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南好奇地拿起文件,慢慢翻阅。在这场棋局她始终蒙着眼,无论这些纸上写了什么她都要好好儿看看!
细看之下,苏淮南无端觉得十分可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啊!这个家……恶心死了……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赵阿姨慢慢地走了上来。
她站在楼梯口儿有点儿进退不得:“南南啊。玘墨找你!他给你带了个人来!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苏淮南眨了眨眼,再垂头看看手上的资料,她犹豫了一下儿。
郑扶苏说过,陈玘墨是他的人呢。
一层客厅
陈玘墨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他身边坐着一个英武男子。
那男的特不见外地人东张西望:“这家儿挺富裕啊!”
陈玘墨扫他一眼:“要不然哪儿顾得起您啊?”
那男人是郑扶苏新给苏淮南雇的司机—江森。
当苏淮南走进客厅的时候,她的眼神是迷惑的,她不记得谁是陈玘墨了。
陈玘墨礼貌地站起来打招呼:“董事长。”
他好久没见苏淮南了,本来为了郑扶苏的事儿窝了一肚子火,现在看着董事长这个楚楚可怜的憔悴模样儿……唉……你可真是郑扶苏的冤孽啊……
苏淮南猜不到陈玘墨肚子里的弯弯绕,她勉强点头:“您是……陈玘墨么?”
陈玘墨脸上陪笑,心里叹气:看来是真傻不是装傻。他和郑扶苏是大学同学,和苏淮南认识也有七八年了。虽然董事长后来得了抑郁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歹那时候还认人儿啊!这可好,六亲不认了。那还怎么把老大捞出来啊?愁死了!
愁归愁,恨归恨,该办的事儿还是要办,陈玘墨指着江森给苏淮南介绍:“这位是江森。是郑总,嗯,是公司帮董事长雇的新司机。”
江森不乐意地纠正:“我是私人助理!”
陈玘墨小声嘀咕:“事儿多劲儿的,给钱不完了吗?”
谁知道江森特别较真儿:“那不行,我得弃武从文,我以后跳槽还得写简历呢!”
苏淮南本能抗拒:“我需要司机……嗯,私人助理么?我不要你们往我身边塞人。”
陈玘墨可不惯着苏淮南:“不要?现在郑扶苏进去了,没个司机你怎么出门?难道你想让宋岷给你开车?人家不是专门伺候黎总的么?”
苏淮南蹙眉想想宋岷的嘴脸,终于点头:“那也行吧,反正我们家也不缺这一个人的工资。”她回头看江森,有些戒备:“是郑扶苏雇你来的么?”
江森理直气壮:“郑扶苏是谁?不是锦华实业雇私人助力么?陈经理面试的我。”
苏淮南瞥了陈玘墨一眼,勉强点头:“哦,那还好。”
江森戳了戳陈玘墨,他特别好奇:“那这就是我老板?真好看哎。精灵公主似的。”
苏淮南就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家伙,她有些微愠:“你说我是什么?”
她不太喜欢别人说她像公主啊、女王的。这些话让她想起郑扶苏!
谁知道江森倒是老实巴交:“我说你像精灵公主啊。我就没见过数九寒天穿丝绒长裙的。”
苏淮南愣了愣:“我呆的地方……比较暖和……”
江森猛点头:“您这地方不是暖和,是太暖和了!我已经热得不行了。”
苏淮南随口吩咐:“赵阿姨,给这位先生拿冷饮来。”她连叫了两声没人答应,要自己站起来去拿的时候,齐阿姨走了进来。
她表情不太自然:“赵阿姨让黎总叫过去帮忙准备年夜饭了,我在,南南要喝什么?”
陈玘墨挑了挑眉,苏淮南蓦然和他对视了一眼,江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对视。
陈玘墨心里一动:都不傻啊。
苏淮南软软地问江森:“你爱喝什么?我这里大概都有。”
江森刻意给新老板出难题:“我要和意大利圣培露气泡水。”
苏淮南果然有点儿小为难:“你要原味的还是柠檬的?我记得我只有玻璃瓶的了。”
江森懊丧一捂脸:“谢谢仙女老板!我要冰镇可乐!”
陈玘墨小声嘀咕:“该!”
冷眼看着齐阿姨扭头去拿喝的,江森笑嘻嘻地用食指在屋子里画了个圈儿:“三个监控,无死角。”
苏淮南深深地看了江森一眼:“我愿意给你涨工资。”
那天,陈玘墨说想陪董事长散散闷气,自作主张地开了后门,带着苏淮南在后院里漫步。苏淮南就让陈玘墨拉着自己出来。她知道他是郑扶苏的亲信,她想听听他要对她说些什么。
新进入职的江助理搂着大杯可乐在他们身后十步不远不近地跟着,可以说非常懂事了。
苏淮南的后园夏天里种满了玫瑰,如今凛冬,万物凋零。
漫步在荒园,回头看洋楼,苏淮南分明看到了自己在小公寓里画的那些画儿。轻轻叹口气,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苏淮南。
她还没唏嘘完,就听陈玘墨说:“董事长,老大他是被人陷害的!他这么都是为了你啊!你不能见死不救!他是真心爱你的!”
苏淮南双目平视,不咸不淡:“为了我还是为了叶葳蕤?”
陈玘墨明显一怔,有点儿心虚:“你怎么知道?不是!唉……是!老大这些年偷偷接济葳蕤是不对!可当初你们婚前财产协议也太不讲理了,写明了他不能为私人原因动用你们家财产,你让他有什么办法?可这回这十八万!总是为了你没错吧?!”
苏淮南冷笑:“明明把我送回家就可以了结的事。他为什么要花那十八万?自作主张给我换身份,他要干什么?!”
陈玘墨脸都气红了:“还不是因为他觉得让旅行车出事儿的就是这别墅里的牛鬼蛇神!老大他把你藏起来是想保护你啊!就是你现在回家,他也不放心不是!”
看苏淮南反复语塞,陈玘墨缓了口气:“要不是他不放心,也不会劳心费力地给你雇个大杀器搁身边儿!这么多年了,他什么时候不是为你打算得面面俱到?”
江森懒洋洋地哼一声:“大杀器听见了。”
陈玘墨翻个白眼。
苏淮南想起密码箱里的那些文件,不由微微沉吟。
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尽头,陈玘墨拉着苏淮南站住了,他眼圈儿发红:“扶苏在里面过得特别不好。他什么没跟我说。可我打听了,黎总找人折磨他,没有一天饶他好过。这么冷的天儿,他身上的衣服,睡的被子是湿的!他们让他好多干活儿,每天睡不了几个钟头!犯人也欺负他!他身上脸上都有伤!他生病了!咳得特别凶!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董事长!夫妻一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了。”
苏淮南脸色很差,她莫名心悸:“我不信!我妈为什么这么做?!”
陈玘墨语音黯然:“还不是为了逼他签字和你离婚?他死也不肯。哎,也不是不肯,他就是想再见你一面。这么大的事儿,他想亲耳听你跟他说。”
苏淮南软绵绵地“哦”了一声:“也好……”
除夕之夜 看守所
郑扶苏穿着被同监舍嫌疑人“不小心”弄得湿漉漉的大棉袄,独自在冷冰冰的大车间里地贴过滤棉。胶水的味道很刺鼻,他忍不住地一声声咳。说来可笑,这些产品他无比熟稔,这都是要发货给锦华实业的产成品。半成品堆得像山一样高,他已错过了年夜饭,这么多活儿看来这一宿他都未必能干完。
车间里没别人,他觉得很冷,大概是冻到了,头有些晕,关节也很酸。但是这些活儿,他一定要干完才可以,否则他会活得更艰难。
也不知什么时候,秦所长一路溜达着走到他眼前,人家特别唏嘘:“小郑啊!你说你何必吃这个苦呢?不就是离婚协议么?签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说你这样儿和那个樊贵有什么区别?你那个老婆啊,红颜祸水!两个男人为她受牢狱之灾!这就不是好娘们!”
郑扶苏抿着嘴咳了两声,他摇摇头,不想说话。
秦所长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你就干吧!我看你这一宿能粘完这一座山!”
除夕夜 西苑 餐厅
齐阿姨和赵阿姨忙得团团转,她俩一个炒菜一个摆冷盘。倒是宋岷大模大样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像自己是别墅的男主人。
刚刚在东苑安顿下来的江森第一次在富贵人家过春节,难得有些局促。
苏淮南看出他不自在,笑容温润:“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玩手机去吧。开饭了我叫你。”
江森嘻嘻一笑:“仙女老板真体贴。不过我还是去帮两个大姐干活儿去吧。要不显得咱初来乍到怪没眼力见儿的。”
这话说的,宋岷脸色顷刻不对劲了起来。
倒是黎丽上下打量了江森一番,脸色不悦:“这是郑扶苏帮你雇的司机?你要这么个人干嘛?”
苏淮南眨了眨眼:“我得有个自己的司机啊,出门总不能老麻烦宋叔叔接送。”
她没想到妈妈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出门?”
苏淮南一怔:“我出门还要问为什么?”
黎丽难得尴尬:“我的意思是说,南南以前不爱出门的。”
苏淮南笑容和顺:“我难道不用上班么?”
黎丽都惊了:“你还要上班?!”
苏淮南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我不是锦华实业的董事长么?”
黎丽第一次觉得事态严重,她上下打量着女儿:“可是你以前从来不上班的。”
苏淮南故作惊诧:“那样多不好啊……”
黎丽沉默了一下儿:“南南,下午你从密码箱里找到什么了?”
这回换苏淮南惊讶:“妈妈怎么知道我找到东西了?”
黎丽毫不打算隐瞒:“我从监控看到的。你别这么看我,你有抑郁症,你呆的地方有监控是医生建议的。有一阵子你有自杀倾向。”
淮南乖巧一笑:“这样啊。那我拿来给你看啊。”说着她飞快地跑开了,身影像个小女孩儿。
黎丽快步地回到自己书房,她打开监控把页面慢慢地放大,她亲眼看见女儿从密码箱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彩笔绘图册,翻开的那一页浓墨重彩,画地正正是继母把白雪公主赶出了宫殿。
仿佛是感知自己被监控,她玫瑰花一样的女儿倏地扭头对着监控做了个大大的鬼脸:那样雪白娇嫩的一张面孔,突然近距离出现在摄像头前,嫣红色的嘴里露出白森森的牙。
黎丽被吓得“啊”了一声,捂着胸口跌倒在真皮转椅上:这个孩子!
饭厅里,江森笑么滋儿地切火腿,明晃晃的刀花儿随意地飞。
真是气氛诡异的年夜饭!
初一,东苑别墅
江森抱着可乐葛优瘫在沙发上,眼珠子乱转,仙女老板扶着画板在给他画素描。
江森咳嗽一声:“听说人体模特都挺能挣的。老板你这么画我是不是得给我加钱?”
苏淮南一本正经地摇头:“你穿太多了。穿这么多的不能加钱。”
江森一口可乐差点儿没喷出来:“喂!我黄花大闺男怎么可能脱给你画?!老子卖艺不卖身!”
苏淮南面无表情地扫一扫他的身体:“不要你脱,你的肌肉块大而均匀。没什么好画的。”
江森“嘁”了一声:“就跟你画过多少老爷们儿似的。我看啊,你就画过石膏像。”
苏淮南继续摇头:“我当然画过男性人体了。”
江森想了想:“也是。你结过婚。画自己老公呗。”
苏淮南一下子住了手,她的声音有点儿抖:“是前夫!”
江森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拿了罐新可乐塞到老板手里:“没签字就不算前夫。去看看他吧。瞧你这年过的,我都看出来坐立不安了。陈玘墨你也不见,你亲妈你也躲着。你要自绝于人民啊?”
苏淮南神经质地屏住呼吸:“你为什么替他说话?”
江森摇头叹气:“不是。家里太闷得慌了。我想开车带你出去转转。”他揉着脖子看苏淮南,满脸悲苦:“要不然我接着给你找这屋里的摄像头儿吧?我以为我应聘的是保镖,其实我应聘的是保姆。也就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吧。看我这日子过的,仨饱儿一个倒儿,闲着没事儿还得让老板当画儿画。良马死于厩!”
苏淮南想了想,带江森走到一个房间前,她信手推开了门:“这是郑扶苏的健身房。你要是闷得慌可以来这里锻炼身体。最里面还有个淋浴室。良马,你去撒欢儿吧。”
江森抚摸着满满当当一屋子健身器械,倒吸一口凉气:“仙女老板……你家是真有钱……”
苏淮南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眼圈红了。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苏淮南低头一看,居然是方大夫。她匆匆转身离去。
这次方医生的语气倒挺放松:“药我化验好了。确实不是我给你开的处方。所谓的‘奥拉西坦’瓶里有两种药片,大部分是复合维生素片,这个都不用化验,药片上刻着呢。少数没有标记的药片是‘艾司唑仑’,强效安眠药,对焦虑症也有一定疗效。这就是为什么你吃了犯困。不过也不是每次吃了都犯困吧?剂量不大。”
苏淮南心中略定:“是。不是每次都困。那注射液是什么?”
方大夫沉默了一下儿:“有意思就在这里,那是稀释了的多种维生素注射液。”
苏淮南完全搞不懂:“维生素注射了会怎么样?”
方大夫说:“不会怎么样。相当于给你吃了点儿维生素。”
苏淮南深深吸气:“他干嘛这么干?”
方大夫说:“所有保养脑部的药他都自作主张帮你停了。而且我给你设计的高压氧舱治疗方案,他也没有跟进。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恢复记忆的概率更小了。”沉默一下儿,方大夫下了结论:“他不想伤害你,也不想治好你,大概就是这样的。”
沉默良久,苏淮南才“哦”了一声。
当周楠尔来拜访作者“淮南”的时候,苏淮南把他让到三层工作室,江森已经拆掉了三层的所有摄像头。他不忍心仙女老板每次都跟客人逛后院说悄悄话儿,他怕西北风把她吹跑了,没人给他发工钱。
没见过世面的周楠尔走到电梯前倒吸了一口凉气:“您是真有钱……”
苏淮南谦逊微笑:“还好吧。”
然后她就见老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你管这个叫‘还好’?!你们能开门儿的是电梯,我们家能开门儿的是冰箱。你们家也三楼。我们家也住三楼,那能一样吗?”
苏淮南尴尬极了:“老板,你别这么说。”
周楠尔在电梯里都快蹦起来了:“您还有脸管我叫老板?你诚心要折我寿是不是?”
苏淮南红着眼圈儿看着周楠尔:“老板,不是你,我就死在外面了。我很感激你的。锦华实业会对报答您的。”
周楠尔叹一口气:“那也不用。把你救回来是我应该做的。怎么样啊?当苏淮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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