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走正规途径爬山的话,人家凌晨四点才开门,没谁会想到一群小子们突发奇想在大晚上十二点过来爬山,所以景区的门口还锁着,警卫室也没亮着灯光。
景安之探了探,见此路不通,就带着后面一群“天兵天将”找到了另一条小路。
其实就是一架废弃的铁门,周边杂草横生,门上也早已锈迹斑斑。铁门不高,但很宽,这群人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把铁门砸开堂而皇之地闯进去。好在姜喑早有准备,他找了几块砖垫脚,双臂一用力从铁门上翻过去,然后走了几步去一个废弃的水龙头下面挖。
和他一块翻门进来的崔妍看着姜喑这举动大为不解:“喑喑姐你干什么呢?”
她在泥里刨了两分钟,用手探索了一会儿,摸到埋好的一个坚硬东西,会心一笑:“幸好没丢,不然咱们就得一个一个翻门进来了。”
任蔚打开手机手电一看:是把钥匙!
袁暧一声:“卧槽,嫂子你是来这盗过墓吗?怎么连荒门的钥匙都有!”
“滚啊!”姜喑笑着给了她一拳,一边给众人开门一边解释。
姜喑从小在姥姥这里长大,山上更是常去,那时这座山还没彻底翻新,进出都无需门票,也有很多老人都知道这有座废弃铁门,不少人都按着门锁的规模自己配了钥匙,方便随时过来游玩,姜姥姥当时也顺着大流配了一把,后来送给了姜喑,平时就埋在水龙头的旁边。
改为景点后,这也配备了防盗门,旅游局曾派人大规模搜查过荒门的钥匙,基本上都上交了,但当时姜喑家已经搬走,她没时间拿,后来偶然回来一次,发现这枚钥匙还平安无事地埋在这个角落,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景安之和姜喑鼓捣开门,一群人打开手电筒陆续进去。
“我就说嘛!这样爬山才带劲!”
十班虽然是文科班,男女比例不协调,但好在硕果仅存的几名男同胞都不是腐儒,尚有年轻男孩的朝气,蹦蹦跳跳就向着山顶进发。
姜喑和景安之落在最后,两人也不着急,慢慢地向前踱着步子。
景安之下意识放慢脚步,落后姜喑半拍,为她打着手电照亮脚下的路,姜喑心中甜蜜,走起来轻飘飘的。
景安之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想着跟姜喑搭话,憋了半晌开口:“姜喑,在学校上政治课,我们学了《珍惜婚姻关系》。”
姜喑搞不懂这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他的意思漫不经心表扬了一句:“嗯,听课了,不错。”
景安之突然上前,从身后抱住姜喑,头一歪向姜喑唇边凑去。
他又想亲她了。
两人的舌头又是一阵激烈缠绵,不知道为什么,景安之接吻总喜欢咬住不放,一直把姜喑亲到呼吸急促才停下。
很多年后,姜喑偶然看了一篇文章,才得知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此刻景安之呼吸略微混乱,微微张嘴在姜喑颈边呵着热气,他低声说:“姜喑,等你二十周岁生日的那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姜喑诧异,她是真没考虑过结婚的事,也不知道景安之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一档:“你怎么聊起这个?”
景安之从后面抱着姜喑,有些反差萌地说道:“因为课本上讲了,女孩子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周岁。”
姜喑思考了一下,然后认认真真问他:“可是那时候你才刚十八。”
男生法定结婚年龄二十二岁。
要不是景安之提起,连姜喑自己都忘了两个人是姐弟恋。
景安之轻笑,语气里一股桀骜不驯和偏爱宠溺:“几岁都行,别人管不了我,姐,我是在等你呢。”
姜喑看景安之郑重其事的样子,鼻尖微微发涩,心里又甜蜜,又感动,又慌乱。
“有云海,日出前有云海!”
爬上山已经临近日出,任蔚高呼一声,大家都看到震撼的一幕。
姜喑举起手机录像,周遭少年们的声音杂乱,录进来重听却别有一番真实。
云海上半部分墨蓝,下半部分纯黑,唯有中间渲染着横贯南北的日出橘。隐约在浩大山雾之间,因为抓不住,所以格外吸引眼球。
“看来咱们运气不错,雨后出现云海的可能微乎其微,被我们撞上了!”姜喑惊叹道。
“我就是好运的化身!”任蔚沾沾自喜。
“佳铭,涛子,咱哥几个搭把手,给他扔下去!”景安之也顺势开起玩笑,叫上男生就要拎起任蔚扔下山。
“别别别!我带了秘密武器!”
他这句话让大伙来了兴趣:“速速亮出来!”
任蔚得意一笑,抹了把鼻子,矫揉造作到崔妍都看不下去了,他才终于露出正形从书包里抽出秘密武器——一面五星红旗!
“哥们,姐们,国庆假期,山顶,云海日出,Buff都加满了啊,不拉面旗合适吗?”
柳佳铭大喊:“蔚哥这一把格局打开!”
景安之笑笑,看时间差不多要日出了:“那就展旗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展旗机会留给了任蔚和崔妍,两人一南一北拉开大旗,日出也如约而至。
山峦最高峰,日出云海。少年们拉着鲜艳的五星红旗,为国庆送上迟来的祝福。他们迎风站立,迎着天地间第一缕日光。
姜喑也在许久不活跃的账号上发布了一条视频,视频里景安之张开手臂呼吸,日光从他扬起的下颚线滴落。
配文:「朝晖与少年」
第45章 Jiang Yin
景安之在卧室睡了足足半天才醒,他因为躁郁症的缘故,睡眠质量极差,连一觉睡到天亮都是奢侈,极少像今天这样醒来后浑身发软,不仅身体舒适,连心情都是一阵惬意。
十班的踏青之旅来的快去的也快,见景安之难得睡个好觉,大家都没有打扰他。他自然醒从床上起来,冲了把脸下楼,想着有没有哪能帮到姜姥姥,却见到姜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怎么了?”
姜喑回头,刚好把一个橘子剥完皮,一瓣一瓣喂给景安之吃,顺便和他商量艺人工作的事宜:“安之,喑姐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时间筹备得差不多了,让我去拍几组海报和录歌。”
景安之嘴里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咬字不清地开口:“去哪?”
姜喑眨眨眼,目光向南望去,清澈明亮。
“山城。”
汽笛声悠扬,在充满科技感的机场,一批行人驶达,一批行人出发,或西装革履,或年轻时尚,或朴素不安,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来客都聚在此地,仰望着这座东方山×。
姜喑从高铁下站,她耳边框着一副墨镜,穿了一条红艳色的包臀裙,脚上踩一双短高跟,身材火辣又醒目。
她没带行李,两手空空地在街边瞎逛,虽然她爱美,但其实她并不喜欢裙子,嫌她不够利落,连个放手机的兜都没有,除了能点缀一下皮囊以外一无是处。
关键是姜喑也不需要一身裙子来点缀自己啊!
两个人事先没找旅馆,于是在繁华的山城街头漫无目的地逛着,姜喑头一次来这里,见到了许多特有的新鲜小玩意儿和吃食,也不客气,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很快景安之就左手拉个拉杆箱,右手拎着两大袋东西。
景安之读书多,看见什么都能说上两句,例如姜喑发现山城的路很崎岖,纵横交错,景安之就解释山城其实是一座地下城市,因为抗日战争时期做为战时陪都曾经遭受过长达五年半的无差别大轰炸,百姓了为了生存挖通了无数个地下区域和防空洞,后来我国经济飞速发展,这些留有历史印记的地下城市也被商人改造成为商业街,尤其夜市极其繁华,让人流连忘返。
景安之跟姜喑讲这些的时候姜喑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站着,然后钦佩地靠在景安之耳边,语气上扬暧昧地夸赞:“你好棒啊!男朋友。”
撩得景安之那叫一个心神荡漾方寸大乱。
“别想着看我出丑,姜喑。”
老夫老妻了,景安之岂能看不出姜喑的邪恶目的,不就是想看景二爷在路边怒发冲冠,景安之无奈出糗嘛!
“景爷,你这话就违心了哦~”
姜喑眼睛轻飘飘地向下移。
景安之算是服了这只妖精了,在路边巡视一圈,见到一个椅子,就大步迈过去坐下,翘起二郎腿,拿出一瓶矿泉水就往喉咙里灌,不信浇不灭这邪火。
姜喑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随意在手机上扒拉两下,推荐旅游胜地中出现了一座博物馆。
“刚好你提到了抗战经历,这家博物馆有批抗日战争的纪念品是全国巡展,今晚就是最后一场,我们既然碰上了最后的尾声那就是缘分,订票去看吧!”
这是出乎景安之意料的,他没想到姜喑这妮子不是去什么酒吧迪厅寻欢作乐,而选择了去观展。
“还有一个小时,咱们得快点!”
说罢,她就拉着他的手,在人潮汹涌的山城狂奔开,一路洒下少年明媚。
博物馆很大,整整四层,大厅没什么意思,二楼是画展,大多是名校美院和本地画师的作品,景安之对绘画艺术了解不深,不过姜喑很喜欢,举起手机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景安之就依着她,买了两瓶矿泉水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
其实景安之很喜欢这种岁月安详的感觉,心仪的女孩子就在自己身边,又不会过分打扰他,两个人相敬如宾,是景安之最喜欢的状态。
到二楼楼梯的拐角,有一帧巨大的落日余晖背景,哪怕是夜晚,也有许多俊男靓女在这里排着队拍照。
“哦,我在网上见到过这个,是一个网红打卡景点!”
姜喑看起来兴趣十足,景安之见她喜欢就陪着她在人群中排队。
站到背景板下面,正前方就有摄影师帮他们拍照,还有洗照片的人员在旁忙碌。
姜喑是一个天生的明星,她非常善于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镜头,穿一身轻奢白T的她微微侧身,下巴适当上扬,手牵住景安之,气质清冷又娇艳。
景安之也是一副模特架子,185的身高让她能压姜喑一截,他低头眼睛望向姜喑,留给摄影师一道绝杀的清俊侧线。
留着一头长发的摄影师对着两人闪了几下光,出了片自顾自欣赏,对两人由衷地说道:“小伙子,小姑娘,我在这里照了十天的照片了,你们两个绝对是我拍出来最完美的作品!”
景安之和姜喑都知道两个人合作会产生化学反应,对此也不奇怪,付了钱领了照片,开开心心地又逛上三楼。
三楼就是博物馆主打的展览——一批抗日战争时期遗留下的纪念品,自身价格倒没有多贵重,胜在意义非凡。
可即使如此,前来观赏的人却寥寥无几,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些中老年。
看一位鬓角沾白的老者孤单着手机的拍照功能手忙脚乱,景安之贴心地上去替他调好,老者也没有过分地表达感谢,只是一脸欣慰望着景安之和他身边小鸟依人的姜喑。
“爷爷,要不您站到那尊铜雕旁,我帮您照一张相片。”
让景安之没想到的是老者摇手拒绝,语气带着恭敬地说:“不了不了,雕像雕的是革命战士,他们比我们崇高,我一个老头子,与他们合影是亵渎,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听完老者的话,景安之和姜喑均是肃然起敬。
他们两个人有一点很不符合他们不良少年人设的共同点,就是无论多么浑多么糟,从小一直对老一辈革命战士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像景安之,他以前常常被单虹和班主任逼着参加各种征文比赛,那些征文都是千篇一律的正能量,同样的套路都运用到十篇文章里去,内容浮夸空洞,简单的词语堆砌,毫无真情实意,也一直是景安之最看不上的东西。
但如果事关战争年代的老一辈党员和党风,景安之都愿意沉下心来去斟酌斟酌用词,他觉得自己生在春风里,已经是承了老前辈们无数的恩情,也应当以少年之笔为他们尽一点绵薄感谢。
景安之与老者聊了一会儿,两人的见解意外投机,索性就坐在休息椅上开始畅谈,姜喑也不打扰他们,只是突然听到一阵孩童的放肆大笑,引得不少游客都将目光汇集过去。
放眼,就在那烈士铜雕,人们都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无法无天地越过围幅爬上雕像,还骑在一个烈士的头上自鸣得意。
“呵,小崽子,下来!”
刚刚还对景安之笑颜和蔼的老者立刻严肃起来,迈着年迈的步伐快步走过去,看到他的父母还开心地为铜雕上的孩子拍照,丝毫不觉得自己孩子行为有什么出格。
“你们,你们赶紧让孩子下来!”
老者气得直跺脚,那戴一副无框眼镜浓浓商业气息的父亲却皱眉不屑,虽未开口但显然就是嫌弃这老者败兴。
“这是烈士的铜雕,你们,你们怎么能让孩子骑在他们头上拍照啊!”
这时,那孩子的母亲不耐烦地出口:“老人你事也太多了吧!这不就是一副铜像,又不是真的烈士,我们孩子上去玩玩怎么了吗?你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景安之拉紧姜喑的手,慢慢靠近围观的人群……
老者咳嗽两声,辩解道:“这是一尊铜像,是烈士的铜像,他们在几十年前为我们中国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应该永远铭记他们,你们这行为,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这时,那女人的丈夫也发了话:“你这老东西怎么管的这么宽!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东西少在这里跟我谈爱国,老子全家都比你爱国的多!”
姜喑在人群外看到景安之手掌悄悄握成了拳,轻声问:“生气了?”
景安之说:“跟这种人生气没必要,但是得帮老人一把。”
姜喑点点头:“别动手,剩下的我支持你。”
她也是华夏儿女,虽然上学的书没好好读,却也明白最应该景仰什么人。
景安之借过人群,径直走向铜雕,他个子高,用力一跳就直接从烈士像上把熊孩子抻下来,因为姜喑的嘱托所以最后留了力,没直接把他摔下,而是冷冷扔在地板上。
那四六不懂的熊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叫声那叫一个凄惨。
女人立马跑过来指着景安之鼻子大骂:“你又是哪冒出来的小赤佬?凭什么打我儿子?”
景安之眼神冷得能掉冰碴,他气焰强盛地怼回去:“真要打你儿子,他能不能完好走出博物馆都是个问题。”
没管发火的一家人,景安之身子一靠,慵懒地稳在墙边。
他从来不是个多嘴的人,但今天看到痛心疾首的老者和颠倒是非的一家丑恶嘴脸,景安之突然就有满腹言语不吐不快。
第46章 Jing Anzhi
“他们前赴后继、向死而生守护的山河无恙,不是用来庇护你们这种是非不分的人渣的。”
“你们不配在这间博物馆里参观!”
景安之说完最后一句,就拉起姜喑头也不回地走出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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