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宋清歌是不想放弃这个孩子的。
沉默许久的她抬头,同医生说:“那我们五个月以后来做彩超,届时再决定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那时候胎儿已经成形,不能采用药流,只能动手术了,而且对母体的伤害也比较大,恢复时间也比较长,您如果现在选择流产,伤害小,休养两个月,就可以继续备孕的。”
宋清歌便又动摇了。
医生将检查单都装在袋子里还给他们,“七周以内可以选择药流,十周以内可以做无痛人流,徐太太这几天可以做药流,过了这几天,十周之内就只能考虑无痛人流了,如果可以接受无痛人流的话,徐总和太太可以回家再考虑几天,另外需要注意,心情也很重要,或者可以说,心情在孕期中对胎儿的影响占的比例很重。”
徐绍亭拍了拍宋清歌的手,“我同你一样舍不得,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吧,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宋清歌被他牵着出门,脾气柔和了许多,手一直放在小腹上。
这两个月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孩子都没有掉,偏偏如今稳定下来了告诉她孩子留不得,宋清歌怎么舍得。
徐绍亭将她搂在怀里,“这几天静静心,别想太多,实在觉得孤单,我接冀夫人过来陪陪你。”
“琳翘刚生下孩子没多久,舅母哪有空,你别操心了,我没事。”
“那我们要不要去其他医院检查一下,看别的医生怎么说,还是要慎重一下。”
宋清歌沉默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徐绍亭回头看向岳棋维,“安排一下,下午带太太去别的医院做个检查,现在去吃午饭。”
吃完饭,距离医院上班的时间还将近一个半小时,徐绍亭领着她在附近的商场里转圈,转到三楼的母婴区,宋清歌似乎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随即反应过来,是徐琳翘给她看的那张截图,徐绍亭带着梁星若在逛商场母婴区。
宋清歌猛地甩开徐绍亭的手,回头瞪了他一眼,“别跟着我,保持十米之外的距离。”
徐绍亭一脸懵,“怎么了?”
“我这次可没戴帽子,遮不住脸,你上次被拍到是两个月前,要是今天再被拍到跟一个肚子扁平的女性逛母婴区,那你有嘴也解释不清了。”
“清歌,别这样,这次那些媒体不会再敢了。”
宋清歌皱着眉,表情严厉了许多,“你别跟着我,我不想上新闻,十米开外,你进一步别逼我扇你。”
宋清歌仗着怀孕,徐绍亭就算觉得她的话难听也只能忍。
她快步离开母婴区,在女装区逛了一阵后,也没看到合眼缘的衣服,只是走到女鞋区,看到货架上放着的那些高跟凉鞋时,驻足观望了一阵。
她的脚趾,怕是以后穿不得这些了,就算以后没人会在意她的脚,她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
徐绍亭歪头指使身后的岳棋维,“去看看她喜欢吗,喜欢给她包起来。”
岳棋维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宋清歌在看什么,“先生,是露脚趾的高跟凉鞋。”
徐绍亭也像是怔在了远处,回家半个月,宋清歌从未提过身体上的残缺这件事,他也逐渐放松了警惕,可宋清歌还是介怀的。
徐绍亭又压低了声音同岳棋维说:“等下她离开了,把那双鞋包起来,送回东湖。”
宋清歌也觉得自己在那双鞋前停留得久了,有些矫情,他迈了步子离开,刚好三楼有一个儿童气球城堡,所有小孩子在城堡里爬上爬下地玩,家长们都在外面等着。
几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可爱极了,宋清歌的手又很频繁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是真的舍不得,每次都会留下遗憾,前两次是不想要,这次是想留,却又留不住。
宋清歌歪头看着跟在她五六米位置的徐绍亭,她主动走到他身边去,“去医院吧,去候诊楼里坐着等,我有点困了。”
进了医院大门,宋清歌突然想起来件事,“颂颂的户口,你办得怎么样了?”
“不敢招惹你,早迁到宁程越的户口下了,你想颂颂不,让宁程越把小丫头带来见见你。”
“小东西还不到一岁,记得我是谁呀,别折腾了,颂颂也身体不好。”
医院上班之前,宋清歌歪在徐绍亭的肩膀上眯了会儿,被徐绍亭的连着手机铃声给吵醒,第一次响了几秒,被徐绍亭给掐断,后面两个他迅速挂断,到第四个时,宋清歌彻底被吵醒,往他的手机瞥了一眼。
“你去接吧。”
“不用,不是什么急事。”
宋清歌更是不开心,“谁的电话啊,还不敢当着我的面接,你去找个地方接吧,我大度,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徐绍亭犹豫了几秒,还是把电话掐断,“你再睡会儿,没有什么比你重要的。”
“你有事就去接,可别在我面前装这些深情,你觉得我会感动吗?”
徐绍亭让她怼了几句,到底还是没接那个电话。
下午检查完,医生说的与上午医生说的话基本一样,宋清歌像是唯一的一丝希望也断了,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一般,垂头丧气的。
回家的路上,宋清歌歪头看着窗外,掐着自己的手指,同那个男人说,“等五个月之后做完彩超再说吧,万一他很健康,我们就等于扼杀了自己的孩子啊,就算等到那个时候,孩子查出畸形,再拿掉也不迟,就算对身体伤害大,就当我用身体为代价,换他多陪我几个月。”
或许真的是年纪渐长,感情上也更重视,不敢轻易割舍。
第134章 唐晏陵给我打电话了……
徐绍亭捏着她的手指,用了些力气攥在手心里,“我的意思,我觉得,你还年轻,医生也说,月份还小,如果我们放弃这一胎,休养两个月就可以继续备孕,届时我们要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不好吗?”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小产,都会做好久的噩梦。”
宋清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因为孩子不是怀在你身上,你只是将他当作一个胎儿,反正你是不会做噩梦的,一个可有可无还会再有的孩子而已。”
徐绍亭沉沉地盯着她的后脑勺,将车内的隔板落下,盯着宋清歌的后脑勺看,“你有孕,我不同你吵,可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于诛心,我们每一个孩子的离开,我都不比你好受半分,我知道再拿掉这个孩子,你定然不忍,可是歌儿,您是我结发六年的妻子,我不可能说,为了一个未见面的孩子,拿我妻子的生命健康去赌,那代价太大了,我们承担不起。”
“是吗,才六年,我觉得日子每分每秒都这么难捱,才过去六年。”
六年于你,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六年于我,却是家破人亡,受尽折磨与凌辱啊。
徐绍亭再退一步,“你若真决定好了,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们去国外保胎,给你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但等到这孩子五个月,一旦彩超有了定论,你只能听我的。”
宋清歌有几分理解不了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总能保持这么理智呢,决定孩子命运的话也能这么薄凉地说出口,什么事情都要做对比,这就是商人利益至上的考量吗?”
宋清歌有孕,敏感多疑,别人的每句话都能触及她的雷区,徐绍亭也只能一忍再忍,“因为你不够理智,所以我要来做这个恶人,原则问题一旦触及到了底线,我就不能放纵你一味的任性,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我要是够理智,有你一半的狠,你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是,所以我更不能惯着你,回家收拾东西,我们订后天的机票,国内医疗技术毕竟有限,我们出国监控一段时间,或许能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我跟你说徐绍亭,你只要不来招惹我,我心情很好比什么药都管用,你今天晚上就搬回徐公馆去,反正你有的是房子不愁地方住。”
徐绍亭不说话,宋清歌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伸手拧了一把徐绍亭的胳膊,“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今天给我搬出去。”
徐绍亭那边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不回话,半晌憋出来一句,“晚饭吃什么,我现在打回电话去让何英安排。”
“你闭嘴吧我不想听你说话了。”
宋清歌翻了个白眼,视线又落在窗外。
手又不自觉地搭在小腹上,才两个月,什么都感受不到。
宋清歌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健康的,也不想在一切没有定论的时候,漠然地了结掉这个小生命。
这日晚上到家,卧室已经焕然一新,多了副桌椅,放了电视和台式电脑,对面是贵妃榻和沙发。
卧室的地毯铺了一层白色羊毛地毯,徐绍亭在门口盯着她,“知道你喜欢光着脚,但这房子没装地暖,这羊毛毯暖和,你踩在上面也不用怕着凉。”
“你再多嘴不滚,我要被你气流产了。”
傍晚,何英送了一份烤地瓜上来,“下午厨房采买的红薯,先生看到了,说您喜欢吃烤红薯,让给您用烤箱烤了送上来一份。”
宋清歌看着何英端来盘子里的两根烤红薯和一个小勺,“放那吧。”
何英驻足,又道:“太太,先生让我问您,想不想去国外保胎,他已经订好了机票,怕您又不肯去,要早做准备。”
宋清歌也放下手里的手机,态度放平缓了些,“何姨,我记得您是有一儿一女的,您有过来人的经验,您说,我这一胎……”
“太太,其实我能理解您,女人都是有母性的,您要能平安产下这个孩子,老夫人在天有灵也会欣慰,您既然打算留下这个孩子,您得为孩子做打算呀,先生不是个好脾气的,您又这么跟他僵持着,我说句不该说的,若来日徐公馆那位也生下孩子,您说,您要是真把先生惹恼了,将来这小姐或者少爷,倘若也失了先生的欢心,您跟先生的童年都过得不尽意,可也忍心让孩子也经历这般?”
宋清歌茫然地睁着眼睛,带了一丝泪痕,“是啊,他在外面养女人,可我还要给他生孩子,可这也是我自己的孩子,我舍不得,我总不能还要上赶着去讨好他,我做不到呀。”
何英见她落泪,吓了一跳,自己也怕被徐绍亭责骂,赶紧递了纸巾去,“太太,您现在可不能掉眼泪啊,你现在情绪很重要,可是伤心不得。”
“何姨您出去吧,出去别跟徐绍亭乱讲了,涉及那个女人的事情,你我都要挨难看。”
宋清歌思绪一团乱,若当真她的孩子得不到父爱,她也真不忍心把孩子带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来。
可她明明是恨着徐绍亭的呀。
宋清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她看了看一串陌生又熟悉的数字,又想不起是谁的,怕漏接了舅母的电话,还是滑动接听,“喂。”
没人说话。
宋清歌又“喂”了一遍,那边终于传来一声叹息,“小替身。”
“唐晏陵。”
“倒是不错,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我随便给你原来的号码拨出去一个电话,没想到你没换号啊。”
“我挂了。”
“别挂,我在商场跟了你一中午,你都没发现我,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替身。”
宋清歌打了一个寒战,背后密密麻麻地浮上一层冷汗,还是将那个电话挂断,拉进了黑名单。
宋清歌害怕,出门跑到徐绍亭的门前,用力地拍响。
等了十几秒,男人才开门,看着宋清歌满脸的惊慌,他揽着她进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吓成这样?”
宋清歌举起面前的手机给他,“唐,唐晏陵给我打电话,说今天跟了我一中午。”
第135章 如果你做不到,我选择堕胎
宋清歌对唐晏陵,是一种骨子里的害怕,那个男人阴晴不定难以揣摩,宋清歌对他的恐惧感,已经能够掩盖恨意。
徐绍亭将她搂得紧紧的,把手机扔在床上,另一只手摸着宋清歌的头发安抚,“乖乖,不怕,不怕没事的,他只是吓唬你,中午我们出门,后面跟了几十个便衣保安,他不敢做什么的。”
宋清歌也环抱他紧紧的,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徐绍亭,你得保护好我,他再抓住我,会给我注射那种东西的,到时候我和宝宝就全完了,就全完了。”
徐绍亭摁着她的脑袋,“不会的不会的,别害怕,我在呢。”
宋清歌被他揽在怀里,松了口气。
有朝一日,她也要演戏博同情,来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唐晏陵的电话,刚好是一个契机,她给徐绍亭服了软,她顺从了,不再和徐绍亭争执,徐绍亭以后也会对她的孩子好点。
何英说得对啊,她不忍心拿掉孩子,梁星若又怀了孕,既然没法和徐绍亭离婚,又不能真的让孩子失了父爱。
宋清歌微微愣神,徐绍亭只当她是被吓到了,女人在感情方面玩起花样来,男人就只有被玩弄地份,特别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宋清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徐绍亭只当是她害怕,在东湖又加了许多安保。
宋清歌白天只在家躺着,晚上装出柔弱来应付徐绍亭,不知是他真看不明白还是看懂了不故意揭穿,总之这一套,对徐绍亭很管用。
何英晚上给她端来冰糖雪梨水,“太太今天气色非常好啊。”
“为了我的孩子而已。”
何英讪讪,“其实太太,演得有些刻意,现在方才看着您的背影,在偷笑。”
“何姨,其实无论我装不装,他都知道我跟他的感情不可能缓和,他要的只是我一个态度而已,先前他不喜欢我装腔作势的样子,觉得我跟他演戏,现在他巴不得我跟他演戏,别再跟他起冲突,前前后后两个怀孕的女人,他都快心力交瘁了,谁不想过得轻松一点。”
“其实太太,先生更看重的是您,就算以后徐公馆那位生了孩子,只要您咬死不同意上户口,那她的孩子就只能是私生子。”
“何姨,您长了一张巧嘴,你在梁星若面前是不是也变着花样的哄她开心,您认识她的时间可比认识我的时间长。”
何英赶紧摆手,“太太,我没有,梁小姐得了抑郁症,不怎么跟人交流的。”
宋清歌也倚着沙发,将电视摁灭,遥控器随手扔在沙发上,“何姨,我知道您不屑讨好我们两个其中的哪一个,在您眼里,我们两个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女人,无论我们哪一个生了孩子,您服侍最久的蒋温姿夫人在天有灵都会欣慰。”
“其实太太,我从心底希望您跟先生好好的。”
宋清歌表情也很是无所谓,“您说我要是动作言语上更像梁星若,徐绍亭会不会更离不开我,您说梁星若得了抑郁症?”
何英被她这番言辞吓了一跳,赶紧推脱着要走,“太太,我下面还有没处理完的活,我先下去继续忙了。”
何英走了之后,宋清歌打开那盅冰糖雪梨,徐绍亭突然推门进来,“你没事啊,你怎么吓唬何姨了,她跑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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