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衣落落继续编道:“我之所以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她临走前和我遇见,告诉了我你的名字。”
“那她为什么离开?是因为......不喜欢我吗?”江晦抓住衣落落的衣袖, 急切问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娘亲。”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 当被“抛弃”的时候会率先想到自己哪里不好。自己孤单地在蛋壳里呆了很久, 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人, “娘亲”这两个字对他而言陌生至极。
“当然不是了!”衣落落当即否认道:“咱们小江晦这么可爱,你娘亲怎么可能补不喜欢你!”她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发顶, 继续道:“只是你的娘亲和我当时一样,有些不得不处理的事,必须要离开。”
衣落落想到那个身形瘦削的白衣女子,以及她脸上的枯槁悲怆。那冲天的光芒散尽后衣落落便陷入昏迷,也再也没有看到她。
“那件事比我还重要吗?”江晦脸上尽是落寞,反问道。
“江晦,你要知道。”衣落落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意外发现他头上有两个小小的凸起。衣落落没好意思扒开头发仔细查看,继续道:“有些时候我们无法选择真正重要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呢?”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衣落落遇到无法回答的问题,索性用经常搪塞小孩子的这句话来收尾。
小江晦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终于没有再纠结下去。只是最后的最后,他突然对上衣落落的眼睛,认真问道:“那姐姐会离开我吗?”
这个问题不仅无法回答,还是个送命题。
衣落落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瞳,斟酌许久道:“我当然不想离开了。”
但想不想是一回事,会不会又是一回事了。
小江晦没有听出衣落落的言外之意,脸上的落寞散去,终于朝她咧嘴一笑。他迈着小短腿从角落掏出来一个羽毛编织而成的软毯,把它铺在自己睡觉位置的旁边。
“这里晚上又黑又可怕,姐姐晚上就睡在这里吧。”他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手指,小心翼翼道:“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这一个。”他指了指那个羽毛软毯道:“姐姐......会不会嫌弃?”
“当然不会!”衣落落火速移到软毯旁边,欢喜地摸了摸道:“我很喜欢!这是小江晦自己做的吗,真厉害!”
江晦终于放下心来,害羞地过去收拾东西了。
衣落落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环视一圈四周,发现外面本就昏暗的天变得更暗,风也大了很多,发出恐怖的呼啸。
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她进入“幻梦”中这么久还没有离开的征兆。上一次她只在那里短暂停留并回到现实,可这一次......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江晦也陷入幻梦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衣落落看着面前幼年版江晦忙前忙后,心中却不受控制地担忧起外面的成年版某人。一进入什御海中央就掉进这似梦非梦的世界,面对的尽是未知,衣落落不能不焦虑。可她现在又无灵力又无思绪,上次类似的经历毫无经验留存,现在只能继续在这里停留。
小江晦收拾完东西,又一次在洞口处罩上屏障。外面的天黑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是漆黑一片。温度也骤然变低,衣落落不自觉裹紧了那块软毯。
小江晦自然也注意到了衣落落的情况,黑白灵力在手掌跳跃,祭出灵火,做了个火堆放在衣落落身边。
温暖包裹全身,衣落落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开口问道:“你这灵力......是天生就有吗?”
小江晦闻言顿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不是。”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解释道:“有东西长出来,之后就有了。”
是她方才摸到的凸起?衣落落估摸着位置暗中想着。那凸起硬硬的,也不像是妖身耳朵的雏形。
还有......
衣落落上下打量了一边江晦,这孩子一生出来就一直是一个人,没人和他说话,他是怎么知晓语言并且说话还这么流利的?
无数疑问接踵而至,衣落落往火堆前蹭了蹭,意识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这都是一个看不见的人教我的。”小江晦从洞口挪过来,和衣落落并肩坐在火堆旁,突然说道。
他悄悄观察着衣落落的神情,见她没有皱眉或者嫌恶,才继续道:“有灵力之后,经常很疼。”
“有一天我走在外面,突然听到一个人说话。”小江晦抱着腿缩成一团,陷入回忆:“她教我说话,教我使用灵力,教我如何制作弓箭和羽毛毯子。”
“但是我从来看不见她。”
“她就像是这里的太阳,我知道太阳在厚厚云层的上方,可我就是看不见它。”
看不见的人?衣落落闻言有些意外,这古战场遗址中难道还有其他的人存在?
“但前些日子那声音也不见了,所以又只有我一个。”小江晦让火燃得更旺些,声音逐渐低下来。
衣落落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吞下无数疑惑,柔声安慰几句。
火焰燃烧发出细碎的响声,身边的人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只是手还牢牢抓着她的手指。衣落落把人转移到他睡觉的地方,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
凑近一看,他的身体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会渗出鲜血。小江晦没有时间和精力一一处理这些伤口,索性让它们自行愈合。
他一个人在这恐怖的地方生活,为了活命想必遇到过无数困难。那些食腐鸟从肆意攻击他到心生畏惧,这期间的艰难恐怕只有他经历过才会知道。
衣落落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难掩的心疼。她虽不能确定这就是真正的幼年江晦,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江晦这样长大,到现在还没有歪的离谱,也是难得。
衣落落轻叹一声,走到自己的软毯处坐好。火苗照亮她一侧的脸,剩下的大部分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具体的神色。小洛和光幕也消失,衣落落心乱如麻,迟迟不能入睡。
她平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放任脑中思绪肆意飞舞。可突然她听见身边的人发出难耐的呜咽。
衣落落火速翻身而起,凑过去一看,发现小江晦泪眼汪汪,捂着头顶小声抽噎。
“这、这是怎么了?”衣落落看着他这模样心顿时一慌,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人有些无从下手的慌乱。
“又、又要长出来......疼!”
江晦捂着头,方才摸到的凸起处发出微弱的光亮,似乎有什么要长出来。
衣落落扒开他的手仔细一看,顿时愣住。
她还记得江晦的妖身,虽然摸着不像,但还是下意识认为那是耳朵的雏形。可现在那东西的模样终于清晰映入眼帘——是衣落落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黑色的两个,底端粗,越往上越细。许是刚刚长出来的原因,摸上去有些软。这东西看着......倒是有些像角?
翻看过书籍上的内容自动在脑海中浮现,衣落落快速找到有相似东西的那个词条。
【高等魔族二:水魔。特征一:水魔之角。特征二......】
衣落落倒吸一口气。难道江晦的魔族血脉是......
水魔?
*
江晦在荒凉的古战场中徘徊。
灵舟一进这里就垂直下落,他和衣落落分开而来,醒来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江晦看着周遭堪称可怕的“景致”,只觉陌生而熟悉。
这里和上次“梦”中看到的情况大致相同,只是不再有头顶上方恼人的鸟群。师尊带他离开的时候又一次加固了封印,应当再没有人或者兽类闯入,那些食腐鸟自然没有食物来源,已经全部死亡。
他虽不知衣落落非要来这里的缘由,但他还记得师尊施加封印的步骤,替她打开这封印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没想到,衣落落竟然这样轻易地就破开了这里的封印。
江晦回想着之前的场景双眉紧皱,衣落落身上的金色灵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她到底是谁?
第62章 两只鸟
可现在人影也看不见, 衣落落也没有在他灵台之中,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封印中只有这古战场遗址,空空荡荡。这里总会让他想起那段并不美好甚至称得上残酷恶心的日子, 他不不愿在这多待,可同行的某人消失,他不得不继续停留。
这里应当不再有隐匿凶兽, 但此处着实特殊,保不齐有什么其他的危险。衣落落虽然有那神秘的金色灵力护体,但江晦还是有些不放心。
也是奇怪,那女人明明这样讨厌,他为何偏偏......
江晦摇了摇头, 一边想着一边走, 可惜久久毫无所获。黑红的天空愈发昏暗, 当黑夜将要降临的时候, 他终于看到远处的地上有一个身影。
是衣落落。
衣落落双目紧闭陷入昏迷,不知经历了什么,衣服上尽是泥土染上的污浊。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虽然昏迷但双眉紧皱, 时不时还会发出惊恐的呜咽。
江晦快步上前,没有犹豫地把人打横抱起,扫视了一圈四周辨明方向,思忖片刻后带着人朝一处走过去。
一路跨过无数尸骨残骸, 和记忆中差不多。不同的是, 有些模样狰狞的植株不知何时从腥臭的泥土中冒出, 也不知从哪里汲取的养分。
走着走着周围植物愈发稀少, 本就偏僻的地方看着更为荒凉,江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里是他小时候栖息的地方。
山洞很小, 许久没有人踏足变得很是脏乱可怖。江晦施法除去山洞中的灰尘杂物,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床把衣落落放了上去。
灵火在指尖亮起,洞中很快温暖起来。
江晦坐在床沿,见衣落落依旧紧皱眉头,犹豫一瞬还是将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衣落落额头温度很是正常,摸着并无大碍。可衣落落为何迟迟不醒来,并且这样不安稳?
江晦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之前的“梦”和衣落落问他的话。难道这一次,衣落落又陷进了那样的场景之中?
可为什么这次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江晦设好屏障,从储物袋中掏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把洞穴填的满满当当。他在衣落落床边放了一把椅子,没有睡觉或者修炼,无时无刻观察衣落落的状态。
希望不要再有什么意外。
*
记忆碎片中。
小江晦的状况持续恶化。他不停地捂住头顶痛苦翻滚,顶端柔软的角一点一点突破血肉长出。
衣落落心绪本就纷乱,看着他此时的样子更是焦急又无助。
这、这水魔长角怎么还这么痛苦啊!江晦脑袋不大,又是耳朵又是角,怎么能长这么多东西!
衣落落无心仔细思考水魔相关的内容,把小江晦搂在怀里,不停抚摸他的后背希望能让他舒服一些。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身无灵力束手无策的苦涩,不知怎么,脑中闪过江晦用各种方式逼迫她解除修为封印的样子。
小江晦似乎察觉到衣落落的无措,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反过来安慰道:“姐、姐姐,没事......我之前也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衣落落用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握住他的小手,怜惜道:“抱歉,姐姐没办法帮你。”
“没关系。”小江晦艰难挤出一个笑,“我自己......可以的!”
“你这孩子啊......”衣落落把小江晦往怀里搂得紧了紧,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足足过了一整晚小江晦身上的痛楚才消失,衣落落看着怀里疼累到睡过去的人,小心翼翼把他放在床上。外面天色已经逐渐明亮,虽然依旧泛着黑红的颜色,但和昨晚彻底的漆黑比起来还是好上不少。
洞口的屏障似乎是计时的,到了早上就自动散去。床上的江晦面色苍白,身形瘦弱,昨日靠在她怀里的时候身上的骨头都有些硌人。
衣落落在洞中坐着,愣愣盯着洞口。没了屏障的阻隔,外面的气息一览无余,充满战火历史积淀的荒芜感扑面而来。
衣落落在此处没有什么饥饿感,但江晦却不一样。她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抿了抿唇,起身朝洞口外走去。
她谨慎走着,一边走一边做标记。可这偌大遗址除了泥土就是石头,还有遍地的骷髅,人和兽的都有。头顶的食腐鸟许是昨日被江晦震慑,今天也没有出现。衣落落找了一路,连片树叶都没有看见,什么吃的都没有找到。
江晦在这里吃什么?难不成只能靠猎杀食腐鸟为生?
衣落落也想搞来一只,只可惜现在她身无灵力,过去没等抓到鸟,可能已经别鸟先吃了。
不过......也不一定。
衣落落转念一想,现在似乎只有江晦能看见她,那些食腐鸟就把她当空气,或许可以找机会一试。
只是这食腐鸟的大本营在哪里呢?
衣落落估摸了一下时间,抬步继续朝前走去。
又是走了好久,她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巨大巨高的石头插在地上,上方是断裂的缺口,不知是从哪里寻来这么大的长石丢到这里。
石头的最顶端有一顿黑乎乎的东西,衣落落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她苦苦寻觅的一群食腐鸟。
食腐鸟簇拥在一起一动不动,似乎在休息。
好时机,但确实不是好地方。
衣落落仰头看着直入云霄的巨石和食腐鸟,鼻子狠狠皱了皱。这鸟真是会挑地方!还有着古战场遗址,怎么还有这么高的石头!
她现在怎么飞上去搞鸟吃?
早知道把小江晦做的弓箭带过来了,虽然自己没射过箭,但说不定就瞎猫碰上死耗子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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