候撒个娇。”
如果段柏庭不吃这套,那就没辙了。
宋婉月懵懵地点头,好像也只能这么做。
静香最后问了一个直击她灵魂的问题:“倒是你,怎么突然在意起段柏庭了,你不是很怕他吗。”
她眯了眯眼,“你该不会喜欢上段柏庭了吧?”
第28章
静香只是随口一问, 哪曾想宋婉月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她没胃口,也只是随便喝了口粥,白瓷勺柄捏在手里, 轻声开口:“应该是喜欢的。”
静香不解:“什么叫应该喜欢?”
宋婉月放下勺子,一本正经的和她解释:“就算我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上的。我是他妻子, 他老婆,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所以,这么漫长的人生里,她总会喜欢上段柏庭。
静香对段柏庭总有些偏见,这里的偏见当然不是来自于讨厌他这个人。
而是她发自内心对联姻的抵触。
并且她也是唯一知道宋婉月初恋的当事人。
在她看来, 段柏庭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可是喜欢怎么能勉强呢。”
“不勉强的。”
她一脸认真。
他的风评好像很差, 连她最好的朋友都不喜欢他。
可他明明没有很坏, 哪怕再缺乏耐心, 在面对她的眼泪时,也能耐着性子去哄她。
被家里告知联姻对象时,宋婉月哭了两天, 眼睛都快哭瞎了。
段柏庭这个名字好比家中经常用来吓唬小孩的警察和医生。
在宋婉月看来, 他无疑是和恶魔划上等号的。
段家一堆狗血烂账,坊间传闻更是将其与灵异挂钩。
十年前的遗产争夺,有人说段老爷子是被活活逼死的。
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最后反倒被一个小辈杀出重围。
因此, 关于段柏庭的恶意猜测更是铺天盖地。
能走到最后, 没一点手段和狠厉, 怎么可能。
宋婉月在此之前一直都惧他怕他。
是之后的相处中, 她发现他其实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
结束了和静香的见面,宋婉月回到家时, 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心里纳闷,人都去哪了。
换好鞋子后,伸手将灯按开。然后走到冰箱旁拿了瓶水,边喝边往楼上走。
近来气温低,前几天还下了雪,屋内的暖气又有些太热。
回到房间,她连灯都来不及开,迫不及待的去脱衣服。
才这么一会儿,身上就起了汗。
她摘下围巾,把外套脱了,又去脱毛衣。
里面只剩一件很薄的打底。
被汗洇湿,贴在了身上。
等她走到衣柜旁,准备去拿睡衣的时候,屋内传来男人的轻咳声。
宋婉月动作停下,转头看了一眼。
虽然没开灯,但可见度不算低。
这会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能隐约看清一些。
床上的男人,坐起了身。
这个点不算晚,才八点,但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睡了一会儿了。
宋婉月过去把灯打开。
床上,段柏庭坐起身,被子滑至腰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再睁开眼时,眼底仍旧带着刚睡醒的淡淡乏累。
宋婉月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吵醒他的,是推开门的时候,还是脱衣服中途。
她愣了愣,手里还拿着挂睡衣的木衣架:“对......对不起,吵醒你休息了。”
“没事。”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掀开被子下了床,“也该醒了。”
他解开睡衣的扣子,走过来。
两人的衣柜是分开的,但挨在一起。
宋婉月有单独的衣帽间,这里只放了一些日常会穿到的。
段柏庭并没打算避嫌或是避开她。
脱掉睡衣后,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从里面取出衬衣换上。
而宋婉月,则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段柏庭低下头,将领带搭上衬衣领口。
还不等他动手,宋婉月放下手里的睡衣,一言不发的过去,走到他面前,默默地替他系起领带。
她其实不太会,小时候给爸爸系过,妈妈在旁边指导。
都是纵容的语气,所以哪怕她系出的温莎结很丑,收获的也全是夸赞。
太久没动手了,比之前更为生涩。
不知是往下还是往上。
犹豫不决,像是与领带较上劲,眉头越皱越深。
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段柏庭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放到正确的地方。
“左边。”手把手教学。
听见近在咫尺的声音,刚睡醒时的沙哑逐渐褪去,此时多出些低沉的磁性。
宋婉月听话的换了方向。
“翻过来。”
她轻轻“哦”了一声,将左边领带翻过来。
“折进去。”
小心翼翼地折了进去,一个还算中规中矩的温莎结就打好了。
虽然还是有点丑。
宋婉月心虚的将领结往上推了推,朝后退了一步。
去看整体效果。
果然,还是有点丑。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拆了重新再系一次时,段柏庭与她道了谢。
语气很淡。
他拿出外套,合上柜门。
见他又要出门,宋婉月吸了吸鼻子,莫名的酸楚涌上来。
“你打算一直对我这样吗?”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平时的娇软,只剩下无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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