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他的绝招。
只要他在地上打滚撒泼,哭几声,他们就会握着他的手,教他从火盆里夹了烧得通红通红的木炭,往她身上贴。
他今年八岁。
他一岁的时候会走路,一岁半就开始打她。
他跟着他们一起,打了她六年半。
厉鬼抽着母子俩,对男人则是用拳脚,打了一阵,她忽然开口说话了。
声音阴森森的、嘶哑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贱皮子,舒服了不?”
这是他们经常骂她的一句话。
打她的时候往死里打,打完了还要来一句:“贱皮子,舒服了不?!”
她一直都想这样,一直。
一家三口突然听到这道声音都吓疯了。
他们都是农村人,没有读过太多书,从小在农村里听了太多鬼怪的故事,什么报应不报应的。
但听说的故事多了,再加上他们自己在世上的摸索。
他们逐渐摸索出了一个道理来,那就是——
这个世界上恶人往往要比好人活得舒服多了、也命长得多。
于是他们当了几十年的恶人。
日子果然过得很不错。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
真要有天打雷劈这种事情存在的话,那老天爷一天到晚就干不了别的,光打雷劈人了!
世上的恶人那么多!
哪里劈得过来。
再说,就算真要天打雷劈,那杀人放火、坏得流油的也多的是,轮也轮不着他们。
可是!
可是他们没有想打到!
金宝只知道满地打滚哭嚎着叫痛,他的爸爸和妈妈却知道他们做过什么。
此时听到那道陌生的声音、说出熟悉的字眼,两人倒在地上看向对方,都露出了惧怕的表情。
金宝病得蹊跷。
村子里早就有人说了。
但他们两口子都不相信,只是觉得这些人全都不安好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在咒他们的儿子。
可是在他们当地的医院看了看不出毛病,又跑到京都来,还是看不出什么毛病!
他们其实不是不慌的。
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那个死丫头!
打孩子怎么了?
农村里头谁家不打孩子?
尤其是家里的丫头片子赔钱货!
她不挨打谁挨打?
他们当爹当妈的生了她养了她,命都是他们给的,打骂几下怎么了?
“啊!!!”
李秋莲觉得背上一阵剧痛袭来,紧接着就是头上脸上。
她痛得再也顾不得去想应不应该,只是两只手抱着头满地打滚惨叫。
“疼死我了!”
紧接着就是男人:“嗷!!”
原来厉鬼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腿上,活生生把他的骨头踩断了。
“贱皮子,舒服不?!”
这一声,比刚才那一声更加阴森恐怖,却没有那种嘶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感觉了。
李秋莲一家顾不上回答,越来越恐惧,一起惨叫起来。
满地打滚,嗷嗷的惨叫着。
但是他们叫的越惨,厉鬼就打得越高兴。
第77章 三更合一
◎邻居◎
一开始李大金和李秋莲还嘴硬, 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叫疼。
期望有人可以来救他们。
这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
他们进医院的时候都看到了,这里那么多人那么多保安都在的,旁边还有警察巡逻, 怎么可能没人救他们、送他们去医院里接受救治。
可是他们受了这么久的折磨、在这里惨叫了这么久。
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帮他们、救救他们。
再加上他们虽然看不见那个厉鬼,但听到她一声比一声更清晰、更熟悉的“贱皮子,舒服了不”,这是他们在家打大丫的时候经常会说的一句话。
贱皮子,就是得打,狠狠地打, 不打她不舒服!
而大丫已经死了。
李大金和李秋莲终于可以肯定, 有鬼!
鬼来找他们了!
这只鬼太厉害了, 所以没有人能来帮他们!
两个人不需要商量, 立即就开始痛哭流涕地一边惨叫一边求饶。
“我们知道错了别打了!”
“我不是成心要你死的啊, 大丫啊!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妈咋个会想叫你死!大丫你饶了妈吧、饶了妈吧!”
但厉鬼根本不会跟人沟通, 她的神志已经不算清醒,除了复仇, 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管李大金和李秋莲怎么苦苦哀求, 一口一个爸、一口一个妈,说什么都没有用,厉鬼还是不断地用一只手握着竹条抽打女人和小孩, 另一只手和双脚一起对男□□打脚踢。
这竹条是文静递给她的, 不管打多久都不会断。
李大金和李秋莲痛哭流涕地苦求了一阵,发现没有用之后, 又变了脸开始一边疼得疯狂在地上打滚, 一边破口大骂。
“老子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丧门星!白眼狼!杂碎!活该你早早死了!这就是你不孝顺爹妈的报应!你这样的白眼狼就该你做个短命鬼!”
“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就该挨枪死挨炮死!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这么大, 你就是这么报答你妈的!老天爷都要打雷把你这种白眼狼玩意儿劈死!”
这两人原先求饶的时候反反复复就那两句, 可是变脸以后骂起从出生就被他们打骂了十年的大丫,那可就顺口多了。
骂了足足五分钟都不带重复的。
而且听他们打着滚那滔滔不绝的气势,越骂语速越快、越骂越顺口,越来越兴奋,简直跟磕了药一样,好像已经连身上的疼都忘了。
厉鬼忽然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一竹条抽在了李秋莲的嘴上,同时一脚也踢到了李大金的嘴上。
两人的骂声戛然而止。
李秋莲被抽得上下嘴唇烂了,先是火烧一样、然后就是刺痛传来。
因为她是张嘴骂人,那竹条甚至抽进了她的嘴巴里。
所以她的舌头也被抽烂了。
再一开口满嘴都是鲜血。
李大金的骂声也猛然停止了。
因为他一嘴牙都被这一脚给狠狠踢碎了。
他一张嘴,直接吐出一口带牙齿的血沫来。
两人再骂不出来。
但这还没完。
厉鬼打烂了他们的嘴之后,就将目标对上了金宝。
厉鬼竹条抽金榜和李秋莲的时候,李秋莲是重点照顾对象,金宝只是顺带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它不再继续抽李秋莲,而是只盯着金宝。
一竹条抽过去,他从头到脚都被抽个正着。
这一下用尽了全力。
原先他和李秋莲被抽了那么多下,只是浑身布满高高隆起的带着血丝的红痕,衣服却还是完好无损的。
而厉鬼这一竹条抽下去。
金宝被打得皮开肉绽,衣服裤子全裂开了。
他也终于叫不出来、更没有力气再继续打滚了,整个人像虾米一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李大金和李秋莲两人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更重要的是,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那只看不见的鬼还会不会继续打。
终于他们两个都慌了。
顾不得自己被打烂了嘴,爬起来就跪着开始对空气砰砰磕头:“是我们俩、都是我们俩干的!金宝才八岁他不懂事,都是我们教的!你有仇有怨找我们就行!放过金宝、放过金宝!求求你求求你!”
“都是我,都是我教金宝打你骂你的!你有仇只管找我报!饶了金宝,他还小他还不懂事他是你亲弟弟!”
厉鬼当然不会听他们的。
她飞起一脚把两人踹飞两米高再重重地砸下来。
同时手上竹条只往缩成一团的金宝身上抽。
*
阮有志三人虽然猜到金宝一家是怎么回事,但看到文静不仅不收厉鬼、还给她递武器……那根竹条算是武器吧?
他们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对文静产生影响。
担心了一路,回到家里,三人就想去问问蓬莱子和三元。
而文静又接到了郁珩的电话:“方柔姐说他们一家也住在京都,什么时候都方便,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文静就说那下午三四点吧。
她吃了午饭午睡起来正好去见他们。
原本地点也要让她来定的,可是文静说不知道,让他们定了告诉她就行。
于是方柔一家特意选了一个距离文静家比较近的私人会所。
文静到点儿准时和三元、全继军一起过去。
方柔和一个男人一起站在门口等他们。
见到文静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方柔先对文静道谢:“谢谢你愿意帮忙。”
文静摇摇头,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人,说道:“我们进去说?”
方柔和男人都有点紧张,点了点头在前面领路,一起往包厢里面走去。
文静低声说道:“不是大问题,不用担心。”
方柔和她的老公贺志军立刻点了点头,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方柔,找文静帮忙之前,她就自己猜测过,文静处理的那些跟鬼怪有关的事情估计都比较严重。
看看那个吕家栋、再看看那个桑宇彤……
一个个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所以她来找文静求助,难免有些紧张。
听到她说不是大事,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底那颗大石头也只是悬空了一半,并不是完全落下了。
直到进了包厢里,文静单刀直入地告诉她们:“你太奶奶缺钱花了所以一直给你托梦。她只能托梦一星期,你再没有反应,她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方柔的老公贺志军今年五十五岁,他五岁的时候太奶奶去世。
当时他们家还没什么钱,住在一个比较偏远贫困的山沟沟里头。
那时候农村都是土葬,人死了在自家的地里面找一块风水好的下葬。
后来他长到十几岁,高中毕业后,一穷二白南下沿海城市打工,攒钱自己摆摊、开店,一步一步做到如今在京都开了好几家公司的程度。
可以称得上是成功人士了。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的事业也越来越忙碌。
很少有时间能回老家。
一是那个山沟沟里的人现在几乎全都搬出来了,年轻人们都出来到大城市里找工作,但凡挣到了钱的,都会想办法把家里父母孩子接出来。
没办法,他们那个山沟沟里头交通非常不便,旅游是肯定搞不起来的。
坐火车都还得坐车到市里头,路上就得花五个小时左右。更别说坐火车或者高铁去其它地方了。
到他们那里的路程也是一样。
于是回家的人越来越少。
贺志军的家里人在他挣到钱以后也早就全部接出去了。
一开始他们还会每年清明和过年的时候给村子里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帮忙烧点纸钱。
或者是自己在城市里的十字路口画圈烧纸。
后来大城市都搞文创,不允许再在地上烧纸。
他们就只能拜托村子里的人。
但后来村子里他们熟悉的老人渐渐去世了、或者是跟孩子一起搬走了,年轻人们更是长大都往外跑了。
村子里再也找不到人可以托付帮忙烧纸了。
贺志军总不能为了烧纸,花差不多两天时间跑一趟老家。
第一年没给老家的坟头烧纸,爸妈清明节、过年的时候都念叨了,贺志军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第二年爸妈只是提了一句,没说要回去,贺志军这种愧疚的情绪更淡了一些。
第三年、第四年……
到了现在,不管是清明节还是过年该上坟烧纸的时候,他们已经很少提起老家了。
只是偶尔怀念从前的时候,会随口感慨一句:“好些年没有回去喽!也不知道老家现在什么样、还住着几户人家。”
其它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几十年过去,冷不丁听到太奶奶,贺志军愣了一下。
他和方柔多年夫妻,两人的夫妻感情一向不错。
他也从没有瞒过方柔家里的任何事。
方柔也知道丈夫老家是偏远山区里的、知道老家现在没什么人了。
他自己、他父母都没有惦记着要回老家去上坟烧纸,她当然不会主动要求去了。
她身体不好,腰受过伤,长时间坐车对她的身体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所以他们夫妻俩,谁也没想到居然贺志军连续做梦梦到太奶奶,居然是因为他太奶奶缺钱花。
贺志军都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太奶奶?她因为我们这些年都没给她烧纸,在地府里缺钱花?所以给我托梦?”
文静点头。
贺志军也是从打工仔一步一步变成大老板的人,圆滑、健谈、长袖善舞才是别人对他的印象。
但今天,看到文静时,他就有一丝紧张。
听到她的话,他则是愕然。
现在见她肯定地点了头,他更是有些讷讷:“可是、可是我们都有好些年没有回过老家去上坟了……”
那他太奶奶不是在下头穷了很多很多年?
贺志军满心愧疚,连忙说道:“我立刻出发回去上坟烧纸!明天给太奶奶、爷爷奶奶他们都烧上,可以吗?”
文静点了点头:“她只是托梦让你烧纸,不会伤害你,你赶不及可以慢慢来也没事。”
贺志军愧疚地说道:“回老家一趟其实也就是花上大半天时间,这点时间不是挤不出来,只是……”
只是他们以前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所当然地排在了回老家的前面。
好像不管什么事,都比一路折腾回老家一趟、只为了上坟烧纸重要得多。
如果不是乍然听到文静说起,他根本不会想起来太奶奶她们的坟还在老家。
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回想起老家、回想起小时候在那个穷山沟沟里的那些事了。
他们家现在定居在京都,一家人的日子都过得很好。
小时候做梦都不敢想的那种好。
却从没有想过,已经去世的人们会因为他们不给他们上坟烧纸,到了地底下还要过穷苦的日子。
贺志军不愧是经商的,想到这里,张嘴就问文静:“地府里的钱跟我们的差别大吗?我的意思是,购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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