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梁英挺,面容英俊,帝王气度威严。想着那样一个清冷的人沉脸埋在那,阿黎便忍不住身子热起来。
过了会,阿黎出声问:“好了吗?”
“嗯?”
“我得起来梳洗了,一会要去见祖母。”
容辞缓缓吐出颗樱桃,唇瓣红润:“我陪你一起去。”
“可你不是微服而来吗?怎好露面?”
容辞笑了笑,虽是微服,可哪里瞒得住旁人?况且他根本就不想瞒。
他就是要告诉世人,他宠爱皇后,也只要皇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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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微服去襄阳侯府的事被朝臣得知,次日,朝堂上就上了道弹劾皇后专宠无德的折子。这份折子可谓是触了容辞的底线,他当即不假辞色道:“陈爱卿尽职尽心,竟是连朕的后宫也管上了?宋氏乃朕之发妻,不宠她难道宠旁人?”
这话令朝臣们惊讶。
这些日以来,关于纳妃的呼声没见皇上如何抵触,还以为皇上松动了。却不想今日弹劾皇后专宠,竟是让他直接冷脸。
一时间,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同时也觉得这折子上得实在失策,原本皇上选妃有望,可这么一弹劾,若皇后在皇上面前撒撒娇哭哭鼻子,选妃之事恐怕要夭折。
当即,有人出列反驳了这道折子,直言纯属污蔑,其心可诛。
皇上便顺势将此人罢官撤职。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默契地压下心思不表,打算另寻时机。
可哪曾想,他们等了几天,又出了道惊天动地的消息——宋缊白辞官了。
这消息一出来,朝堂上鸦雀无声。
此前大家担心皇后专宠外戚势大,所以才劝皇上纳妃。不料,宋缊白破釜沉舟来这么一出。
这还怎么劝?
朝臣们像是集体被堵了喉咙似的,憋得说不出话。
没人在朝堂上啰嗦纳妃之事,容辞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这日,他下朝后径直回坤宁殿,却没在殿中见着阿黎的身影。
“皇后呢?”他问。
宫女恭敬地回道:“实在不赶巧,皇后娘娘适才去崇文馆了。”
容辞站在殿门口望了望宫墙晨辉,神情颇是无奈。
阿黎近日热衷修撰史书,她是个做事专注的性子,有时一天下来两人都难得见上两面。
他倒是颇怀念阿黎在殿中养病的日子,每回他过来,她都是乖乖巧巧地等他,再甜甜地喊上一声“容辞哥哥”。
宫人在一旁问:“皇上,可要奴才去请皇后娘娘回来?”
“不必。”容辞抬脚:“朕去看看。”
所幸他今日不忙,去看看她也好。
崇文馆里有许多修撰书籍的史官,这些人官阶不大,平日也不参与朝政,是以鲜少有机会见到皇上。猛然得知皇上过来,个个吓得出门迎接。
修撰官们一辈子跟书打交道,也不懂那些溜须拍马的奉承,叩拜后,皆局促地站着,一时不知崇文馆发生了何事竟让皇上亲自过来。
杨学士额头冒汗,战战兢兢上前询问:“不知皇上前来有何指教。”
容辞是来找阿黎的,但也不好直接开口问阿黎,是以惯常地寒暄了两句。只把杨学士寒暄得腿脚发软,一边应付皇上的问话,一边寻思最近哪里出了岔子。
直到最后,皇上问:“皇后娘娘在哪个馆?”
如此一听,杨学士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来寻皇后的。
他早就该想到,皇上平日不踏足崇文馆这样的地方,今日突然过来还能是为什么?
杨学士暗暗庆幸,忙回道:“皇后娘娘不与下官们在一处,而是单独在史经阁。”
阿黎身份特殊,不想搅扰旁人做事,是以每回都是静悄悄去史经阁,偶尔遇到些问题才会派人来请杨学士去商讨。
杨学士问:“可要下官去通禀皇后娘娘?”
然而话才落,就见眼前明黄的龙袍已经走远,一众修撰史官立即恭敬地跪送。
容辞到了史经阁,将人挥退,独自进门。
大殿内入目皆是书架,书架上分门别类地陈列了各式各样的书。
高大的书架挡住了许多天光,使得殿内有些昏暗。容辞细听了会,隐约听见轻微的动静,他朝那声音走去。
沿着几排书架往里走,再往右拐,终于在角落的地方见着人。
阿黎坐在齐人高的木梯上,正在埋头翻书,察觉有人过来还以为是宫女,头也不抬吩咐:“莲欣,将笔递过来。”
容辞转身扫视一圈,在不远处的桌上看见笔墨,于是走过去提笔蘸了点墨又走回来递给她。
阿黎伸手来接,够了会没够着,扭头一看见是容辞过来,愣了愣。
容辞将笔递给她:“怎么坐上头去?”
“我找书呢,”阿黎说:“发现这里编号弄错了,就改一改。”
“编号弄错让旁人重新整理就是,你坐上头修改太危险。”
容辞张开手臂:“下来。”
他背对着光线,整个人笼罩在昏暗中,可也不知从哪来的一束光恰巧从侧面透过来,投在他左边的脸上,映出他眸子里温柔的笑。
这一刻,阿黎恍惚回到五岁时,她跟同窗钻狗洞去隔壁戏楼听西厢记,恰好被容辞抓了个正着。
彼时,容辞也是这般背光而站,深邃的眸子里含着些东西,由于她当时太过紧张而没去看那东西是什么。
可今日这么一瞧,她突然明白件事。从小到大,容辞待她就十分宠溺,眼里永远含着温柔的光。
容辞见她愣神,问:“想什么?快下来。”
“容辞哥哥,”阿黎也笑起来:“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
阿黎说:“容辞哥哥从小就待我好,是为何?”
她问得突兀,容辞也怔了怔。他走过去两步跨上木梯,视线与她持平。
“为何这么问?”
“我就是好奇啊,”阿黎说:“我也常常听旁人说容世子最宠宋四姑娘,可我不明白呢,难道是因为我们从小定亲?”
在京城,定娃娃亲的人家不在少数,但后来要么退亲,要么成婚后夫妻不和的也有许多。
容辞望着他的小姑娘,温声道:“不是因为定亲。”
“那是因为什么?”
“阿黎,”容辞缓缓问:“你可相信缘定三世?”
阿黎眨了眨眼,茫然。
容辞说:“其实我们前两世也是夫妻。”
阿黎笑起来,像是觉得他一本正经说这样的话很有趣,她笑得肩膀微微颤抖。
“真的?”
“嗯。”
“那我前两世是怎样的呀?”
“前两世......”容辞停了下,说:“我们白头偕老,夫妻恩爱。”
阿黎唇边的笑愈加大,伸手调皮地捏住容辞两颊:“这可是容辞哥哥梦见的?”
容辞也跟着她笑起来,点头。
阿黎又问:“那你可梦见以后?也就是下辈子,下辈子,我们还是夫妻吗?”
她话落,容辞眸色些许黯然,连声音也低哑起来。
“我不知道。”他说。
若是可以,他想生生世世都跟她做夫妻,可他没有生生世世了。
曾经她病危,廖慧大师让他拿重要的东西换。他以为重要的是帝王权势,却不想,他身上重要的东西并非权势,而是轮回。
彼时廖慧大师道:“这世间极少人有十世命道,殿下却是其中之一。殿下乃天地华盖命格,十世轮回,十世帝王,你可愿以此来换?”
容辞毫不犹豫回答:“愿。”
没有阿黎,一世他都觉得漫长,更何况十世?
若无缘生生世世做夫妻,那至少,他要好好珍惜这一世情缘。不求长世富贵荣华,只求今生白头到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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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阿黎有孕◎
四月中旬, 京城出了件喜事,那便是京城禁军统领孟子维成亲。
孟子维年纪不小,算得上是京城里大龄未婚男子, 可挨不住孟子维一表人才且身份地位高贵, 众多世家都想招他为婿。
可后来, 这么个大龄金龟婿还是花落东平侯府的外亲扬州许家。
据说这门亲是孟大人死乞白赖求来的, 有人明里嫌许家不知好歹,暗里却嫉妒得心中冒酸水。
可嫉妒归嫉妒,该送的礼一点也不能少,甚至还争先恐后地攀比,生怕巴结得迟了。
毕竟这孟大人可是皇上心腹,从皇上八岁时就已经跟在身边, 这从龙之功可是头一份。
你看, 成亲之日就连皇上和皇后也来了。
此时此刻, 皇后就在新房里跟新娘子说话。
许佩玲昨日从扬州来,到了东平侯府歇一夜后,今日被迎进孟府。许是舟车劳顿,这会子说话忍不住直打哈欠。
“不若你歇息会?”阿黎说。
许佩玲捂嘴哈欠连天地摇头:“不必了, 一会就要拜堂,哪里歇得住?熬过今日就好。”
说完,她对外吩咐婢女:“湘儿, 再去沏杯浓茶来。”
“是。”叫湘儿的婢女穿过一众夫人贵女们出门了。
这些夫人贵女们大多是东平侯府的妯娌和亲戚, 仗着这份亲戚关系过来攀亲的。只不过她们来没多久, 皇后娘娘就来了。
这会儿, 皇后娘娘坐在里间跟新娘子说话, 她们不敢造次, 皆规规矩矩地坐在外间等。
一边等一边听里头的谈话, 暗暗惊讶许佩玲居然跟皇后娘娘关系这般要好。瞧瞧那语气,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是在跟要好的手帕交说话呢,随意得很。
可不是手帕交?
阿黎在京城名气不小,可真正结交的知己却少得很。在书院里有柴蓉蓉,而书院外就只有许佩玲了。
她自是十分珍惜这份友谊,也不会因为自己身份贵重而疏离客气。更不愿这层身份成了她跟好友们的阻碍,是以早之前就说了,私下见面就当姐妹一样相处,不必生分。
这会儿两人单独在内室,也算得是私下见面,说话皆很放松。许佩玲靠坐在床头,阿黎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受许佩玲感染,阿黎也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许佩玲好笑:“你不是歇得好好的?怎么也累成这样?”
“快别说了,”阿黎道:“这几日我忙着修撰史书,有时兴致来了忙得很晚。”
“再晚你夜里也是歇着的吧?不像我,我昨日一宿就没歇息好。”
阿黎想到什么,面色一红。虽说她是歇着的,可另一人却没歇,容辞哥哥血气方刚,每天安置后都要闹一会,若是得趣他兴许还会闹得久些。
昨日便是到了子时方歇。
她又打了个哈欠,问:“怎么没见着你表姐?”
指的是苏慧。
“她呀,”许佩玲说:“别说你不清楚,我也是悄悄听我娘说的。”
许佩玲压低声音,凑近些道:“她前些日去南边了,已经离开京城。”
“去南边了?”
“嗯,我舅母想给她说亲,可她直言此生若无中意的男子便不会嫁。舅母听得这话欲故伎重施将她关起来,于是她提前离京了。”
阿黎惊讶:“可她一个女子,孤身离京会否安全?”
“也不是孤身离京,南边有个亲戚,这些年在开私塾。我表姐此前就说想建私塾做自己的事业呢,只是舅母不许。也不知她怎么联系上那亲戚的,通了两次信后,就收拾细软去了。”
阿黎听了,却是暗暗佩服。
苏慧总归是逃离了生活的枷锁,不再任人摆布命运。她是个有才学的人,若是用心做一份事业铁定做得好。
这时,婢女正好端茶和点心进来,阿黎拿了块尝。
许佩玲正欲再说话,就见阿黎突然捂住胸口想吐的模样。
她神色大变,立即质问婢女:“你给皇后娘娘吃的是什么?”
婢女也面色恐慌,当即跪下来:“夫人,是桂花蜜馅儿糕,午时您也尝过,觉得滋味不错呢。”
许佩玲蹙眉,忙挤开宫女过去瞧阿黎情况。
只见她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表情看着却是难受得很。
这里头的动静外头夫人们也听见了,众人站起身往室内望。随后有个夫人低声说了句:“皇后这模样,莫不是有了?”
旁人听了瞪大眼睛,许佩玲和阿黎皆停下来。
“有了?”
两人互看了眼,然后齐刷刷看向阿黎的肚子。下一刻,许佩玲忙吩咐:“快去请太医来。”
宫女扶阿黎去旁边花厅,没多久,太医过来了。诊过脉后,也是一脸惊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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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有孕的事像水滴入油锅,从孟府的后院直接沸腾开来,没过片刻,连前院的宾客们都知道了。
这桩喜事竟是比孟子维成亲还热闹,众人恭喜完孟子维纷纷赶着去恭喜皇上。
彼时容辞一身便服正在书房里跟尹绍歆下棋,眼见快赢了,听得这个消息,当即撂下棋子往花厅去。
赶过来贺喜的官员们也被他远远地撂下,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见皇上这般急切的模样。
尹绍歆后脚走出书房,众人围上去问:“尹大人,听说皇后娘娘有喜,此事可当真?”
尹绍歆摸了摸短须,望着皇上匆匆离去的背影,缓慢道:“想来该是真的了。”
“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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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孟子维的喜酒阿黎还是没能吃成,她诊出身孕,容辞怕人多冲撞,将她带回宫了。
怀了孕的阿黎仿佛成了宫里最珍贵和脆弱的宝物,人人小心翼翼侍奉,生怕出了半点差池。连容辞在乾清殿处理庶务,也时刻派人来问她的情况。
阿黎待在坤宁殿中养胎,整个人晕乎乎的,好似昨天还绞尽脑汁怀孩子,却不知不觉有了一个半月身孕。
按日子计算,正是此前她病愈时,跟容辞去别院住的那几日怀上的。
太医嘱咐她好生养胎,切忌房事,也忌激烈动作。如今回想起来她都有些后怕,因着这些时日两人没少在房事上折腾,没想到孩子早早就在她腹中了,还安安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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