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惠咽了下口水,咬牙切齿:“老不死的,偏心眼偏得没边儿了,只有乔琼是你心肝肉是吧?我的女儿是外头抱来的?”
“都是打架,我家瑕儿手都破了,你见都不见,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乔琼一个背后说人闲话的,你到愿意花银子哄她!”
“知道的,你是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哄老娘呢!”
“我错了,我当初不该嫁进来的,如果我不嫁进来,我的女儿怎么会受这样的错待……”
她捂脸开始。
乔瑛和乔瑕对视,齐刷刷爬上榻。
两人一个哄,“娘,你别生气,为了爹不值得的。”
一个劝,“对啊,我没受伤,手上的口儿,是洗漱的时候刮到盆上了,跟乔琼没关系!”
她们抱着司马惠的胳膊,笑盈盈的撒娇。
司马惠收了悲声,转头看她们,“瑛儿,瑕儿,乔渊那样对你们,你们……要是伤心,就跟娘直说,不要瞒着。”
凡是儿女,谁不奢望父亲疼爱,她还记得瑕儿幼时,抱着小剑,睁着猫儿眼,哭唧唧地问:爹爹,怎么还不来看她……
她骗瑛儿,好好用膳,乔渊就会重视她,瑛儿当时没说什么,晚膳却直接吃的撑了,足足难受半宿。
“小时候或许在意过,现下已经释怀了。”
乔瑛垂眸淡声。
指节捏的泛白。
乔瑕冷冷哼声,傲娇的抬下巴,“谁在乎他偏不偏心啊?我有娘就够了!”
五岁读书,知道自己姐妹三人名字的含义时,她的心就冷了。
乔莹。
莹:白色的石头。
乔瑛。
瑛:似玉之美石。
乔瑕。
瑕:白玉微瑕。
她们姐仨儿在父亲眼里,全都是冒充美玉的破石头。
如意院那三个呢。
乔玺:国之玉玺。
乔璋:祭祀之器。
乔琼:美玉之浆。
两相一比,简直天差地别,她又不贱,怎么还会对父亲抱有希望?
乔瑕咬唇,她抬起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流下来。
“什么首饰?我才不稀罕!”
她恶狠狠地说,抬袖拭泪,把脸擦得通红。
司马惠忙拉住她,狰狞伤疤下,全是心疼。
“行了,多大点事儿啊,想要首饰,二姐给你补,要多少有多少!”乔瑛温声,摸摸妹妹的头发。
“不用啦~”乔瑕收了眼泪,瘪嘴偎进司马惠怀里,有些害羞地道:“二姐,我都是大人了,你不要用哄三岁宝宝的手段来哄我啦!”
“哄三岁的宝宝的不行?四岁的行吗?”乔瑛浅笑,捏捏她的脸。
“啍!”乔瑕炸毛猫般瞪圆眼睛,嗔声告状道:“娘,你看二姐,就会欺负我!”
“好好,瑕儿不生气,娘替你说你二姐!”司马惠抱着女儿,狰狞脸庞去了悲苦,浮出笑意。
她轻轻拍了拍乔瑛的胳膊,“你看你,怎么能说你妹妹是四岁娃儿,她……”
“怎么也有五岁吧!”
“娘!!”
乔瑕娃娃脸儿胀红,又羞又恼的猴儿在亲娘身上,又是拍榻,又是踩脚,闹翻了天。
“好了好了,小祖宗,快收了神通吧!”
司马惠顾不得伤心,连声哄着,眼里闪过慈爱和笑意。
乔瑛见状,默默对妹妹竖起拇指。
哄老娘,还是妹妹在行。
乔瑕昂着小下巴,得意的不行。
——
花园里一场闹剧,乔渊两边活稀泥,仿佛平息了。
乔瑛在坞堡和太守府里之间奔走,默默等待着李姨娘和崔君琢,看他们谁先出手!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乔瑛打坞堡转回,路过花园里。
“世妹~”
一声清悦,如玉石相击之音的男声传来,乔瑛侧头去看,白衣如雪,鬓发如云的崔君琢,坐在柳树下的石桌内,优雅招手。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是洛阳大儒李圣对‘竹心玉骨’崔郎君的美赞!
但……
乔瑛偏远边关之女,书读得不多,此情此景,她就合掌‘啧啧’两声,“嘿,真特娘的好看。”随后,迈步来前石桌前,坐到他对面。
“君琢,叫我有事?”
她笑盈盈地打招呼。
像是没发生过几天前的争吵。
崔君琢不像她那样不要脸——咳咳,世故,俊颜淡淡,白皙指尖轻叩石桌,他道:“前次,世妹跟我一番深谈,言语恳切,我觉得有几分道理。”
让乔瑛连摸带搡教训一顿,他本是恼极,准备甩袖就走。
可转念一想,他去哪里?
清河老家,倒是能回去,他也有把握压住族人,拿回大房该有的一切,但万岁御令让他在并州做赘婿。
公然返程,就是抗旨。
目前的他,没有造反大元的底蕴。
前往关外去阿什部,天高海阔,却要放弃清河崔的身份,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如此。
左思右想,留在并州都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乔瑛手里的十万人马,他是真的想要。
“……我堂堂男儿,世家之子,的确不该依然家世欺你,所以,我带来了些小玩意供世妹赏玩。”
崔君琢淡淡地说。
乔瑛:……
世家,都把低头服软,说的这么婉转吗?
她鹰眸明亮,似笑非笑,“小玩意儿?是什么?”
崔相留下的宝藏吗?
崔君琢缓缓给她倒茶,“世妹知道,惠宁县外,西南四十里处,有一群峰,名曰:黄山。”
“黄山?”乔瑛一怔,“有点印象~”
“黄山怎么了?”
“黄山有矿。”崔君琢从容不迫,他用一种说‘杯里有茶’的语气道:“铁矿。”
“你说什么?”乔瑛蓦然起身,隔空伸手,直接把崔君琢拎起,拽到眼前,“铁矿!!”
腾空而起,半个身子卡在石桌上,茶杯翻覆,下半身湿透的崔君琢:……
一扫刚刚淡雅,他脱口暴声,“乔瑛!”
“你松开我!”
第21章 崔哥哥,别那么生气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郎绝独艳的崔君琢,一扫刚刚的淡定优雅,俊颜骤变,凤眸带出深刻的恼怒和……
疼痛。
茶好烫。
石桌硌着他的腰身和,和他的‘伤处’。
太疼了!
“乔瑛,松手!”
崔君琢大喝,凤眸里蕴含风暴。
“对不住,对不起,君琢,你不是故意的!”乔瑛鹰眸眨动,连忙推手把他扶正,心里暗叫一句:坏了。
世家都重颜面,以往,她怼崔君琢都是用言语,出一口,入一耳,也没外人,但如今……
人来人往的花园,她把人家横空拽起就算了,还烫了,烫了~
她轻咳,鹰眸流转,泄出丝笑意。
崔君琢俊颜发黑,气得甩袖就要走。
乔瑛赶紧抓住他手腕,跨步来到他对面儿,直接拍他的衣摆,“来,我看看,你烫哪儿啊?”
“都是我的错,忘了自己力气大,你没事吧?快让我瞧瞧,严不严重?”
修长的指尖从眼前扫过,直奔身下而去,耳边,是乔瑛口口声声的‘看看伤处’……
崔君琢眼前发黑,顾不上生气了,他焦急拦住乔瑛的手,“你不要乱碰,我无妨!”
“真的?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呢~”乔瑛‘关切’地问,执意上手,“还是让我帮你看看吧。”
崔君琢捂着衣摆,气急败坏,“我说无妨就无妨!”
“哦,那好吧,听你的,你既然无妨……我们就谈回正事吧。”乔瑛‘焦急关切’的表情瞬间收回,悠然坐进椅子里,“君琢,你刚刚说铁矿!”
“怎么回事?”
你展开讲讲。
崔君琢:……
怔在原地,凤眸浮出茫然。
怎么一下说回铁矿了?他明明正在生气啊,要,要原谅吗?他很不甘心,然,凤眸垂下,扫过乔瑛的手!
崔君琢生生打了个冷战,冷着俊颜坐回石桌,“谈正事。”
“对对对!”乔瑛半弯眉眼,暗笑不止。
娇娘说得对,男女谈判,跟同性交锋不同,该抢要抢,该混得混,使些花活儿就很方便。
崔君琢啊,那么要面子,你日后要吃亏啊。
她抿唇,压下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君琢,你说黄山里有铁矿?真的吗?”
“自然。”崔君琢浅浅呼吸,平稳情绪,想要抢回谈判的上风,他淡淡道:“几年前,我翻阅家中藏书之时,偶尔找到过两百年前的孤本,那是位旅者的手书!”
“我看过后,觉得颇有意思,查了些藏书,大明历记载:万永末年,黄山被匪类占领,曾有铁矿流出。”
“惠宁县县志也记载,千余年前,此地出过铁矿。”
“朝花笔记、喻岁散文……”
“有七、八本书里,提过黄山铁矿,只是,明朝万永历距今,已经有300多年,历经两朝,孤本大多流失,今人倒是不晓得了。”
他淡笑,欲端茶优雅啜饮。
然……
杯里没茶。
茶水全在他身上呢。
崔君琢脸色一暗。
乔瑛若无其事,当没看见,正色道:“盐、铁两物,从来都是朝廷专营,连宫内都没有黄山有矿的记载,你这消息……”
保真吗?
她很怀疑。
崔君琢垂眸冷笑,“大元皇室,马奴起家,区区百年国运,他们知道什么?”
乔瑛,“嗯~”
刚刚发家20来年的杀猪匠女儿,感觉好像被内涵了呢~
她眨着鹰眸,“君琢的意思,你想用铁矿的消息,来换取地位和我的帮助……”
“一个‘姓儿’不够!这是你说的!”崔君琢摊手,克制住饮茶的冲动,凤眸深沉,“我调查过,黄山有奇峰三座,占地一万三千亩地,此山份属私产,一分为二。”
“其有三千亩,在令姐婆母王夫人名下。”
“余者一万亩,则是乔伯父的私有,两年前,过户给令兄乔玺。”
“王家用黄山做围猎之戏,令兄却是用来安排私军,据说山内藏了两千多人!”
他指尖轻叩桌面,玩味道:“世妹,你想要铁矿,不容易啊~”
一个刚刚被她狠狠得罪,抢走通房的王家。
一个跟她针锋相对,势同水火的庶兄。
想从他们手里抠出黄山来,怕是要扒层皮的。
“君琢~兄这么问,是愿意出手相助嘛?”乔瑛挑眉,身子前倾,朱唇勾出笑来。
淡淡的皂荚清香,扑面而来。
一声‘兄’,叫得崔君琢心里一悸,忘记本来准备的讨价还价和刁难,他道:“想要跟世妹平起平坐,我不能只给个消息~”
总要让乔瑛看见他的本事。
“世伯那儿……”
“我爹手里的地,我自会讨来,不用君琢兄费心!”乔瑛断然。
崔君琢也不强求,“那王家就交给我吧。”
“我求之不得。”乔瑛弯眉,声线放软,“拜托君琢兄了。”
“真是多亏有你,谢谢哦~”
“无妨!”
崔君琢矜持颔首,起身告辞。
乔瑛无声看着他背影,片刻,突然……
“噗~”
“崔君琢,你是被烫傻了吗?你就没发现,我和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句‘承诺’吗?”
“我什么都没答应给你,但,我说过‘谢谢’了,日后你发现,不要生气哦!”
“唉,看来,又要给娇娘加月俸了呢!”
她浅笑,悠然转身离开。
——
崔君琢自认跟乔瑛商量好了,出府相约王至州。
人家行动了,乔瑛当然不会怠慢,她开始用各种能想到的办法,刺激李姨娘,乔琼又频频哭诉缺四颗牙,这回嫁不出去了!
新仇加旧恨,李姨娘出手了。
她找来了一种茶叶,据说喝上后会飘然若仙,飞快成瘾,长期服用则身体孱弱,久之无疾而终。
这药,是从西域来的。
“姑娘,咱们跟老爷告状去?”石竹气得直嚷。
乔瑛鹰眸冷漠,“告状,有用吗?从头到尾,跟娇娘接触,给娇娘银子和茶叶的,都是巧雪。”
“李姨娘根本没露过面,我拿着茶叶,顶多就是把巧雪弄死,有用吗?”
我要的是巧雪的命吗?
我要的是黄山。
是铁矿!
“那我们怎么办?”石竹一脸茫然。
“怎么办?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乔瑛沉吟,玩味一笑。
——
次日,前院书房。
乔瑛推开大门,“爹,大哥,我来了~”
第22章 哥哥,请你喝一杯毒茶
清晨的太守府,沐浴在阳光之下。
书房里,乔渊带着乔玺,父子俩正美滋滋地喝酒吃肉,聊天说地呢。
乔瑛来了。
“爹,大哥。”她打招呼,毫不客气地上前,坐到乔渊身侧,“你们都在呢!”
“正好我有事跟你们说!”
她边说,边夹起烤肉,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剑眉蹙起,“这肉好腻啊,大哥,你帮我泡壶茶去吧!”
“啊?”
乔玺一怔。
“我这好茶叶,就用这个!”乔瑛掏出个茶包,直接递过去。
乔玺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闹得一愣,完全没找到反驳地点,他站起身亲自泡了壶茶。
“给你。”他一脸警惕。
乔瑛随手接过,给他和乔渊都倒了一杯,“尝尝,这是我新得的茶叶,据说是养生的,相当贵了~”
“养生的?那我得尝尝。”
人到老年,对养生用品很痴迷的乔渊,赶紧端起茶喝了两口,“不错不错,味道是好!”
“大哥,你也喝啊!”乔瑛侧头。
乔玺英俊脸庞布满怀疑,却也不觉得乔瑛会粗暴到当场下毒,沉吟着啜了几口茶,他沉声道:“二妹说有事要跟我和爹商量,是什么啊?”
“哦,跟姨娘有关,等她过来一起说吧。”
乔瑛淡声。
乔渊和乔玺面面相觑。
正院和如意院势同水火,前几日,两个小的还打得鲜血乱飞,门牙迸溅呢,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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