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喑也被这精心设计的一幕惊到了,她碰碰景安之衣角问:“你一共写了几本书了?”
“六本。”
“安之,生日快乐,妈妈为你骄傲。”
压轴出场的是单虹,这是路惟炫私下刻意安排的,景安之躁郁症的症结在于原生家庭,解铃还须系铃人,姜喑帮他治好了百分之九十九,最后的百分之一,只有单虹可以。
从单虹手里接过,这是他最新完结的作品,最初的名字叫《日落》,完结后却毅然更名为《日出》。
“谢谢,大家。”他以为他已经流干了眼泪,却在十七岁的第一天变回了那只爱哭鬼。
景安之,十七岁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处灵感,借鉴薛之谦老师,特此说明。
“去年生日那首歌,是送给陪我出生的人。”
“那今年生日这首歌,是送给陪我重生的人。”
第52章 Jiang Anzhi
“承蒙大家的关照,也谢谢你们陪姜喑冲锋璀璨星途,我和你们一样,都守在她身后。”
持续了三个小时的直播终于结束,视频网站上很快就有人发布了完整录屏。此次景安之生日,姜喑艳压莓城,再次刷爆平台,引流无数,星途坦荡。
姜甄连夜看完了录屏视频,笔还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什么,终于看完,揉揉涨满血丝的眼,点上一根烟。
“咳咳,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做什么?”
杨俊迎半夜起来喝水,看到客厅还亮着灯,皱眉不耐烦地问道。
“我不困,炀炀不也没睡吗?”
从姜炀卧室的罅隙能看到五彩斑斓的灯光闪耀,一看就是还在玩自己那套昂贵的名牌电脑。
“他明天不用上学,晚睡一会儿怎么了?你明天不工作啊?”
“请假了请假了!”姜甄甩甩烟灰,眼神凹陷,疲态而烦躁。
“怎么请假了?”杨俊迎端着水杯坐到姜甄旁边,看了眼电脑,变了脸色:“怎么是她?”
“哼!她,我女儿,现在准备当大明星了!”姜甄没好气地说道,若没有姜炀犯下那混蛋勾当,姜喑和他面子上总还可以过得去,那样的话女儿成为国民大明星,姜甄总是有面子的。
“就她也去当明星?”杨俊迎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景安之他爹现在生意在沪上!沪上!姜喑又要进入娱乐圈发展,泼天富贵啊,只要她还认我这个爹,到时等他们一结婚,那我借势还不直上青天?”
杨俊迎还是嘴硬:“那想在娱乐圈混的人多少?你女儿长得也就那样,脾气更是像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怕是陪酒都不肯,哪个导演会看得上她?”
姜甄气得摔坏一个杯子,指着她骂道:“妇人之见!”
“你们他妈烦不烦啊!”
卧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姜炀顶着花花绿绿的鸡窝头,黑眼圈快赶得上一级保护动物,脸色青春痘与油渍令人作呕,口出狂言还携着一股子口臭:“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
姜甄和杨俊迎两人溺爱姜炀到无下限的地步,立马收敛了争吵,温声细语向他道歉:“对不起啊,炀炀,你要睡觉了吗?那快去休息,明天不用早起,想吃什么就告诉保姆。”
姜炀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又多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在家里快呆得发臭了!”
姜甄笑呵呵:“快了快了,爸爸已有对策,你再等等。炀炀,你十六岁生日之前,爸爸肯定让你出来。”
回应他的“砰”的一声巨响,门又关上了。
“喂,你真有办法?”杨俊迎半信半疑。
“你有句话说得对,姜喑,哪怕她以后红到顶了,再怎么牛逼,找的男人再显赫,我也是她老子。我低一次头,就不信她不认我这个爹!”姜甄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再度高傲起来。
“佘总说明晚约着一起吃饭。”
“那行,佘凉是个聪明人。目前的形势,我需要跟他合作。”
说罢,他又仰天长啸一句,自以为壮志难酬:“这莓城的天下,苦景安之久矣啊!”
雪崩前第一片雪花是悄无声息的。
莓城十一月的最后一天,落了初雪。
北方的孩子都羡慕南方的海,那南方的孩子,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北方的雪。
莓城是个平原城市,年年落雪,今年初雪雪势不大,但余后的小雨一直淅淅沥沥。景安之撑着伞站在刚刚覆过地面的纯白中,看着姜喑辛辛苦苦将薄薄的雪花捧起,呵一口水蒸气。
“景安之,雪哎!”
他会心笑,撑着伞走近,替她挡住雨:“你一个北方姑娘怎么对雪这么大呼小叫的!”
姜喑摘下手套,手掌被冻得有些发红,摩擦生热:“就是很喜欢啊,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出生那天,也是初雪。”景安之突然想到。
“是吗?”
“对,景川提起过,他是一个极少抽烟的人,但那天他守在医院门口,不敢进去,就在外面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发现一片雪花落在烟头上熄灭了最后的火光时,我出生了。”
“这么有缘,那你应该更喜欢雪才对啊!”姜喑把掌心贴在景安之的双颊,他懵了一下后就任她胡闹。
“我没说我不喜欢啊,小时候每年都会堆个雪人的!”
姜喑咀嚼了两遍这句话,又问:“那是哪一年开始不堆的呢?”
他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答:“初一。”
是单虹和景川闹得最不可开交那一年。
“我就知道。”姜喑把手从景安之脸上拿开,移到他下巴,手一拈,他顺势抬头。
“真的很想见见当年那个喜欢穿白衬衫的景安之。”她喃喃道。
景安之心一动,想起一句话:“姜喑,你听没听说过,在初雪时许愿,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姜喑撇嘴:“以前发作品用过这个文案,假的吧!”
他微微低身,雪地上的影子压过姜喑影子,磁性的嗓音循循善诱:“那你许愿我毕业前重新穿上白衬衫,看看能不能实现?”
姜喑挑眉:“不行,这愿望太小了!”
“要许愿,就要你完全变回那个明媚的景安之。”
他动容,张口想说什么,却看到姜喑连忙闭上眼,双手交叉神情虔诚,嘴里还念念有词,索性闭上嘴,换上笑。
姜喑重新睁眼:“你别笑了,你也许一个!”
“好,那我许个近的,希望下午雪可以下大一点,我想在今晚大时钟响起来之前,给我女朋友堆个雪人。”
新高操场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很大的时钟,每月一号晚上零点都会响起。夏季因为学生都面临着考试压力,加上空气粘稠、蝉鸣聒噪,大家都嫌这声音乱耳,但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人要求拆除大时钟。因为每到了冬天,特别是初雪或元旦时分,少年们在宿舍里裹着暖和的被子,吃着学校在冬天特别售卖的烤红薯,或在餐桌上喝一杯温热咖啡复习时,或沉湎在温柔梦乡嘴角带笑时,或畅享着对新年和春天的期许时,听到零点厚重的钟声由远及近传来,沁进每个人心扉,温暖了这本有些难熬的冬季。
久而久之,新高师生间也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每年冬天十二月、一月和二月的第一天,大时钟零点响时,学生们都可以自由地聚在走廊和操场许愿和祝福,唱歌、告白、呐喊,然后第二天推迟两小时的起床时间,当做给高中学子繁重课业的放松。
姜喑是转学生,这是她将在新高度过的第一个冬天,所以她对这一切还不知情,景安之也刻意没告诉她,毕竟姜喑给了他一场名动莓城的生日宴,他能做的不多,起码要送借花献佛,送她一季喜欢的冬雪。
午自习时间不长,景安之还有题没做完。所以两人又玩了一会儿就回教室,姜喑在前面低着头走,景安之在背后替她撑着伞。
“安之,姜甄昨天有给我打电话。”
到教学楼门口,姜喑突然开口,他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挣扎。
他替她整整衣领:“姜喑,我最近在学哲学,里面讲矛盾是同一性和斗争性的对立统一。就像我和单虹,她当年给我留下的阴影是真实存在的,但我不能死在回忆里,我得向前看。”
姜喑听得入迷,景安之倚在一边,动作谈不上正经,但说的很入心:“你和姜甄也一样。你这个爹,无疑是不合格的,尤其在你妈妈的衬托下就愈发面目可憎,但毕竟你也在他的羽翼下风光过一段日子。姜炀和他犯了错,必须受罚,但你和他既然是父女,也没必要刻意回避。”
“我研究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找出原生家庭的正解,索性放弃了,也许不止我们的家长教育方法有问题,而是综合因素的隔阂。我们应该寻求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味仇恨。”
姜喑眼睛亮了亮,她总是会无数个碎片化的时刻,反反复复被景安之的清醒与睿智惊艳。
他不似其他文科学霸,肚子里吃了点墨水就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满口夸夸其谈卖弄才华,其实内涵空空。他是个作家,最善用浪漫意象遣词造句,却不喜这种浮于表面的哗众取宠,他说这是个思想贫瘠、包装鲜艳的时代,绝大多数人都在拿文字做生意,锦绣文章换得锦绣衣裳,可他却逆流而上,拿文字做生命,活在痛苦中思考,执着于征服灵魂的最高峰,也乐于挖掘半山腰的独特风景。
“景安之,你真的,几句话就能把我心里的堵解开。”
他笑:“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啊,姜喑!”
她挥挥手:“我会好好处理和姜甄的关系的,你快去学习吧!”
他走的也干脆:“今天晚自习放学别走,给你惊喜。”
姜喑听了景安之的话,晚自习下课没离开,却发现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她跑到下面楼层,曲筱也没走。
“曲筱,今天怎么放学都不走啊?”
“嗯,喑喑,你不也没走吗?今晚零点有大时钟敲响哎!”
“然后呢?”
“然后会很壮观!”曲筱卖了个关子:“一起看部电影吧,看完就要零点了!”
曲筱找的电影是国外一部科幻爱情体裁,做得还不错,故事的结尾星空浩瀚,英伦男士与金发女士深情拥吻,逃离了重力牵制,飘向不可知的星际远方。
“今年初雪下得好大哦!”
有人惊呼了一句,大片大片雪花漫天飘零,将整座校园装点成一副琉璃世界。
所有人跑到连廊向外望,呼出的热气抵御了初冬,让这个雪天竟变得有些喧腾。
景安之发微信:“下楼。”
姜喑摘下耳机,飞奔下楼,曲筱不明所以跟下去,远远看到景安之身影时,就停在教学楼口,给了两人独处空间。
景安之身旁是和他半个身子一样高的大雪人,带着针织的橘红色帽子,两颗眼睛是用苹果点缀的,鼻子用的胡萝卜,嘴巴则换上了大嘴猴的特写彩贴,看起来温馨又滑稽。
他的头发与睫毛都沾了薄薄一层雪花,指关节也因为长时间堆雪有些发红,所以手插在裤兜里。
姜喑想上前抱住他,给他温暖。
“再等十秒。”
在十班亲自助攻下,操场暂时性清空了人,只留下姜喑和景安之两人。
全校留下的学生都挤在了连廊,热火朝天,心急的已经开始许愿,高考目标、女生告白、祝福朋友、憧憬未来,少年们热衷而坚信的仪式在这所校园每一个角落发生着。
倒数到最后一秒,所有人深呼吸,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
钟声响了!
姜喑抱住景安之,而他侧在她耳边:“初雪的愿望,实现了。”
第53章 Jiang Yin
“我工作完马上就回来!”
姜喑上机前摆了个pose,给景安之发过去。他在上课,应该没看手机,她开了飞行模式,和辛镁登机。
辛镁给她买的是头等舱,其实不是她的意思,是霍长恭的意思,姜喑这次飞到国外去拍MV,带过去的不止自己,还有一份景安之小说的版权合同。
她不过是娱乐圈新人,势头再猛也根基不稳,但Jazz不一样,他的潜力是无限的。
“姜喑,我手底下五个艺人,只有你请的动我全世界跟飞!”辛镁开了罐黄桃罐头,边吃边吐字不清地说。
“谢谢你谢谢你!”姜喑敷衍,手里拿一本电影杂志看。
“在看什么?”辛镁好奇。
“《溺水小刀》的电影空镜,我还蛮喜欢这部电影的。”
辛镁简洁评价:“日式爱情电影中,《溺水小刀》当之无愧前十。”
姜喑勾唇一笑,放下杂志吃了口双皮奶,问:“这次MV的主题是什么?”
辛镁一听这姐终于要进入正题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罐头,把彩印出的资料给她。
这家乐队成员全部是女性,最擅长做一些女性意识的概念歌曲,每三年发一张专辑,融入新的音乐感悟。她们今年刚刚换了娱乐公司,后面的资源可以与霍家并驾齐驱,这次专辑也大手一挥,制作了十首歌并且全部签约了MV,在多次商讨下,最终定为了连续电影形式的MV,将十首歌串联组成一幕刚好六十分钟的表演。
十首歌十个男主,类型各不相同,有内娱流行偶像、有港台实力明星、还有国外大腕助阵。而女主只需要一位,所以挑选MV女主的过程异常艰辛,帮姜喑抢这个资源,是霍长恭亲自把的关。
“这张专辑表达的是什么?”姜喑问。
“宗教神学。”辛镁自己都觉得荒谬,但还是如实回答。
很空泛的一个概念,她们想用十首歌表达一个蜕变过程,一个自幼在神学氛围下长大的少女,在误食了伊甸园恶果后迷茫、堕落,沦陷于七宗罪,成为撒旦的女奴。又在一束圣光的冥冥指引下挣扎、浴火自焚,最终完成重生的故事。
荒诞的是,在所有故事戛然而止时,专辑最后一首歌表达的是这其实只是一个梦,醒来后她还是湮没在了现世的废墟中。而所谓神与主,她终于在最后一刻明白不过弥天大谎,打破之前全部的神学框架,升华到宗教虚无主义。
姜喑听完,比辛镁想象中淡定。她男朋友毕竟是景安之,耳濡目染,对浩如烟海的人类思想也有所了解,艺术家们追求的音乐,多还是以小众和灵感为主调,至于内涵究竟有几分,得看作品。
“姜喑,这个资源做好了,小众圈里你就爆了!”辛镁信誓旦旦。
姜喑学景安之的语气吊胃口:“小众圈?”
“你这风格太特殊,拿捏好了是红透半边天的天后,拿捏不好就会万人黑万人骂,女明星当众抽烟骂人的,整个内娱也挑不出俩,但你就是一个。所以咱们只能剑走偏锋,从小众圈突破,一步步走上大银幕。”
姜喑听辛镁讲得情真意切,面无表情了几秒,突然说:“听你这慷慨激昂我烟瘾还真有点犯了。”
“姜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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