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清冷与疏离对谁都一视同仁。
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因为她可爱,或因为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有所区别。
晚上八点段嘉良就先回去了,因为小孩不能熬夜。
段柏庭一直守到了白天。
回到四合院,刚洗完澡,身上沉重的乏累似乎也被清洗干净了。
外头很热闹,想不到临近过年期间还有来旅游的。
距离这里没多远距离的标志性建筑,几乎是来北城的每一个游客都会来的地方。
为了占到最佳的观景地点,四五点就有人来排队。
段柏庭叼着烟从祠堂走回四合院,甚至还能看见堵在那里的人群。
清晨的冬天,冷风利如刀刃。
他身上满是香火气息,洗完澡坐躺在沙发上,开了电视。
随意调的一个台。
也没看内容,纯粹就是听个声音,不至于太过安静。
虽然大多时候他是喜欢安静的。
可在这个到处都是热闹的节点,人的情绪难免会显得有些空虚。
更何况,是在他体会过热闹之后。
他靠着沙发闭上眼,脑海里浮出一个人。
从前倒不这样。
现如今好像习惯了她不分昼夜的吵闹。
身体乏累的同时,就会厌倦独处。
他揉了揉眉心,准备再点一根烟的时候,并未关拢的门被人从外推了推。
去拿桌上打火机的动作停下,嘴里还叼着那根未点燃的烟。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那扇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穿着驼色的牛角扣呢子大衣,宽宽大大的围巾围了好几圈,半张脸都遮住了。
大衣太长,只能看见脚踝和小半截的纤细小腿。
肩膀和头发上还带了几片雪,鼻头和耳朵被风吹的红红的。
呵气成霜的冬季,天色还未完全大亮。
安静的胡同变得热闹起来,想来是不远处的景点终于开始了升国旗的仪式。
宋婉月手里提着一路从沪市小心呵护过来的饺子跨过门槛,围巾后面的半张脸,眼睛清澈透亮,笑容明媚到有些晃眼。
她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雀跃地出现在他面前:“锵锵,Surprise!”
第44章
显然没料到宋婉月会突然出现。段柏庭拿打火机的手顿住。
连带着思考能力也短暂消失, 直到嘴里的烟落下。
他低头看了眼地板。
还以为是思念成疾,出现幻觉。
可门分明是开着的,冷风吹进来, 连桌上的书页也被吹的翻动。
北城的冬天与沪市不大一样,这里的冷的是直入骨髓的冷。
有种拿刀刻骨的钝痛。
并且她还为了好看,没有穿很多。
将手里的保温桶放下, 轻轻揭开盖子。热气和香味一起涌出。
“饺子是我妈妈包的,鲜虾蟹籽馅。她包了很多种馅,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馅,所以给你拿了我最喜欢的。”
完了还不忘诉苦,手疼脚疼, 又累。
车都开不见来, 还得步行, 本来搭乘这么早的航班就够累人了, 居然还走了这么远。
安静的四合院,因为她的出现热闹不少。
段柏庭看着面前这张明艳昳丽的脸,舟车劳顿可仍旧保持精致妆容。
高马尾清新亮丽, 鼻头和耳朵还是红的。
忍下翻涌剧烈的情绪, 他过去将门关上,又去屋内拿了一床毛毯。
裹在她身上。
宋婉月抬眸,见他眼底仍旧深谙不明。
“看到我来你一点都不高兴吗?”
段柏庭走进厨房,拿出两副碗筷。
低声:“没有, 我很高兴。”
宋婉月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 不满地走到他跟前:“可我怎么没从你脸上看出一点高兴来?”
饺子从保温桶内倒出, 但因为手颤抖的太厉害, 汤全洒了。
热汤浇在他手上。
宋婉月一愣,急忙打开水龙头:“你熬夜熬糊涂了吧, 快用冷水冲一冲,别烫伤了。”
他却走过去,将手忙脚乱的人搂在了怀里。
宋婉月又是一愣:“怎么了?”
他整个人沉甸甸的,靠在她肩上。
宋婉月闻到他身上的香烛气息,知道他肯定又在祠堂守了一整夜。
这人就是个哑巴,什么都闷在心里。
不爱诉苦,也不爱表达自己。
“我很高兴。”他的声音低沉,又带了点熬夜抽烟后的嘶哑。
声音就落在她耳边,说话时带动的气流让她耳朵酥麻。
心脏也酥麻。
他低下头来,弯着腰,手环住她的肩,将她完完整整的抱进怀里。
宋婉月的愣怔也逐渐破碎,她笑着去搂他的腰:“我说刚才怎么突然手抖了,原来是看到我开心的。段柏庭,你就这么喜欢吗?”
本意只是想趁机调戏一下他,对方却半晌不语。
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又要继续说。
对方却搂紧了她,小心翼翼亲吻耳垂的动作,像是在给答复。
无声的答复。
只可惜对方悟性太低,并没有察觉到,反而被勾的全身酥软。
依偎在他怀中撒着娇:“你也得先洗个手再......别把汤蹭到我衣服上了,很贵的。”
她咬唇抬眸,模样娇俏。
段柏庭停止了含咬亲吻的动作。
若非她提醒,连他都忘了手上还有油腥。
去到厨房反复清洗了好几遍。
出来的时候看到宋婉月蹲在角落,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异常认真。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段柏庭并没有立刻察觉到。
直到闻见空气里那股熟悉的烟味。
他皱了皱眉,大步过去,果然看见她点燃一支烟。
估计是从他桌上拿走的。
他也不阻止,看着她抽完一口之后,狂咳不止,才将她手里的烟拿走。
递给她一杯水。
她连续喝了好几口,才将那股窒息感给压下去。
“很难受,你以后也少抽一点。”
眼泪都呛出来了,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段柏庭笑了笑,替她将眼泪擦掉:“好。”
七点一过,外面就热闹起来。
早起遛鸟锻炼的大爷大妈互相打着招呼,也有不少回来探亲的小辈。
宋婉月拿着遥控换台:“你家就你一个人吗,我还以为你那些亲戚都在。”
“他们不住这里。”
宋婉月点点头,见他从房间里拿出睡衣。
“你要洗澡睡觉了吗?”
浴室门才推开,听见她的话,动作稍顿。
他回头:“嗯。”
宋婉月眨了眨眼。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又有种莫名的错觉。
段柏庭此刻的眼神像在邀约。
——要不要和他一起洗。
明知道进去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洗澡那么简单,但宋婉月还是赴了约。
水雾遮蔽了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这个澡仿佛洗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宋婉月是被他抱出来的。
她娇气得很,一会说腰疼,一会说腿疼。
窝在他怀里让他给自己按按。
段柏庭动作细致有耐心,按完之后,还不忘再检查一下。
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手指拨弄看了眼。
宋婉月脸颊燥热:“做什么。”
他替她盖好被子:“看有没有肿。”
她红着脸,脸缩回被子里:“那......肿了吗?”
“有点,疼不疼?”
“麻了,没知觉。”她将脑袋探出来,“要是待会觉得疼的话,你帮我缓解一下。”
段柏庭垂眸:“怎么缓解。”
她伸手在他唇上揉了揉。
他轻笑一声,抓了她的手收握在掌心:“好。”
然后宋婉月就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回他的怀中。
这几日的冷清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彻底消减,她的衣服就放在旁边,空气里还浮动着她身上的茉莉花香。
很淡。
宋婉月说起这些天来的一些日常,又说明了她为什么突然决定过来。
“你相信心有灵犀吗,我感觉你好像很想我,所以我就过来了。”
她眼睛亮亮的,眼底全是他,说起话来却是油腔滑调。
头发太长,刚吹干,显得过于蓬松了些。
凌乱在额前,段柏庭慢条斯理的替她理顺。
直到那张脸完整的出现在他面前。
带着一些娇意,眼里淡淡的倦累,不知是因为路途劳顿,还是在浴室内的那几个小时。
这段时日来,他的血管仿佛也一同被这冬日的寒冷给凝固。
可她的到来,又让它们尽数解冻。
不近人情的冷血开始恢复该有的温度。
他将人抱在怀中。
她那般娇小纤细,像个柔软的布偶娃娃。
娇气又脆弱。
“宋婉月。”气音靡靡,又沾着困意,他在她肩上轻阖上眼。
最后那两个字,几乎是用微弱的气息发出来的。
很轻,轻到宋婉月险些没有听清。
“谢谢。”
她愣了一下,因为他这没头没尾的道谢。
过后又自顾自的笑起来,抱着他。
“你早就该谢谢我了,没有我,你怎么可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段柏庭这一觉睡了很久,整整十二个小时。
久到宋婉月还以为他死掉了。
甚至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后才放心。
他虽没睁眼,却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正要收回的手。
“担心我死了?”
宋婉月嘴硬:“才没担心,我只是怕你走得太快,还没来得及立遗嘱。”
他喉间低笑:“那你大可放心,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你。”
宋婉月轻轻哼了一声:“就你最近这个生活作息,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一跃成为最年轻的富婆了。到时候就拿着你的钱去包养小白脸。我以前的梦想就是造一个城堡,然后让各色各样的帅哥来给我暖床,今天宠幸温柔的,明天再宠幸霸道的......”
她的长篇大论被迫中止,因为段柏庭单手捏着她的脸颊。
被迫张开的唇,导致说出的话也成了模糊的含音:“泥突然捏窝干森么呀。”
指腹在她柔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压低的声音,暗含威胁:“拿我的钱去养男人?”
段柏庭的身上总有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可能是源自他那双谁也看不透的深眸,也可能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冷漠。
宋婉月却不怕他。
恃宠而骄,是她惯会伎俩。
因为知道段柏庭不舍得拿她怎么样,哪怕她罚了再大的错。
“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你在的时候,其他男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大约是因为这句话,他的脸色稍有好转。
手也松开了。
看一眼时间,晚上八点。
差不多也该去祠堂了。
宋婉月却赖着他,哼哼唧唧的撒娇:“你说过的,要是我疼的话,你就帮我缓解的。”
他很快就懂了。
“还疼?”
早就不疼了,但宋婉月点了点头,楚楚可怜:“疼。”
半个小时后,段柏庭在盥洗室刷牙,缓过劲来的宋婉月双手扶着门框,盯着他看。
段柏庭吐出嘴里的漱口水,让她再去睡一会。
“我晚上不在家,你要是怕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宋婉月不肯一个人待在家里:“打电话我也怕,这里阴森森的。”
段柏庭笑容无奈:“周围都住着人,哪里阴森了。”
“反正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别想甩开我。”
他停顿片刻:“会很累,要熬一晚上。”
“没关系呀,我累了就在你怀里睡。”
有时候不知该说是她怕段柏庭孤独,特地跑来北城陪他。
还是她怕孤独,连短短几日都不想与他分离。
小姑娘的眼神十分认真,认真到他都不忍拒绝。
单手掌着她的后脑,低下头去。
在双唇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她躲开了。
“现在先别。”她抿了抿唇。
段柏庭眼神一暗。
片刻后,瞧见她脸上的别扭神情,顿悟般低笑:“自己的也嫌弃?”
她理直气壮的反问:“你不嫌弃?”
他似是故意,舔了舔唇,气音低沉:“刚才全咽下去了,你说我嫌不嫌弃。”
宋婉月脸一红,不肯再说。
很多时候都是她主动撩拨,可段柏庭稍有回应,她就再也说不出话。
洗漱完换好衣服,原本是打算只穿一条裙子的,但在段柏庭的无声注视下,她被迫在里面穿了条打底。
祠堂离这不远,十来分钟的路程。
胡同巷子生活气息很重,这个点都还没睡,窗户传出的灯光将路给照亮。
宋婉月今天穿的是一身温柔奶绿色的小香风套装。微卷的蓬松长发自然搭垂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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