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饭局,在座的来头都不小。
单拎出来一个,也都是稍微跺脚就能改变财经局势的人。
如果她表现的好了,多结识些人脉,将会是她事业上的巨大转折点。
唯恐宋婉月坏了她的好事,所以一再提醒。
包厢内并非只有她们两个女生,其中有人也另外带了女伴。
都是些漂亮面孔,坐在席位间,充当花瓶点缀。
待宋婉月不情不愿的落座后,刘副董言语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黄总,我没骗您吧,这妞不比您带来的小网红好看?年轻,纯天然,玩起来劲更大,有嚼头。”
这番明显带有侮辱的话语,却令包厢众人开怀大笑。
唯有宋婉月的脸色难看至极。
什么叫玩起来劲更大,有嚼头?
把她当什么了。
感觉到对方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二十三岁,毕业了吗?”
后面这句话,是问的宋婉月。
席间无人动筷,主位还空着,想来是主角没到。
也不知是谁,来头这么大,面子这么大。
见宋婉月不答话,吴姐在旁边提醒她:“黄总问你话呢。”
宋婉月敷衍应答:“还有半年。”
不刻意去装,生来就轻软的声线,令人耳根酥麻。
今天叫她过来,倒也不是为了陪他们。
主要人物还没入场,一顿饭局约了又约,对方终于屈尊降贵,肯空出三十分钟的时间。
哪怕包厢内的众人来头都不小,可与之比起来,仍旧只算末流。
都是人精,心里也清楚,对方这次肯点头,一来是顺便。
二来则是不堪其烦,想趁此机会一并敷衍应付了。
自回国起便邀约不断,邀请函成叠成叠的往家中寄。
本就不是世故圆滑之人,世家公子,大多傲性。瞧不上他们也正常。
不过机会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人人都想搏一搏,毕竟只要得了他的点头,未来在财政界争得头把交椅,也算指日可待。
平时在公司作威作福惯了的刘副董,在这里充其量之算得上是点头哈腰的卑微小弟。
让宋婉月去黄珩跟前敬酒,介绍起他的身份,想要以此震慑到她:“这位可是巨丰银行的黄总。”
宋婉月倒是有所耳闻,来头不算小,或许能够吓到普通实习生。
可她来头更大的都见过,这人在段柏庭面前,充其量,指甲盖那么大的存在感吧。
宋婉月笑了笑,婉拒道:“不好意思,我不胜酒力呢。”
她语速不快,哪怕笑容很明显的敷衍,虚虚浮在面上那么一层。
但眼尾和唇角扬起的弧度还是让人挪不开眼。
年纪小,刚出校园,明显被家里人保护的极好。眼底清澈而润,看人时,仿佛一只狡黠又灵动的狐狸。
包厢内那群人精最爱这口,尤其是听说她不胜酒力之后,更是来了兴趣。
恶臭的酒局文化,在于享受他人服从的快感。
你越是不能喝,他就越要灌醉你,以此证明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及地位。
宋婉月无疑成了此刻的牺牲者。
“出门在外,不胜酒力怎么行呢。酒量是得慢慢练的。”分明是长辈的关怀语气,眼神里却带着欲望的打量。将她由头看到脚。
裙摆的长度在膝盖上方,恰好露出半截大腿,白皙笔直。
不算过分纤细,带了点肉/欲感,令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他故意洋白混调,酒杯递到她跟前,“考虑到我们小婉月是个新人,不常参加这种饭局,今天就少喝点。”
酒杯靠近的那一瞬间,宋婉月就被刺鼻的酒味冲到皱了皱眉。
这一杯下去,她能从今天睡到明天晚上。
都快赶上咖啡杯那么大的容量了,还能称之为少喝点?
她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丝毫不肯低头:“我说了,不胜酒力,不能喝,也不想喝。”
黄珩出了名的笑面虎,长了张和蔼慈祥的脸,却擅长扬着笑脸捅人刀子。
他最忌讳别人当众驳他的面子。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他笑意从容:“你若是不喝,我自然有法子让你喝。”
宋婉月虽说穿了身干练的御姐装,可她身上却丝毫没有年龄感带来的阅历。
那双桃花眼不笑时,也能看见淡淡卧蚕,更添几分稚气。
原本清透白皙的肤色,在包间内憋闷太久,而浮上一抹粉。
她扬睫看他,面对他的威胁丝毫不足为惧。
自小被宠惯的大小姐,不缺这种底气。
她也笑了:“除了和我不喜欢的人结婚。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能强迫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包厢内的气氛过于紧张了,所以当下也无人在意她话里的那句“和她不喜欢的人结婚”
黄珩也懒得再忍,他眼神示意,原本待在后面的保镖单手压着宋婉月的肩膀。
他将酒杯怼到她嘴边,就要灌下去。
包厢里人虽然还有其他人,可都坐在那看热闹,没人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宋婉月被这阵仗弄的愣住,没想到对方口中的法子居然这么下作且不入流。
大小姐有脾气,可大小姐胆子也小。
她又气又怕。
要不是吴姐在前面拦着,还真让他们得手了。
宋婉月躲在吴姐身后,使劲忍着泛红的眼眶,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
好好上个班,莫名其妙就被叫来陪酒,莫名其妙被调戏羞辱,现在还得被灌酒。
但她又不肯让对方如愿,若是自己真哭了,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嘴巴都咬出了血,才算是把眼泪忍住。
那些人却并未打算就此收手,好像今天这杯酒她非得喝下去不可。
吴姐被推开的同时,包厢门也一并打开了。
恒温系统令室内温度较之外面稍高,门开的瞬间,走廊外的凉意渗透进来。
以及那股似有若无的淡淡檀香。
刺鼻的烟酒气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闻了。
男人一身深灰大衣,内里是同色系双排扣西装,面料挺阔,量身裁剪穿在他身上,气质清冷矜贵。
他脱下大衣,随手递给身侧人,修长手指捏着领带松了松。
如鹰隼般的深眸在满桌狼藉上扫视一圈。
衬衣金属扣泛着清冷微光,一如他此刻的眼神一般。
不带丝毫感情,情绪薄弱到忽略不计。
直到目光触及惊魂未定的那张脸时,神情才开始发生变化。
往日娇气蛮横的小姑娘,这会失了明媚颜色。
眼眶还红着,明显受到惊吓,瞳孔涣散,在那里发呆。
竟连他来了都没察觉。
黄珩上前解释,笑说:“小姑娘不懂事,怕冲撞到段总,所以让人教训了一下。我去让人换个包厢。”
段柏庭已经走至宋婉月身边,听到黄珩的话,他动作顿住,瞳仁猛然紧缩。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会连脸色都变了。
声音阴寒到仿若从万年冰川渗透出来的一般。
让包厢内的温度往下降了又降。
“你刚刚说,你教训了谁?”
第8章
他的气场压的众人不敢答话,所有人都被吓到屏息沉默,脸色惨白。
包括刚才还在作威作福的黄珩。
外界提起段柏庭,都是三分讨好,七分惧怕。
哪怕再往上数个一百年,段家在北城都算是名号响亮,独占首席。
能站稳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姓段的都是出了名的狠。
段家长辈那点丑闻,早几年前网上到处都是。
还是段柏庭接手祖辈产业后,一边忙着开疆扩土,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
一边将那些丑闻全部抹去。
黄珩在北城也算有头有脸,知晓这些事情并不稀奇。
对于段柏庭这个人,他大致还是有些了解的。
早前一直在英国,中途虽然回来过几次。
但除却段老爷子去世后,为了处理葬礼和遗产的事情,他在国内待的稍久些。
其余时间,也不过是为了处理公事回国短居。
年纪不大,手段却够狠。
毕竟能将动荡内乱几十年的段家,在短期内就肃清干净。
罔顾亲情,其魄力和狠心程度,连他那几位叔叔都远不能及。
不管是现如今的地位权势,还是他这个人本身的冷血狠绝。
都得罪不得。
可偏偏......
黄珩心如死灰。
若是早些知晓这个实习生与他有些渊源,别说她不喝自己敬的酒了,就算是她拿酒泼自己,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误......误会,段总......我......”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
段柏庭并无耐心去听他的解释。
垂眸去问躲在他怀里的宋婉月:“是误会吗?”
他平日出行很少戴眼镜,今日反倒戴上了。
金色细边的眼镜,眼底大部分情绪如同被镜片封印一般。
唯独剩下深邃底色。
宋婉月来不及多想,在看到段柏庭的那一刻,她就好似找到了靠山。
刚才隐忍的委屈和害怕统统宣泄了出来,扑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害怕他会离开,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腰。
面料硬挺的西装,她抓的很紧,掌心甚至还能感受到男人腰侧结实性感的肌肉线条。
宋婉月一边哭一边告状,谁凶她了,谁说话侮辱她了,谁动了手。
段柏庭的眼神越来越冷。
抱着她,低声安抚几句:“没事了,不用怕。”
-
他让秦秘书带她去了隔壁的休息室,自己则留在了包厢内。
一路上,灯光明亮。
秦秘书端给她一杯热茶,将室内温度调高:“您先在这里坐一会,等段总处理好,会陪您一起回家的。”
“回家”这两个字,现如今听来,格外温暖。
宋婉月捧着热茶,一口没喝,反而问秦秘书:“段柏庭他会怎么处理?”
秦秘笑容温柔:“您不必太过担心,段总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
也是,段柏庭这样情绪稳定的人,理性永远占据上风,很少会有被情绪主动思维的时候。
宋婉月低头将那杯茶慢慢喝完。
直到她喝完第三杯茶的时候,段柏庭才姗姗来迟。
眼镜早已摘下,那双深眸此时平缓沉着。
他身上有种独特气质,介于儒雅与清冷之间。
中间全然没有过度,但又不显得违和。
他走过来,替宋婉月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走吧。”
又回到往日的古井不波了。
仿佛刚才在包厢内的温柔都是假象一般。
宋婉月好不容易缓下来的情绪在见到段柏庭的那一刻,再次被提了起来。
她嘴一瘪,鼻头红红,眼泪要掉不掉。
转身欲走的男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灯光暗沉,仅也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遥远角落。
本就微弱的护眼模式,等传到这边,也只能起到一个大致的照明效果。
在这片昏暗当中,男人深邃的双眸,自上而下看她。
也不知是他面对她的落泪毫无动容,还是因为灯光太过暗淡,以至于连他眼底细微的情绪转变,也没办法被捕捉到。
但不论如何,最起码,他没有对自己的悲痛视若无睹。
宋婉月竟然还为此感到庆幸。
他拖了张椅子过来,在她面前坐下。
小姑娘平日里就娇气,手划破点皮都恨不得在医院住个七天七夜。
现如今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会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他刚才去监控室调取并查看了半小时前的所有视频。
她遭遇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宋婉月见他低着头,将纸巾叠了又叠。
她都难过成这样了,他还有这个闲心!
她皱皱眉,不哭了:“你要是觉得......”
赌气的话说到一半,因为他此刻温柔的触碰而停住。
他用叠好的纸巾在她唇角轻轻按压。
似有若无的触碰,微微的酥麻感。
喋喋不休突然停止,段柏庭垂眸:“怎么不说了?”
宋婉月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忘了要说什么。”
他又将她的脑袋轻轻扳正,让她面朝自己坐着。
手上动作继续,替她把被唇角被咬破的血迹擦拭干净。
“待会我让秦秘书给你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宋婉月摇头:“不要。”
拒绝的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段柏庭抬眸:“嗯?”
她语气别扭:“我不想让我不认识的人看我。”
刚刚还被吓到花容失色的人,这么快就摆出一贯的大小姐做派了。
段柏庭轻哂:“这里就秦秘书一位女性,外面连保镖都是男的,难不成让我......”
她打断他:“那就你来帮我检查。”
段柏庭停下动作,也停下未说完的话。
他总是一副不形于色的淡冷模样。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他就连眸色都仿佛被冰霜冻住,旁人难以窥见他当下在想什么。
好比此刻,他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看着她。
宋婉月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像被随手遗弃在路边的猫。
手还捏着他的下摆,撒娇般的晃了晃。
沉吟数秒后,段柏庭还是站起身。
宋婉月一愣,这人怎么这样!
她都这么求他了。
她的唇抿了又抿,如果说刚才是装的,现在是真想哭了。
低软的声音带着很重的哭腔:“你不管我了吗?”
段柏庭罕见表现出几分无奈:“我去关门。”
-
宋婉月自己把衬衣脱去,纽扣一颗颗解开,平直且没什么肉的肩膀瑟瑟发着抖。
整个人薄而纤细。
目光触到颈间那一片雪白时,段柏庭的眸光变深了一些。
宋婉月靠在他怀里,委屈的告起状来:“他们抓了我的胳膊,后背好像也磕到了,现在还有点疼。”
“嗯。”他声音干涩,无端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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