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事时,阿黎正在用晚膳。
过了会,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夜幕渐渐落下来,兴许容辞今夜也回不来了。
新婚丈夫连着两日未回,任哪个新嫁娘都难以接受,阿黎也是如此。
她暗暗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心思用膳了,草草喝了碗粥后便打算洗漱歇息。
婢女端水进来,铜盆边上还贴着囍字。
她盯着那耀眼的红愣愣伸出手,下一刻却倏地收回。
这动作有些大,凝霜也听见了,忙问:“姑娘,怎么了?”
阿黎道:“水有些烫。”
凝霜走过来,探了探水温,确实有些烫。
她问:“为何端这么烫的水进来?”
端盆进来的是个约莫十六七的婢女,这婢女是新婚时婆子一道带来的,说是原先世子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没有婢女,而阿黎带来的婢女只有四个,王妃怕她不够使唤便从别处调一些来。
调来的这十几个婢女中,要数这个叫茕兰的长得最好看,可也最是脾气大。
她这会儿见阿黎嫌弃水烫,撇嘴说:“世子妃,府上向来是这个水温,奴婢可没弄岔。”
居然还顶嘴,凝霜沉脸正要训斥,就被阿黎拦下。
“凝霜,想必她不是故意的。”阿黎转头吩咐茕兰:“去把水兑凉些再端来。”
茕兰不情不愿地去了,出门后,嘀咕了句:“我伺候侧妃多年一直是这么个水温,怎么侯府来的姑娘比王府的侧妃还金贵?”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阿黎和凝霜听得清清楚楚。
凝霜气得面色发白,却不得不忍下来。
一来,她们初来睿王府人生地不熟。二来,茕兰是侧妃院里拨过来的,若训斥了就相当于打侧妃的脸,平白给她们姑娘在王府树敌。
可任由这些人奴大欺主么?
她们姑娘好歹是襄阳侯府出来的人,如今来了睿王府不只是世子妃的身份,一言一行也更代表着襄阳侯府的脸面。
“姑娘,”她说:“不若回头跟世子说一声,将这婢女打发了吧。日子久了,她指不定要弄出是非来。”
阿黎怯怯低头:“可我才来王府,不宜提这种事,还是等过些时日吧。”
凝霜望着她,心下无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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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是在第三天早上归来的,确切地说是凌晨鸡鸣之时。
他风尘仆仆,衣袍上还有些褶皱,也不知去做了什么,整个人略显疲惫。
不过一进门,他就让人把院子里伺候的婢女和婆子们都关了起来,然后才去书房梳洗。
阿黎醒来后得知容辞回来,心里高兴,忙问:“他何时来的?”
凝霜也高兴:“寅时就回了,而且还命人准备了马车和礼品,想必是特地赶来陪姑娘归宁的。”
听了这话,阿黎长长舒了口气,她还真以为他忘了。
随即又发现今日院子里有些安静,她奇怪:“王府的下人呢?怎么就只你们几个?”
凝霜正在整理东西,闻言,她悄悄道:“姑娘,她们都被世子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为何?”
话才问出,外头就来了个嬷嬷。她讪讪地走到廊下:“世子妃起了?老奴还以为来早了,没想到正赶上。”
阿黎认出来这位嬷嬷是侧妃身边的人,她立马起身相迎。
“杜嬷嬷怎么来了?”
“侧妃得知世子妃今日归宁,便让老奴来给姑娘添些礼。”她指着后头的一箱子绫罗绸缎说:“虽说襄阳侯府不缺这些,可总归是侧妃的一点心意,还请世子妃莫嫌弃。”
阿黎有些懵,她跟侧妃没什么交情。认真算起来,王妃才是她的婆母,归宁的礼当由王妃筹备,与侧妃是不相干的。
而接下来嬷嬷的话让阿黎更懵了。
杜嬷嬷说:“老奴这趟来,还有句侧妃的话传达。原本拨人过来服侍是一腔好意,也是想跟世子妃结个善缘。哪曾想那茕兰不知好歹,在侧妃那得了些宠就敢在世子妃面前放肆。侧妃说了,茕兰既然送来了您这,以后就是您的婢女,无论是责罚还是发卖也由您说了算,不必顾忌侧妃的面子。”
说完这些,杜嬷嬷带人离去。
阿黎不解:“这话是何意?”
凝霜道:“想必是来赔礼道歉的。”
她说:“世子一来就把院子里的人关起来,茕兰更是当众被打板子发卖出府,侧妃那边估计是听到了风声。”
阿黎这才恍然,难怪院子里变得安静,原来如此。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茕兰对她不敬?
“姑娘,这是世子的地盘,您又是他新娶的世子妃,怎么会不知道呢?”凝霜说。
闻言,阿黎露出笑来。这两天的酸楚和委屈,渐渐化成了甜蜜和欢喜。
“世子在何处?”她说:“想必还未用早膳,你去问问若是得空......”
话才说完,就见容辞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处。
阿黎站在屋内,两人隔着敞开的房门,隔着宽宽的庭院,对望。
晨曦落在他的身上,照得他越发俊朗。
阿黎心想,这是她的夫君啊,长得真好看。
作者有话说:
上章说了,初初搞了很多预收,今天继续宣传一个《宫廷小萌香》,养崽团宠文,可可爱爱没脑袋的香香呀。贴个文案如下:
阿香是个孤儿,五岁时被师父带进皇宫成了个实习小宫女,主要负责在御膳房帮糕点师傅捏面团。
后宫残酷,妃嫔们整日勾心斗角,皇子们明面和谐暗里争得你死我活,人人焦虑、阴暗、抑郁。
直到他们遇到小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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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长得白皙圆润,乖巧可爱还嘴甜。每日往各个宫里送糕点,童言童趣萌死个人。
冷漠端庄的皇后看见憨态可掬的小狗糕点,罕见地露出笑来。
脾气暴躁的淑妃自从吃了她做的糕点,每天都耐着性子等待。
阴鸷三皇子嫌弃地瞥了眼盘中形状幼稚的糕点:“这是什么鬼东西,居然敢往孤跟前送?”
吃了一块后: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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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人们发现后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睦了,御膳房阿香胖乎乎的小身影忙活在各个宫中。
随着她的到来,各宫殿的主子们总是笑得开怀。
皇后也不跟淑妃掐尖斗强了,而皇子们居然坐一起品茶吃点心,还争先恐后教阿香作画。
等等......怎么那位也来凑热闹了?
素来清冷狠厉、杀伐果断、手握兵权的厉王也开始出入皇宫。
而且有一天,宫人们惊恐地看见厉王将小阿香托在臂弯上,带她抓蝴蝶。
众人:!!!
阅读指南:
1、正文以团宠养崽为主,没有感情戏。感情线在番外,长大后的阿香和厉王,年龄差十岁。
2、为什么叫阿香?因为阿香是个爱美的崽崽,喜欢给自己戴一朵香香的花。
第71章 第一世(五)
◎那些忍耐都值得◎
“夫君。”阿黎唤出声。
她迎出门, 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这一刻竟发觉自己十分想念他。
容辞正欲抬脚,却停下, 等她过来。
两日不见, 他有点想她。
回城的路上听侍卫禀报府里的事, 当得知有奴仆对她不敬她暗自难过时, 隐隐不悦。
是以才入府就将那些恶仆收拾了。
他认为处置恶仆是为整顿家规。眼下正是局势紧张之时,府上不能乱,若是侧妃有怨言,回头让父亲去说就是。
这种小事原本不必急于一时,至少用不着他才入府就操办,但他当时就下令这么做了。
此时想起来, 不难发觉他有些急切, 而令他急切的人正是眼前的女子。
才短短两日而已。
又或许, 从很早开始就在意了?
定亲之前,他派人打探过襄阳侯府四姑娘,清楚她的过去,她的成长, 以及她的品行喜好。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渐渐入心。
“夫君用膳了吗?”
她声音轻柔软绵,拉回容辞的思绪。
容辞摇头:“还未, 你用过了?”
阿黎笑起来:“我也还未。”
她其实有意等他过来用膳, 但这种话自然不好说出口, 于是道:“既如此, 妾身陪夫君一同用膳吧。”
容辞点头, 这才动身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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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一大早罚了院子里的婢女, 这事才一个早膳的工夫就传遍了府邸。对于此举王妃不置一词, 王爷也并未说什么,侧妃更没说什么,反而还给世子妃添了回门礼。
众人才明白过来,世子有意给新进门的世子妃做脸,清清楚楚地告诉所有人,这是他娶进门的人,容不得旁人欺负。
才半个早上,阿黎就察觉府中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变得恭敬,她清楚这里头是容辞的功劳。
因此上马车后,迟疑片刻,她开口道:“夫君,多谢。”
容辞正在看邸报,闻声掀眼:“谢什么?”
“自然是谢夫君站在我这边。”阿黎抿唇笑。
容辞瞥了她一会,道:“我们是夫妻,不站你这边站哪去?”
阿黎一愣,恍然大悟了些事。
是啊,她只想着自己是新嫁过来的媳妇,想着不能在婆家惹麻烦,却独独没想到她跟容辞是夫妻了。夫妻一体,那些人不敬她便也是不敬他。
她为了不惹麻烦处处忍让,熟不知却在作践自己夫君的脸面。
想通此事,阿黎笑起来:“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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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回来,阿黎开始了一个新妇的生活。
起初她无头苍蝇似的过了些日子,不知如何当一个世子妃,当一个睿王府的儿媳。后来睿王妃喊她去正院教她打理府上中馈,这时候,阿黎才真正安定了心。
有事做,她不再显得游手好闲格格不入,也渐渐地融入睿王府生活,成为其中一员。
她变得忙起来,每日早起送容辞出门后,自己便去正院跟王妃学习。她学得认真,事无巨细,王妃对她很满意,陆陆续续交了许多事给她打理。
这么一来,阿黎几乎跟容辞一样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容辞下职回来得早,在屋里没发现她只要去正院走一遭就能瞧见了。
阿黎心中愧疚,服侍夫君是她的本分,她却只顾着忙中馈而忽视了他。是以每每夜里夫妻行房时她都温顺迎合,她清楚容辞喜欢这种事,平日他再晚再累,但凡上了榻就要折腾一番。
容辞显然很满意她的温顺乖巧,有时结束后,他会继续埋在里头温存一会,兴致好地跟她说说话。
这个时候也成了两人难得的谈心时刻。
阿黎也很享受,安安静静地听他说,然后窝在他怀中睡去。
日子就这么不慌不忙平平淡淡地过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阿黎嫁进王府的第一个新年。
过年一直是她期待的事,在新的环境过年期待便又多了几分。
只不过到年关时,王妃感染风寒身子不适,筹备新年的事便落到侧妃和她的身上。
所幸这小半年来她跟在王妃身边打理中馈,许多事有了点经验。事事跟侧妃商量,遇到难以抉择的便去请教王妃。
如此这般,手忙脚乱地到了除夕。
睿王府人口并不多,王妃膝下就容辞一个儿子,侧妃倒是生了两个,另外还有一个妾室生的女儿容瑛从小养在王妃身边,再加上阿黎这个新嫁过来的媳妇,加起来拢共八人。
除夕宴,容辞匆匆赶回来。今天下雪,他身上大氅还残留了些雪花。解开大氅递给小厮后,就在阿黎的身边坐下来。
一家八口人围坐一桌,除夕晚宴其乐融融。
晚膳后便是守岁,因担心守岁无聊,阿黎精心准备了些娱乐。便也是从外头请了几个唱戏的入府,特地命他们排了些喜庆有趣的戏。
这是阿黎最期待的时候,她一早就想好了除夕守岁时跟容辞一起听戏。毕竟两人成亲以来各忙各的,难得有机会坐下来吃茶娱乐。
只是,当她满怀期待地筹备好后,容辞又离开了。
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容辞素来是个不得闲的,不必管他,咱们自己听戏吃茶。”
阿黎乖巧应声,目送容辞消失在风雪门角处,有些遗憾。
这是她跟他过的第一个年呢。
不过她清楚容辞非池中之物,他是个有本事肯上进的人,出门在外人人皆夸她嫁了个能干的夫君。
作为贤内助,她合该理解他。
只不过这夜,她精心安排的戏没怎么听,新年到时,看了会烟火觉得寡味便独自回屋了。
回屋后,睡不着,燃着灯坐在窗下看书。
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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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是大年初一下午未时回来的,回到府上时,阿黎在正院侍疾。
今早王妃起床时觉得头疼,便请了回大夫,大夫开方子配了些药吃。阿黎为人媳妇自然不好躲懒,尽管王妃得的是寻常的风寒热症,她还是得去看看。
正巧撞上婢女给端药进屋,她便主动接过来。
王妃喜欢她懂事孝顺,越看这个儿媳妇越是满意。瞧见她眼下乌青,神情有些疲顿,便道:“阿黎回去歇息吧,这些小事让下人们来做。”
“儿媳无碍的。”阿黎说:“左右回去也没事,该忙的年前就已经忙完了。”
王妃便没再劝,想到一事,她说:“后天便要回侯府,礼品可备好了?库里有的是东西你只管去挑,回头列个单子......”
话没说完,就听婢女禀报容辞来了。
阿黎转头,见容辞一脸风霜地进门,还带来一阵寒气。
他先是看了阿黎一眼,然后才对睿王妃道:“听说母亲早上请大夫了?”
王妃笑道:“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昨日睡得晚所以头疼。”
“对了,”她说:“你昨日去哪了?也不差人回来说一声,害得阿黎自己守岁不说,还等了你一宿。”
阿黎诧异,不想这种小事王妃也清楚。
随即察觉头顶落了道视线,清楚是容辞的,也没敢抬眼看他。
也不知为了掩饰什么,她道:“也没等一宿,我只是睡不着。”
容辞回来,王妃怜他辛苦便催两人赶忙回去。
出正院后,阿黎默默跟在容辞身后。
她兀自想着心事没注意前头,容辞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她差点撞上去。
还是容辞抬手扶住她肩。
“想什么?”他问。
阿黎摇头:“夫君,我们快些回吧,这会儿雪大。”
她倒是有伞,可容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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