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走帝君的莫山山by烟锁月眉
第一章
“你来啦！”
天启有些疲惫的轻喃，细瘦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淡淡紫色光华晕开去，虚渺得有些透明的清丽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女子优雅而娴静的右手轻画出道美丽弧影落在腰间左手上，双膝微屈行了礼后，方才浅笑开言，语声似山间最明净澄澈的溪水，带着些许小小的活泼与愉悦:
“今日是兄长寿辰，别人可以忘了，山山却忘不得，特来为兄贺之。”
“寿辰？”
天启淡漠眼中有几许轻诮与凉淡，细白手指在案上轻叩，看着少女贴心的为他空空的茶盏中注入热茶，不觉摇头一笑:
“如今除了你，还有谁会记得我的寿辰？
曾经，紫涵和月弥到是记得，年年都绞尽脑汁翻新花样的讨我欢喜。在做净渊时，森简更是总弄些花里胡哨的来哄我开心。
如今……”
天启唇边噙着丝苦笑，原本在意他的人都不在了，这寿辰还有什么好庆贺的？
“是吗？或许吧！”
少女笑得明澈如水，却又隐隐有着冰刃似彻骨之寒，她的眸子象极了春雪初融时透明冰棱上滴落的水珠，那么冰冷，却又那般澄净:
“红鱼曾问过我，是否有悔。我是墨池苑的山主，痴于书，却又困于情，为宁缺直面天下人，可他，却在拨我心上弦动后又……
可是，那白雪红墙是我爱过的，纵是已然放下，依旧不能否认爱过也依旧还爱，所以，不悔。”
少女轻轻坐下将头靠在天启肩上，凤目明眸中尽是笑意，指尖轻掠过天启苍若白雪的发，语声平静而悠然:
“天启也罢，净渊也好，自兄长降生乾坤台山山就陪在你身边，虽是最近万年才能显形让兄长知晓，可除了那几位，与兄长相连的还有我。
我可曾是墨池苑的山主，敢为心中之人与天下人争的莫山山。为宁缺我敢与天下为敌，为兄长亦可在所不惜。”
不知何时，天启居然安然睡去，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自炙阳伤重一切政务尽归入长渊殿，他就没好生安寝过。
玉指纤纤，皓腕若雪，莫山山抚过天启霜发的掌心中多了团夹杂着斑斓金色的淡紫光团，檀口轻勾，抿出丝淡薄与讥冷:
“兄长或曾对不住过三界众生，想以三界换一人，可他不曾对不住你上古、白诀与那小子。
元启？你也配？
尔等既负之，那便各承因果，不复相近，一切旧谊由今而斩。
兄长，你应会喜欢我送的礼物。”
语声泠泠似水漫青石，风过竹尖，随声而起的是冲天金华破空，莫山山与水之真神天启象滴入水中晕洇开去的墨色般，虚化消失无痕。
随之，朝圣殿与混沌殿中冲出几道身影，尚不曾随光而降，便见太初殿轰然崩塌，消失彻底。
神殿的消失，乃是代表对应的真神殒落。
赶来的无论是炙阳还是白诀都是一脸失魂落魄，而上古早已用手捂住自家的嘴以免痛哭失声。
此刻天云低垂，空气干燥得象是能点燃火，似乎所有的水灵被抽取一空般，随之江海不宁，大雨垂天而降，仿佛亦在为水之真神的逝去而哀。
乾坤台上惊雷不绝，也不知是天地生悲，还是祖神含怒，总之那雷声响得十分怪异，还透着说不出的气闷之意。
莫山山，墨池苑的山主，天下三痴中的书痴，她也不知自家是怎会来到真神界，且与天启绑在一起，成了他隐身妹妹的。
她只记得自家与叶红鱼走遍天下，看了许许多多的书，临摹了许多的好字，看过了不一样的风景，满头青丝渐染霜华，然后有一日在庭中桃树下睡着了，醒来便已在乾坤台。
莫山山见证了天启年少时的恣意妄为，自在逍遥，看过他为上古殚精竭虑虚耗本源，也见了他退步放手后的痛失所有。
如果说炙阳有他的神兽为伴，上古有白诀和元启，那天启有什么？
除了最近这万年可见可近的她，温柔相待的月弥殒落，至诚相随的紫涵永辞，忠心不二的森简死了，他还有什么？
破败的身躯？虚耗的本源之力？还是疲惫的心？
可这些，又哪一点不是因上古而起？
所以，莫山山以自身为引，打开溯洄时光的通道，斩断过往因果。
再来一次时，她一定要让自己承认的兄长永远都如少年时的恣意潇洒，象无拘无束的清风般自由。
至于上古、白诀和那个元弃(莫山山绝不承认那是“启”字，要断就断个干净，再无牵绊)就自求多福吧！
失去水之真神的神界，先时不显，可渐渐弊端出现了。
首先就是堆积如山的政务无人处理，炙阳伤后一切事务均是天启尽揽下，身为混沌主神的上古成日与白诀卿卿我我，要不就带着儿子胡闹，无一日履行过主神之职。
而今没了天启，炙阳又重伤，上古依旧我行我素，白诀到是想着代为处置，可他不似炙阳与天启般擅于政务，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忙个焦头烂额还是一团乱。
这还罢了，好歹炙阳在身边还能请教一二，只要用心，总是能做好。
可接下的事，却不是只要想做就能成的。
首先便是神界各处所有的花草树木不知原因的枯萎，而后渐渐漫延至仙界与魔界，便是司掌花木的神君也是无法可施，还寻不出因由。
继而是天下之水渐冻成冰，或是忽然消失，江河改道断流化为冰川等不尽枚举，似是世间因天启的离开也变得不同。
若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么，天地之间的锐金之力也渐消失，三界之中大到真神的兵刃，小到厨下的菜刀锅铲，都渐渐风化消失，就是不得不重视的大事了吧！
不过这些麻烦又与莫山山何关？她能有什么坏心眼，不过是想兄长开开心心的。
麻烦？身为混沌主神，不该就是处理麻烦的吗？
还有就是，溯洄时光后，白诀不再是与天启一起降生乾坤台的双子，天启比白诀晚了一些，自也不相近。
同时，天启也不曾去养上古，他忙着养自家软软糯糯的妹妹莫山山还来不及，可不想理那让炙阳都头疼的上古。
第二章
莫山山，降生于乾坤台上的第四位真神，神界仅知这位是木之真神，掌管万物生机，却不知她还同时身怀锐金之气，主杀戮，掌死亡。
莫山山生来不同寻常，同时持掌生死两种不同本源，所以祖神为其赐名:若聆。
——希望她能聆听众生之祈愿，莫要轻动杀机。
可是天启却为其取名“莫山山”，意为虽沉默如山，孤寂似海，却可坐看风云，观沧海桑田。
对此，祖神擎天也唯有长叹，谁让他也惹不起天启小祖宗，左右不过是个名儿，且随他去吧！
祖神擎天对天启放纵的结果就是，擎天飞升之后，炙阳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全是让天启给气的。
“神尊，不好了！”
炙阳的神兽玄冥皱着张苦脸走进殿内，看着自家尊上以手扶额的头痛模样，憨厚脸上隐带同情，小声道:
“天启神尊为了哄若聆神尊，打劫了瞭望山所有神兽的毛，说是要给若聆神尊做床软软的小暖被。
最重要的是，天启神尊，剃的全是最细软的毛，白诀神尊才刚挑为神兽的红日也在其中。”
神兽身上最细软的毛，一般是背毛左右及脖子下的软毛，而红日是火麒麟，且尚是幼崽，头顶及耳后等处的毛也极细软。
这就是说，红日与一众神兽成了秃子，还是最难看的斑秃。
炙阳将头重重砸在案上，案几生生被他脑门砸凹下去一块，有气无力的道:
“祖神宠出来的！我能怎么办？让白诀自己去寻天启说理。”
玄冥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又补上了句:
“白诀神尊去了太初殿，让若聆小神尊给打出来了，还、挺惨。”
——都鼻青脸肿了，能不惨吗？
炙阳听得甚觉无奈，小若聆虽年纪尚小，可却身怀两种本源，且都剋着白诀，纵白诀比她大些，却因天然属性的制约而不得不败。
——最气人的是，偏偏在不知就里的众神眼中，竟是白诀克制若聆。
火克木，亦克金，没毛病。可是若金木之气相对应的是生死之力，原就无物能克时，又当如何？
若聆所掌的两大本源之力与其他真神不同，并非单纯木与金的本源，还纠缠着天地生死阴阳之力，实非寻常。
所以祖神才会特别看重，在破碎虚空前是将若聆与天启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着。不过，似乎没什么用，反宠溺出两个小祖宗来。
因此，白诀被若聆打了，炙阳能说什么？
小妹妹耍小性子把自家兄长打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件丢脸的事，何况以白诀的脾气也未见得会同小若聆怄气，顶多冷几天脸不回长渊殿罢了。
不过，炙阳越想越心塞，自若聆降生乾坤台，天启就跟开了笼的猴精似的，一刻不停的折腾，让祖神也是头疼不已，早早破碎虚空而去。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把那么软软糯糯的小若聆都带坏了。
不行，一定得狠狠罚天启才是。
炙阳正打算着把天启关明堂，自家好好教导小若聆时，却不知天启早带着莫山山跑去诸神殒落后浴渊重生之地虞渊去玩了。
神殒浴渊之所非是善地，虽有重生之力却也充斥着殒落诸神的残念，个中不乏怨煞之气，非寻常上神能承受。
天启与莫山山乃是真神，除了一同于乾坤台上降生的兄弟与祖神，他们根本是无敌的存在，区区神君残念又怎能奈何？
虞渊之水寒凉透骨，虽可复生诸神，可复生后便是新的神，前尘过往皆尽抛。
所以，但凡有办法的神都不愿来此，因为重塑身魂所代表的就是抛弃过往，自己将不是自己。
故，从不曾有人想过，会有谁把虞渊当做寻常水渊，在里面嬉戏追逐玩乐，甚至当做暂居之地。
可是，偏偏天启与莫山山便将此做了自家游兴之地。
碧水幽深，由渊上望下水色墨黑宛若深瞳，又似深不见底的孔洞，森沉可怖，让人生畏。
但若在水中望去却是四周水色清澈无比，洁白砂石及掌中纹理尽可见得，行走其中衣袂飘飘，比之岸上风拂衣动更添几许飘忽不定的虚渺灵动之态。
天启少年心性，抱着三头身雪玉团子似的小山山在水中行走，他可是早有来此之念，只碍着当初祖神尚在，挖人隐私有些不便——他可不是怕了祖神，只是山山当时太小，才会延误至今。
至于是何隐私？
当然是祖神与某位不可说的……喽！
那个“某位”，三界之中所知者不多，除了最先降生于乾坤台的玄一、炙阳外，也就喜欢缠着擎天说古，把过往当床头故事听的天启。
据说在擎天修成大道开辟三界前，曾与位姿容绝华，仙貌玉颜来自上界的神君有过一段过往。
不知何因，那位神君在擎天开辟三界后却绝然而去。
祖神破碎虚空，玄一私下曾猜是追那位去了。
而虞渊，却是那位所造所留，听闻渊底还有株自混沌开时便长在此地的紫金清莲，若有缘相见，能平复一切遗憾。
遗憾吗？
天启自问还不曾有那东西，他带山山此来，却是为自家妹妹打算。
——擎天之所以为木之真神取名“若聆”，又任天启为其取名“莫山山”并非仅是对天启宠溺，而是山山不仅有两个本源，还能修出两个元神，虽说祖神曾言无碍，可天启总不放心。
若来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有紫金清莲在手，定能再造神躯，反正天启也不怕多个妹妹出来。
只是天启没想到，这一趟，不光可以让他来日多位妹妹，还让他自己多了个儿子。
紫金清莲长在渊水最深处，虞渊之内天启与山山虽可行动无碍，却无法以法力沟通天地直达其所在之地，只能一步步走着去。
好在神躯强悍，天启抱着山山小粉团子赶路也不觉费力，更是很快寻到紫金清莲。
未料，那紫金清莲被层泛着淡淡金华的仙障所笼罩着，清莲的莲心之上还放着颗蛋。
天启未将仙障放在心上，毕竟祖神的神力并不会伤害到他，让他好奇的是脂玉似莹白蛋壳的蛋是……
天启不觉伸出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寒彻冰冷的蛋，却忽觉指尖一痛，缩回手时见指尖破了个小口子，蛋壳染上了艳若红梅的血花，却又在下一刻再无痕迹，只是白玉似蛋壳上有了紫色花纹。
天启尚在怔忡间，正在烦恼方才出现自家脑海里的讯息，却见山山额间飞出杂着斑斓金华的紫色光团，直冲入蛋壳中。
随之，天启听到个小小却有力的心跳入耳，忽然变得温暖的蛋在原地消失，出现在他怀里，耳中有娇娇软软奶乎乎的小声音响起:
“父尊、父尊~”
“这、这，这特么错了辈了呀！”
天启掐算的手指都在抖，心里想着老头子会不会回来掐死自己？！
第三章
天启摸摸鼻子，捧着自家新出炉的儿子，在小山山好奇眼神中败下阵来。
——谁让小山山的好奇心随了他，自家养的娃，跪着也得宠下去。
小山山可可爱爱的将带着淡紫花纹的蛋宝宝抱在怀里，玉雪粉白的小脸轻轻蹭蹭蛋宝宝，立时听到软软的奶乎乎的小小笑声，蛋壳也适时泛起层粉粉的颜色，想来是小宝贝正用小爪爪捂了眼睛害羞。
天启见小山山与蛋宝宝玩脸贴贴，心里有些诡异的觉得，开心舒爽。
反正老头子早已破碎虚空而去，再跳脚也未必能蹦回来揍他，那这长辈，他还当定了！
此事说来也极妙，传说中那位与祖神交好，却又绝袂而去的，其实并非是什么祖神的仙侣或有缘人，乃是祖神的胞弟。
其人也未曾破碎虚空而去，而是为助祖神开辟三界，神力耗尽而殒。
祖神心伤手足，不愿相信自己胞弟自此而辞，以秘法将其遗蜕重溯为未曾出生之态，放置于紫金清莲之上，想借此重宝复生其弟。
虽希望渺茫却也是个念想，左右虞渊之地亦少人至，便是真有人来也无法入得渊底深处。
未料……
若仅是天启将血染到蛋壳也就罢了，终归也不过是让其多了份生机而已，到也无碍。
然，谁也未料及莫山山识海之中还藏着溯洄之前，自天启元神中分离出的无情道法与忘情之心。那亦是天启元神所在，纵仅不过一缕，可得莫山山强大神魂之力蕴养后，也生化成了完整元神，并适机附上去了。
——也就是说，元神和血脉均承天启，却借祖神之弟的遗蜕而生。
虽是如此，小家伙也确为祖神之弟，天启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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