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从不知,平日里拙言笨舌的昭华如此的刁狠,他以兄长教训弟弟的名义收拾自己,纵是传出去到父帝耳中,也说不出什么。
旭凤双眉一轩,似笑非笑,应道:
“很是,我这兄长确是虑事不周,多谢昭华提点。”
转向彦佑时,旭凤目中全是满满恶意。
彦佑到底是没等到天帝太微的庇护,等来的是雷公电母在旭凤吩咐之下的二十记天雷刑(俩兄弟一人十记),疼得晕死当场,衣黑发焦皮肉绽。
天妃簌离的颜容有几分花神梓芬的品貌,故,天帝格外宠爱,为此甚至生过废后之念。
然,鸟族势大,鸟族长老隐雀把持鸟族之权,却一意支持荼姚从不动摇,以至太微百般拉拢却令自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太微恋权贪势又好颜面,所以,明明不敢动荼姚,却故做傲慢冷落荼姚,更盛宠簌离,为的只是那虚假脸面。
其实,太微真没那么宠爱簌离,看重彦佑。
所以,二十记天雷刑,彦佑是怎么都躲不过,注定是要受皮肉苦,神魂疼的。
丹朱好酒,却不是个贪杯的,不过在栖梧宫中略饮几杯后,便托言有事回到姻缘府。
刚坐下拿起茶壶,正要为自家斟上杯好茶润喉时,却听身后清冷似月映寒梅,鹤影寒潭似声音道:
“月下仙人这喜欢乱拴红线的毛病,是一点没改。”
丹朱的手一顿,随手又多拿出只品茶小盏,斟茶递过,语笑悠然:
“若非为护下润玉,保下九天龙族灯火不绝,你以为我愿意给自家三个侄儿拴婚?
旭凤觊觎玉儿已久,纵是你将他神魂两分,生将其化为两个人,除非昭华身死而旧忆不归,也难保万全。
方才,我便瞧着旭凤不对,他伤昭华那一剑,应当是记起了什么,只是不能理通。为防生事,老夫只好沿用旧法。
反正那彦佑也不是什么好货,让他们互相坑去。”
“狐狸就是狐狸,可笑太微做梦也想不到,当初你之所以庇护太微,不说出廉晁‘失踪’真相,不是与他兄弟情深,而是为让九天安稳。”
锦觅接下丹朱手中香茶,玉白手指轻划过茶盏边沿,长叹:
“前尘,若不是我出了岔子,鱼鱼与我原就会成就美满姻缘,又如何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这原也难不得你!往事前尘中,佛门因果也是掺和过的,所以才会弄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说来,老夫也确是对不住玉儿,不曾料及他居然会情痴至此。我原以为,霜花之叛,会给他一个一举收伏魔界的借口。
可惜,玉儿竟会因情误事,只收取忘川这边便罢,实在是,诶……”
丹朱也是深有感概,眸光微黯,道:
“不过,如今凭你之能,这六界之中,老夫也想不出谁能阻你二人姻缘。所以,你来寻老夫,当是另有它事才对吧!”
“不错!”
锦觅点点头,反手间,指尖上拈着片颜色漆黑小儿手掌大小的片蛇鳞递过,道:
“这是父亲去见天帝商定婚期时,自紫微宫中捡到的,我观其不似寻常蛇鳞,反似沾上魔气的龙鳞,而这九天之上……”
的龙,除了太微便是玉儿。
然,玉儿因其体弱,纵是太微给长子润玉封宫璇玑,天后荼姚也仅是让人收拾着,润玉依旧没移宫,还住在紫方云宫偏殿中。
那么,在紫微宫中的入魔之龙~!
世事难料,天道不可欺!
第十四章
“当说是有其父,便有其子吗?”
丹朱苦笑,纵是对此心中早有所料,还是觉得心中难过,狭长狐狸眼微眯,长叹道:
“我早知二哥不会甘心被姚姐姐所节制,可是,我也以为他顶多同润玉一般,弄只穷奇来立下血誓吞噬了而已。
我却没料到,他居然心狠至此,想要养魔蛟,而后夺取精元内丹来补全己身。
难怪他对彦佑这般宠溺,明明那样看重血统之人,竟会宠爱天妃所生的蛇属小儿,怕是他早有打算吧!”
“叔父是说,象养蛊一样,把亲子当做蛊虫养大,而后吞噬其精元的上古秘术,‘春蚕’么?
此术乃是禁术中的禁术,凡修习者,可是要贬入红尘百世不安,永不许为仙的。
这天帝,当真是疯魔了。”
锦觅微微皱眉,秋水静波似眼中有一缕不悦,很快又归于平静,她来姻缘府乃是为大婚选日子,不是理这些破事的。
此方天界实在让锦觅不愉,错非润玉与她非得在原本世界里成过亲后,才能得天道福印的承认,可以自由往返她的小千界长居,她才不愿回来。
丹朱显然亦知她知所想,轻笑开言,语中带着几分兴灾乐祸:
“玉儿乃是此方的天命天帝,你那些个爹爹能耐再大,也扛不过天意,何况此方之界乃算是小千界最底层的,那些个大能,无法下降。
有时,实力强大,也未见得事事如意。”
“叔父忘了,我人间爹爹可是人皇,只要人族尚存,我便可寻他。”
锦觅一挑眉,樱唇噙笑,玉指纤纤,在丹朱的吉运册上轻划过后一点,笑得有几分骄狂:
“七日后是上上大吉日,润玉与我就定在此时了,麻烦叔父。”
“七日?你想累死老夫不成?!”
知道锦觅小气,不知道这么小气的丹朱被锦觅气个倒仰,不就小小嘲讽你这丫头一句么?用得着这么报复老夫?
七日?你想把老夫累成狐狸饼啊啊啊~!
小虐丹朱一下的锦觅心情甚好,随手在经过虹桥时种下一池清莲,莲香阵阵,花开窈窕,随风而舞的芙蕖姿态万千。
锦觅挑几朵将开未开莲苞摘下,打算往紫方云宫去给润玉做些花饼佐食,这孩子如今嘴挑得紧,不喜苦涩,又不爱甜腻,哄他吃药且得费番功夫。
“不要,不要,玉儿不想吃苦药,娘亲,玉儿的病好了,不要吃药!”
天界大殿下润玉,为人温柔静雅,待人可亲,却惜身子羸弱,一到吃药时就变得跟小崽崽一个样,非得又哄又骗才肯吃药。
天后荼姚脾气暴躁,又是掌权领军之人,可独对病弱长子百依千顺,除那吃药之事半点不马虎,余者皆顺润玉心意。
岐黄医仙看着这对母子你来我去的耍花腔,心里只有无奈:
‘娘娘啊,殿下就是要您陪他而已,您就拿着药碗不动,保证殿下也不会跑远。这都多少年了,殿下从您抱在手上不足枕头大小,到如今快娶媳妇儿了,还是这招撒娇,您怎么看不明白呢?!
也是,殿下自幼体弱,是您一手抱大的,多心疼几分,那是正常的。陪他玩几下也无可厚非。
可,这药要再凉了,可就要煎第五遍了,可怜老臣的童儿,扇火都扇得快手折了。’
润玉一眼看见了岐黄医仙眼中无奈与求饶,也看见端着花饼一脸不赞同立在殿门口的锦觅,轻轻吐吐舌头,忙不再躲猫猫,乖乖的接药尽饮。
“你呀,就服觅儿管!”
荼姚微嗔浅笑着,抬手轻戳润玉额头,疼惜之情溢于言表,抬手挥退众人后,接过锦觅手中花饼塞给润玉,笑道:
“快吃,觅儿特意给你做的。”
而后持了锦觅皓雪玉腕,边走边笑:
“觅儿,来,陪娘亲说说话。”
锦觅与荼姚方至殿外园中,荼姚便敛去喜意,忧形于色,道:
“觅儿,玉儿的心疾虽有好转,却终不得愈,太微又对本座虎视眈眈,旁的也罢,我只怕玉儿会被其算计。”
“娘亲放心,天帝所谋并不在润玉,他虽无情,可却重血脉,润玉同他可是天界唯二的龙,要出了事,他自家也不会心安。”
锦觅安慰的轻握荼姚的手,看破迷障的荼姚,如今看重的早已不是权势这等浮华之物,她握有权力,也不过是为保护心中重要的人。
荼姚也知道急不来,便又转头想起旭凤的事,微微皱眉问:
“我怎么又感觉到丹朱那小子发动结界之力给人牵姻缘了,他不是又把你和旭凤拴一块儿,来帮玉儿渡劫吧!
都试过一次不行的,他不会又犯糊涂再试吧?!”
锦觅想起丹朱也觉得脑袋疼,那只老狐狸,做事从来不着调,虽是好心,可结局往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偏偏真论起来,他的办法虽然馊得不能再馊,却又面面俱到,如果跳开情意来看,也不失为绝妙好计。
就如前尘他劫霜花往魔界送旭凤,表面上那是护旭凤护到骨子里,满脑子情爱是非不分。
实则,丹朱是瞧不上那个未婚夫尚逢母丧,便一心要退婚,还与小叔子席天幕地灵修的无耻女子给自家润玉做天后。
丹朱久立九天,要说有什么事没见过,怕还真少,加之出身天帝之家自然所思所虑与常人不同,也更冷血冷心。
象霜花允婚又悔婚,旁者只想到天界的颜面,丹朱却想到可借此发动天魔大战,一举将魔族这后患给铲除。
至于旭凤与霜花这些人,都在他认为可以牺牲的名单上,当中自然包括他自己。
只是,千算万计,算得尽因果人心,算不尽红尘情爱,就差那么一小步,居然让霜花给搅和了,只得忘川这边,也是有些亏。
因此,无论荼姚还是锦觅,对着丹朱都憷一头,这只狐狸,是疯的。
可他疯,又好好的护住了润玉的声名,至死也没让润玉落下个以色惑人,兄弟乱伦的罪名。
至于其它,纵是污名,也只在他丹朱与旭凤等身上,润玉说破天也就落个痴情软弱名声。
别看不过些许分别,就给润玉种下仁心良善的感叹,也让功德之力汇与润玉这无垢之人,纵是身归鸿蒙,亦留重生机缘。
这,便是丹朱了。
所以,荼姚对丹朱是敬的,也是头疼的。
而锦觅对丹朱,却是头疼又无奈。
许是被挤出肉身在天地游荡那许多年岁里,锦觅处事早与常人不同,她更偏向于洪荒之时那套暴力解决之法,对上丹朱那七弯八拐办法就只剩下头疼。
好在,七日之后便是婚期,她与润玉又同在紫方云宫中,应当不会有什么不得了之事发生。
可世事便是如此,卦不可算尽,言不能说绝,否则,必有祸殃。
荼姚与锦觅对彦佑、旭凤等向来防得紧,所以,除却帝后二人寿宴,这几人向来少见润玉,闻听得他要娶锦觅,自然是要来围观。
今生的锦觅与荼姚极似,乃以武力在军中称尊,无论旭凤还是彦佑,都曾与之交过手。
结果,咳~,自是难以尽如人意。
故,旭凤和彦佑乃至昭华都很好奇,自家那病秧子兄长,是如何会得锦觅这暴力女倾心的。
要知,锦觅可是以一己之力,独挑焱城王与卞城王两路大军而不败,一剑几将忘川断流的凶人。
旭凤与彦佑相互看不上眼,自不会走在一处,他二人分由紫方云宫的假山石与抚琴台处潜入,为的便是一睹润玉真颜。
——寿宴上有荼姚在,除了锦觅,谁敢盯着她心尖上的儿子看,又不是脑袋在脖子上长久了不自在。
可今日不同,晨起便听闻锦觅双亲水神与花神二位仙上到了,锦觅与荼姚已去相迎,紫方云宫中除了仙侍,便只有,润玉。
润玉素有心悸之症,荼姚便令他辰时三刻时方能起,故,荼姚与锦觅已然出门,他方晨起。
仙侍早备下洗漱之物,方便润玉取用,他们却退去殿外相守,乃因润玉不惯有人处身,除了荼姚与锦觅,其实他不习惯任何人。
彦佑化为青竹小蛇爬入殿时,润玉正在对镜梳发,往日这些全是锦觅或荼姚做,如今二人皆不在,自然只有自家动手。
润玉因有心疾身子并不丰腴,可以说纤瘦太过,若非身形颀长秀挺,粗一看到似个孩童仿佛。
可润玉那发却极长极黑,象上好乌玉,又似墨瀑流泉,他纤长细瘦象葱玉似白皙手指执梳,细密白玉梳齿在发间滑动,象玉色飞鸟在墨泉间穿行。
润玉抿唇浅笑,他给自家束发时,却怎么也束不上,绾发不成也只能就这么披散着,一阵风来,发丝微扬似墨色轻纱迷胧。
彦佑平生极爱画美人,无论男女,入他画者皆是美人,无论男女。
可此刻,彦佑方才知什么叫做人间殊色,美绝天下。
凭心而论,润玉之美并不是那种惊艳四方的美,他的美温润而平和,象月华,象静水,不知不觉便入了眼占了心,再无他人。
彦佑看得,蛇脑袋轻抬,如僵住般连爬动也忘了,成功吓倒位仙侍,也让旭凤得了潜入之机。
第十五章
旭凤虽与润玉是亲兄弟,可二人只是幼时常相见,因润玉体弱,无法陪他玩闹,旭凤对润玉少有注意。
故,旭凤竟从不知,润玉居然如此动他心魂,那般美态,实是平生之仅见。
那发,犹若乌玉流泉,又似绸缎光滑。
那肌肤,润透似玉,又象春雪冰凝。
那眉秀若远山,轻雾迷胧,美似黛描墨画。
那眼,星辰为眸,黯尽世间光华。
唇似点朱柔带笑,腰似不盈纤纤握,颜比桃花芳华俏,色夺月华冷冷寒。
果然是温润如玉的美人,皮骨皆美,妙不可言!
“看够了?”
旭凤忽觉脖子后面汗毛直竖,还不及回身应对,便听得冰冷如毒蛇吐信的耳语传来,下一刻他便自原处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青蛇彦佑。
身为天帝次子,有名的“赤焰战神”,旭凤除了承认自家战力不及母神荼姚外,从不知“危险”为何物,也不觉得天界于他有何危险。
可这次,旭凤真的承认,自家托大了,他连是谁在身后亦不知,更不知天界还有这么一处连神识也透不出的地方,更糟糕的是,他和彦佑都被灌下种让五内俱焚的药,这会儿都烧得要死。
最坏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这地方的隔壁是飞鸾宫,而且是飞鸾宫的内寝宫,那位同自家亲弟昭华订了亲,正备嫁的准弟妹穗禾,就住在这一墙之隔处。
而无论彦佑或是他,都被药力所主宰,再也控制不住,双双扑腾在一处,似烈火逢枯柴般疯狂开始,灵修。
那药力极猛,却在体内查不出半分痕迹,所以,旭凤与彦佑事后所言根本不为众者信,何况他俩也没胆子说出自家是因何被擒被困,又是在何处被擒,乃为何因。
总之,旭凤和彦佑在天帝太微那黑成锅底脸色中被罚各打一百杖,这一百杖平日到可消受,在如此疯狂灵修后,对二人都算是极重的。
至少,百日之内,这俩是没一个能起得身的。
对此,最解气的不是锦觅,而是昭华与穗禾二人,撞破旭凤“好事”的正是来寻自家未婚妻的昭华,听闻得自家准妻子隔墙所传之秽行,自是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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