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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蒋芸岚吃完饭,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可爱听到我开门,冲到门口摇着尾巴撒欢。
一进家门可爱的欢迎仪式,绝对称得上我每天最治愈的时刻。
重新见到傅瑜之,我没有失眠,我只是睡得不好。
连续纠缠我很多年的噩梦在昨晚重现,场景和内容这么多年来一成不变,毫无新意。
被扼住呼吸的感觉也一点没变。
无非是最后一节课下课放学,我看着身旁的傅瑜之拎起书包就走,而我却还在手忙脚裸的收拾书包,拼命想要追赶上他。
梦到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这个场景到底只存在于我的梦境,还是在现实中也曾经发生。
应该是曾发生过的吧。高考前那一阵,我一直以为毕业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因此放学之后想要在校门口的林荫路上追上他、和他一起走那短短十来分钟的路,大概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执念。
那个时候学校的晚自习还是自愿,我是从来不上的。哦不,我也上过那么几次。屈指可数,都是留下来为了多点时间和傅瑜之一起吃晚饭。自从高三,傅瑜之每天都在学校留到晚上,有时候是八点第一节 自习结束,也有时候是上到十点再回家。所以周五,也只有周五,他会下午放学直接回家,路过那段校门口的必经之路。
想方设法的靠近,竭尽全力的追赶,这是梦境里我这部分的版本。
想追一个人,却怎么也追不上。
而傅瑜之之前也给我讲过他经常重复的一个梦。
他说他时常在梦里被人追杀,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这么大仇怨,非要杀他不可。
我其实也很久没有再做这个梦,自从去年彻底删掉傅瑜之的微信。
是啊,我已经删掉了他的微信。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却还是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第5章
◎人的一生中遇见的人,出场顺序很重要◎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直到被房间外的狗叫声吵醒。博美除了长得可爱,真的一无是处。就这小破胆儿,外面走廊里路过个人都要叫上半天。
睡着的一个来小时,我又做了个有傅瑜之的梦。梦里傅瑜之站在我面前说要戒烟,然后我便嘬了一口烟,吻住他,把烟雾渡了过去。毫无逻辑,莫名其妙,但我却有点不想醒来。
可爱,别叫了!我颇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趿拉上拖鞋走出房间,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可爱抓起来揍一顿。玉不琢不成器,狗不教不成材。走到客厅我才发现,这次真的错怪可爱了,它之所以狂吠,是因为外边有人在哐哐哐砸门。
像极了土匪。我寻思着这天还没黑透呢,上门抢劫也不能这么嚣张吧。凑过去瞅了一眼,原来是我爸妈。
你家这门铃坏了啊,我跟你爸在门口按了十多分钟了,也没人搭理。我妈边抱怨边走进了屋里,在沙发上坐下。打你手机也没人接。
我摸了摸后脑勺。手机可能静音了,门铃,我还真没注意。
我这平时一个人住在这儿,连外卖都不怎么点,哪儿有用得着门铃的时候啊。
我进厨房找了一高一矮俩杯子,倒了两杯热水放到茶几上。
你也不问问我们面试得怎么样?我正打着哈欠犯困回味刚才的梦境呢,我妈开口道。
怎么样?我闭着眼睛,敷衍道。
你爸这人就是不靠谱,之前都没说清楚,今天不是就我们两家。小老太太听起来挺生气,开始数落不是。今儿他还有一个同学去了,人家家里也是女儿。
好家伙,竞标呢这。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家儿子行情不错。
你看你,还笑,有点危机意识行不行。我跟你讲啊,这可是我跟你爸认识的人里边,最靠谱的男孩了。这个最合适,要是这个没了,我们手里就没好的了,就得你自己努力了。
我妈横了我一眼,我连忙收敛起笑意。
不过。小老太太顿了一下道。另外那个,没咱们好。他家女儿比你大三岁,27了。
我用力点点头,装作认真听讲,眼神在可爱身上游离。每次我爸妈来,可爱都显得格外懂事儿。比如现在见我们坐在这边聊天没人搭理它,它也不闹,在一旁乖乖的玩它的毛绒小鸡玩具。
所以,咱们还是有希望的。小老太太念叨了一会儿后总结道。你知道他家儿子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吗?
为什么啊?
因为他家是后来才来的北京,高中的时候吧。半路过来的,自然同学就没那么多,认识的人也少了,人家又只想找北京的,当然就不好找了。不然,你以为能剩给你?
后来才来的?我一愣。那还算北京人?
人家身份证110打头,家里有房有车,怎么就不算北京人?我妈说得有些渴了,端起杯子左右瞧了瞧,像是在观察上面有没有狗毛。明天人家男孩出差回来,你去接一下吧,我们跟人家爸妈说好了。
哦。我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意识到不太对。啊?明天周一,我上班呢。而且为啥要我去接?
这么大人了,没腿啊咋地。
晚上到,就在南站,挺近的,不耽误你上班。
那也大可不必吧?上来就接人家?这么殷勤?我撇了撇嘴。
本来是不用,但现在你不是有竞争对手了吗。小老太太喝了口水道。你爸另外那个同学,家里可有钱,是个地产公司的老总,人家女儿大学就在国外读的。
那您这就算是殷勤也没用啊,人家要是真看钱……
赶在他一回来你就去接,你这不就先见上面儿了吗?我妈打断我的话,振振有词。在见另外一个之前先见了你,会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人的一生中遇见的人,出场顺序很重要。
说不过小老太太,我也懒得再争论,那就只能照做。我妈把对方男生的微信推给了我,让我自己跟他联系。
对方名叫周柏琛,微信名和我的一样,都是自己的英文名加上姓氏。我是Jenny Tan,他是Brain Zhou。
我输进去中规中矩的您好我是谭嘉柚几个字发了过去,对面很快验证通过,回过来我是周柏琛五个字。
对话结束在这儿,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但不行啊,我明儿还得上赶着去接人。时间地点车次,我得搞清楚了。
本来想直接问车次,仔细琢磨了一下,我决定给他一个拒绝我的机会。
明天去接你?
我点了发送,心里默默盼望他客气一点,给我回个不用了。
对面输入了一会儿,消息回了过来。
好的,辛苦了。然后附上了他的车次。
擦,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丫雇来的司机,还他妈是个免费的。
但既然答应了,即便不情愿,明天这趟是肯定跑不了了。就当是给老板办差吧,反正油钱也不是我出。我回了好的两个字给他,也懒得发什么多余的表情,就这么结束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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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柏琛的高铁八点十分到站,通常来说,是给我留了足够的时间从公司赶过来。公司正常下班时间是五点半,我就算墨迹墨迹六点走,到南站,顶多七点半。
但临下班的时候,大王匆匆从楼上的会议室下来,把他手下的好几个人叫过去开会。叫祁珩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旁正闲着摸鱼的我,于是一招手,叫我也一起过去。小王总出差了,我自然得听从他的调遣,只得拿了笔和本跟在了祁珩的后面。
我和祁珩的岗位,往好听了说,其实叫量化评估岗。在进公司之前,我以为工作日常会是量化分析和模型研究,然后真正入职了才发现,自己做的更多的是风险评估和报告撰写。跟着老板辗转不同的项目,报告从项目初期写到项目结束。
不过工作不分高低贵贱,本来就是出来赚钱的,我是公司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更何况对我来说,写报告这件事远比建模要轻松愉悦得多。
在小会议室的角落坐下,我看似一本正经的记录大王总讲的内容,实则聚精会神的琢磨晚上吃点什么。我妈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蹦出来的,手机叮咚一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引人注目。
我道了声抱歉,连忙将手机调成静音。把手机放到桌子下面瞧了一眼消息,我在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小老太太对我晚上见面的相关事宜放心不下,特意发消息过来问我化妆了没。
我把手机揣回口袋,片刻后想了想又掏了出来,告诉她我画了。是真画了,早上起来我特意在面霜外边涂了一层素颜霜,还加了点散粉定妆。这对于哪怕同学聚会都素颜的我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规格了。
我妈的提醒不适时的打破了我对于晚餐的美好幻想,但我还没来得及再去仔细思考南站可能会有什么好吃的,大王总突然点了祁珩和我的名字。
小祁、小谭,这个项目你俩一起跟着小杨做。
虽然并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我也赶忙点头说好。
他口中的小杨,杨昊,比我们早入职四五年,现在是部门里能够独当一面自己带项目的中坚力量。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好像最近在跟的是广州一个造纸集团的项目,听说已经跟了一年多了。
大王讲完杨昊讲,讲到后来我甚至有点犯困,眼睁睁的看着会议室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昏沉。终于等到杨昊的那句那行先这样咱们明天再说,已经是七点五十了。
我匆匆忙忙赶到南站停好车上楼,周柏琛那趟车次的出站口周围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手机上倒是没有未接来电,只有我妈发来的几条消息,问我到了没有。我点开周柏琛的头像,问他在哪儿,对面很快回了我,说是在肯德基。
我人生第一次的相亲经历无疑是非常不成功的。至于有多不成功,我赶到肯德基的时候周柏琛已经吃完了面前的汉堡,正准备离开,并且丝毫没有要留下来聊聊的意思。
不好意思,临下班前领导让开会,所以来晚了。我走到他面前,略带歉意道。
我爸同学对于自己儿子的外形描述确实没什么水分,周柏琛身高看起来绝对超过了180,身材匀称,相貌端正,完全不像自己找不到女朋友、需要相亲的样子。
他站起来点点头说了声理解,声音也挺好听。
那个,我,晚上还有资料需要整理,就先走了。他看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拎起座位上的电脑背包。
虽然不近人情,但却是意料之中。
啊好,要我送你回家吗?我问他。
饭不吃就不吃了,但是如果见面说了不到五句话就把人放走了,而且还是因为我迟到在先,我妈知道肯定要手刃了我。
有人送是好事儿,周柏琛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行,那就辛苦你了。
不知道是对相亲无意,还是对和我相亲无意,他甚至没有客套的问一句我吃没吃晚饭,就扬起礼貌客气的笑容,大步向门口走去。
上车问过地址调好导航,我和周柏琛两个人一度陷入沉默。
我很少送朋友回家,大多是送去就近顺路的地铁站。原因无他,北京实在是太大了。随便从哪儿开到哪儿,至少也要半个小时起步。再加上是往返,送个人至少搭进去一个来小时。何况开车其实并不省时,条条大路都堵车,到最后可能还没有地铁快。费力又没有多讨好,实在大可不必。
就比如现在,导航显示开去周柏琛家就要二十四分钟,从他家再回我家,怎么也要至少半小时。
车上只剩下1039的广播在喋喋不休,主持人正在和嘉宾讨论为什么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多选择单身。气氛有点尴尬,我思索了一下聊点什么,和周柏琛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这是去哪儿出差了?
你车开得挺好。
第6章
◎年轻有为,与我何瓜◎
我去深圳了。
还行还行。
又是异口同声。
我索性不再说话了。
周柏琛倒是接着说了下去。不过之后应该会出差少一些。
哦,你以前经常出差吗?
他点点头。对,我最近跳槽了,上个公司,三天两头到处飞,这个就还好。
周柏琛是学金融的,毕业之后先是去券商呆了一年,后来又去咨询,再后来又回券商,反正前前后后毕业三年已经换了四个公司。金融嘛,本来也不能算什么有技术的专业,什么都能干,也什么都不能干。
我妈总觉得我俩是一个专业,会有共同话题。但在我看来,金融和金融工程差了十万八千里。
任何专业都存在鄙视链,我们领域的专业也不例外。金字塔顶端是cs,差一点的就是做ds、也就是学统计的,再次一点就是我们金工、做quant的,垫底儿的就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专业,其中也包括招分相当高的金融。
都是花架子,一到干实事儿就完蛋,我对学金融的有点儿个人成见。这是我和许琦对金融专业的一致看法,也是一个又一个project带给我们的教训。开会说得天花乱坠,吹牛逼谁也吹不过他们,恨不得把别人的功劳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倒也不是说学金融的就一定不好,学金工的就一定高他们一等。这只是我个人的好恶而已,和你喜欢吃苹果、我喜欢吃梨,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这样的成见也就直接导致我对周柏琛的工作丝毫不感兴趣,聊到后来我根本接不上话来。
完全是采用与长辈闲谈的捧哏式聊天,他说什么我就顺着他说。不是什么实质□□谈,我的回应都是条件反射,不需要思考。
他象征性的问了我两句我们平时做什么,然后就开始讲自己为什么跳槽,最近在带的项目、以及对接客户对方如何刁难。
周柏琛完美体现了金融男最显著的特质,既能吹、又能侃。我听得有些犯困,却又不好意思打断。两个人正常的聊天应该是你一言我一语彼此都有话说的,如果有一方明显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除了语气词以外的话可说,那双方就已经不能称作是在对话。
谈到自己的薪资水平,他颇有些得意,卖了个关子等着我去问。离他家已经不远了,我瞥了一眼导航,往外换车道,虽然并不是很好奇,也还是顺口问了。
他报完数字,我毫不吝啬的表达了我的称赞。五万来块,确实很高,是我基本工资的至少五倍,甚至我觉得就连老王总的工资可能也没有这么多。
我不知道他是单纯的顺口谈起,还是有意炫耀。但是除了单纯的赞叹之情,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而这份赞叹,和蒋芸岚跟我说起她第一年就能拿到三十的年薪时的赞叹,也并无显著区别。
言简意赅的来说就是八个字,年轻有为,与我何瓜。
开到他家小区里把人送到楼下,我跟周柏琛一起下了车。小区看起来是至少九几年的老房子,没有地下停车库,业主的车都塞在了小区里面。进小区之后的每一分钟都像是在走狭窄的胡同,走得我胆战心惊被迫以龟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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