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馨迟疑地看向她:“怎么了吗?”
余清音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但还是说:“每天早上有内务检查,这个豆腐块很难叠的。”
来之前有人千叮咛万嘱咐,叫她睡觉的时候最好拿外套当被子用。
看她如此郑重其事,柳若馨的手缩回来:“检查很严格吗?”
余清音用力地点点头,余光发现所有人都把这话听进去,大家很有默契地离被子越远越好,听到哨声到楼下集合。
等站定,有位男教官大声地宣布规定。
B大的军训并不是闹着玩的,起码在很多方面是和部队靠拢。
甚至晚上还有突击训练,直叫人苦不堪言。
余清音本来是四肢僵直地躺在床上,生怕碰到放在一边的被子,恍惚间听到口哨的声音,猛地坐起身:“是不是叫集合了?”
她一开口,惊醒所有人。
大家的身体比意识更先反应过来,没开灯窸窸窣窣地动着。
余清音两步跳下床,手忙脚乱地系腰带,鞋一套就往外跑。
只是她一个人速度快没用,最后还是被罚跑步。
宿舍里到得最慢的张慧很不好意思:“我明天肯定穿着内衣睡。”
哪怕有人不高兴,看在第一天的份上都不会说她,余清音随大流的笑笑表示没关系,跑完三圈停下来喘口气。
望着皎洁的月色,她想:看来军训比想象中的更辛苦。
这个坏的猜想成真,接下来的训练确实叫人头疼。
大家早上六点要起来跑步,吃完早饭开始站军姿,在太阳下被晒干所有水分,下午再学着踢正步。
一天三顿饭的营养跟不上,八月的炙热又堪比地狱,没多久全班就中暑七八个。
余清音不是其中之一。
她重生后开始坚持晨跑,如今已是第四年。
坚持锻炼的好处在她身上显现,在此时全变成弊端。
说真的,如果不是演技不佳,她倒很希望自己能晕一晕。
可惜直到半个月后军训结束,她都未能如愿以偿,反而拿下标兵的称号。
从精神上,余清音觉得自己也不太符合这两个字。
她莫名有点心虚,怀揣着对肉的渴望,咽着口水踏上回学校的车。
和去时的气氛相比,眼下简直是沸反盈天。
整车人像报菜名似的,左边讨论着火锅,后面议论着烤肉。
柳若馨从前座回过头问:“清音,你待会吃什么?”
余清音虚弱地靠着窗:“我现在好像吃烤肠。”
就是那种一口咬下去全是汁的。
柳若馨舔着嘴唇,开玩笑的伸出手臂:“那你咬一口。”
这个军训对人的意志力锻炼多少尚且不知,但友谊已经升华不少。
余清音“嗷呜”一声,佯装嫌弃:”不行,你这太干巴。”
这话柳若馨爱听,美滋滋道:“我最起码瘦了七斤。”
朝夕相对的,余清音其实没看出她和刚认识时变化。
但她又不是情商低的人,语气夸张:“我猜不止,你脸都小两圈。”
柳若馨更加高兴,对着窗户的反光看来看去。
她欣赏完自己,才想起来刚才的问题说:“讲正经的,你想吃啥?”
余清音:“我吃食堂进门第一家。”
这也太没追求了,柳若馨:“别啊,咱们去吃烤鱼呗。”
她看着活力满满,另一位同学王云忍不住调侃:“晕了五天的人就是不一样。”
柳若馨嘻嘻笑:“是啊,医务室的床睡得还挺舒服的。”
恍惚之间,余清音闻到一点淡淡的硝烟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但秉持着不参与别人矛盾的信念,闭上眼假装在睡觉。
柳若馨见状没有再喊她,坐回位置上跟舍友张颖华抱怨:“不就是刚刚撞了她一下,至于嘛。”
其实按道理讲,确实是她的错。
然而张颖华又不是蜻蜓队长,非得主持出个公道来,因此附和:“是有点小气。”
岂止是有点,柳若馨絮絮叨叨的抱怨着。
毕竟大家住在一间屋半个月,没有点小摩擦是不可能的。
前排的声音压得很低,余清音并没有听清。
她假睡一会弄成真,慢慢地陷入梦乡,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回程的车赶上晚高峰,在离学校还有三公里的地方被堵得一动都不能动。
车上可以清晰看见道路两侧每家店的招牌,有人一一的念过去:“小龙虾、烤肉、刀削面、沙县……”
大概是觉得诱惑力不过,香味还从窗缝处飘进来。
余清音虽然没有经历过灾荒年代,一瞬间也可以想象得出当年人的心情。
她拧开水杯想喝一口,却发现连生命之源都告罄,整个人像被吸干一样,连眼睛都透着无神,好像下一秒要跟谁同归于尽。
恰在此时,有人打电话来。
余清音没看备注就接通,听见声音才坐直。
手机的另一端,岳阳道:“你到学校了吗?有空吃饭吗?”
余清音现在对食物最渴望,忙不迭应:“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看来基地这几年确实都没什么进步,岳阳看一眼手上拎着的奶茶和不远处的B大校门,心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这个刚出差回来的人,说不准能好比神兵天降呢。
作者有话说:
本来要三更的,但是十二点估计只来得及出第二更。
所以今天两更,明天两更好了。
第3章 三
◎出场◎
岳阳如何自诩,余清音是不清楚的。
她挂掉电话只觉得自己的能量即将消耗殆尽,耐心也随之而去,恨不得下去把所有无故插队的司机暴打一顿。
大概是感知到她的情绪,老天爷给“亲闺女”掀开一点缝隙,大巴车终于如愿缓慢前进。
大家看到学校的门,比见到亲妈还兴奋,车里响起一阵欢呼声,只有余清音思考着这辆车会不会如岳阳所说停在明德楼前。
可话又说回来,她也不知道明德楼是哪一栋,反而先透过窗看到站在路灯下的岳阳。
他穿着件黑色的短T,打扮和路过的男大学生没两样,气质上却仍旧显现出一点不同。
余清音形容不出来,只好归咎于是自己的另眼相待,车还没停稳就站起来。
同时到的车有好几辆,岳阳没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下来的哪个人是余清音。
他拍死一只停在手臂上的蚊子,目光四处逡巡,落在某一处才顿住。
余清音没看她,反而在跟舍友说话。
柳若馨问:“我看东西先别拿回宿舍,直接去食堂怎么样?”
余清音拎着自己的行李道:“我有点事,你们去吧。”
什么事?柳若馨刨根问底:“你是不是想睡觉?要不这样,我给你带回去。”
她自己两只手满满的,还愿意做好人好事。
余清音也得诚实一点,说:“有人找我。”
柳若馨不见外地继续问:“你以前的同学吗?”
勉勉强强算是吧,余清音含糊道:“一个学长。”
学长?柳若馨的八卦雷达动起来,被张颖华打断:“那我们走啦,我好饿。”
真是多亏她,余清音冲她笑笑,朝着另外的方向走过去。
这会大部分学生都是朝着宿舍楼和食堂去,只有她是逆着人流。
岳阳很快捕捉到她的身影,挥挥手示意位置。
余清音没有手可以回应,等人靠近才问:“等很久吗?”
岳阳摇摇头表示没多久:“给我吧,我拎着。”
又道:“给你买了奶茶。”
余清音顾不得你推我让的,插上吸管先喝半杯:“真的几十年没受过这种罪了。”
基地连泡面都只卖老坛酸菜味的,并且每人凭票限购三份,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计划经济时代。
岳阳好笑道:“你连二十到不到,哪来的几?”
余清音半真半假:“其实我已经三十四了。”
她重生在十五岁,怀揣着一颗三十的心到今日,总是按照度过的日子来累计。
可惜此真相岳阳无非窥知端倪,心想她瞎编的数字居然还有零有整的,说:“那我就是三十五。”
尔等凡人,知道什么!
余清音满怀无人知道的秘密,把剩下的奶茶喝完:“总算回过神了。”
那就没白买,岳阳拎着她的行李:“想吃什么?”
余清音连校园环境都不熟悉,就被拉去军训,索性说:“要不我先把东西放回去,你边想边等我会。”
岳阳肯定要当劳力的,借口堪称完美:“你住西2楼是吗?那咱们顺路去吃辣炒鱼怎么样?”
余清音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这个顺里有几分勉强,点点头:“行啊。”
又问:“那要往哪里走?”
岳阳前年才从B大毕业,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他道:“你跟着我点。”
余清音落后他半步:“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不是你的话我还真考不上B大。”
在她参加自主招生这件事上,岳阳确实帮过点芝麻大的小忙,但自知搜集资料是远远担不起这句话,说:“那不敢当。”
其实追根溯源,还真是跟他有关。
余清音:“还记得你去一中演讲那次吗?”
岳阳跟母校的老师们向来保持良好的联系,毕业后其实去过好几次。
只是略一想他就知道准确是哪回,甚至能定位到是认识她的第二天:“你当时在台下吗?我以为只有高三的在。”
余清音不好意思笑笑:“趴在门缝里看的,课间跟好朋友去凑热闹。”
她有点学历崇拜,当时看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不自觉地被吸引,陡然升起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这事岳阳还真不知道,不经意问:“是哪一句话触动你?”
余清音理所当然:“是我的虚荣心。”
她也想头顶着B大的金字招牌,站在台上享受别人的目光。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岳阳好笑道:“那毕业典礼的时候你肯定特别高兴。”
一中每年有表彰大会,被top2录取的学生都占据一席之地。
余清音还是这届文科班唯一考上的,发言的时候别提多满足。
她两只手指搓搓:“看到钱最兴奋。”
岳阳回头看她的财迷样:“怎么感觉晚上买单我抢不过你。”
这是自然的,余清音晃晃空荡荡的手腕给他看:“你送的生日礼物我一直戴着的,不过教官让摘了。就冲它,我也得请你吃大餐才行。”
那条手链的价格不便宜,怎么着她都得有个相应的回礼。
岳阳只注意到她的手背有道小伤:“手怎么弄的?”
余清音眼睛转转,完全想不起来,猜测着:“匍匐前进或者攀岩。”
总之任何一项训练都有可能。
她这样一说,六年前的事情也浮现在岳阳的眼前。
他正要感叹两句,发现已经到西2楼下:“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余清音比他反应慢,仰着头:“奇怪,半个月而已,怎么觉得这楼长得不一样。”
岳阳攻击母校也不客气:“大概是更破旧了。”
余清音刚从基地回来,觉得人的幸福都是要比较出来的。
她进宿舍闻到灰尘味都觉得香,放下东西锁好门就走。
两个人再次汇合,按照说好的那样去吃辣炒鱼。
余清音边走边记路,口中念念有词。
岳阳时不时给她做介绍,把学校附近的美食倒个一干二净。
这些在他之前给过的攻略上都有注明,只是现在更加深印象而已。
余清音:“对了,我听学姐说,那家炒年糕的店倒闭了。“
物是人非啊,岳阳很是唏嘘:“我读书的时候,几乎每个礼拜跟舍友去一次。”
现在大家散落在世界各地,哪怕能再聚齐都找不到那个地方。
也许对他来讲,珍贵的是那些回忆。
余清音努力安慰着:“我再找找有没有别的,以后请你吃。”
岳阳活跃气氛开玩笑:“以后是哪天?不会诓我吧。“
余清音反问:“那你哪天有空?”
还真说不准,岳阳本科后在英国读研一年,还没毕业就进现在这家公司。
他学的是金融,干的是投行,在首都落脚的时间都没有飞行加起来多。
连他都拿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休息,看一眼旁边的少女,心想她是如此的急需探索新世界,真的会喜欢一个给不了多少陪伴的人吗?
或者说即使是喜欢,又能维持这份感情多久。
余清音看他有点走神的样子,以为是暂时想不出来,大方道:“有空叫我就行。”
她从前也是上过班的,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多数人在工作面前都得任劳任怨,更何况职场新人的头几年是上升期。
体贴到令人生出愧疚,岳阳顿时觉得不该招惹她,尤其年纪小的女孩子本来就需要更多的照顾。
他嘴角的笑容一滞:“但是得我请你。”
余清音正在研究地上掉落的那朵是什么花,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仍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话题跑来跑去的,岳阳都忘记一开始是在聊什么。
他只觉得心情格外的放松,连同刚刚的那些隐忧都抛之脑后,吃完饭把人送回去。
余清音刷卡进门后回头挥挥手,这才带着挥之不去的香料味爬楼梯。
她到宿舍的时候,里面已经打扫干净,地板还有点湿漉漉的。
柳若馨手里拿着个衣架,看到人进来连连问:“你去哪啦?”
这种眼神余清音再熟悉不过,她高中时的好朋友陈艳玲也是如此,那真是稍微有点苗头就嗑cp,替人家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
只是人有亲疏,她会对旧友坦诚地不会在新人这里言明,一语概括:“刚吃完饭,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柳若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顺着说:“水煮鱼,不过超级难吃,下次我们……”
她自顾自喋喋不休,熄灯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问题没有被正面回答,猛地坐起身:“定个规矩,咱们宿舍三个人,有谁谈恋爱都得宣布一下。”
人一动,铁架子床跟着剧烈摇晃。
昏昏欲睡的余清音睁开眼:“得亏你的下铺没来报道,不然人家能揍你。”
柳若馨嘻嘻笑:“幸好她没来,咱们的东西才有地方放。”
这倒是,余清音已经想好买哪些收纳工具,誓要充分利用这个空出来的床位。
2/69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